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地牢

    眼见的恢弘建筑逐渐映入眼帘, 虞乔卿跟着褚玄云落在大殿的房顶上。从这里远眺，可以将整个王宫的景象纳入眼底

    门口汉白石砌成的石阶上，一道道明显的血迹逶迤蔓延, 干涸着浸入石缝间。

    虞乔卿不明所以, 对着身旁的褚玄云递了个眼色。两人飞身而下, 仔细观察那血迹。

    “这颜色瞧着不对，若是没猜错有毒, 师兄小心。”虞乔卿仔细提醒着, 在褚玄云取出一点放入怀中后, 她的目光落到大敞的殿门上

    刚才有人来过？

    虞乔卿挑眉, 小心翼翼走到殿门口, 一眼就看到正中央的王座。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根夹带着碎肉的白骨静静躺在大殿上, 她忍不住捏起鼻子，四处打量起来。

    虽说册封大典闹出了乱子, 但王宫守卫森严, 尤其是平日上朝的地方, 更不可能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果然有人先我们一步来到这儿, ”褚玄云不知何时站在虞乔卿的身后，蹙起眉头深思道：“更加奇怪的是，在这儿接应的飞花阁弟子居然也不见了。”

    褚玄云话中的意思很明白，飞花阁的弟子不可能擅自行动,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突然遭遇袭击，不得不离开原来部署的位置。

    听到这里, 虞乔卿回首望着来时的方向，“那, 还进去吗？”

    “缘灭灯在你的手上吗？”褚玄云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见虞乔卿点头，欣然笑了。

    “总不能牺牲这么多，连人都带不回来。”

    见男子衣角款摆，先一步踏入殿内，虞乔卿目光再次落在那拖长的血迹上，似乎冥冥中有所感，莫名觉得揪心。

    谢听之，是你吗？

    虞乔卿小心翼翼避开那些黑血，跟着褚玄云来到王座前。她学着之前谢听之的模样，掌心缓缓覆在那圆形的凸起上，催动灵力。

    霎时间，金光乍现，脚下轻微晃动着，一条密道出现在眼前。

    褚玄云先一步走着，甬道内昏暗，虞乔卿搓动手指，微弱的火苗从指腹窜出，照亮一方小地。

    与第一次进来时的景象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路宽敞了些，倒像是专门为他们的到来重新修葺了般。

    虞乔卿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忍不住回头望，方才入口的一点光亮也被黑暗淹没，强烈的恐惧席卷着内心，似乎有个声音叫嚣着她快逃。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到脑后，握着佩剑的手也紧了紧。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两旁的牢笼空荡荡，杂草堆放在角落，各式各样的刑具挂在墙上。

    走到一半，虞乔卿忽然撞到褚玄云的背后，正想要问他为何停下，然而看向前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死法残忍的尸体堆在他们前行的路上，虞乔卿刚才那一眼，恰好和其中一个歪着头，眼球暴突尸体对上。

    她强忍住胃部的翻涌，正打算和褚玄云商量绕过去的时候，一阵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玉笛声响起！

    那些尸体像是有意识般，先是动了动指头，随后踉跄着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带着腐烂的气息朝着两人猛扑。

    褚玄云早有预料，连忙张开结界将它隔在外面。

    与此同时，虞乔卿忽然觉得有人在扯她的头发，恶臭气息蛮横钻入鼻尖。

    她一回头，就和一双布满红血丝，目眦尽裂的眼珠对上！

    怎么可能！这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居然能够悄无声息来到她自己身后……

    虞乔卿霎时反应过来，也撑起结界，将那活尸抵挡在外面，可那怪物的指缝间还是残留着几缕黑发。

    “师兄，眼下怎么办？”她一边张开结界，一边询问褚玄云，“怎么会有这么多？”

    褚玄云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咬牙切齿道：“炼尸术……”

    炼尸术，和催心术一样，都是上古邪术，不同于催心术作用于活人，炼尸术作用于死人，仅用特殊的旋律，就能够让万千尸体大军为施法者所用。

    身前身后的活尸眼见着多起来，虞乔卿一眼就认出离自己最近的活尸的衣裳，那还是旬国没成立之前，上一任王朝的服饰。

    这个白伏当真如此心狠手辣，甚至不惜掘了老祖宗的坟墓！

    两人被彻底包围，虞乔卿那些不安也终于应验，冷静分析道：“师兄，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地牢总共就那么大，活尸无法被彻底杀死，只能分头行动了。”

    还未等褚玄云说话，虞乔卿再次道：“你去将卞听芸安然无恙带回来，就是我们卞家的恩人，我留在这里同这幕后之人周旋。”

    眼见虞乔卿额头沁满细密的汗珠，褚玄云忽而一笑，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既然这样，那便全都托付给你了。”

    外面的活尸成群结队，似乎也知道无法突破结界，张牙舞爪朝着透明的屏障撞上去，眼见屏障呈现蛛网状裂开，褚玄云忽地腾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凝结灵力。

    就在虞乔卿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腰间忽然有一阵巨大的力道，紧接着结界破碎，褚玄云眼疾手快，迅速撑出新的结界。

    那些活尸似乎闻到气味，纷纷将头调转着看向虞乔卿，眼见着就要碰到她，褚玄云掐诀结印，硬生生将两者隔开。

    “师妹，平安将她带回来。”男子身形微顿，虞乔卿还未看清他得表情，就见他被活尸淹没，若不是尚存的屏障，估计褚玄云已经被活尸淹没。

    不是将她当孩子唤她卿卿，也不是礼貌疏离的少主，而是师妹。

    这是虞乔卿第一次听到褚玄云这般唤自己，让她扛起修士的责任。

    虽说他身为飞花阁掌门，却不让云聆和云罗唤他掌门，在外总是以师兄自居。

    虞乔卿咬牙，眼见失态刻不容缓，强撑着疼痛的身子站起来，狠心朝着前方走去。

    所有人，都会平安归来的。

    她从空间拿出缘灭灯，握着灯柄的手微微颤抖，不知疲惫朝前面跑去，耳边似乎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

    “缘灭灯可以抵挡一次致命伤害，烛火灭了，便也没有任何用处，切记。”

    白伏！

    虞乔卿忍着滔天的怒火，不知疲惫朝前跑去，胸口剧烈起伏，连气息都紊乱。

    手中的缘灭灯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烛火忽明忽暗，耳边只有回响的脚步声，不知过了多久，一成不变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

    微弱的光亮从尽头的屋内传来，门虚掩着，隐隐能够听到女子哭泣时的呜咽声，虞乔卿脚步放慢，渐渐走起来，握着花灯的手越发紧了，掌心沁着冷汗。

    急促的呼吸声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望着那烛火摇曳的牢笼，虞乔卿的心脏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那呜咽声近了，虞乔卿屏住呼吸，终于站在门口，用剑柄抵着木门推开房门。

    因年久失修，木门发出吱呀的牙酸声，哭泣声近在咫尺，虞乔卿忽然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成形。

    屋内灯光明亮，简陋地摆放着一张桌椅，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触目惊心。

    而声音正是从贴墙的牢笼里发出的。

    那人蓬头垢面，缩在角落里的杂草上，双腿接近腐烂，苍蝇围着嗡鸣，裸露出来的皮肉流着脓血，露出骇然的白骨，皮下隐隐还有什么东西蠕动的迹象。

    那呜咽声，正是从女子喉咙里发出来的。

    虞乔卿像是被人迎头一棒，手中的缘灭灯险些掉到地上，不可置信地吐出几个字，“你，你究竟……”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女子抬头，那双清亮的眸子不复往日，浑浊脏污，更是暗淡黢黑，如同死人。

    熟悉的面庞露出，虞乔卿定在原地，怔忪地看着卞听芸，简直不敢相认。

    “啊，啊啊……”

    见到有人来了，卞听芸连忙将自己缩成一团，连脸都不愿意露，口齿不清地说出几个字来，杂乱的头发沾上几根杂草。

    虞乔卿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震惊，从未想过曾经站在自己面前，那个疏离冷清，如天上皎皎明月的清冷女子，会被白伏摧残成这个模样！

    她压下汹涌的情绪，缓缓走到卞听芸的面前，隔着牢笼轻轻唤她的名字，“听芸，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啊，啊啊啊……啊！”卞听芸抱头，似乎是遇到洪水猛兽般，脓血再次流出来。

    她猛然坐起来，使劲挠脓血流出来的地方，指甲缝里全是碎肉，卞听芸却像是无知无觉，一直挠。

    “听芸，别挠了……”虞乔卿捉着铁栏杆，只觉得着急，又担心自己说话大声点会吓到她，又低声细语道。

    “芸芸乖，我们不挠了好不好……”虞乔卿尾音颤抖，眼眶微红，眼泪终究不争气地流下来。

    卞听芸依旧挠着伤口，发现这样得不到任何缓解，“呜呜呜，啊，啊……”

    虞乔卿的心也跟着揪起来，双唇颤抖，慌忙擦去眼泪，望着牢笼上面的层层锁链，提着剑喃喃道：“听芸，我这就带你回家……”

    就当她抬手就要挥剑时，忽觉身后一阵寒芒，她一个矮身连忙躲过，接着又侧腰迅速躲过再次袭来的刀剑。

    稀稀落落的鼓掌声从门口响起，长相美艳的女子从暗处走来，一袭火红的衣裳，脖间挂着冷白的玉笛。

    “小少主好身手，本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