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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觉得这个男同志还是蛮不错,容貌是不佳,但爸妈是双职工连他自己也是机械厂的临时工,家里还有两间房,为人也挺老实,我听周边的邻居说二十几年从没听他发过脾气,肯定是个疼老婆的男人。”
矮婆子不断地夸,但她对面的两人却是听得直皱眉头。
其中一个中年女人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陈婶子我们也是好几年的老交情了,你可不能糊弄我们。”
陈婶子‘哎哟’一声,拍着胸脯道:“哪糊弄你了?老婆子的话可是句句属实。”
“双职工不假,但两夫妻都是在厂子里扫大街,加他儿子的临时工,一个月也才不到四十的工资,要是下面只有一个儿女也就算了。”
说着,吴传芳指了指那头的大杂院,“你瞧瞧他们家,下面还有五六个没成年的孩子,吃穿哪里不要钱?家里两间房挤这么多人,真要嫁过去岂不是得和弟弟妹妹们睡一屋?”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可连着看了好几家,一家不如一家,心里早就瘪了气。
一家九口人靠着四十块不到的工资,每天吃个四五分饱也不是不能过下去,可住呢?
难不成新婚的小两口天天和弟弟妹妹挤在一个屋?
更别说以后生了娃,怕是更挤不下。
再来了。
哪里是人老实?分明是好欺负。
她们悄悄来相看,正好就看到小伙子被自己爹娘指着鼻头骂,瞧着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扛不起事。
自己女儿真要嫁过来,公婆这般挖苦凶悍,男人又靠不住,保证是被欺负的。
吴传芳实在是瞧不上这家,再一次道:“不行不行,咱们去下家。”
陈婶子有些不耐,走了大半天脚都走疼了,“哪里还有下家?你又是不知道现在知青办催得近,好些不想下乡的同志不是找工作就是找对象,现在有工作的男同志吃香得很。”
要不是看在五毛钱的好处上,她早甩手不干了。
吴传芳哪里不知道?
她不就是其中一员。
小女儿要是找不对结婚对象,面临的就只有下乡这一条路。
“陈婆婆,结婚是大事,要不我回去后再考虑考虑?”一旁的年轻同志开了口,脸蛋上还带着红润,显得有些羞涩。
陈婶子想了想,“也是,你们娘俩回去再考虑考虑。”
似做羞涩的容晓晓松了一口气。
她就算做好了结婚的打算,但也没想过随意找个人嫁了。
回去的路上吴传芳咬牙花了三分钱搭车,她自己倒是能走回去,但总不能让媒婆走这么大老远的路,毕竟还得仰仗着她。
等上了车,吴传芳拉着媒婆的手,愁得满脸皱巴在一块,“老婶子你别怪我脾气急,你也知道,我现在是真的愁啊……”
“我晓得我晓得,你是真不容易……”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话。
而此时,容晓晓望着车外的景色有些愣神。
这个时代是冷色系的。
入眼所见和以往完全不同。
谁能想到,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一朝穿越到七十年代初。
还没缓过神,她就面临一个关键的选择。
下乡的号召早已经展开,头两年还有些松懈,找各种理由还能拖一拖,而现在,除了一个儿女能留在身边,其他儿女全都符合下乡的政策。
女同志除非有工作或者嫁人,哪怕不愿意也得强制性下乡当知青。
不然后果十分严重,甚至会影响到一家人。
容晓晓来的时候原身家里就在商议怎么办。
初来乍到的她并没有原身全部的记忆,很多事弄不清楚,只能装透明人。
好在原身在家就是一个很少话的人。
大半个月的时间硬是让她装到现在,还了解了一些家里的情况。
原身是家里最小的女儿。
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原身妈之所以那么发愁,是因为兄弟姐妹四人全都达到下乡的年龄,偏偏没一个人能躲过去。
愁完这个又得愁那个,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就瞧着有些老态了。
也好在,这大半个月来四个儿女之中也算解决了三个,现在就只剩下她。
大哥吴平祖顶了原身妈的工作,成了纺机厂车间的临时工,工作一定下来,婚事也有了眉目。
二姐吴平慧身形瞧着瘦小,胆子却很大。
勇敢追爱,如今已经成为一名光荣的下乡知青,和心上人一起去东北下乡插队。
为此,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每天都吵吵闹闹特别热闹。
至于三哥吴平安也是个能人。
无声无息突然炸了一声响雷,直接入赘到街尾屠夫家当上门女婿。
这个年代的上门女婿可不好当,那可是把脸面往地下扔,任由其他人踩踏,走出去都有人指指点点,一辈子都没法抬起头。
偏偏吴平安不在意。
岳丈家承诺给他一个临时工,当了上门女婿就不用下乡,简直不要太完美。
照着他的说法,要他下乡还不如去当龟孙子。
当时原身爸听着,直接黑着脸将他揍了一顿。
吴平安说上门女婿是龟孙子,骂自己也就算了,但何尝不是把原身爸也给骂了进去。
看看原身和三个哥哥姐姐的名字就知道了,他们是两个姓。
二十几年前,容水根一人流浪到这边,遇到好心人安排了一个落脚的地方,隔壁大杂院的吴家长辈见他聪明机灵还是个感恩的人,关照了几年便将人招到家当了上门女婿。
连着生了两儿一女,吴传芳怀着第四胎的时候就说了,无论男女都跟着容水根姓,这就生下了原身容晓晓。
这段时间,暗中观察的容晓晓也大概摸清了家里的一些情况和脾性。
二十几年前,容水根是一个可怜的流浪汉。
但因为有吴家的帮衬,他进了机械厂当工人,现在已经是六级锻工,每个月的工资就有六十五块。
在他们住的大杂院里,算得上工资最高的老爷们。
工资高又有一手好手艺。
在这个年代能养活一家老小,算是极有本事的了。
可有底气的容老爹依旧和以前一样,在外和和气气、在内大大小小的事全都由吴传芳来安排。
俗称耙耳朵。
不过,再和气的人听到自己儿子指桑骂槐那也有气,直接拎着棍子揍得吴平安哭爹喊娘。
那时,容晓晓蹲在墙角看了一出很热闹的好戏。
到了站台,三人下了车。
吴传芳和陈婶子说了几句便目送人离开。
一路上说了不少好话,陈婶子才开口允诺下回相看,不过她心里多少也是没底,知道就算有下回也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心里叹气,却又无能为力。
“走吧,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做。”吴传芳没将心中的烦恼说出来,不管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拿主意,和自家男人商量的都少,更别说儿女了。
两母女走到某处大宅院,刚刚进去就有个婆子探头出来:“怎么样?相看的还顺利不?”
一个大杂院住着,谁家不知道谁家的事?
不单单他们家在操心儿女的事,其他家里何尝不是?
吴传芳摆了摆头,实在是不愿意多说。
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不顺利不要紧,你家不还有一个工作名额吗?让晓晓顶了她爸爸的班,你家两个孩子都能留下,多好啊。”
刚跨进门的容晓晓听出这声音的人。
下意识就往旁边靠了靠。
果然,没两秒就听到吴传芳怒吼过去的声音,“我没你那么蠢,工作都给儿子们顶班,两个人一个月的工资从六十块变成二十五块,我看你们一家老小以后怎么生活,可别过不下去让我们来救济你。”
“我呸,我哪里是蠢?我那是宠孩子!舍不得他们下乡。”
“怎么就不见你宠闺女?怎么儿子是人、闺女就不是人了?拿闺女换钱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说宠孩子了?”
两人站在大门边吵来吵去。
容晓晓对这一幕早已经习惯。
两进的大杂院住了将近三十口人,每日都是吵吵闹闹,一开始还蛮不习惯,后来……
容晓晓倚靠在墙边,看得还挺有趣。
正是因为大杂院里吵吵闹闹,她才能了解到更多的事。
不单单是家里的情况,还有这个时代。
原身家里本来是双职工。
因为下乡的缘故,吴传芳将自己的在纺机厂的工作给了大儿子顶班,顶班只能按临时工来算,工资从原先的三十多变成了十三块。
所以,像马婶子这种撺掇让她接替容水根工作的人,那绝对是不怀好意。
她要真顶了班,就得从临时工做起。
一个月拿着十三块钱,再加上大哥的工资,两个人干着临时工的活,拿着二十六块得养活家里几口人,那真是别想过日子了。
容水根现在是六级锻工,他才五十出头,现在正准备七级的考核。
哪怕再不舍得家里的儿女,都不可能将他的工作让出去,因为他是家里最大的保障。
毕竟,全家上下全得靠着他的工资撑着。
吴传芳向来就是吵架的能手,直接将马莲逼至屋里不敢言语。
“嘴碎的婆娘,迟早哪天撕了她的嘴。”吴传芳啐了一声,心里是气得要死。
那些撺掇的话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怕就怕家里的孩子听进心里。
这段日子她可是见了不少,好多家里为了下乡的名额闹得不可开交,和儿女们离了心。
心里的气堵着出不来,吴传芳冲到马莲家门口就是一脚踹在门上,大声骂咧几句,躲在里面的人仍旧不敢出声。
容晓晓眼露敬佩。
这战斗力可以啊!
她向来也不是一个等着被欺负的人,懂得反抗但也没原身妈妈这么强悍,值得学习!
“是不是觉得你妈特厉害?”一个老婆子凑了过来。
容晓晓眼带星光,连连点头。
马家可不止马莲一个人在,都被踹上门了,里面一个人都不敢冒头,想来是怕了还在门口骂骂咧咧的吴传芳。
“那是你没瞧过你妈年轻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悍。”陈婆子回忆起过去,“那年年景不好,家家户户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结果还被一些小偷小摸的人盯上,你妈妈拎起一把菜刀,硬是将偷走的粮食给夺了回来。”
“我也记得。”旁边又凑过来一个中年女人,“当时多亏了传芳,我那个时候还在奶孩子,要是没了粮食,别说大人了,孩子肯定是立不住。”
两人回忆着过往,容晓晓在旁边听了不少以往的事。
不仅仅是原身妈妈勇斗小偷,还有如何驯服……咳咳,男人。
“瞧瞧咱们大杂院,谁家的老爷子不是牛气哄哄?就传芳压得住水根,家里事事能拿主意,水根在外是六级锻工,拿着大杂院最高的工资,回到家不还是帮着做做饭洗洗衣。咱家老头呢?回到家一屁股坐着等饭吃,从没帮过忙。”
一婆子笑得荡漾,“这叫什么?这叫驯夫有方,你们年轻人可得好好学学,以后的日子才好过,就跟传芳一样,把男人死死抓在手……”
“石头奶,你在孩子们面前胡咧什么呢。”吴传芳打断她的话。
白眼一翻,推着容晓晓就往家里走,“回去,该做饭了。”
她倒是想孩子们跟她一样,悍一点。
这样才省得被人欺负。
但悍归悍,听他们在女儿面前说些房内事,她一张老脸也觉得臊得慌。
吴家六口人住在旁边的两间耳房。
进了房,容晓晓就跟在吴传芳的身后忙活着晚饭的事。
说是一起忙活,但其实也没她多少事。
不过就是递递碗盆,看着些煤火。
按着吴传芳的话,就是瞧不上她手脚慢,等她的功夫还不如自己把该办的都办了。
容晓晓不以为耻,反而还乐得轻松。
饭菜还没好,家里人就陆续回来。
容水根在院子里洗了洗手,跟着就顶替了容晓晓的位置,跟在媳妇屁股后转悠。
吴传芳嫌烦了,“滚滚滚,别在这里占地方。”
容水根嘿嘿笑了两声,拿着筷子端着碗往房间里去。
等他们坐在桌边快要开饭,吴平安才领着一根骨头棒回来,一脸灿烂笑着,“爸让我拿回家,妈,明天炖骨头汤喝。”
这里的‘爸’自然就不是容水根了。
吴传芳瞪了他一眼,“婚都没结,什么爸不爸?”
吴平安不在意,“迟早的事嘛。”
瞧着妈要炮轰的样子,他赶紧转移话题,“小妹相看的怎么样?”
吴传芳听得一下子就泄了气,“还能怎么样?都不行。”
她现在是真的特头疼。
如果真的想嫁,那肯定是嫁得出去。
但也不能明知道对方家里是个坑,还硬着头皮让自己闺女跳坑吧?
吴传芳侧过头,问着:“先前让你打听的,厂里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你那几个徒弟不是还没结婚吗?”
“那哪成。”容水根立马摇头。
他那几个徒弟,勤奋的家里太多纷争,家里不错的人又立不起来,当徒弟也就算了,当女婿他是哪哪都不满意。
吴传芳皱着眉头,刚要说什么时,就被打断。
“爸、妈。”容晓晓放下碗筷,看着前方的父母,她轻声开口:“我想下乡。”
“不行!”
第 2 章
容晓晓的话刚落音就被打断。
吴传芳摇着头再一次拒绝,“不行,还不到那个地步,你真以为下乡是件轻松的事?”
容晓晓苦笑一声。
她当然知道不轻松。
前世看过不少年代文,谁不知道下乡后是永无止境的活?
就说现在,周边也不是没有家里去下乡的儿女。
回来的信上大部分都在抱怨生活的苦,甚至还有人为了回城直接弄断自己的腿,想想就知道下乡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所以最初开始的时候。
她还真有想过,是不是能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继续留在小镇上生活,最少不用下地务农。
然而……
太为难颜控患者了。
哪怕要求一再放低,面对着一众妈宝、极为邋遢的极品男同志,她就算再懒得干活也不得不退缩了。
想想就这么随便嫁了,还不如下乡来得好。
最主要的是,她心里有了底气,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试验,总算是弄明白自带金手指的作用,或许就算是下乡,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再来。
容晓晓也装腻歪了。
没有原身的记忆,弄不清楚她的脾性,这段时间一直在装乖乖女,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也不是事。
倒不如下乡,在外地待上一段时间,等以后再和家人们相见,哪怕脾性有些变化,家里人也不会太奇怪。
算是种种考虑吧。
容晓晓觉得下乡很难,但也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了。
然而,吴传芳不这么想,“等明天我再去媒婆那问问,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人。”
容水根也拧着眉头,“我在厂里也估摸估摸。”
此时,笔直坐在一侧的吴平慧很不赞同地看着他们,“爸妈你们不能拖小妹的后腿,她难得有这种觉悟,想为国家建设奋斗,这是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你们怎么能阻碍她?”
“……”
“……”
屋内顿时陷入寂静中。
吴平慧高高抬起下巴,“成为知青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面对祖国的号召,我们应当义不容辞!”
吴传芳听得是一言难尽,“你给我闭嘴吧!”
吴平慧不乐意了,她还待要说时,对面的吴平安‘啧啧’两声,“你是挺有觉悟,跟着一个男人屁股后头跑。”
吴平慧气得脸红,“你乱说什么!”
吴平安早就看不过去,“没名没份你跟着跑什么跑?跟着跑那么远,到时候吃了苦受了罪都没人给你找场子。”
说得那么好听,其实还不是为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他是怎么都看不顺眼。
拿了东西、承了好处,却一个承诺也不给。
算起来,他们两人都是靠着女同志。
但他比房高阳强太多。
最少不会白拿女同志的东西。
他是靠着岳父家留在城里。
都说当了上门女婿那是直接把脸面给丢了,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虽然未来媳妇又粗壮又凶悍,但媳妇往他前面一站,就能让他感觉到十足的安全感。
当一个女同志背后的小男人也不是不行嘛。
反而都是靠女人,他是特看不起房高阳。
房高阳拿了二姐不少东西,让二姐干了不少活,这次甚至还忽悠二姐一起下乡,结果呢?
屁的承诺都没,就一个‘好人’打发了。
偏偏二姐就像是入了魔,眼里心里全是一个狗男人。
“我才不会受苦。”吴平慧挺着背脊,眼里是对未来的期许,“就算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相熟的人相伴,未来也能相互扶持。”
“呕。”吴平安做了一个呕吐的样子。
吴平慧龇牙咧嘴,举起拳头恨不得给他几拳。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赶紧闭嘴,闹得我头疼。”吴传芳呵斥一句,盯着二女儿看了一眼,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得口干舌燥也没用。
就像平安说的,家里说千句万句都抵不过外面男人说一句。
她不说,吴平慧有话说,“其实小妹下乡也好,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像吴平安那么随便?如果早些报名,让爸去找些关系,说不准我们两姐妹能分配到一个地方,互相还能关照下。”
吴平安听得白眼一翻。
他哪里是随便了?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好吧?
做了决定后,每天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不过,二姐有句话说得没错。
如果真要下乡,两姐妹要是能去一个地方的话,肯定比独自一人来得强。
吴传芳也将这句话听在心里,她道:“再等等,这件事先不急。”
“再晚就没法安排了,一个地方安排的人数满员,小妹再报名就只能去其他地方,哪里等得了?”
吴传芳很是迟疑。
弄得现在是进退两难。
身为当事人的容晓晓夹了一筷子的豆腐泡,默默吃着饭。
去哪里都行。
反正以她的性子就算下乡也不会被欺负。
同时沉默的还有吴家老大。
四个兄弟姐妹中,吴平祖是最早定下来的。
接了母亲的工作,跟着又和谈了一年的对象定了亲,一下子解决工作和婚姻两件大事,可以说是整个家里最不缺烦恼的人。
不对……
吴平祖还是挺愁。
尽量缩着身子的身躯,也不往桌面夹菜,安安静静吃着碗里的米粥,生怕其他人注意到他。
万一家里人舍不得小妹下乡,让他把工作让出来怎么办?
他马上就要娶媳妇了,可不能这个时候下乡去。
今天难得炒了一碗肉丝炖豆泡,他是一筷子都没夹。
乐得容晓晓多夹了几筷子。
旁人在说话,她努力在干饭,吃得那叫一个香。
“这样,我明天再去找陈婶子,看她那边能不能再物色一个好人选。”吴传芳安排着,“老容,我记得你徒弟的婶娘就是知青办的人吧?你去问问,看能不能把她们两姐妹安排在一块。”
说完就是叹息一声,“做两手准备吧。”
实在是不想两个女儿都下乡,但如果实在是没办法,也只能尽量让两个女儿离得更近一点。
做饭有容晓晓帮忙,洗碗收拾自然就不归她负责。
在大院里转悠两圈就回屋歇着。
一觉睡到大天亮。
吴传芳将人从床上拉起来时,容晓晓还有些迷迷糊糊。
“你个懒丫头赶紧收拾了,咱们还赶着去陈婶子那。”
瞧着小女儿慵懒的样子,气得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给你五分钟,不然我亲自给你收拾!”
“……”容晓晓瞬间清醒,拿着脸盆就去院里接水。
她算是明白原身力气大是遗传谁的了。
一巴掌下去腰都快折了。
五分钟后,容晓晓赶着收拾后,再站在吴传芳面前时,正一手扎着麻花辫。
吴传芳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毛手毛脚,我来。”
三两下绑好麻花辫,随后打量了一番,满意道:“我闺女好看,哪里还怕找不到一个好对象?”
容晓晓笑得眯眼,谁不喜欢被夸奖呢?
扯了扯衣摆,站得笔直。
不错,不愧是个精神小姑娘。
吴传芳是个急性子。
见小女儿收拾好后,便拎着一个小篮子一起出门。
这次没舍得花钱坐车,两人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走到目的地,吴传芳敲门的时候,容晓晓已经腿软得不行,正靠着墙喘息。
出门前的精神小姑娘这会已经彻底歇气了。
“你们来得正好!”陈婶子惊喜道:“我正打算去找你们呢。”
吴传芳见状,带着期待问:“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也是巧了,昨天我妯娌那边就递了个消息,说是有个极为不错的男同志想找个志同道合的女同志。”陈婶子竖起大拇指道:“那位男同志条件是真不错,你先前不是给我留了张照片吗?我直接给妯娌带了过去,晚上对方就来了消息,说是想让晓晓和对方见个面。”
容晓晓张了张嘴,想着详细问问。
不过到底没出声,虽然是她的终身大事,但有人比她更急。
“婶子,你详细说说对方是什么条件?”吴传芳也没应下见面的事,想着先了解清楚了再说。
哪知,陈婶子却只是道:“要不让他们先见见?想知道什么到时候直接问就是。”
吴传芳皱起眉头。
相看这么多次,哪一次不是将对方家中情况大致说一说?
觉得不错就相看一眼,要是不行连见面都不用见,她带着疑惑,“婶子,你这样让我心里有些没底,不说将对方的事都说出来,好歹也说说对方是做什么,姓啥名谁吧?”
“哎哟,咱们就约今天下午去见个面,你要不放心也能跟着去看看。”陈婶子打趣着,“难不成你还怕我把你小闺女给卖了?”
吴传芳迟疑了一下。
想想也是,她跟着也不怕女儿吃亏,谁要打什么坏主意,她保证让对方后悔出生!
“行,那就……”
“可不就是卖了么,你可别信这个坏心婆子的话。”
吴传芳刚打算应下,突然旁边就冒出一个矮婆子,“她哪里敢说,对方一个瘸子,说了你们还会同意见面吗?”
吴传芳惊呼,“瘸子?!”
容晓晓眉眼一挑,向前迈了一小步,过去凑凑热闹。
“什么瘸不瘸子!他不过就是受了点伤,医生都说了以后肯定会痊愈。”陈婶子赶紧解释,“痊愈后绝对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你说没区别就没区别?骨头都露出来了,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干重活?现在急着找媳妇,不就是想找个人伺候他养伤吗?”矮婆子撇着嘴,“再说了,人家身边还有个漂漂亮亮的小护士照顾着,你们可别被媒婆子骗了,这不是上赶着当小吗?”
“呸!人家清清白白,哪里像……不对。”陈婶子眯了眯眼,“你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谁让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的?”
矮婆子眼珠子乱转,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边退还边嚷嚷着,“你管我是谁?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个黑心的婆子把人推进火坑。”
陈婶子哪里不明白,这分明就是有人捣蛋吗!
刚想上去逮人,结果人家见状不好,转身跑得飞快。
追了几步的陈婶子是气得跺脚,追又追不回来,而且现在也不是追的时候,还得回去解释清楚。
回到门边,她一把抓着吴传芳的手腕,“传芳啊,咱们认识好几年,我又怎么会把你闺女推进火坑?那位男同志是受了伤,但真的没什么大碍,我瞒着你也是想着你们先见个面,成不成还不是由你们自己做主?”
吴传芳心里不喜,但面上没怎么表露出来。
“那家人条件确实不错,家里有些特殊所以我不好多说,晓晓要是和他相处得好,以后肯定是享福的人。”
“嗯嗯,婶子是好意。”吴传芳敷衍着。
“那今天就去见见?”
吴传芳没立马应下,而是侧头看了看女儿,见她微微摇了摇头,便道:“这样吧,见面也不急着一时,等我们回去了商量商量,等晚点给婶子答复,可好?”
闹出这么一出,陈婶子哪里还好意思接着催。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离开。
等走出巷子,容晓晓看着妈手中的篮子,“妈,你是不是忘记把东西给媒婆了?”
专门带了一路,结果现在还挎在手肘里。
“给什么给,不稀罕给她。”吴传芳重重哼了一声。
不管媒婆是什么意思,哪怕把那位男同志夸出花来,那也确实是瞒了她们。
光凭这一点,带着的礼就不想送出去了。
气归气,吴传芳还是说了一句,“不过,以我对陈婶子的了解,她也做不出坑人的事,要不还是见见面?”
反正就见见面,真要不行拒绝了就是。
容晓晓却摆了摆头,“算了吧,总觉得这个男同志是个大麻烦。”
为什么突然冒出一个矮婆子?
媒婆显然不认识矮婆子。
那最少证明一点。
矮婆子肯定不是周边的人,大老远跑到这边候着,总不至于矮婆子心善,专门等在媒婆屋门前,就为了戳穿媒婆的谎言吧?
想想就知道,矮婆子出现就是为了阻止这次的相亲。
很有可能是男方身边人故意安排。
就算对方条件很好,太多麻烦事在身,她也觉得烦。
这时,容晓晓朝着右边的巷子望去,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正是跑掉的矮婆子?
除了矮婆子之外,还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同志。
……
“呼呼、呼。”矮婆子跑得连连喘息,见后面没人跟着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办好了?”
矮婆子见到面前的人,立马笑得满脸堆起皱纹,“陶丫头,都按你说的办好了,对方肯定不会去相亲。”
说着,盯着对方的衣兜搓了搓手,“你看看……”
前方的女同志从身上掏出一块钱,“给你了。”
矮婆子接过钱,脸上的笑意更甚,“好好好,下次还有这种好事记得找我,我办事你是知道的,都给你搅和掉三四次了,肯定不会让对方相亲成功。”
女同志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成功?要嫁也是我姐姐嫁过去,除了我姐姐之外,谁有这个资格?”
刚悄悄去瞧了瞧,站没站相,一看就不沉稳,离得远也没看清模样,但远远看着也不是多好看的人。
也不知道林家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女人和林哥哥相亲。
矮婆子连连点头,“对对对,陶丫头你说得对。”
嘴上捧场,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不过这些和她没关系,她只希望那瘸子多相亲几次,这样才好在陶丫头这里拿钱搞破坏。
第 3 章
又一次相亲失败,不单单容晓晓已经认命,吴传芳也彻底泄了气。
回到家后没怎么歇息,进了屋子翻找些东西又打算出门,离开之前看着已经瘫坐在椅子上的女儿,忍不住念叨着,“这么几步路就累成这样?你就该多干干活,不然……”
不然真要下乡了,迟早也得干。
被念叨的容晓晓连连点头,保持左耳进右耳出,别说轻飘飘几句话了,就算指着鼻头骂她都会好脾气受着。
当然了,这也就家里人。
换成个外人试试?
“算了算了。”吴传芳看着她那样就头疼,也懒得再多费口舌,“中午饭你自己弄,我得晚点回来。”
“!!”瘫在椅子上的容晓晓立马有了精神,“弄什么都行吗?”
吴传芳白眼一翻,“你要敢打房梁上猪肉的主意,晚上我就把你给炖了!”
“……好嘛。”容晓晓望着房梁上的腊肉叹气。
没说几句,吴传芳便出了门。
也没说去做什么,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进了大宅院还有人好奇问着。
吴传芳简短回了一句:“平慧马上就要下乡,给她准备了些东西。”
“先前不是看你置办过吗?怎么又换了这么多东西?”石头奶好奇着,吴平慧是最早确定下乡的人,先前传芳就找他们换过一些票据和必备品,结果现在又备了这么多,她不得不道:“你对你家闺女是真的好,其他人对自己闺女可没这么上心。”
就比如说同院子的马莲家。
同样也是两个闺女,到了年龄就被拿去换聘金,还整日嚷嚷着自己宠孩子,谁听着不可笑?
吴传芳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意,什么也没说背着竹筐就往家里走。
刚刚进门,就听到房间内有些动静,她探头一看,奇怪道:“你今天怎么下工这么早?”
屋内的容水根刚要回话,吴传芳就轻拍一下自己的手,“瞧我这记性,你是请假去了知青办吧?怎么样,可以将她们两姐妹安排在一块吗?”
容水根摆了摆头,“平慧安排的公社已经满员,想插个人进去不容易。”
吴传芳拉耸肩膀坐在椅子上,突然感觉浑身无力,喃喃道:“那该怎么办?就晓晓的性子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岂不会被欺负死?”
容水根也问着,“媒婆那边怎么说的?”
吴传芳叹气,“要是有合适的人选,我也就不用这么发愁了。”
她这次出门,其实也是猜到小女儿很有可能会下乡。
所以专门出门去换了一些全国粮票以及其他的票据,跟着又置办了一些用品。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也省得时间太过仓促换不到东西。
在换东西的同时,她又去了媒婆那边。
一来是退信。
不管那个瘸子到底是不是陈婶子说的那般好,显然身边一堆麻烦事,并不是一个好人选。
再来也是没彻底死心,想让陈婶子再撮合撮合。
陈婶子也愿意帮忙撮合,可结果介绍的是一个二婚的男同志,年龄大了十几岁,家里还有两个儿女。
她就算再着急,也不可能让自己闺女去当后妈。
同样也是明白,这个时间段是真的找不到一个好的结婚人选。
就跟晓晓说的一样。
与其随便嫁一个不好的男人,倒不如下乡闯一闯。
可是下乡……
吴传芳一想到自己女儿下乡会吃的苦,当妈的哪里会不心疼?越想眼睛就越憋得通红。
“传芳,你先别着急。”
容水根凑过去,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还记得红山村吗?”
“那不是你的老家吗?”吴传芳用手擦了擦脸,“怎么?老家那边回信了?”
“没。”容水根摇了摇头,“去了知青办我才发现平慧要去的公社离红山村并不远,两个地方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吴传芳一听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晓晓去红山村?”
“现在是红山大队了。”容水根拉着媳妇的手,回忆着过去最困难的时光,“当年闹粮荒,我们一家老小背井离乡,一路走得艰难,几位长辈相继离世,又因为一场□□和家人走散,如果不是好心人收留,如果不是你爸传授我一门手艺,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说着说着,话语中多了些哽咽。
这些话说得轻巧,也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知道当年有多难,和家人走散后,他能活下来真的算是侥幸。
“行了,都是二十几年前的旧事,别一直憋在心里。”吴传芳安抚着。
容水根回望媳妇,他这辈子能遇到吴家人,绝对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看什么看!赶紧往下说。”吴传芳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没心思和他互望,“你是想让晓晓去红山大队?”
“嘶。”容水根疼得呲牙,瞧着媳妇又抬起手,他赶紧点头:“对对,前些年寄往红山大队的信都没音讯,一封回信都没,想来我家里人要么和我一样,落地在其他地方,要么就是都不……不过,红山大队到底有一些远亲和旧相识,晓晓过去了,也不怕没人护着。”
当时走散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他爸和哥姐还在。
等他在这里落根,这些年时不时会寄信回红山大队,但一直都没收到过回信。
也就没回去看看的心思。
毕竟现在想出远门一趟实在是太难太难。
爸和哥姐不在,但红山大队肯定有他以往认识的相识和一些远房亲戚。
而且他印象中的老家,说不上全是大善人,但大多淳朴和善,再加上血亲这一层关系,总比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强。
吴传芳也是想到这些。
她知道结婚那条路走不通,既然现在能有一个好的选择,自然得把握住机会。
没多犹豫,吴传芳又急匆匆地出门。
容晓晓从隔壁院子凑完热闹回来,家里又没了人。
“晓晓,你妈这几天跑来跑去地忙活,是不是因为你的事?”一旁的马莲仗着辈分指指点点,“你也是不孝,怎么能让父母为你这么操劳?就该收拾东西赶紧下乡,别让父母担心。”
容晓晓咧嘴,“是是是,婶子说的是。”
马莲很是满意她的态度,“就跟我家两个闺女,你看她们多孝顺,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让我发愁过?你啊,还得多学学。”
容晓晓笑着摆手,“我年龄大了学不会,以后婶子的孙女们可以向她们姑姑学习,争取发扬光大!”
马莲皱了皱眉头,明明是顺着她说,可怎么听得这么不对劲?
容晓晓往她那边走去,特诚恳地建议着:“婶子,您家最好多生几个孙女,孙女好啊,乖巧懂事还听话,四五岁就可以帮着干家里的活,十八九岁就能嫁出去换钱,嫁了也不算泼出去的水,还能从婆家搜刮东西贴补娘家。”
说着说着,她掰着手指头算着,“您要是有十来个孙女,以后一家老小都不用工作干活,全由孙女靠着婆家补贴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马莲一脸恍惚。
还、还能这么算?
手指头动了动,忍不住跟着算了起来。
容晓晓眨巴眨巴眼,“真羡慕婶子,以后靠着女儿孙女就能发家致富了。”
掰算的手指头一僵,马莲立马反应过来,“你你你什么意思?!这是说我卖女儿?”
卖是真卖……呸,她哪里有卖?不过就是给女儿们找个好婆家,顺便再收点钱来报答养育之恩。
“怎么能说卖?”容晓晓比她还要惊讶,“明明是她们孝顺!以后你孙女不像她们姑姑这般孝顺,记得好好教育,不舍得打孩子,就磨着孩子们的妈,婆婆教媳妇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说着,她又好奇问道:“王财哥最近在相看媳妇吧?婶子要不要提前磨磨未来媳妇,让她多孝顺孝顺您。”
“闭嘴!”马莲怒吼。
要不是怵了吴传芳,她这会直接打上去了。
真是该死的臭丫头,这话要是传出去,以后谁敢嫁到他们家?哪个女人还敢给他们马家生孩子?
生女儿就会被当做货物卖出去 ,哪个女人敢保证自己一定只会生儿子?但凡是正常人,谁又舍得女儿被这般奴役一生?
还磨儿媳妇,哪个女人愿意一嫁进来就被婆婆折磨?
一旦传出去,马家的儿子没人敢嫁。
马莲气得要死,啐了一声骂过去,“我家的事用得着你多事?”
容晓晓笑眯了眼,“原来婶子知道这个道理。”
那她家的事也用不着一个嘴碎的婶子来多嘴了。
“……”马莲重重哼了一声,不敢和吴传芳对上,想着趁吴传芳不在欺负欺负她家人。
结果几句话下来,反而是自己受了一肚子气,“哼!你就等着下乡过苦日子吧!”
看着跺脚离开的婶子,容晓晓内心一叹。
不过瘾,这才几个回合就退赛,她是真不介意直接撸起袖子干一场。
不过这场戏还没完。
等吴传芳回来听到这件事,再一次踹上马莲家的大门。
饱受摧残的大门上又多了几道痕迹,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出了气,气势汹汹的吴传芳回了家,屁股后头跟着满眼钦佩的容晓晓。
什么时候能活得像妈这般无顾虑,那小日子才够舒坦。
回了一旁的耳房,吴传芳转过身就对着自己的跟屁虫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忍着,只要不见血,撒泼打滚闹到对方怕为止。”
容水根欲言又止,“孩子妈……”
“妈……还能这么闹?”吴平安傻了眼,怎么记得以前妈妈可不是这么教育他们。
虽说不是让他们当包子,但最好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怎么今天反而让小妹别忍着,还让她使劲折腾?
“在小镇上,名声比你们想象中重要,不出头不闯祸,能忍则忍,不能忍也得占理让对方无话可说。”吴传芳太明白名声的重要性。
因为她曾经吃过苦头。
就因为她身上打上‘悍’的标签,以至于成为旁人口中的谈资,父母跟着受罪,大龄了也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不然当初家里也不会选择让一个逃荒至此,无父又无母、什么家底都没有的容水根当上门女婿。
她运气好。
遇到容水根是因祸得福。
但她不敢赌自家儿女是不是也有这般运气。
所以才一直教导儿女们‘能忍则忍,不能忍也得占理让对方无话可说’,让他们不能当一个被欺负的人,亦不能光凭性子任性做事。
但晓晓不同……
吴传芳眼眸中闪着泪光,“晓晓,爸妈已经替你报名,一周后你就会下乡到东北,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比起被欺负,名声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悍了点、凶了点,哪怕是被认定是个泼妇。
这些对于她这个母亲来说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女儿不被欺负。
第 4 章
“小妹真要下乡?”吴平安脸上带着一丝不舍。
其实家里人也不是没有做过小妹要下乡的心理准备,可真当决定下来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名字已经报上去,不去也得去。”吴传芳面上带着强硬,“下周三的车,要收拾的东西得加紧收拾。”
将去的地方,以及两夫妇的打算都一一说了出来。
晓晓分配的公社肯定不会改变,到时候能去红山大队最好,就算分配到公社其他大队,离着不远也能照料到。
等吴平慧回来后,吴传芳也问过她要不要也换过去。
满员的地方不好挤进去,但走走关系也不是不能换个没满员的地方,到时候两姐妹去一个大队,肯定比分开好。
“那不行。”吴平慧想都不想就拒绝,“都已经定下来的事怎么能改?下乡本就是让我们去建设祖国,哪里能……”
“行了行了,啰里啰嗦。”吴传芳翻着白眼。
问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答案,别看二闺女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其实四个子女中她是最蠢的那个。
偏偏怎么教都不听,还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吴平安撇嘴,“说得大义,如果房高阳换了个地方,我不信你不跟着跑。”
“……我才不会!”吴平慧嘴硬。
吴传芳不管两姐弟的斗嘴,两个女儿下乡的事确定,她也开始忙碌起来。
东北那个地好。
那边产粮多,知青下乡干活赚工分,只要好好干不说吃饱,但也不会日日饿肚子。
不过那地冬日冷,棉衣棉絮得准备足,不然一整个冬季的日子都不好过。
吴传芳不指望两个女儿靠工分能备上足够的粮食和物质,她这个当娘的得提前给她们备好。
接下的几日,想尽办法去换全国粮票和工业票,棉衣棉被也给两人各准备了两套。
也多亏了吴传芳是个攒钱的好能手,没让出工作之前,他们两口子的工资加在一块不少,哪怕下面养着四个孩子,每年都能攒下不少钱。
有钱在手,没几天的工夫家里的空地上就堆了不少物资,全是让两姐妹带去下乡的。
看着家中准备的东西,容晓晓心里也是越来越安定。
这些东西就是她以后能不能过好日子的资本。
除了家里给的帮助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穿越而来带的金手指。
一个很小的空间。
大概就一个平方大小。
特别小,小到家里准备的东西都装不下,看着好像没什么用。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琢磨和试验,发现空间小归小,但用处还是蛮大,最少特别适用于现在。
一平方大小的空间底部是土壤。
只要种下种子,一天就能成熟。
不拘什么种子,也不拘种植的方式,只要种下后二十四小时就能收获。
这要是给她一片地,她能直接做粮商了。
偏偏只有一平方的土地,但只要有这一平方在,她未来就不缺吃食,不用时时靠着家里救济,也不用辛苦赚取工分来换粮食。
经过她的试验。
种植土豆,一天能收获三斤。
种植玉米、大麦,一天能收获一到两斤。
种植大白菜,一天能收获两棵……
这些供她的日常吃食完全富余,甚至能攒下不少,到时候还能私下交换货物,如果可以的话也能给家中寄上一些粮食。
别看他们一家生活在镇上,爸妈拿着的工资不少。
但这个时代,有钱也不一定能花出去。
在城市里,每个人的吃食都定量,想要额外再买很难,除非敢跑去黑市交换。
但职工家庭中,除非不得已谁又敢跑去黑市?
一旦被抓住,工作肯定会丢掉,甚至还会连累到家中成分,谁又敢冒险?
容晓晓穿越来的这几个月,日日倒是能勉强吃饱,但每个月最多两次肉荤,她家的情况还算是整个大杂院算不错的了。
都是双职工的人,难不成还不能时不时吃一顿肉?
主要是没地去买,更不敢去换。
至于其他一些稀罕吃食,全看运气,运气好去了供销社能买到,运气不好拿着钱和票也没地方去买。
反正就是各有各的难处吧。
容晓晓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吃饱少干活,去哪里都成。
不跟二姐一个公社,对于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一个人猥琐发育,总能闷声过好日子,有个相熟的人在身边,反而不方便。
当然啦,就算容晓晓乐意在一块,吴平慧也不会为了妹妹放弃自己的‘真爱’。
这就是典型的见色忘友。
在出发的前一天,吴传芳打算备上一些好菜,一家人再聚上一聚,等以后再团圆也不知道是哪一天。
除了家里几人,吴传芳也让老大老三叫上自己的未来媳妇,同时也对平慧道:“你也把那个人叫屋里来,问问他父母什么时候有时间,两家人坐在一块商量商量。”
她是真不满意房高阳。
但架不住女儿硬是要跟着一起走,两人去到陌生的地方,到时候没有长辈拦着,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僭越的事。
既然拦不住,那就要一个名分吧,也算是全了女儿的心思。
同样也是对女儿的一种保障。
吴平慧纳闷,“让他父母过来做什么?”
吴传芳没好气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把你们两人的事定下来,要是赶得及,下乡之前把结婚证给扯了。”
结果,吴平慧听得脸颊爆红,连连摆手:“妈,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和房高阳之间那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吴传芳气笑了,“别给我扯这些,你就直接告诉我,是不是喜欢他!”
吴平慧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怎么可能不喜欢,私房钱都给房高阳买衣买鞋,也没见当姐姐的给我这个弟弟买颗糖。”吴平安拆台。
吴平慧跺脚,“要你多嘴!”
吴平安对着她吐了吐舌,“笨蛋。”
吴平慧气得扬起手就要揍人,吴平安一边躲一边继续扎她心,“就没见你这么傻的人,东西给了钱也花了,到最后就得了一个纯洁革命友谊的身份,谁革命友谊又收衣又收鞋?简直不要脸。”
“吴平安!你太过分了。”吴平慧气得眼眶发红,转身就回到房间里,没一会房间内就传来压抑着的哽咽声。
容晓晓探头望着,想着要不要去安慰安慰。
吴平安也是挠了挠头,怎么就把人弄哭了呢?
最后的最后,聚餐那日并没有房高阳一家人。
也不知道是吴平慧没有传达,还是说传达了没下文。
除了他们家的人之外,还多了两位即将要上门的儿媳妇。
这一日倒是挺热闹。
家里难得大方一次,光是肉菜都有三盘,堪比过年了。
桌面上热热闹闹,说话声就没停歇过,容晓晓这会实在是没精力听他们闲聊,整个心思都放在肉菜上。
红烧鱼、香菇焖鸡还有一道炒腊肉。
惦记了好些日子的腊肉吃在嘴里,容晓晓感受到了幸福的存在。
等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分出心思落在其他人身上。
来了两位新客,不过这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坐在吴平祖身边的瘦高女人,就是未来大嫂段月。
两人谈了两三年,一直到最近才定下来。
说起来大哥的年龄最长,这个年龄的男同志几乎都已经成家,之所以会谈这么长时间,倒不是他不想娶,而是女方那边一直没让嫁。
这也是容晓晓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消息。
说是段月也是家中兄弟姐妹最长,弟弟妹妹们比她要小好几岁,家里想让她多照顾弟妹几年,便一直压着不让她早早出嫁。
这次要不是下乡的原因,段家还打算再拖几年。
容晓晓大概也能估摸出段家的心思。
现在嫁人总比真下乡了好,下乡离得天遥地远,可嫁了人,人还在镇上,真有什么事也能过去帮衬帮衬。
更别说,女婿还是厂里的临时工,那可是正正经经能拿工资的工人。
看着一直沉头不说话的大哥,又见未来大嫂时不时往一旁瞧,瞧的地方堆放着她和大姐下乡的物件。
未来大嫂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有什么想法。
容晓晓觉得,有这两小口子在家,家里肯定会蛮热闹。
可惜,她见不着。
“媳妇,吃肉吃肉。”吴平安连夹了几筷子荤菜,全往身边人碗里放,“多吃点,要不要再给你填碗饭?”
旁边显得比吴平安还要壮硕的女同志连忙点头,“要要,妈弄的菜真香,我还能再来两碗饭。”
容晓晓闻言一笑。
这桌上并不止她一个干饭人。
这位未来三嫂比她吃得还要香。
瞧未来三嫂干饭的劲,本吃得差不多的容晓晓也想着再来一碗了。
一旁的吴传芳听着未来媳妇的夸奖,脸上的笑意有些僵。
这不愧是小两口。
还没结婚,一个直接喊‘媳妇’,一个直接喊她‘妈’。
不管怎么说,这顿饭吃得也算热闹。
吃过没多久,吴平祖两兄弟就送自己对象回家。
饭桌上的残局已经收拾好,歇息一会后,吴传芳便道:“你们去收拾下行李,东西多了些路上不好带,但好在你们两姐妹一起上路,在车上还能互相盯着。”
专门找人换了布兜,杂七杂八的东西装进布兜里,再往身上一扛,重是重了点,但好在方便。
其实也不是不能邮寄过去。
但这么多东西邮寄费太高,把钱花在邮寄上,还不如将钱给两姐妹拿在手里,手里拿着钱心里才有底气。
当然,最重要也是她知道小女儿的力气大。
她扛这些东西还真不怎么费力。
至于平慧。
不是还有那个革命友谊嘛,这么深的关系,总不至于见着平慧扛不起还不帮忙吧?
吴传芳蹲在地上分着,“所有东西都是两份,你们别拿混了。”
容晓晓蹲在她旁边,等数清这些东西时,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四季的衣服被褥,日用的保温瓶、铝饭盒等等,就连一些很小的物件都考虑在内,拿着这些东西下乡,完全不需要再置办其他东西,就能很好地过日子了。
“妈,还是别带这么多了。”吴平慧有些犹豫,“我刚才看大嫂的眼神,总觉得她有些意见。”
“呵,她哪来的资格有意见?”吴传芳冷笑一声,“我花的是自己的钱,难不成还得经过她同意?还是说她嫁进咱们家的门,我和你爸攒下的钱就都给归他们?”
段月的欲言又止并不止容晓晓一个人看到。
桌边的人怕是没人没注意到。
要不是不想破坏这次的全家聚餐,吴传芳早开骂了。
她知道段月以及段家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看着吴平祖是长子,尤其是平安又去当了上门女婿,现在吴家能继承香火的也就吴平祖一人,段家的人心里就忍不住冒出些想法。
想着以后是吴平祖继承家业,现在把钱花在两个女儿身上,岂不是浪费了?
呸!
真气急了,她直接把吴平祖赶出家门!
屁的继承香火,大不了她招个上门女婿就是。
“我同你大哥说好了,他的工作是我让出来的,每个月不管拿多少工资都得交给家里一半,一直到他转正为止。”
转正后工资不更高了,为什么不继续要?
因为吴传芳太了解大儿子的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就凭他自己想转正,怕是得等个七八年。
“段月想贴补娘家可以,她赚的钱我一分不要,想给谁随她给谁,但想搜刮婆家贴补娘家,那是门都没有。”
吴平慧皱起眉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好不好也和你没关系,管这么多做什么,给你的东西就拿着。”吴传芳看着二女儿有些叹气。
完全不为自己考虑,说得好听是性子好,本分又善良。
可这样最容易被欺负了。
“小妹,你过来一下。”
容晓晓还想听妈教育姐,却被回来的吴平安叫出了门,“快来,我看前面的小河有人在钓鱼,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要!”容晓晓立马起身。
一边出门一边撸起袖子,虽然没钓过鱼,但万一有个什么主角光环在,能赋予她超能幸运值,说不准能钓起好多鱼!
鱼呢!香喷喷又鲜嫩的鱼肉,谁不爱啊?
结果……
看着光秃秃的河边,容晓晓皱巴着脸,“三哥,鱼呢?”
“鱼什么鱼,有人钓起来也轮不上咱。”吴平安打趣着,“连根鱼线都没,你不会想着你还能钓到鱼?”
容晓晓不开心地哼哼。
“行了,三哥找你出来是好事。”吴平安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半蹲下来,从鞋袜中掏了掏。
容晓晓对他的动作很是好奇。
搞不懂鞋袜中还能藏什么,而当她看清时突然瞪大眼:“你哪来这么多钱?”
“嘘嘘!”吴平安竖起手指让她小声,确定没招来人后,才一张一张数着。
有零有整,厚厚一小沓。
吴平安数出一半,递过去,“这里一共二十五块,你拿着花。”
说完,又将另外一半递过去,“这里也有二十五块,钱是给你二姐的,但你也知道她那人笨,要是直接给了她,保不准就被房高阳骗去,钱你先拿着,要是她过得困难就拿些钱给她。”
看小妹有些愣神,他再叮嘱一句,“千万别一下子拿出来,除非哪天她看清房高阳的真面目,不然这钱花不到她身上。”
两沓钱被塞在左右手,容晓晓难得有些无措。
三哥可没工作,这五十块钱也不知道攒了多久了,略显沙哑的道:“这就……这就给我们了?”
第 5 章
吴平安似做不在意,“难不成我跟你开玩笑?拿着吧,凭你三哥的能耐,这点钱不过洒洒水。”
说得轻松,心里其实特肉痛。
眼神都不敢往小妹手里瞟,不然心更痛了……
五十块钱几乎是他全部身家。
这些钱可是从小学时候就开始攒着,攒得可不容易了。
那个时候还有鸽子市,当时管理的不严,只要不闹出大动静也没人会管,他跟着伙伴屁股后头,用仅剩的两块钱起家,忙活了三四年才攒到四十多块。
后来鸽子市被封,成了现在的黑市。
在黑市中做生意被抓,那有可能会被抓去吃牢饭,他也就没再干老本行,而是在家帮着妈做做事,时不时能有个几分几毛的报酬。
攒了十几年,这才有了五十几块的家底。
原先想着等娶了媳妇,就将这些家底给媳妇,让她高兴高兴。
现在……
想想也知道下乡的日子不好过,他没法让二姐和小妹留下来,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她们有点钱花。
“赶紧收好,别让人瞧见。”吴平安提醒着。
“三哥……”容晓晓还有些迟疑,感动是挺感动,但也知道这个钱来之不易,拿在手里有些烫手。
“拿着吧,这事我也同你三嫂商量过了,她一点意见都没。”说着的时候吴平安还有些洋洋得意。
瞧瞧,他家媳妇多么善解人意呀。
没拒绝不说,还说等过年的时候腌制几块腊肉来年给她们寄过去。
吴平安觉得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主动去当上门女婿。
容晓晓没再拒绝,手中抓着钱对三哥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声道:“谢谢三哥。”
“嗐,自家兄妹有什么谢不谢的。”吴平安跟着回了一个笑容,朝着河边望了一眼,问道:“是不是真想钓鱼?要不我找人借个鱼竿去。”
容晓晓连连摆头,“不不不,我得回家把钱给藏好。”
这么大一笔钱,可得好好藏着。
有钱了心里才有底气,她就觉得她现在的底气十足,对于下乡没有一点恐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五十块钱带来了财运。
接下来的几天中,接二连三的有人塞钱给她。
当天晚上容水根就悄悄找到她,在她手中塞了一把钱,数额不多,一共三十七块六毛八分。
看着中年男人脸上的小心翼翼,容晓晓感动之余忍不住好奇着,“爸,这不会是你藏的私房钱吧?”
“嘘嘘!”容水根脸上带着着急,“你可不能跟你妈说,不然我没好果子吃。”
容晓晓嘿嘿笑了起来,瞧爸脸上的惊慌失措就特别有趣,“妈看钱看得那么紧你还能攒出这么多私房钱,可真够厉害。”
“这不是想偷偷喝两口?”容水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感慨中带着不舍,“爸从今天开始就戒酒,买酒的钱都给你们攒下来。”
除了爸之外,更让容晓晓惊讶的是吴平祖也悄悄找来。
真的很令人吃惊。
在这个家中接触最少的就是吴平祖,每天都说不上几句话,和大杂院的外人相处都比他来的多。
对于她们两姐妹要下乡的事,身为大哥的他从来就没有发言过,给人的感觉是毫不在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收钱收多了,面对送上门的钱容晓晓都没拒绝,道了声谢就塞进兜中。
有点意思的是。
他们给的钱都是双份,其中有一半归二姐。
偏偏所有人都是把钱给了她先拿着,和三哥那番话大概一致,让她盯着些别把钱拿给二姐糟蹋了。
看来大家都知道渣男不可靠,偏偏拗不过恋爱脑。
一家大大小小谁都看的明白,就唯独二姐陷得太深。
不过,要说最豪的还是家里的掌权大人。
在离开的前一日,夜里吴传芳来到两姐妹的房间,也没多说什么话,直接掏钱。
十张大团结塞到容晓晓手里。
一张大团结塞在吴平慧手里。
两姐妹的差别还真大。
“眼珠子别乱瞟,给你钱也拿不住,以后每三个月我会给你打一次钱,一直打到一百为止。”吴传芳想板着一张脸,但一想到女儿们明天就要离开,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面上就忍不住浮现舍不得的情绪。
“妈,我没其他意思。”吴平慧支支吾吾。
给不给钱她都无所谓,只是和小妹差那么多就有点不是滋味。
听到妈的解释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妈为她考虑那么多,她还在胡思乱想。
“我跟你们说得可记得?出门在外能不惹事最好,但如果别人要招惹你,那也别忍着,只知道忍耐别人还当你们好欺负,该闹就闹,闹得越大越好。”吴传芳再一次叮嘱着,“闹大了大队肯定会出面,如果他们不管,那就只管闹到镇上,镇上不管你们给家里来电报,爸妈一定会……”
叨叨絮絮,叮嘱了整整一晚。
容晓晓靠在母亲的肩膀上,那些重复的话她都能背了,但听在耳里并不觉得烦躁,反而是从未有过的温情。
在上辈子,从没有人这样唠叨过她。
晚上很晚才睡,隔天起床后就得拎着东西出发。
除了大哥之外,其他人都准备送他们一程。
地上一共四个大包两个背包,吴平安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男人,自然得帮着多拎行李,伸手就拎起两个大包,一用力……
“哎哟……不、不是,这怎么这么重啊?”
吴平安傻了眼,拎起之前不是没做过心理准备,这么大的包肯定很重,但他没想到会这么重,不由纳闷道:“二姐和小妹真的能扛到东北去?”
这时,容晓晓站了出来。
她什么都没说,一手握着一个大包,轻轻松松拎了起来。
“……你厉害。”吴平安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小妹的大力气,特不是滋味的抱怨,“妈,你是不是把我和小妹生错了,怎么我一个大男人还没小妹的力气大。”
吴传芳懒得搭理他,只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紧跟着上前也拎着一个大包朝着前走。
“……”吴平安哑然。
小妹力气大,母亲的力气也不小。
看着招手打算和他一起拎大包的父亲,总算明天这个家做主的人为什么是母亲,谁要不听话,一巴掌过去谁受得了?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火车站。
绿皮火车前人来人往,吴家暂时顾不上分离前的不舍,他们得挤进人群中找到火车的位置。
“爬上去,咱们先把行李给递上去。”吴传芳指挥着。
容晓晓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窗户口,不可置信道:“我爬上去?”
吴传芳催促着,“赶紧着,不然哪里挤得上去。”
容晓晓探头一看,火车内已经人挤人,还真不如爬窗户来得容易。
瞧着周边不少攀爬的人,她搓了搓手,撑在窗户边稍作用力,利落的翻进火车内。
高辽三人正在聊天,聊着聊着就见窗户突然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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