第103章 真相

    “白, 伏！”

    虞乔卿理智殆尽，想也不想掐诀结印，一道金光幻化成剑气, 不偏不倚朝着白伏袭去。

    女子娇媚一笑, 艳红的指甲点了点下巴, 侧腰轻松躲过，旋即坐到门口的木椅上, 慵懒道：“小少主可真不给面子, 外头都是本王的人, 你确定要和我动手？”

    虞乔卿的目光飘过她脖颈底下的玉笛, 很快联想到操纵死尸的罪魁祸首是谁, 一字一顿道：“当年你还是王后的时候，我就应该将你杀了！”

    白伏轻啧一声, 抬手理了理云鬓，露出藕节的胳膊, “就算放在那个时候, 你也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这句话, 她站起身子, 上挑的眼角流露出几分疯狂的意味来，“本王一步步爬上这个位置，马上就要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容不得半分差池。”

    “流芳百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虞乔卿捏紧剑鞘，“你这种人, 就该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轮回！”

    话音落下, 虞乔卿再次发动术法，剑光如雨点朝着白伏袭来，女子不慌不忙，轻轻吹响玉笛，霎时间，十几只活尸从门口窜出来，替她承受攻击。

    做完这些，白伏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放下玉笛，声音带着几分威压，冷然望着虞乔卿，“你们皆说本王是桀纣之辈，可你见这盛盛世，皆是本王的杰作。”

    “等我吞并其他八州，历史自会称颂，而你……”白伏仿佛从未将虞乔卿放在眼中，轻轻一瞥又坐下，“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

    眼见着虞乔卿要再次出手，白伏嗤笑一声，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的指腹点了点玉笛，掀起长睫，慢慢道：“小少主难道不想知道，卞月灵是如何死的吗？”

    说完白伏微扬下巴，如同握住虞乔卿致命的软肋。

    果然，手持长剑的女子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死死地盯着白伏，“果然是你害死了娘……”

    谢听之先前就同她说过，娘的死和白伏有关，如今亲口听白伏承认，心口像是被人血淋淋剜下一块。

    白伏很满意她的反应，斜靠在扶手上，岔开话题悠哉道：“哦，差点忘了同你说了，卞元庆已经将卞家那些长老全部擒拿，你的那位道长估计灵力也快耗尽，马上便和活尸做同僚啦。”

    女子捂嘴咯咯笑着，媚眼如丝，像一只捉住老鼠的猫儿将虞乔卿玩弄股掌之间，眼见虞乔卿的脸色愈发苍白，忽地听她道。

    “怎样才能放过他们？”虞乔卿索性将手中的长剑扔到地上，兴许是大悲以后，情绪反而平静。

    白伏讶异地看着她，没想到虞乔卿还有些脑子，于是屈起指节叩了叩桌面，“本王素来向善，念在你将死，干脆做个明白鬼。”

    虞乔卿眉心一跳，鼻尖萦绕着甜腻的香气，白伏走到她身后，缓缓道：“想必你也知道世间万术，皆有破解之法。”

    “上古有一邪术名催心，能够激发人心底的恶念，在短时间内功法大增，但禁术的缺陷也是致命的，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被邪术吞噬。”

    “卞家世代出奇才，但到了卞问天这一代逐渐没落，卞月灵身为少主，自然备受瞩目。”

    似乎想到很久以前的事，白伏目光飘忽，“可惜卞月灵虽天资卓越，却并不能够挽救大厦将倾……”

    听到这里，虞乔卿眉头一跳，联想到自己在卞月灵的房中找到的残卷，陷入深思。

    “可天之骄子就是被眷顾呐，”白伏感慨一声，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一次出行，卞月灵意外失踪，卞家上下的人都急疯了，可等到晚上，她竟然安然无恙回到卞家，甚至从那以后刻苦练习，极为勤勉。”

    “询问过后才得知，她在半途被仙人救下，受到点化，仙人倾囊相助，可惜卷宗不能带回去，于是卞月灵回去以后，就将众多修习之术的破解之法誊抄在卷宗上。”

    见虞乔卿脸上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白伏撇嘴，“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事实和虞乔卿猜得八九不离十，她神色淡漠，“说点我不知道的。”

    白伏耸肩，坐回木椅上，“可催心术毕竟是禁术，但凡一点沾边的都容易搅动风云，卞元庆，也是曾经卞家的五长老，意外得知此事，于是朝卞月灵索要。”

    “只要能够让卞家的弟子修习催心术，之后即便走火入魔也能破解，那么也就曾经没落的世家也能重振辉煌，”白伏嗤笑着，“那个老狐狸是这么同我说的，不过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是给自己搏个好名声罢了。”

    “娘不给你们，所以你们杀了她！”透过白伏狡黠的笑，虞乔卿一下子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神情激动，刚要出手，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动弹不得。

    “小少主，若是你再这般冲动，本王保证，你的那些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京师。”白伏冷冷的警告声犹然在耳，虞乔卿心脏骤缩，只能愤怒地瞪着眼前蛇蝎心肠的女子，但也没有方才那般暴躁。

    点了她的穴，白伏继续叙述，“那个时候，可没有本王的事情。”

    “卞元庆见索取不成，心生歹意，和玄光山的宿宣，以及当朝的右相，也就是本王的父亲联手，誓要得到催心术。”

    “那时本王不谙世事，只能绝望地被送入宫中，望着高耸的宫墙，却得不到任何自由，任由那个畜生……”说到这里，白伏一成不变的音调也有一丝扭曲，她紧紧攥住掌心。

    虞乔卿垂眸，想必白伏口中所说的那个畜生，便是暴毙而死的旬王了。

    “多亏了你娘，让本王脱离沼泽，”白伏攥紧的拳头忽地松开，轻笑道：“就在几人筹谋的时候，却发现卞月灵居然逃了，而且还带走了催心术的破解之法。”

    “得知人不见了，卞元庆派人四下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旬国的左相府探得她的下落，卞月灵也知自己的踪迹泄露，本想回到卞家，卞元庆担心她会将自己所作所为抖落出来，干脆给她扣个下嫁左相的帽子，后来卞家觉得此举让他们蒙羞，与卞月灵断了关系。”

    “哦对了，后来他甚至还假惺惺在卞问天面前说，自己愿意主动请缨，将卞月灵带回来，可实际上呢，却勾结右相，对住在深宅中的卞月灵一逼再逼。”

    说到这里，白伏走到虞乔卿面前，拍拍她的脸蛋，柔声细语道：“至于你到底是不是卞月灵和虞文德的孩子，本王也不知道。”

    “你……”虞乔卿一时间难以回神，哆嗦道：“怎么可能……”

    “哎，别这么丧气，说不准是呢？”白伏双手抱臂，“卞月灵向外界求助无果，只能缩在左相府，而恰好这个时候，我的机会来了！”

    说到这里，白伏眼中突然迸射出狂热的光，目光灼灼盯着虞乔卿，“你知道吗，当本王的父亲对本王说，有一个绝佳的机会能够杀了那个狗君王，还本王自由身，甚至能够成为整个旬国最尊贵无比的人，本王多么开心吗？”

    “那时候本王贵为王后，能够不动声色接近卞月灵又不被旁人察觉，真是天助本王。”

    “父亲答应本王，若是事成，便扶本王登上旬国的王位，而他担心事情暴露遭到江湖上名门正派追杀，只能退居幕后。”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不仅暗自修习炼尸术，甚至手下之人皆修习催心术。”说到这里，白伏大笑起来，神情癫狂，显然有走火入魔之势。

    “于是本王时不时将卞月灵召到宫里敲打，可惜那个女人只会给本王装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伏逐渐冷静下来，“后来本王搜遍她的全身，也没有找到所谓的破解之法。”

    “既然没有利用价值，那本王也不便留她。”

    听完这句话，虞乔卿双眼泛红，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是你们……”

    白伏挑眉，叹了口气，摆弄自己的丹蔻，悠哉开口，“原以为术法会藏匿在左相府里，可惜翻遍了也没找到，至于那个夏柔云……”

    “那丫头素来和卞月灵交好，卞元庆逼她就范，结果你猜怎么了？”女子露出恶劣的笑容，虞乔卿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竟然来找卞月灵和虞文德来寻求庇护，哈哈哈哈……她以为脱离了龙潭虎穴，不曾想是自投罗网。”

    白伏眼角含泪，虞乔卿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胃部翻涌，恨不能取其首级，“白伏，你这个……”

    你这个毒妇！

    后面的话虞乔卿却说不出口，整个人处于呆怔状态，脑海一片嗡鸣。

    所以父亲一早就知道夏柔云的身份，是为了护住她才让其进左相府，那谢听之……

    思及此，虞乔卿的心脏骤然紧缩，只觉得连呼吸都变成极其困难的事情。

    谢听之，那时自己对他那般刁难，他……

    女子不以为意地摊摊手，明艳娇媚的模样在烛火的摇曳下显得几分扭曲狰狞，“虞文德只是一介凡人，卞月灵应当没有给他透露太多，只是可惜了那个俊俏的少年郎。”

    眼见着虞乔卿脸色难看，白伏尖细地笑出声来，十分满意她的反应，不惜再添一把火。

    “小少主未免过于恶毒，竟然那般对一片痴心的魔尊大人，如今你们两人产生隔阂，本王坐收渔翁之利，多好。”

    “一切都是你的错啊，虞乔卿，若不是你，还有你娘，怎么会牵连这么多人经受无妄之灾呢？”

    屋内除了烛芯燃烧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有卞听芸喉咙发出的粗喘。

    只见白伏再次走到虞乔卿面前，温柔抚摸着她的脸，如恶魔低语道：“小少主如此聪明，不如猜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往昔的种种被一根丝线连起来，虞乔卿望着地面，缓缓睁大双眼。

    左相府，父亲，夏柔云，还有谢听之。

    她以前究竟在做什么啊……

    “对不起，我……”虞乔卿徒劳张嘴，然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浸水的棉花堵住般，连带着胸口都传来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