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节
吃饭?”岑骁渊松开手,略带嫌弃地说。
茧绥没有立刻答,他在等待岑骁渊的下一句。
这是多年前养成的习惯,在雇主下决定前,他最好不吭声,不然很可能会倒霉。
“那就去食堂吧,正好我也要吃。”岑骁渊说。
茧绥迅速跟上:“我已经吃过了,不然我帮你打饭回来?”
岑骁渊盯着他,“何必这么麻烦?”
“不麻烦的,食堂离得不远……”
“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岑骁渊的嗓音沉下去。
茧绥硬着头皮,“……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合约早就结束了。
就在三年前。
纱布被粗暴扯开,浓重的药味弥散的空气中,后颈再次暴露于Alpha的视线。
伤口已经结痂了,一圈齿印,以前也常常出现在他身上。
那种疼痛是可以预料的,比起一无所知,更加让人恐惧。
茧绥忍不住瑟缩,眼睛也紧闭起来。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只见岑骁渊死死攥住那块纱布,“愣着干嘛,不是说帮我打饭?还不快去!”
茧绥试探性地退后一步、再一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跑走。
他的身后,岑骁渊神色晦暗不明。
“你不是说你吃过饭了吗?”
没敢在食堂一二楼打饭,茧绥十分肉痛地选择了三楼,就这还怕岑骁渊嫌弃,好在Alpha虽然情绪不稳定,但意外好养活。
在A区茧绥就发现了,岑骁渊对吃食没什么讲究,哪怕是干巴巴的粗粮也能咽入口。
茧绥眼巴巴瞅着对方吃饭,咽咽口水,说:“对啊,我吃过了。”
分化前,岑骁渊一直是在家里读书,家教亲自上门来,茧绥作为陪读也要在旁边伺候,一站就是一整个上午和下午。
午休时间茧绥是没办法睡觉的。
因为岑骁渊不睡。
他睡不着。
高阶AO的分化期通常漫长而又痛苦。
分化越晚,等级越高,同时也越容易失控,情绪上更加敏感易怒。
岑骁渊常常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他一睡不着,茧绥也别想好过。
两个十几岁的小孩成天大眼瞪小眼,茧绥一磕头,岑骁渊就戳他,戳得人一个激灵,强撑着继续陪他熬。
有回直接栽进岑骁渊怀里睡着了,醒了发现流口水,窝人怀里半天不敢动,已经想好自己脑袋离家的场景。
岑骁渊却没怎么生气,只是问他:“醒了还不滚下去,想在我身上赖多久?”
茧绥慢吞吞移开,偷偷蹭蹭自己嘴巴,“少爷,你是怎么发现的?”
“呼吸变了。”
“哇,少爷你好厉害啊。”茧绥海豹拍手。
岑骁渊懒得看他,“少拍马屁,一会儿给我洗了。”
“噢。”
“手洗。”
“啊?哦哦……”
过了一会儿,茧绥实在不想洗衣服,明知故问:“少爷,是什么需要手洗啊?”
“是你的脑袋。”
##
岑骁渊没有说叫他来天台到底是干什么的,茧绥也不好问,生怕本来没事,一问给问出事来。
午饭岑骁渊只吃了一点就不吃了,茧绥十分自然地接过去自己吃。
他吃岑骁渊的剩饭不是一回两回,主人的饭菜从来都比佣人的丰盛,更何况这一餐是用自己饭卡打的,他更不能浪费了。
岑骁渊看他扒饭扒得飞快,冷不丁道:“你真的吃饭了吗?”
茧绥一下被呛到。
“吃了……没吃饱。”
岑骁渊比昨晚态度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忽然提问:“你有一个弟弟,除此之外呢?”
茧绥没吭声。
岑骁渊不耐烦道:“雨隹木各氵夭卄次我在问你话,不要装聋作哑,你以为我查不到吗?”
“没了。”茧绥说,“除此之外,没了。”
##
茧绥迟到了。
从A栋到C栋骑车都要十多分钟,他一路狂奔,还是来迟了。
教授让他在操场上做蛙跳,一群Omega帮他求情,叽叽喳喳吵得教授更恼火了,让他蛙跳完再跑个一千米。
操场上一帮Alpha在体训,茧绥的舍友也在其中,见茧绥苦哈哈地抱头蛙跳,忽然招手让他过去。
茧绥摇了摇头,指了指原地又指自己,表示自己正在体罚。
舍友咋舌,竟然领着一帮Alpha走到他面前。
他们一围上来茧绥就懵了。
“哟,还真的是。”
“这是被咬的?”
有人甚至想去扒拉茧绥的衣领,被他躲开了。
其他人让开道,舍友出现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就说吧,你们还不信,这小子勾搭人有一手的,优质Alpha都能勾搭到。”
他讲最后一句话,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茧绥才反应过来,AO对信息素都十分敏感,等级差异更是如此。
不过还是猜错了。
不是优质。
是高阶。
S级。
学校仅有一人。
春意夏
后天见
6. Omega
6. Omega
舍友的到来只是一个小插曲,茧绥的容忍度向来很高,根本不在意这种程度的挖苦,更何况对方没有一处说对。
但是有人围观,他就没办法偷懒了。
一直到晚饭时间,双腿都在打颤,饭还是缘余帮忙打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食堂异常火爆,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也不吃饭,就在旁边干杵着。
茧绥往嘴巴里塞了一口奥尔良鸡肉,循着这些人的视线看过去,差点又把饭呛出来。
为什么要说“又”。
因为他的斜对面正站着岑骁渊。
这里是食堂三楼。
看来岑骁渊对今天中午吃到的饭菜很满意。
茧绥几乎把脸埋到餐盘里,坐在他对面缘余向四周看了看,最终在一个方向定格住视线。
“他们在看江宜晚。”
“啊?”
茧绥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此前已经有路过的人在议论,但他始终没听清别人在嘀嘀咕咕什么。
“站在岑骁渊旁边的Omega,也是A区来的交换生,”缘余转回头同他对视,“名字叫做江宜晚。”
茧绥更加茫然了,只知道“江”这个姓氏在A区很有名,和岑家一样是名门望族。
恰好对面有人打完饭走开,被遮挡的那道身影暴露出来。
人群之中有一个长得分外好看的男生,冷白皮、瓜子脸,睫毛和头发都乌黑,眼睛则像戴了美瞳一般,浅棕的瞳孔绕着一圈黑。
和岑骁渊站在一块的,是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漂亮Omega。
而且没有戴颈环。
茧绥离开A区时,岑骁渊刚刚过十九岁生日。
眼下三年过去,他作为岑家的继位候选人,有一个Omega恋人一点都不奇怪,甚至有些晚了。
来不及八卦,岑骁渊的视线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茧绥再次埋头,缘余在对面提醒道:“太刻意了。”
茧绥却不敢抬头,等到想要抬起来了,差点被扣进盘子里。
“躲我?”
“别动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茧绥脑袋上那只手非但没松,反而从后脑勺顺到了脖颈,一把掐住了。
覆盖在那道咬痕上,力气之大,又隐隐作痛,
岑骁渊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牛小果,你没有向别人介绍我吗?”
牛小果抬不起头来啊,怎么介绍?
茧绥两只手都撑在桌沿,完全不敢松懈,生怕一个大意,自己的脸牺牲在餐盘里。
“这不行啊,我可是对你身边的人都很了解。包括你对面这位,是叫缘余,对吧?”
此话一出,茧绥顿时惊悚起来。
岑骁渊怎么会认得缘余,不会真的找人调查他吧?
“牛小果是谁?这里没有叫这种名字的人。”反而是缘余分外冷静,“我认识你,不需要介绍。别掐着他,你这样是在侮辱人。”
话音刚落,岑骁渊施力更大了,茧绥连忙开口:“少爷,头头头……”
他示弱,岑骁渊松开手。
重获自由,茧绥完全不敢看对面帮他说话的缘余。
缘余对Alpha的意见本就很大,茧绥生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
不要说缘余打了抑制剂,现在就是个Beta,就算没有隐藏第二性别,Alpha之间的等级压制也不是闹着玩的。
岑骁渊以前有个称号叫做“疯狗”,在A区是很难听的称呼。
上城区潜移默化的规则,无法控制好信息素的Alpha与牲畜无疑,岑骁渊最狂躁的一段时间逮着谁都咬。
对旁人是行为上的“撕咬”,对茧绥是客观意义上的啃咬。
今天第三次被围观,茧绥都有些麻木了。
对着一帮看戏的人,他发挥不出自己的演技。
岑骁渊把问题丢给他,反问自己有侮辱他吗,让他给别人解释清楚,并且刻意强调“别人”两个字,眼睛紧盯着他。
要听话、要顺从。
这是茧绥在那六年间学到最有用的口诀。
普通人家的小孩不会被送去A区给高阶AO当陪读。
这是个阶级歧视性很高的职业。
只有平民区食不果腹的人愿意把自家孩子送去当佣人。
为了活着,总要有人出卖些什么。
他与岑骁渊曾经是雇佣关系。
现在,什么都不是。
深呼一口气,茧绥脸上挂上笑容:“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没必要这样,来,坐下来我们好好聊……”
“谁要坐下来跟你好好聊?”岑骁渊直接打断,一字一句,“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不是最基本的礼貌么,究竟有没有欺负你,千万不要受委屈了。”
没有佩戴颈环的Omega就站在一旁,安静乖巧地像一尊瓷瓶。
茧绥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就被岑骁渊挡住视线,冷冰冰质问:“你在看哪里?”
食堂里不少Alpha的目光投在江宜晚身上,却碍于岑骁渊的存在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有人给你撑腰,你是不是很开心,还有心思分神?”岑骁渊面无表情。
为什么一直问他开不开心?
离开A区后的每一天自己都挺开心的。
可食堂里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茧绥不得不开口,声音不大,只有处在中心的人听得见,“……完全没有的事,我知道你其实没有恶意,就是在关心我,对不对?”
知道说什么能有效安抚Alpha,他讲话时眼睫也没多颤一下。
只是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茧绥的视线止不住地向周围扫。
那些议论声、指指点点。他听不清,却无法不去在意,干脆把头低下去,当乌龟。
而岑骁渊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茧绥身上。
和三年前相比,Beta几乎没什么变化,发色眼睛都灰扑扑的,像天生蒙上的阴影,总写着怯懦。
然而即便这么怕,还是要逃,避开他、埋下头,远离视线。
果然,只咬一口是不够的,他不会记住疼。岑骁渊以前不懂,后来懂了,人也不在自己身边了。
茧绥的腿很直,笔直的、向上的,哪怕脊背单薄,也有茁壮生长的意思,如同路边随便的野草,不需要刻意浇灌就能发芽,长得茂盛翠绿。
他问自己“对不对”,尾音颤得像叶片间抖落的露水。
岑骁渊是想折断什么,野草最鲜嫩的尖芽、还有那双能跑的腿。
然而,真的见他两腿微微发抖,岑骁渊又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漫长,可能有几秒钟也可能是几分钟,管理人员来赶人,不让聚众,威胁说要扣学分了。
茧绥这才敢抬起头。
岑骁渊不知何时走了。
他一走,江宜晚也跟着不见踪影。
戏台上没有主角,围观的人也都散去,场地一下空旷许多。
不顾他人目光,茧绥坐下来继续吃饭,双腿还在打摆,纯粹是体罚后遗症。
好一会儿,缘余问他:“你没问题吗?”
茧绥说:“我能再加个鸡腿吃吗?”
缘余一顿,“当然可以。”
今天是缘余请客吃饭。
每个注射抑制剂的日子,茧绥都能加餐。
只是不知道岑骁渊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既没和Omega共度晚餐,也没有打饭,直接这么走了,简直莫名其妙。
从食堂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缘余没有再提起岑骁渊,临别前还是说了和中午一样的话,让茧绥有什么事就找他。
茧绥点头,然后依旧没有后续。
他没有撒谎,岑骁渊对他的支配不是恶意,而是习惯。
三年时间还是太短了,没有把他们变成成熟的大人,一晃神,好像还在原本的位置,逃脱不掉。所以他示弱、服软,好像还有用。
那么两个人第一次碰面呢?
那时候岑骁渊是失控的,不能做数。
其实岑骁渊走后没多久,茧绥的通讯器就在口袋里嗡嗡震动,他没有当着缘余的面拿出来,而是选择在寝室的门口查看。
岑骁渊:【明天中午十二点半,A栋天台。】
茧绥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房门自动打开了。
舍友站在门内,轻佻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听说你在食堂和新来的交换生抢Omega?”
茧绥:“……?”
春意夏
明天见
7.废物点心
接连好几天,茧绥每天中午都要去食堂三楼帮岑骁渊打饭。
天台本是学生禁地,岑骁渊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钥匙,随意进出也没有人管。指挥系的那帮Alpha都要认识茧绥了。
那日在食堂的事情还是传开了,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讲岑骁渊和江宜晚早就认识,俩人青梅竹马的,也有说他们两家联姻,毕业后就会立刻结婚。
至于茧绥,只是润色这段曲折故事的舔狗一枚,压根没人把他当回事。
高阶Alpha和Beta之间还能发生什么?茧绥在岑骁渊身边,最常见的定义就是跟班和跑腿。
“小跟班又来啦,这是要买什么去?”
下楼时有人叫住了茧绥,茧绥停下脚步,深色的瞳孔里一点皎洁的光亮。
他没有回答,这是这个星期第二次,他们叫住他。
“再帮我买点东西吧。”那名Alpha嬉皮笑脸地走过来,现金塞进他怀里,顺便张罗同伴,“你们要吃什么?”
有人看不过眼,摆手示意不用,那名Alpha的手臂搭到茧绥的肩膀,哥俩好似的晃一晃,“反正他也是顺道去食堂,有什么不行的?你说对吧?”
茧绥敷衍地点头。
他连舍友都不敢招惹,更别提这帮指挥系的Alpha了。
少惹事,多干饭。
茧绥的人生信条就是这么简单。
凭着记忆把三份饭点好,其中两份送到别人教室去,另一份提溜着往天台跑。
结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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