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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入魔(9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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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穿林而过, 一个娇小的身影踩着枯叶快速奔跑着,凌乱的头发遮挡住视线,耳边灌入呼啸的声音, 她却仍旧不知疲惫地向前跑。

    而她的身后, 一个巨大浓密的黑影飞速追赶着, 整张脸看不清五官,所过之处草叶凋敝, 枯黄着落到地上卷成焦黑的一团。

    终于, 前面的小姑娘不堪重负, 跌落在潮湿黏腻的泥土上, 膝盖处也蹭破了皮。

    “别, 你别过来……”小女孩惊恐地向后退去,一双水眸倒映出恐惧。

    那团黑影桀桀一笑, 忽然散发出强烈的黑气,眼见就要将吞入其中。

    电光石火之间, 金光乍现,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刺痛耳膜。小姑娘没忍住好奇, 睁开紧闭的双眼, 见到眼前的景象,不禁瞠目结舌起来。

    明晃晃的剑光刺入黑气体内,转眼就见邪物消散,连具尸首都不曾留下。

    她也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女子一袭白色道袍, 颇有仙风道骨的气派,长睫覆在如秋波的星眸上,衣袂随着她长剑入鞘的动作翻飞着。

    “没事吧?”女子抬眸, 望着缩在角落里吓得直哆嗦的小姑娘,面容划过不忍, 轻声询问道。

    小姑娘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此女是个修士,立马肃然起敬。

    修士对于他们这些凡人来说,是只能抬头仰望的存在。

    “回…回仙人,草民无事,多谢仙人出手相助。”小姑娘一张脸上满是脏污,却还不忘用袖口胡乱抹两下,小心翼翼磕了个头。

    女子倏然一笑,连带着周围的景色都明媚起来。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一时看呆了眼,讷讷张口欲言又止。

    就在她即将开口的时候 两道身影快速落在女子身后,其中一位长相清丽的少女上前一步,待探清空气中残留着的邪气,又望了眼地上衣衫褴褛的小丫头,这才开口道。

    “卿卿,这应当是三水村最后一处了吧,方才我和云罗搜了一遍,只有这儿的邪气最重。”

    听闻此话,虞乔卿颔首,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盯着长跪不起的小丫头,淡淡道:“起来吧。”

    小姑娘连滚带爬站起来,局促地玩弄着衣角。见到这副场景,虞乔卿弯了弯唇角,才回头对云聆道:“既然三水村的邪物都除完了,那便回去和师兄汇报吧。”

    听到他们要走,小姑娘上前一步,头顶忽地传来一阵极轻的力道。虞乔卿安抚摸了摸她的短发,也不嫌弃,“天色晚了,快些回家吧。”

    说完,三人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三人御剑而行,下面的村落逐渐缩成一个小点,这么多日的任务也算是告一段落。云聆打了个哈欠,难掩面上的疲惫,瞅见下面繁华的街道,忍不住对飞在最前面的虞乔卿道:“难得下山一趟,我们去吃点东西?”

    虞乔卿动作一顿,循着云聆的目光向下望去。红砖黛瓦堆砌的建筑紧挨在一起,时不时有行人穿梭在小巷中,颇具市井烟火气。

    修道之人不必像凡人一日三餐,更何况他们这些已经辟谷的。不过虞乔卿和普通的修士有些不同,她是半路修道,对人间的美食倒是生出几分向往和怀念,因而并未思虑过多,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今日正是赶集,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特色小吃的味道,让人口齿生津。

    一家馄饨铺生意火爆,许多从京城回来的人纷纷撸起袖子,坐在木椅上吃得大汗淋漓,其中一位壮汉手撑着开裂的桌子,大大咧咧对旁边人围着头巾的人道。

    “王二,此去收获颇丰吧?”

    被问到话的男子擦拭着头上的汗,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哪里的话,路过三水村差点连命都没了。”

    听闻此话,其他几个庄稼人围过来,黢黑的脸上写满好奇,有的还拍了拍王二的肩膀吗,调侃道:“你小子别闷声发大财不告诉我们几个……”

    谁知王二像是回想起什么惊恐的事情,五官皱在一起,“三水村出了好几个明暗你们不知道,县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敢惹那位啊……”

    说到后面,男子尾音发颤,声音也渐渐小下来。其他人会意,忙不迭凑过去打听这些小道消息。

    “县衙压下来了,莫非又是那位修士?”

    “可不是吗!自从半年前玄光山一夜之间没了,就没有人再能阻止他了。”

    “我呸!那也叫修士?简直是恶魔,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坐在角落里佝偻着背的男人捧着手中的碗,声音细如蚊呐,“听闻那人曾是虞文德的继子,后来家道中落半路修真,可不知怎的走火入魔……”

    谁都知道旬国的前左相是个禁忌,见那人又拿出来重提,另外一个赶忙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

    “要我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魔王祸害众生,虞文德必定也是个祸害,还得亏当今王上明辨是非……”

    就在他们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砰”得让人难以忽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就见小小的馄饨店内坐着三个身着白衣的修士,其中的一位女子容貌昳丽,姿态袅娜,出尘得不似凡人。

    虞乔卿将竹筷放置在桌上,轻轻擦拭嘴角,轻声道:“小二,结账。”

    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修士,那几位议论的人纷纷噤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虞乔卿看了半会儿,见她起身,又慌乱移开视线。

    而三人中唯一的少年走到他们这桌,指节叩了叩桌面,目光冷然,“虞文德的是非自有人评判,积点口德。”

    说完抬脚跟上还没走远的虞乔卿,徒留瑟缩在桌前的几人。

    “卿卿,那些人的话不必放在心上,谢听之又不是左相所出,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他们浑说的……”云聆生怕虞乔卿心中不虞,出声安抚着,双颊也跟着气鼓鼓起来,仿佛被说的人是她。

    马上步入深秋,层林尽染,枯叶簌簌而落,连带着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虞乔卿走着走着,忽地抬手,接过打着旋儿落下的黄叶,眼眸辨别不出喜怒。

    不知不觉已经半年过去了。

    她记得和谢听之初见时,就在冷冽的冬日。

    那日鹅毛大雪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路,踏入前厅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少年面容疏离冷漠,低垂着眉眼静静坐在一旁,却无法让人忽略。

    自那日玄光山被灭后,褚玄云便带着几个人前去探明情况,虞乔卿恰好也在其中,自然能够推测出来玄光山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浓郁的邪气扑面而来,不必细想也是催心术所致,加之上次重挫白伏以后,她也自知不敌飞花阁,断然不会往枪口上撞。

    另一方面,玄光山戒备森严,除了内门弟子,从外面突破的可能性并不大。

    望着颓废的坍圮,只要是有心人稍微想想,就能大概猜出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谢听之修炼邪术走火入魔,终于控制不住强压下的邪念,一夜之间踏平玄光山。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放出去的,整个大陆都知道人界出了个谢听之,自此魔物纵横,天下大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邪气吸食人精气的消息传来。

    白伏更是精明,趁机给谢听之扣上命中带煞的魔星罪名,借此粉饰当年为了登上王位灭了左相府一事,反而博得美名。

    这些事情传到虞乔卿的耳中已然是一月有余,偏偏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些愚民蒙在鼓里,对坐在王位上的刽子手感恩戴德。

    如今的谢听之已经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偏偏此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有江湖上还流传着他的事迹。

    望着掌心那片脉络分明的树叶,虞乔卿勾了勾食指,只听清脆的声响,那叶子便被掰碎从指缝滑落,不曾沾染白衣分毫。

    “走吧。”她抬眼眺望天边的火烧云,橘红夹带着绯红,让人的胸腔也沉闷起来。

    三人没有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御剑飞行不过一个时辰就回到飞花阁。刚踏入山门口,虞乔卿忍不住蹙起眉头。

    她抬头一看,果然见层层台阶上站着一位容貌清冷的女子,如飞雪零落,笔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只是狭长的眸子死死盯着虞乔卿。

    有的时候虞乔卿在想,玄光山在教习弟子为人处世是不是都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谢听之清凌凌的也就罢了,怎么池雪羽也这般遗世独立。

    那日玄光山被灭,池雪羽恰好在不在门内,因而躲过一劫,等到玄光山时,只看到一地的废墟,还是褚玄云将她带了回来。

    和当时的自己不可谓不像。

    思及此,虞乔卿唇角微勾,苦涩一笑,拾阶而上,在擦过池雪羽的肩膀时,就听旁边的女子道:“有他的消息了吗?”

    这里的他,自然指的是谢听之。

    在和池雪羽相处的这么多日里,虞乔卿大概也能感受到她对谢听之的情愫,不过如今情绪更加复杂。

    也许用因爱生恨更为贴切。

    女子似寒霜的眼睛盯着她,迫切地等待想要的答案,然而见虞乔卿迟迟不肯说话,约莫猜到了结果,眸中的光也湮灭了,“果然还是不曾有吗……”

    见她这般锲而不舍寻求谢听之的下落,虞乔卿没由来一阵心烦,终于还是顿住脚步,转过身子正对着池雪羽,淡淡道:“正邪不两立,谢听之……和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所以你也不用这样盼着,就算找到他,修真界的修士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后面的话虞乔卿放在心里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出来。

    听闻此言,池雪羽冷笑一声,直直望进女子的眼中,见虞乔卿就要离去,终于忍不住胸腔的愤懑,一话里行间都带着讽刺。

    “若我没记错,谢听之先前是左相府的人吧?”

    话音落下,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虞乔卿身形僵住,良久缓缓转身。

    “你这是何意?”

    “我只是在想,你究竟给谢听之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般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池雪羽讥讽,全然不复平日的清冷形象,与世无争的性子也展露出锋芒来。

    “亏得他对你痴心一片,却是错付了,若是让谢听之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悔不当初。”

    云聆刚踏上台阶,恰好看到两人这一幕,刚要上前去劝阻,不料手被云罗给拉住,少年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此事。

    虞乔卿是褚玄云放在心上的人,可这个池雪羽也不是惹得起的主。虽说玄光山不再,可她至少还有家族可以依附。

    无论帮助哪边,都说不过去。

    闻言,云聆犹豫片刻,还是将伸出去的腿缩了回来,担忧地望着虞乔卿。

    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虞乔卿从喉咙中溢出笑意,这样的情绪落在池雪羽的眼中只觉得格外刺眼。骄矜惯了的大小姐自然受不了这等气,竟然失了智般地抽出腰间的佩剑,直直抵在虞乔卿的脖颈上。

    “你笑什么?”池雪羽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白瓷般的肌肤涨红,含水的眼睛带着恼羞。

    感受到脖颈处的凉意,虞乔卿眼底划过一抹讶异。她倒是没想到池雪羽为了谢听之居然会同自己动手,不禁觉得可笑,面色却严肃起来。

    “依照池大小姐的意思,竟然是要帮那魔头正名不成?”

    虞乔卿两根手指夹住锋利的剑刃,纤纤玉手更被衬得皎洁。她稍微动动手,将其移开脖颈。

    池雪羽手中的长剑差点没拿稳,她瞪大双眼,居然从这样的女子身上感受到杀意。

    和初见时的她相比,虞乔卿成长不少。面容带着几分老成,严某少了几分灵动,倒是多了沉稳和莫测,如鸦羽的睫毛低垂,恰好遮住她的眼底。

    她的变化确实是最大的。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池雪羽慌忙将剑别开,故作镇定扬起下巴,“亏你和他是姐弟,居然也不肯相信他是有苦衷的吗?”

    “苦衷?”这个说法倒是新奇,虞乔卿蹙起秀气的眉头,似乎在认真思索池雪羽的话。

    见虞乔卿半天没有反应,池雪羽又咄咄逼人,“他做的这些也并非是本愿,催心术本就容易勾魂摄魄,听之说不定是无意识的,你身为她的亲人,居然连我这个外人都不如……”

    女子的质问声落入耳中,虞乔卿只觉得池雪羽聒噪,缓慢踱着步子靠近她,衣角上的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外人,那又何必多费唇舌?”

    如空谷幽兰的气味包裹着自己,池雪羽眼见着女子朝自己走来,忍不住后退几步,刚要辩驳,虞乔卿却不打算给她机会。

    “按照你的说法,谢听之去修炼邪术也是被人逼迫的?修炼提升修为也是被迫的?利用邪气替自己牟利也是被迫的?”

    一连三问彻底将池雪羽堵得哑口无言,她手无力地蜷缩在袖口处,喉咙像是堵上浸润的棉花。

    “池小姐,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既然这样,那我不得不提醒你,”虞乔卿情绪陡然降至冰点,眼眸像是淬了冰般,“如今我们的对手 ,不仅仅是旬国坐在王位上的人,更是那个使得生灵涂炭,搅得乾坤天翻地覆的,那个草菅人命的——谢听之。”

    “听明白了吗?”说完这话,虞乔卿的肩膀抖动,藏在道袍中的手已然攥紧。

    她极力克制情绪使其不外露,说的每一个字像是针一样扎在心口,却还要装作不在乎,好好敲打面前依然沉浸在美梦中的女子。

    “那他对你那般……”

    没有等待池雪羽说完,虞乔卿又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道:“池小姐,我想你会错意了。”

    “修士的职责便是除魔卫道,但是抛开这个身份,我也是个普通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我对他的感情,不比你对他的少。”

    说完后,虞乔卿余光瞥了仍旧搭在肩膀上的长剑,反手将其剑刃对准池雪羽,“所以,也请池小姐珍重。”

    “刀刃是用来指着敌人的,而非战友。”

    扔下这句话,虞乔卿深呼一口气,后退几步头也不回离开山门。

    云聆扒在山石后面,见人走了,这才跑到池雪羽面前,吞吞吐吐,最后还是憋出来几个字,“雪羽姐,我觉得卿卿说的确实不错,如今这谢听之已经入魔,人人喊打,你这样护着像什么样子……”

    小姑娘的食指勾着衣角,话里话外都是局促,最后跺了跺脚,看向虞乔卿离去的背影,忙不迭跟上去。

    “叮当”一声,长剑落地,池雪羽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终于还是没出息地湿润了眼眶。

    虞乔卿离开山门,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揉搓着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额头也沁着细密的汗珠,身子骨就要软下来,只感受一股力道将其拉上来,清冽的气味萦绕在周身。

    “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虞乔卿抬眼就撞进男子温润的眼眸,如芝兰玉树的挺拔身姿让人不敢靠近亵渎,她勉强扯起笑容,轻声道。

    “多谢师兄。”说着微不可察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望着空了的掌心,褚玄云手指微微蜷缩,状似不经意垂落在腿侧,“交代你们的事情可都办完了?”

    回想起这几日奔波替三水村消灭邪气,虞乔卿点点头,两人之间的温存气氛也随着话题渐渐消散,“不过都是些小喽啰,应当和谢听之无关。”

    虽然方才在池雪羽面前那般抵触他,可虞乔卿心中还是忍不住替他开脱。

    “乔卿,此行如何?”还未等褚玄云发话,一道清冷的声音落入耳中,如积雪簌簌飞下枝头。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曹扬怀推着木质的轮椅,上面坐着眉眼清隽的男子。

    “并无大碍,多谢王爷关心。”虞乔卿扯起嘴角笑了笑,自玄光山惨遭灭门没多久,程靖王爷也在曹扬怀的精心护理下慢慢苏醒,不过与其说是她在照顾,更像是给褚玄云添麻烦。

    习武之人难免会有疏漏,受催心术的影响,程靖王爷这辈子也只能依赖轮椅。

    闻言,程靖笑笑,姿态端方,“不过是个落魄之人,实在是配不上王爷一称。”

    虞乔卿抿唇,算是回应了他的话,又转头对褚玄云道:“方才路过山门的时候,见池道长在那处,可是出了什么事?”

    玄光山除了池雪羽,其他人都不知所踪,褚玄云将其带回来后,偶尔也会委托她任务。

    似乎是回想起什么,褚玄云蹙起英气的眉头,“在你不在的这段时日,白伏的人又来了。”

    虞乔卿轻啧一声,倒是曹扬怀心直口快,“这个白伏这般自不量力,要我说就该在之前去地牢的时候一举灭了她以绝后患,不然哪能有今日的这些事情?”

    这一番话勾起众人的回忆,虞乔卿的手搭在身侧的剑柄上,似乎是为自己找个依托。

    上回白伏一行人大不如前,不过飞花阁势单力薄,闹了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加上其他门派的袖手旁观和玄光山冷眼相看,这才让也处于劣势的他们不得不避战,也给了白伏一帮人养精蓄锐的机会。

    “无大碍,只是山门的法阵略有破损,我已经派雪羽去修复一番。”褚玄云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放宽心。

    玄光山没落,飞花阁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兴许是催心术更上一层楼,白伏如今都敢拍人挑衅,美其名曰为民除害。

    谢听之入魔一事给虞乔卿不小的打击,山上的其他人显然不看好她,不过更多的则是碍于褚玄云的面子不敢直说罢了。

    为了一介女流而让飞花阁的其他弟子陷入危机,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过褚玄云铁了心要护住她,众人心中颇有怨怼也不好说什么。

    金风吹来微冷的空气,树叶碰撞发出密集的窸窸窣窣声,飞花阁竹叶常青,一叶片落在虞乔卿的肩头,被褚玄云看到后想要抬手拂去,虞乔卿却不给他机会,快一步将其捻起。

    曹扬怀见他们还有其他事要商量,和程靖告别后推着轮椅离开了。如今竹林只剩下一颀长一清丽的身影。

    被方才池雪羽一搅乱,虞乔卿全然没了歇息的功夫,揉了揉眉心,“内门可还有其他的任务?我去接下。”

    “你一路风尘仆仆……”察觉到她浑身的疲惫,料想这几日在三水村过得日子也不怎么安心,褚玄云面露担忧。

    虞乔卿打断他的话,“不必,白伏那边有动作,我们得加快了。”

    在那之后,他们也多次和白伏的人对上,可结果都不尽如意。对方似乎对飞花阁的术法烂熟于心,总能以各种方法化险为夷。

    那边必定有修真界的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虞乔卿只觉得心口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同门叛变向着白伏,这才是最让她担忧之事。

    见她执意,褚玄云也没有继续劝阻,他知道虞乔卿是个执拗的人,抬手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掌心所过之处出现金光,逐渐凝结出一张半透明的地图。

    他指着距离飞花阁不远的县城,轻轻点了点郊外之处,“先前雪羽从这里回来,听闻这里最近很不太平,经常传出黑气食人一事,估计是和三水村差不多的事情,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去探查一番才能断定。”

    褚玄云的声音如山间冷冽的清泉汩汩流淌,虞乔卿的目光则专心追随着他的指尖,视线慢慢定格。

    嘉开城……

    “那我即日动身,”说完虞乔卿念念有词,将路线熟记于心,又提醒道:“不必云聆和云罗跟着,我一人便可以。”

    说完不等褚玄云反应过来,女子指缝中的符纸燃烧殆尽,身形也消失在面前。

    浮云遮眼,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雾蒙蒙。虞乔卿操纵剑身缓慢落下,眼下的景象也飞速转换着,朱红的砖墙落入眸中,为这座城池平添几分烟火气。

    嘉开城是远离京师之地,听闻掌管的郡守极有本事,也许是想着天高皇帝远,因而反而不像是旬国的领土,白伏似乎也对这里忌惮几分。

    只是这个地名有几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边这样想着,虞乔卿稳稳落在外郊。枯败的树叶遮掩不住苍灰的天,枝干盘虬错落,脚下碎石子硌人,不远处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若是在嘉开城使用术法,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于是虞乔卿低调地落在此处,想着任务结束后说不准能去城内逛逛。

    她从怀中拿出侦查的罗盘,在里面注入灵气,淡金色的光如流水般点亮精致的花纹,上面的指针慢慢将其指向西南方向。

    虞乔卿循着望过去,绵延起伏的山峦落入眼中,神秘地坐落在嘉开城的西南方,如今深秋,树木凋敝,岩石裸露,倒是没了往常的郁郁青青。

    在山上?

    虞乔卿挑眉,收回灵力将罗盘收入怀中,足尖轻点飞去。

    上山无路,只是眼前松软的泥土被来人踩踏出仅容一人的小路,慢慢延伸至幽深的山中。两旁树木栽种紧密,颇有种逼迫过来的压制感。

    察觉到邪气就在附近,虞乔卿抬脚走过去,时不时观察周围的环境。雪白的衣摆扫过丛生的荆棘,扯带着丝线出来。

    不知走了多久,虞乔卿拧眉,转身望着来时的路。

    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深处,入口缩成一个小点,几乎要望不见了。

    在这样下去迟早得迷路,虞乔卿再次从怀中掏出罗盘,想要寻找黑气的下落,却发现那指针居然不动了。

    见到此景,一股强烈的不安席卷全身,虞乔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起来。

    这地方如此荒僻,眼见着鲜有人至,既然黑气食人,那传言究竟是听谁而来?

    毕竟就算是悄无声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起疑心。倘若山下有亲眷,也只会怀疑被山中野兽所伤。至于凡人想要从黑气的手中逃脱,那更是天方夜谭。

    方才虞乔卿路过山脚的村落,见是一派祥和的景象,怎么都不像是被黑气侵扰的市井小民。

    就在她思索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极为锐利的破空声,利箭擦着她的脸颊划过,直直钉在木干上,发出频繁的嗡鸣声。

    果然如此。

    他们中计了。

    应该是有人故意对池雪羽放出消息,想要在这里将飞花阁的几位弟子一网打尽,慢慢蚕食他们。至于是谁所为,不用细想便知是白伏的人。

    “来者何人!”虞乔卿在脑中飞快思索着,大喝一声离开方才站立的地方,迅速抽出长剑飞速移动到方才放射暗箭的地方,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脚底便出现一个金色的法阵。

    阵眼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并且汇聚到四面八方,逐渐在地面上划出繁琐的纹路,各种咒诀凝聚,看样子困住虞乔卿势在必得。

    而虞乔卿显然愣住了,意识到不对劲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转方向,果然见那些暗箭如密集的雨点飞速落下。

    倘若自己再慢一步,就会被射成筛子。

    这些人不是白伏,白伏一行人的术法阴冷而又招招致命,绝对不会这样留有余地。

    金光,是名门正派施法时外泄的灵力。

    虞乔卿思绪混乱,一时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虽然因谢听之的缘由各大宗门不待见她,连带着飞花阁也受到牵连,不过将恶意明晃晃摆在眼前还是头一回。

    “身手倒是不错,没想到半路修真的人术法也不逊色,想必褚玄云也下了不少功夫吧。”苍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撞击到山石上发出回声。

    “有本事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虞乔卿握紧手中的剑,掌心也冒汗起来,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形势对她的确是大不利。

    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认识褚玄云和她?

    “不过是个凡人,乖乖做你的大小姐不好吗?偏偏要来修真界闯荡,不自量力。”说完老者再一次发动攻势,金光化作游龙朝她扑来。

    被人戳中心事,虞乔卿面容冷峻下来,死死攥紧长剑,电光石火之间躲过攻击,另一只手的掌心凝神聚气,翻转着对那游龙猛力一击,果然见那金光化开。

    “不堪一击,”虞乔卿嗤笑道,落在地面上扬起尘土,仰头对声音的来源道:“想杀我?你也就只有这些本事了。”

    老者哈哈大笑,“别高兴太早。”

    在说话间,他又发动攻势,黑气如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遮蔽天光,周围的光被吞噬得所剩无几,虞乔卿不得不张开掌心利用灵气让自己视物。

    这样刁钻阴冷之感,是催心术?

    “你卑鄙!”虞乔卿被包裹在蠕动的黑气中,冲着外面的老者大喊,谁知对方像是没有听到声音似的,陷入良久的沉默。

    似乎有些不对劲。

    虞乔卿蹙起眉头,还想在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何人在暗处装神弄鬼?”

    这句话一出口,她便感受到不对劲起来。听老者的语气,似乎还有一波人蛰伏在暗处,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何。

    她没有浪费时间,掐诀结印快速脱离黑气的包围。金色的光化开黑暗,烟雾散尽,女子手提长剑站立在地面上,身上不曾受到丝毫的损伤。

    老者并不惊讶,冷哼一声,心中却忐忑起来。

    自己自从玄光山没落后因无丹药进步,修为明显大不如前,对付虞乔卿虽然算不上绰绰有余,但也并不费力,倘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真的要思量再三才能行动。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眼前一亮。

    那黑气完全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袭向虞乔卿,混杂着浓郁的黑气,所过之处草木凋敝枯萎,尘土黢黑,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虞乔卿紧咬牙关,意识到两人的来意相同,余光瞥向周围的景致,寻找快速脱身的地方。

    可惜老者早早发现她的意图,配合着黑气将周围的去路封死,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虞乔卿,原来你在江湖上结仇颇多,倒是不费力气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落下,老者手握拂尘,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符咒半悬,眨眼间千万把利剑从头顶压下,布下的天罗地网让虞乔卿无所遁逃。

    “看你的术法应当是正派,怎么也和这些人勾结起来?”虞乔卿冷嘲热讽,还不忘拉起结界,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屏障和利剑撞击发出剧烈的响动,结界由中间向四周开裂痕迹,呈现蛛网状延伸,最终化为光点消散。

    趁着两人得意,虞乔卿身轻如燕退后一步,三人缠斗几个回合,她的一袭白衣也逐渐染上点点红梅,额头沁满细密的汗珠,发丝飞扬,呼吸困难,渐渐落了下风。

    “我还想着既然来杀我,会有多大的能耐呢……”虞乔卿终于不堪重负,跌落在地,用袖口蹭去嘴角的血迹,逞强道。

    她的身体已然是强弩之末,连站立都觉得困难。

    早知道就让云聆云罗跟过来,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如今陷入死局,她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纵然有千万不甘心,虞乔卿也只能苦涩一笑,看着老者渐渐走出来,显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老者身着素衣,手执拂尘,鬓角斑白,脸上堆积的褶皱显得几分狡黠,眼球浑浊又贪婪。

    “居然……是你,”虞乔卿手扶着剑迫使自己站起来与他平视,自嘲笑了笑,“难怪觉得声音熟悉,不曾想是卞长老,失敬。”

    说完还拱手行礼,不过这动作多少带点讽刺的意味。卞元庆见她这样,面色发白,直接一脚踹上虞乔卿的胸口,怒喝道:“不自量力,丹死到临头还分不清形势。”

    感受到胸口巨大的力道,虞乔卿直接朝后仰去,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反抗的能力,喉咙涌现浓郁的腥甜,黑血喷涌而出。

    “不知小女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卞长老,让您一而再再而三对小女痛下杀手……”虞乔卿只觉得呼吸都会牵动浑身每一处伤口,痛意如附骨之疽卷席着,她的神志都模糊不清。

    回忆如潮水涌上心头,她似乎是想起来了。

    谢听之先前便是被卞元庆带回玄光山,他当时和自己的提及过,只是话语间透露出卞元庆似乎并不待见自己。

    他当时还说了什么……

    “你若是个凡人也就罢了,偏偏要来修真界,族内的人若是知道,整个卞家都会落入你手。”

    “一介女流怎么配肩负卞家的未来!当年的卞月灵如此,如今一个外姓人更不可能!”

    说到此处,卞元庆似乎想到极为恐惧的事,声音也颤抖着,“我兢兢业业为卞家奉献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拱手让人?”

    “不可能!”

    卞元庆神色疯狂,声音尖锐,跪坐在地上掐着虞乔卿的脖颈来回摇晃着,嘴中只重复着“不可能”三字。

    他彻底疯了。

    虞乔卿只觉得肺中的空气都稀薄起来,面色涨红,徒劳张口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难受……

    虞乔卿视线被鲜红的血凝结,望着被枝桠遮蔽的苍色天光,血迹顺着嘴角而下。

    据说人在死前,生平的那些事迹便会重新浮现在眼前。

    想了那么多,唯独少年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

    是了,谢听之是自己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还没有找到他……

    “谢……听之。”虞乔卿断断续续从口中吐出几个字眼,忽然觉得脖颈上的力道一松。

    清凌凌的气息裹挟着冷冽,如山巅未化的晶莹白雪,让她心头骤然一松。

    自己出现幻觉了,谢听之身上的气味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虞乔卿牵强一笑,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暗红,因而听觉格外敏锐,只觉热气在耳畔喷薄而出,少年声音低沉磁性,带着蛊惑哄诱的意味,莫名带给她安心。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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