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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稍后还有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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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婶,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呀?”

    “欢喜镇呀。山清水秀,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和你小叔叔就是在那里相遇的。”洪三娘说起,眼中笑意不由更深。

    岁安抬起头,看到她眼中的温柔,小小年纪还不懂这眼神究竟是什么,不过她也明白,小婶婶是真的对小叔好。

    “家里有一个卿儿姐姐比你年长几岁,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妹妹是迎曦,弟弟叫方旭。还有你俞姨母家一对弟妹桂纾和瑞祥,同你年纪都差不太多,你们一起作个伴,读书玩耍总不会闷着。”

    岁安听着这些名字,讷讷说:“好多人啊。”她长这么大,唯一能称为玩伴的只有那些翁翁喂养的小马驹而已。

    “是呀,人多热闹的很,小岁安以后不怕闷了。”

    马车行了大半日,直到将近傍晚才来到欢喜镇。洪三娘挑开车帘往外看,街上人来人往,有相熟的街邻看过来,见到是她,立时喜道:“哎呀!三娘回来了!”

    “回来了,大娘还好?”

    “好,都好呢。”

    马车行驶的从急到缓,适应起欢喜镇的安逸。仿佛不管外面如何动乱,这里总是四时皆安。

    小岁安跟在洪三娘身边,看着小镇中的繁华。这繁华不同于她在雍州看到过的,这里的热闹中透着一股满足的闲适,让她莫名生出好感。

    马车行了一会儿便来到欢喜客栈门前,王琦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个紫砂壶。她以前没这个习惯,这壶还是俞菱初给她买的。欢喜客栈交给她们俩有段时间,王琦还是喜欢亲自迎来送往招呼,俞菱初在后厨忙活,虽说寒时也渐渐成手,但架不住客多忙碌,她也没什么时间顾着前堂的事,王琦经常身兼数职跑堂核账她都要管,累不说,也看得俞姐姐好生心疼。伙计招上来后,俞菱初便将王琦手里的抹布换成了茶壶,让她稳稳心神,安心管理客栈。

    “掌柜的!”三两步跑上去,王琦撩开车帘子兴冲冲地喊道。大老远王琦就听见车轮声了,她是特意等在这的。

    “我看你这茶壶算是白拿了。”洪三娘笑望着她,伸手给人整理一下衣领,这感觉就如同她们小时候一般。

    “你都好久不回来,我们可挂念你。”

    “这不回来了吗,这次可要多住些日子。”

    洪三娘并没有带客栈里的人一起去安州,除了秋兰要帮忙照看她家小姐阮舒月在诚一的生意偶尔去安州外,所有人都留在了欢喜镇。

    留在这里,便是一个家,洪三娘总想着,尘埃终落定,有一日她和阿棠还是要回来的,她们都在,家就不会散。

    就像,现在。

    “三娘!”俞菱初是端着汤碗出来的,“你爱喝的牛乳茶,看我和棠一谁做的好。这是小岁安吧?”

    岁安被王琦抱着,刚才小婶婶让她打招呼,她还没说话就被眼前的“叔叔”抱起来了。“我知道你,你是岁安,阮姐姐家的小岁安。”王琦吐了下舌头,刚才差点脱口元姐姐,洪三娘笑觑她一眼,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岁安听到阮姐姐,跟着点了点头,她知道二叔在做大事,她不能说漏嘴。

    “我是阮姐姐家的岁安。”

    “哈哈哈哈哈!”一句话将两人逗笑,小岁安看看她们,跟着笑起来。

    “尝尝,放了糖的。”客栈里,俞菱初刚把牛乳茶递给岁安,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嗷叫吓的岁安手一哆嗦。

    “啊姑姑!我也要!”

    “你牙还没换好,不能再吃甜的了。”俞菱初将扑到她身上的小瑞祥拉起来,小家伙越长越壮,和寒时小时候一个样,虎头虎脑。

    “她为什么能喝?”小瑞祥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歪了歪脑袋,“姑父,我也要抱。”

    王琦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些孩子里就瑞祥最小,哥哥姐姐堆里长大的幺儿,养的比女孩还会耍娇。“瑞祥乖,找你大姐去。”

    “什么找我去?”清脆的少女音先传进来,岁安顺着声音往外看,不多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孩。女孩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红衣马裤,脚上也不似寻常女儿家穿着绣花鞋,而是蹬了双马靴。“琦哥儿,你又给我安排什么苦差事?我要去告诉俞姨母你,姑姑?”进来的小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洪家大小姐洪诗卿。

    “姑姑!”

    “哎呦,我们小卿儿怎么长这么高了。”洪三娘拍着卿儿的背,“让姑姑好好看看,啧,怎么黑了?是不是又贪玩了?”

    “天天净往外跑,清泉山的鸟清泉水里的鱼,还有李掌柜家的三哥儿都倒了霉。”

    “琦哥儿你净胡告状!”

    “嘶!小家伙没大没小。”王琦将岁安提了提,伸手要去敲卿儿的头。

    “这个小娃娃是哪里来的?”卿儿早就看到小岁安了,她躲开王琦敲过来的手,凑到近前。岁安被王琦抱着,她只能踮起脚,戳戳小人儿的脸。“好可爱的娃娃,长得真好看啊。”

    “比你好看吧。”王琦笑着颠了颠岁安,岁安睁大眼睛向下看,卿儿正拉她的手。

    “小娃娃你是谁啊?”

    洪诗卿的眼眸晶亮,睁大看过来时,岁安甚至从她墨黑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映照的影子。

    “我……”

    “大姐!你怎么走这么快。”门外再次响起声音,这一次要比刚才吵闹许多,岁安听到稚嫩的童音而后接着另一个小童说话:“大姐你都不等我。”

    洪诗卿松开岁安的手,拍上自己脑门,“你们这些小萝卜腿,等你们多久了。”

    率先进来的,就是刚才打断岁安说话的女童,岁安又去看她,那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模样很是俏丽可爱,眉眼和后面跟进来的男孩有些像,那男孩说:“瑞祥你都多大了,男子汉不能耍娇。”

    “你是谁啊?”小女孩也注意到了岁安,实在是很难不注意到,王琦正抱着她呢。

    “来,跟你的小伙伴们打招呼吧。”王琦将她放到地上,这一下便显出来了,岁安的身量不高,这一落地除了瑞祥谁都比她高。

    “我是岁安。”

    “岁安?”小女孩便是洪家那对龙凤胎中的小女儿迎曦,她一错不错地望着岁安,旁边的方旭倒是先发现了。“姑姑!姑姑你回来了!”

    洪三娘抱起奔过来的方旭,“哎呦,我们小方旭重了不少,有没有好好读书?”

    “有的。”方旭认真点头,俞菱初在旁笑道:“这些孩子就属方旭读书最好。”

    洪三娘仔细打量着小侄子,“嗯,像大哥,从小就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哥哥。”洪三娘低下头,小瑞祥正揪着自己的裙摆,“你说男子汉不能耍娇,你还要姑姑抱。”

    “我这不算。”方旭脸红了红,挣扎两下抱了下洪三娘的脖子,“姑姑,你放我下来吧。”

    洪三娘同俞菱初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笑开,这两个小家伙。

    将方旭放到地上,洪三娘又去看王琦那边,“曦儿。”

    洪迎曦正给岁安递糖人,岁安犹豫着要不要接,以前在马场她就是因为多看了几眼马头儿子的糖人,被推了个跟头。

    “给你。”迎曦见她不接,索性直接塞到人手里,而后朝她身后跑去,“姑姑!我好想你的!”

    “想我这半天都瞧不见我。”

    洪三娘抱起迎曦,小女娃嘿嘿笑了两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洪三娘看的喜欢,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洪迎曦要比洪诗卿腼腆许多,姑姑亲了亲小脸便红了,指着岁安问:“姑姑,这是你和小姑父的女儿吗?”

    洪三娘哑然失笑,岁安的身份她和棠一还真商量过,棠一的意思是只说远亲子侄。

    “这是你小姑父的侄女,也是你……”她顿了顿,想起来,“岁安你和迎曦谁大?”

    “我今年五岁了。”迎曦率先举起小手,岁安紧跟着道:“我也五岁了。”

    王琦笑道:“一般大,正好。”

    “我是夏天生的。”“我是冬天生的。”

    “那我是姐姐。”迎曦显得有些高兴。

    卿儿在旁问道:“岁安,你是几月生的。”

    “我是正月生的。”

    这下迎曦不笑了,歪着脑袋想了想。

    “冬天也分初冬和末冬,曦儿你还是妹妹。”

    迎曦瘪瘪嘴,眼看着就要哭一般,洪三娘赶忙哄着:“桂纾和瑞祥不都比你小。”

    迎曦摇摇头,只觉不一样。她该是岁安的姐姐。

    “你想当姐姐?”岁安见状走到她面前,小小的人儿扬起脑袋,有点费力地向上望着。洪三娘将迎曦放到地上,两个小娃这才面对面站好。

    岁安大方点点头,舔了一下糖人,笑起来:“那你就当姐姐吧。”?

    ? 69、交互

    秋去冬来, 今年并州的初雪要来的早一些,如今不到腊月便已下过了两场。

    阮舒月赶在刚入冬前回到了并州,说是离家远走怕拖累家人又被除了族籍, 但她到底挂念父母, 还是在阮家附近住了下,偷偷看了几天爹娘。

    元怿对她的归来除了起初见到她那一刻的怔愣,并无多少意外, 仿佛已经料定了她会回来一般, 这不禁让阮舒月怀疑她适才见到自己那一瞬的失神,是因着自己雪盖披风的狼狈模样。

    “我回来了。”

    “冷不冷?”

    这次换大小姐愣住, 搓了搓手刚想说话, 下一刻手便被对方握住。元怿捧着她的手轻轻揉搓,阮舒月便觉着身上当真暖和了许多。

    “去换件衣服吧,我让人给你熬姜汤。”

    想好的说辞还没来得及出口, 人就已经回到了房间。阮舒月想到刚才元怿冲她笑起来时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

    姜汤是元怿亲自端来的, 放到唇边吹了吹,又喂到阮舒月的嘴边。“怪你什么?”

    “嗯……”姜汤入喉, 如同一股暖流漫过身体。“我答应你的,要带着岁安平安离开好好照顾她。”

    “岁安在欢喜镇吧?”

    “是, 三娘带着她回了欢喜客栈,那里僻静安全, 孩子也多, 可以陪着岁安。”

    元怿点点头, 又舀了一勺汤, “有三娘和陶依在, 岁安定会平安长大。”汤勺举到阮舒月唇边,元怿笑容温和,“我也便可放心。”

    “元怿。”

    “我知道,你总会将岁安妥帖安排好。”元怿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月儿,我想你亦平安。”

    “我若只求平安一世,又何必追随你至此。”

    阮舒月目光坚定,元怿略垂下眼眸,再抬起头时,眼神里满是柔和笑意,“所以你走之后,我就后悔了。月儿,我很想念你。”

    不知是烛火幽幽还是元怿的笑容摄人,晃花了阮舒月的眼。两人本就相邻而坐,她微微探身,整个人的气息便将元怿裹挟。

    “元怿。”此时的大小姐只着内穿的素锦棉衣,衣服上薰着烘暖的檀香,元怿侧过头时,那香气混合着的热气袭来,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下一秒,便是那熟悉温软的相触。

    这夜,下起了临近初冬的第一场雪,虽提早了些,却也是瑞雪兆丰年的吉兆。红烛闪烁,映衬窗外素白飘飘,长夜漫漫,缱绻柔情相思化指尖。

    “元怿~”她唤她的名字,语调里隐藏不住的颤抖娇软情愫氤氤。元怿含住那声轻唤,连同着颤声的柔软一同吞咽。

    她让她离开后,她便后悔了。这么多年阮舒月始终陪伴在她的身边还不曾如此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对她竟会如此思念。

    元怿幼时习字学画,笔法飘逸行走游龙,而多时却又默默不然从不曾轻易将笔法示于人前。

    她总记得,儿时时常听到的教诲,藏拙。

    可到如今,潜龙入海再到升渊,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郎元怿,便也无需再隐藏自己,她的情绪她的喜好她的才华她的热爱,她所有的一切那样顺理成章又自然而然的一一展现,而这所有的所有,最直观的亲历者,便是此时卧于身畔的阮舒月。

    元怿晓得,以情入画最为动人,以心入画最为交感。真情真心,她感受到了,不仅仅是自己,亦还有阮舒月。

    行指如笔,将思念画就,丹青卷白,于她笔下点染红梅素雪。冬夜漫长,湿情话意将这初雪之夜染就的格外暖意融融,直至红烛燃尽亦不曾消减分毫深情……

    第二日直至日上,阮舒月的房门依旧紧闭。唐翀知道昨日阮舒月回来,也知道元怿昨晚终于留宿在了她月姐姐的房中。因此当霓伽准备闯进内堂找元怿时,唐翀第一个上前阻拦。

    “公主您稍候,我去通传。”

    “不用你通传,我直接去她房里找她就好。”

    霓伽还准备往里去,唐翀赶紧再拦,“公子她有旁的要紧事,公主您还是先稍候。”

    “什么事都没我的事要紧,我们昨天说好了的,出兵的大事耽误不得。”

    “哎公主!”唐翀张开双臂,铁了心要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霓伽皱起眉,往日唐翀是绝不会这样拦着自己的,更何况现在她是真有正事找元怿。

    “阮舒月回来了。”并不是疑问的语气,事实上今日一早她就听说了。

    唐翀不善撒谎,当即不自然地别过头。“是,月姐姐回来了,不过公子是有要紧的事,哎!”她话没说完,整个人便被霓伽猛地一推,不防备的唐护卫向后退了两步,想要再去拦,对方已经快步向内堂而去。

    元怿是被内院里的说话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眼睛还未睁开,便觉得身上一阵温热的贴合感。右臂稍稍一动,细腻软滑的触感传来,这一下元怿彻底清醒。她稍稍低下头去看,阮舒月还靠在她的怀里,因着自己刚才的动作被子向下拉扯,露出昨夜自己画就的那幅白雪红梅图。元怿目光被眼前的风景吸引,看着自己的杰作耳朵不由自主的泛红,呼吸也渐渐加重。如果不是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甚至会想在现在的作品上再添上几笔。

    小心翼翼的将手臂抽出,又为阮舒月盖好被子,连日奔劳加上昨晚共赴巫山的辛劳,大小姐此时仍旧沉睡。元怿迅速穿好衣服,趁着声音快要逼到门口时,先一步打开了房门。

    院内,唐翀和蓝钰儿两个人挡在霓伽身前,而此时的霓伽明显已经暴躁,当然这暴躁在看到她从阮舒月的房间出来时,变得更甚。

    “公子……”唐翀挠挠后脑勺,显得有些无措又尴尬。

    元怿这时还不忘轻轻合上房门,她迎着霓伽快要喷火的目光走过去,“我们去议事堂说吧。”

    “你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显然,公主殿下并没有想这么轻易绕开这个话题。刚才元怿轻慢怕要惊扰房中人的动作,彻底将她的怒火点燃。

    元怿深吸气,她看了眼霓伽,“这里冷,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去屋里。”她说着就要往议事堂去,霓伽却不动。“这里要是冷,那便去你刚才出来的地方说话,那里应该暖和。”

    元怿咬了咬牙,“月儿替我办事连日奔劳,让她好好休息。”

    “让她好好休息,那你为什么会在她房间?”

    元怿此时耳朵通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窘的,昨夜她和阮舒月本就是多日未见的相思之情所至情动,她没想在事成之前做什么,准确来说,她就没想过这事,可如今事情忽然发生,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平复心情,一大早便被这么多人堵在门口问来问去,实在是,太过难为情。

    “我们……”

    “你们什么?发乎情止乎礼?”过去元怿被她问的烦了便这么说过她自己和阮舒月,霓伽后来还现去查的,才知道这话的意思。

    这下小世子的脸都跟着红了,过去她还敢说自己发乎情止乎礼,经过昨夜这话可说不出口了。

    “霓伽公主,我们先去议事堂吧,这里风大,你和公子再冻坏身子可就麻烦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蓝钰儿出来打圆场道。

    霓伽深深呼吸,心里像是堵着一团火憋得她烦闷难受。自阮舒月离开以来,她的好心情全被破坏殆尽,本想趁着这段时间多多和元怿在一起,没想到元怿这个榆木头人,每日不是和梁家兄弟还有那些武将们商议军事,就是不知去哪里办事,几天也不见个人影。也就自己同她说哥哥的计划时,她才同自己谈了两个晚上,今天本来就是最后定下计划的日子,没想到阮舒月竟然回来了,还让她抓到两个人同房!

    “枉我和阿哥全心全意的帮你,你竟然背着我和别人!我要回草原。”

    元怿盯着她,压着眉头似乎也在极力克制情绪。“霓伽,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们,你我还有你的哥哥,我们所谋之事,是让你我两族百姓过上太平富足的日子,是为着天下人人皆安。”

    这话说的明白,儿女情长的小事,不该影响他们之间的大计。

    霓伽本来就是一时气话,若元怿哄哄她便罢了,可她偏拿大道理来压她,这下小公主的火更娄不住了。“若我自己都活的不快意,天下于我又如何!”

    元怿咬着后槽牙,努力没说出更过分的话。现在这个关口她确实需要木托耶,最不济自己起事之时,他和突厥也要保证不趁虚而入。这个时候,属实不能得罪霓伽。

    “霓伽,我把你当作知己朋友,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刚才的话也定然是气话。我记得在末州之时,我们说起未来宏图时你的模样,我想这不仅仅是你哥哥的愿望,也是你的愿望。至于我们之间的事,不应该影响我们的正事,天下更不是儿戏。”元怿放缓了语气说道,霓伽听罢果然没了刚才的盛怒。只是依旧皱着眉,眼神里的难过想要忽略都难。

    “天下不是儿戏,可感情也不是儿戏啊。”

    “我知道。”元怿顿了顿,还是说道:“霓伽,月儿是我的未婚妻子,我是要娶她的。”

    “那我呢!”“公主。”霓伽刚说完,她的贴身侍女从外急急赶来,拉过她的手腕,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元怿听不明白,似乎是突厥语。

    霓伽听完她的话看了她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望过来。元怿能感觉到,她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我阿哥带来了消息,你要不要听?”

    果然霓伽不再纠结那事,元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多看了一眼她身旁那个侍女。侍女名叫图朵,看得出来她并不会武功,仿佛就是个普通的侍女,但这人并不是同霓伽一起来的,据说是木托耶不放心霓伽一人,派来伺候她的。能得木托耶如此信任,想来也并不寻常。

    “愿闻其详。”

    元怿收回视线,朝霓伽一点头,几人一同往议事堂去。

    作者有话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断断续续码了好几天,手机不得劲啊,要是有虫大家帮我捉捉,见谅啊~下周中我妈就可以拆线出院了,到时候会恢复更新。

    ps:这章俩人在一起了,应该能看出来吧?嗯~情之所至?

    ? 70、起兵

    议事堂四周窗门今早已然挂上厚帘, 屋里升起炭火,元怿坐在主位,霓伽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我阿哥说, 到时候他会率军压境关州口, 牵扯住黎军主力。”

    元怿拧眉沉思,这一步棋行险招,若有一步不慎踏错, 她可就要成为黎朝的罪人了。

    “突厥军只需牵扯住关末二州的兵力即可, 届时再同郎延拓谈判。”她顿了顿,又道:“若要互市重开, 边境百姓必不能心怀恨意。”

    霓伽看了她一眼, 端过桌上的茶水,来中原这段日子她已渐渐习惯了饮茶。“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 我们也不是真的要打仗,更何况……”她说着靠近元怿,“我还在这里, 你怕什么?”

    这话说的就很明白了,在场的除了她们, 还有唐翀三人。刚才霓伽说到更何况的时候唐翀还跟着探头准备仔细听听,这一听完当下缩回脖子还忍不住咋了咂嘴, 这草原公主。

    元怿没说什么,稍稍退后, 岔开了话题。几人又谈了会儿, 大多是些时间点和注意事项, 元怿具体的行动计划并没有和木托耶说, 霓伽也没有问。

    “时候不早了, 我让人备下午膳给你送去。”元怿起身就要往内堂去,霓伽却拦住她,“你陪我一起吃吧。”

    “我还,有些事。”

    “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你要去见她?”

    霓伽挡在她前面,元怿忍不住皱眉,今天的她实在咄咄逼人。“霓伽,你别闹,让图朵带你去休息,我真的要事。”

    一直在旁侍候的图朵闻言,适时走出,“公主,我陪您用饭去吧。”

    霓伽看了她一眼,果然没再阻拦,元怿心下不由更疑,霓伽的脾气她了解,没道理这么听谁的话。

    两人就此于议事堂分开,元怿走向内院对身旁唐翀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去查查,这个图朵的底细。”

    “是,公子。”

    图朵轻扶着霓伽走出议事堂,刚转过廊下,霓伽气的一跺脚,随即自然地甩开了图朵的手。图朵看了看她,收起刚才恭谨的表情,虽然仍旧温和地望着霓伽,但却并不如方才那般谦卑。“公主,你刚才过于急躁了。”

    “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元怿居然和那个女人!”

    图朵望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淡淡开口:“他是黎朝的王子,以后可能会是黎朝的王,他的后宫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你是草原唯一的公主,如果你真想和他在一起,不是难事。”

    这话一出,霓伽果然不闹了,她皱起眉,似乎在思索图朵的话。“可是我不想因为我公主的身份,我想元怿喜欢我。”

    “男人喜欢女人并不难,但只钟情一个女人却是不可能的,我说了你不要急,他总会喜欢上你的,草原的公主配他做皇后再不济就是贵妃也绰绰有余。”

    “后,妃?”霓伽轻喃,一个人怔怔出神,图朵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眼眸黯了黯,随即迈步跟了上去。

    元怿来到阮舒月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昨日遍地狼藉已然不见,处处都被收拾妥当,唯独不见阮舒月的身影。

    元怿环顾一圈向内厢走去,挑开纱帘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以为适才在门外的对话阮舒月听到,惹她不高兴一个人走了。

    “月儿。”

    人好端端坐在那,元怿唤她一声,四目相对,昨夜种种浮现,两人都愣了愣,继而相继红了脸。

    “你,回来了。”阮舒月不自然地捋下头发。

    “回来了。”元怿走过去坐到她身旁,小世子虽初经人事,但过去在王府也是懂得这些的,犹豫着问道:“你,还好吗?”

    “什么?”阮舒月不明所以,回头对上元怿的目光,脸上蓦地更热,“你看哪里呢!”

    元怿看着她脖颈,那里有衣服都没遮住的红痕。“不是,你的。”她抬手点了一下那红痕,手指冰凉的触感激的阮舒月身子一抖。两个人坐的本就极近,近到对方些微细小的变化都尽收眼底,这一下,暧昧的气氛再次在两人之间化开。

    “我让钰儿给你炖了红枣参汤。”元怿的手轻抚过阮舒月的脸颊,转而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么还这样凉。”

    阮舒月在她手里动了动,元怿没松开,她便任由她握着。

    “这个时候,你得罪霓伽,不会误事吗?”

    她果然听到了。元怿定定地看着她,“木托耶知道事情轻重,他是个有野心想成大事的人,而且。”她捏了捏阮舒月的掌心,“别的事情,如果霓伽提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她,唯独感情不行。”

    “月儿,我不会辜负你的。”

    阮舒月望着她,其实元怿一起来她便醒了,只不过害羞着没敢睁眼,自然她也听到了霓伽的话。大小姐纵使心高气傲从不觉得自己就会比不上那草原公主,但事到如今,霓伽对元怿的帮助确实不小。自己可以等到尘埃落定后和元怿在一起,现在这个关口,她不想因为感情的事耽误正事。但看到此时此刻的元怿,她和元怿是她先主动的,一直以来也都是她在表达。元怿本就不喜言辞,更多时候,她更愿意多为自己做点什么,尤其最近,她虽能感受到元怿对自己的在意,但如此直白的说出,坚定的选择,还是让阮舒月心口发热。

    “元怿。”阮舒月靠入她怀中,元怿身上是她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沉木檀香,是自己亲手调制的香料。

    “嗯,我在。”元怿揽过她,靠近阮舒月,她便觉得安心。

    雪后初晴,房中被日光暖的晕晕,两人相互依偎着,享受着难得的温存美好。

    —————————

    黎朝北境再次冰雪封天时,元怿的讨伐军正式起义。而此时距离突厥压境,不过半月有余。

    寒冬腊月,驻军营帅帐的碳火烧的正旺。

    “邱先生来信了吗?”

    “来了。”

    元怿边往里走边伸手,旁边的梁忠将信递过去,元怿展信看完后顺手扔进炉子里。

    “邱先生这是想让我学成武王,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是真这样又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们未必真心啊。”

    元怿点了点头,她懂梁忠的意思,梁忠不屑文官觉得酸腐不堪,更不会信那些宦官伶人,觉得他们都是群巧言令色之徒。

    “他们自然不会是真心,他们不是你们,我自然也不需要他们对我有多真心。”元怿轻笑:“只要他们对钱是真心的就够了,以利为上反倒好拿捏,至于剩下的……”她望向外面雪地,今年的冬天,真是寒啊。“若真有忠骨道义之人,想必对这位弑父夺权伪造遗书残害手足的皇帝,当是更加愤恨。”

    从战王墓运回来的金银财宝,被她拿了不少送去京都,用这些钱不仅收买到几处要职官员,更是从内宫宦臣口中套出了一个惊天消息。

    “混账!乱臣贼子!”

    龙乾殿内,郎延拓将玉案上的奏疏悉数扫落在地,旁边侍候的宦官下首站着的大臣吓得立时瘫跪在地。

    “我还不知道,背后有人在蛊惑人心吗!”

    不久前,他便听闻民间流传起他戕害手足的传言,他派下去平息舆论的人还没回来,今日便有人来报,说是他伪造遗诏弑父杀君,皇位得来不正的流言已经传得京都城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而就在刚才,前不久派去查探谣言的暗卫回来报说,关于当今天子的传言已经传遍了黎朝境内,其速度之快反响之激烈,定当是背后有人推动。

    “定是,郎元怿那个小畜生。”郎元怿不久前打着匡扶正统讨伐昏君的名号,拉了群乌合之众想要谋他的江山,郎延拓虽然心底里瞧不起这小子,但却不得不防,尤其如今,据查的人回来报,关于他如何气死先皇伪造遗诏,传的步步详尽仿佛亲历。

    到底是谁?当时他明明杀光了所有在场的人,到底还有谁泄露了出去!

    “陛下,如今外有突厥袭扰,内有反贼作乱,紧要之时当速派遣良将镇压。”

    “我还不知道要派人镇压吗!”郎延拓阴沉着目光,朝中能用的将领几乎都被他派去了关州口,突厥这次来的突然,思及此他不由暗道不妙,莫非郎元怿这小孽障是和突厥串通好的?

    “铁羡。”

    跪在下方的铁丞相赶紧爬了两步,“臣在。”

    “你去,贴出布告,就说这次突厥来袭,是郎元怿背弃祖宗同外敌沆瀣一气,此等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取下此贼首级者,赏金万两赐万户侯。”

    “臣领旨。”

    铁羡出宫回到家中,便是见着夫人无奈女儿垂泪,不由叹了口气。朝堂家中,没有一时让他省心。

    铁羡的女儿铁惜若,这么多年一直未嫁,原因如何,别人不知道,他们老两口却清楚。

    “爹知道你的心思,只是眼下如今……”铁羡是个最识时务的,如今情状未明,他不好立时下决断。“兵部尚书家那门亲事不应便不应吧,就算在家待一辈子,爹也养得起。”

    “爹。”铁惜若自觉有愧父母,这么多年上门提亲的人不少,但都被她一一婉拒,便是因着忘不了心里那个人。

    “去罢。”

    “老爷!”铁小姐走后,铁夫人气道:“你不能再惯着她了。”

    铁羡却一摆手,“她不喜欢便不要勉强。”然而他没说的是,他女儿心里惦记那江王小世子,如今起兵造反,若真和突厥勾结里应外合,当今皇上的龙椅怕是真就坐不稳了,到那时他也得想好个脱身的后路,自己女儿同那世子若有这般交情,届时种种没准还真能给他搏条好出路。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了,我们明天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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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1、反击

    悬赏的通缉布告发往全国各地的第二天, 当今天子在还是鲁王时,同突厥亲王罗颉勾结私通的信件便一同出现在悬赏布告栏上。与那通缉令相邻而贴,里面满是郎延拓如何泄露军情、倒卖兵器、克扣粮草, 陷害汉王的罪证, 通敌叛国桩桩件件都当死罪,而这样的罪人竟是当今圣上,一时之间舆论哗然。虽各地官府很快派人撕毁了这些布告, 但此事已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加上朝廷从严处罚了议论传言之人,更是闹得人心惶惶。通敌叛国这事不同其它, 官府衙门也是人办事, 自上而下的官员差役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都合计着。要说皇位正统,当今虽非嫡非长, 但毕竟也是皇家血脉,谁当皇帝其实和他们并没有太大干系,不管是谁, 他们都可照旧当差办事。然而这位皇上其手段残忍到弑父杀君再至通敌,这些事情实在太有违孝道公理, 而且他今日能为一己之利通敌,难保明天不会卖了黎朝百姓。加之自郎延拓登基以来, 天灾人祸不断,人们心中难免不猜测质疑, 如今种种是否是天神降祸的惩罚。

    郎元恪坐在刑部审狱司, 耳边犯人受刑凄厉惨绝的叫喊声不断, 他把玩着手中的扳指, 盯着前方烛台出神。

    “二皇子, 人招了。”

    手中转动的动作顿住,郎元恪抬起头。“把人带上来。”

    被抓住的是个极年轻的小伙子,或者应该说,还是个孩子。人一进来便有一股烧焦的肉味,狱卒将他扔到地上,元恪看过去,只见他身上的衣服被烙铁烫印进皮肉里,整个人全身上下一块好皮肉都找不出。元恪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很快恢复到那副肃杀的模样,冷冷望着下首的孩子。

    “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圣平三年,雍州城曾发生一件奇案。当日晴空万里,却突然平地惊雷,平郊近街的一处庄园房塌地陷。周围民房亦觉波震,然近城中却并无明显震感,只闻声雷响动。雍州从不曾有地震之事,京都周遭一脉更是钦天监仔细监控,近日并无任何异动。因着当年蝗灾,加之西南战事,又有人言为天象示警,郎延拓心中有愧,故而此事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如今,郎元恪带人将此处庄园包围起来,他阴沉着脸色,看着这个不算陌生的地方。

    一踏进这个地方,他的脑子里便出现沈冰儿的脸,那日的情形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的让他想要忘却都难。

    元恪是认得沈冰儿的,马场里驯马女不多,这般漂亮的也只她一个。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少年,看着一向稳重自谨的四哥元恒同那驯马女走在一起,元恪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是这种感觉作祟,让他记住了她这么多年,因此当那日他推开门看到床上的人,他几乎一眼便认出了,她就是她,当年那个驯马女。

    元恪并没有想过要杀沈冰儿,即使他后来想通,以她的身份,如今在这大宅中养尊处优的活着,定是有人在照顾她,而最有可能这般对她上心的,也只有元怿了。

    可惜,他始终欠缺了些沉稳,又或许他父皇派到他身边的人太厉害了些。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金甲第一时间察觉出了他的异样。

    “二皇子,这个女人是谁?”

    元恪喉头微动,没有回答。他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沈冰儿听到二皇子,又仔细看了看元恪,她亦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当年在演武场,这些皇子王孙她都见过,只是除了元恒元怿,其他人她的印象都不深刻罢了。

    金甲朝她走来时,沈冰儿的心一点点坠落。她料想过这个结局,最坏的结局,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认得自己,跟他们走了,她便是元怿的软肋。若舍了自己,她就会成为岁安和元怿之间的一根刺,若不舍自己,元怿为了救她,不知要陷入如何险地。

    元恪并没有想杀她,准确来说,虽然她是死在元恪刀下,但却是自戕。沈冰儿是自己扑到元恪刀锋上的,变故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已然习惯双手沾血的二皇子,仍旧惊得险些扔了手中的刀。

    “你为什么?”

    “我终于,能见到元恒了。”她在临终时,抓住了他的衣袖。“我记得你,你们是兄弟,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郎元恪站在空旷的庄园,怔怔望着眼前的破败狼藉。

    “二皇子?”

    元恪收回思绪,他知道已经搜不出什么了,但还是下令,“仔细搜查。”

    与此同时,京都城中,金甲正带人搜捕震威镖局。

    “所有人都带回去,所有信件文书,只要带字的,统统收缴!”

    雍州关外,元怿骑在乌黑的贺兰马上,身后是跟着她踏雪开路的前锋军。从并州起,她的队伍一路过关斩将,仿入无人之境。路上还有不少灾民自愿加入义军,而郎延拓招末州军回防的消息,已被拦截在湖州。湖州城,如今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京都城的外援直拦截断。

    雍州关的守将如今是司马家的旧臣,郎延拓不是傻子,在元怿一路顺利北上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并没有他想的这样简单,到底是他低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子。

    “过了雍州关便是京都城了。”

    “世子,现在可否进攻?”

    “再等等。”元怿望向城中,她在等埋在雍州的暗桩,若无意外,明日便可不战而胜。

    义军在城外驻扎下来,营帐中,元怿为邱本玄倒上热水。

    “如今雍州的消息不好传出来,只听说京都城中更甚,这几日已经抓了百余人,咱们在京都城的生意定有牵累。”

    “生意不是大事,好在你们都撤了出来。如今我们的军队包围了雍州关,郎延拓的圣旨下不出去,就不会牵累三娘和侯大哥。”

    邱本玄点了点头,此时帐外帘子一挑,一个身穿银甲的小将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月姑娘亲自送饭来了。”

    “邱先生说笑,哪天不是我亲自来送饭?”

    元怿将桌上的东西归拢到一旁,站起身接过餐盘,“过来坐吧,烤烤火暖和。”

    来人正是阮舒月,邱本玄望着两人举动,不禁笑了笑,三人围在桌案边,也不讲什么君臣主次,仿佛朋友一般吃饭谈事。

    “雍州的那枚暗桩,还是没有消息。”

    元怿捏着馒头,沉下眉。当年陶依从安州赶来,亲自给她送来一张方子。那方子便是以火药制造可炸毁城墙的炸药之法,以及如何将其用于远程投射攻击,陶依给它取名为火炮。

    “雍州关易守难攻,冒然行动定会伤亡惨重,若从里打开豁口,来个里应外合,我们就可以最小的伤亡拿下这道屏障。”

    “对,可现在雍州仍没有消息传出来,我担心已然生变。”元怿看向邱本玄,“关州那边的事,不好再拖,若明日雍州仍无响动,就用火炮轰开城门。”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人通报,紧接着是霓伽的声音传来:“元怿,我们干嘛不直接打进去?”

    元怿同邱本玄对视一眼,后者起身让开位置,霓伽直接走过去坐下。“战机不宜拖。”

    “我知道,明日若城中内应仍没有传消息出来,我们便进攻。”

    “你在雍州城安插了内应?”

    “我不想生灵涂炭更不愿同胞相残,自然要做些准备。”

    霓伽看一眼坐在一旁小将打扮的阮舒月,一开始阮舒月跟着元怿一起时她心里就不痛快,这人一不会武功二不懂兵法三不善权谋,跟着元怿能有什么用?难不成行军打仗还要带个暖床的不成?

    “她还要跟着你吗?”

    元怿几乎不假思索道:“这是自然。”

    阮舒月知道霓伽的心思,也知道她是怎么说的自己。“这位公主,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

    “你到底有什么事?”霓伽这句话并不是嘲讽,她是真的好奇。

    阮舒月同元怿对视一眼,这些年她一直研习医术,同洪三娘也颇多交流,就是因着元怿身份特殊,若来日战场上真有个意外,自己也好及时救治。

    “月儿要照顾我,而且她懂医术。”

    “军营里又不是没有军医,她医术能有多好?你还不是就想她跟着你罢了。”

    元怿的情况霓伽自然不了解,她们不好多解释,两人无奈对视,阮舒月摇摇头,反正她也习惯了霓伽的刁蛮任性。

    “邱先生,你吃好了吗?”

    “吃好了,月姑娘的手艺越发精进了。”邱本玄冲人颔首,将手里的碗筷递过,阮舒月收了餐具,对元怿道:“你先忙吧。”

    “天寒,你让人多送些炭火去营帐。”

    “放心,我晓得。”

    元怿自己的待遇都是和将士一样的,但唯独对阮舒月总是格外留心在意,自然也要优待许多。

    “你对她倒是好,出门打仗还带着,也不怕人议论。”

    “议论什么?月儿不是扮作兵将的模样了吗。”霓伽还待再说,元怿摆摆手打断,“好了好了,找我有什么事?”

    “就是打仗的事啊,贺兰马擅于雪地行走,明日你可派骑兵营先攻。”

    元怿知道霓伽说的没错,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恶战血搏。

    “报!漠将军求见。”

    “快请。”

    漠城挑开帐帘进入营帐,元怿迎上前。“师父,有消息了吗?”

    漠城是负责联系暗桩的,此时前来,元怿自当他是要说什么。漠城先是摇摇头,继而像是下定决心般道:“我想了一下,不若今晚我趁着夜色悄悄潜入雍州城,那地方我也知道,你看可好?”?

    ? 72、攻城

    驻军营帐中, 元怿坐在沙盘前,邱本玄站在她身边,梁忠梁义一左一右分坐两侧, 漠城则站在对面将手里的军旗插进雍州城一处。

    “我今夜潜入雍州, 即可解当下之局。”

    “雍州重兵把守,岂是这么容易潜入的?若有个差池。”元怿没再往下说,若有差池会怎样, 她不敢深想。

    “不若我和漠师父同去, 我们俩也好有个照应,凭我俩身手不管如何总能成功一个吧。”梁义说道。

    “世子, 这是行军作战, 当以大局为重。”漠城见元怿始终不肯松口,知道她心中如何想,只是现在成败关键都在这一关, 元怿担心他,他亦害怕她败了。败了,这些人的命, 可都要葬送在京都城外。

    元怿紧蹙着眉,“夜还没黑, 城里的人未必就不在了,而且就算我们强攻, 也未必就会失败。”

    “战机稍纵即逝,强攻虽未必会败, 但却要徒增多少伤亡。且过了雍州关还有京都城, 羽林卫也不是好打的。更何况, 郎延拓必然留了后手。”

    一旁一直沉默的邱本玄听完, 一捋胡须。“世子, 漠师父说的有理。”

    她当然知道师父说的有理,可这事若是别人去还好,偏偏是漠城。

    他们在雍州驻军营的地下,埋下了大量炸药,城中的内应届时只要引爆点燃,雍州城的防线立时就可瓦解。

    “就算真被发现,他们也不见得就能抓得住我。”漠城缓了口气,轻声道:“怿儿,我的功夫你当知晓。”

    元怿同他对望,漠城冲她点了下头。“子夜过后,若城中仍无响动,师父……”

    漠城知她这是答应了,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怿儿,为师不会有事。”

    夜色透黑,此时的帅营众人皆都散去,只剩元怿独自坐着。城中的炸药引燃与否他们都商量好了进攻之策,只是派漠城和梁义前往,她始终不放心。

    阮舒月从外进来,便看到元怿坐在那,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走过去,为她披上件披风。“夜里凉,你总不注意自己。”

    元怿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继而轻轻一叹。阮舒月站在她身旁,她便轻轻靠进她的怀里。

    “累了?”

    “嗯。”

    “那就早些休息吧。”

    “师父今夜要潜入雍州城。”

    阮舒月跟着叹了口气,她刚才已经听漠师父说过了。“师父武艺高强,定会平安无事。”

    元怿没有说话,她只是忽然想到了她的娘亲。这夜,她依偎在阮舒月的怀里,却难得没有安眠。一夜寂静,直到天将亮时,雍州城中突然响动震天,元怿几乎是惊跳起来的,刚冲出帐外,便有人来报,“世子,雍州城西关,西关被炸开了一道口!”

    “来人,点兵!”

    阮舒月陪着她熬了半宿,此时提着元怿的配剑跟着跑出来。“元怿,当心。”

    “放心,你别乱跑,跟好唐翀。”

    “让唐翀跟着你去吧。”阮舒月拉住她,“你身边不能没个知根知底的人,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有传令兵来报:“世子,雍州关东侧有异动。”

    元怿看了一眼阮舒月,握了下她的手,“万事以自己为先,等我回来。”

    “好。”

    阮舒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发慌。仗也打了段日子,这样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有。霓伽从旁出来跟在她身边说了些什么,元怿走的急只看见点了下头便匆匆而去。

    “小翀。”

    “怎么了月姐姐?”

    阮舒月唤来穿盔戴甲的唐翀,为她整了整帽子。“你跟着元怿,务必护她周全。”

    “可是……”

    “听我的,漠师父如今不在她身边,我总不放心。她身边不能没个知根知底的人在。”

    唐翀略一思忖,应下:“好,那你跟好火头军,千万当心好自己。”

    “放心,元怿给我留了护卫。”

    还未拔营,阮舒月便没跟着一起去前方,元怿担心郎延拓的暗卫,一直让阮舒月乔装改扮跟在火头军中。

    元怿的义军整队而发,不多时便到雍州关外,只见西关墙崩裂,不少兵士的尸体还挂于墙头。

    “梁忠。”

    “末将在。”

    “你带骑兵营进攻西关。”

    “是!末将领命!”

    梁忠带领骑兵营踏雪向前,突厥的贺兰马在冰寒雪地里的优势显现出来,即使过冰依旧行令如风。

    “火炮营听令!”元怿继续下令,她抬手一挥指向东侧,“东关口。”

    火炮营本由梁义率领,然而梁义与漠城前往雍州关,便由邱本玄暂代。

    “是!”

    “邱先生。”邱本玄闻声回头,元怿正望着他。他明白元怿的意思,随即颔首,“世子放心,我有分寸。”

    火炮尽量不要伤及百姓性命,且不知漠城梁义在城中情况如何,这个分寸他要把握好。

    “喊起来!”元怿再声令下,下方步兵营将士将长矛顿地敲的震天响。“义军奉天道讨伐昏君乱贼,雍州关开关放行,不违天命,不杀同胞!”

    郎延拓的行径早被传的举国尽知,军营里的兵士自然也知晓,下方炮火连天喊杀震地,当即便有人心思动摇。下面那位确确实实是江王世子,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就算投降也不算叛国。

    雍州关守将赵旬乃司马家旧臣,亦是朝中如今少有的可供郎延拓放心派遣的武将。就见他从关下而来,从关墙一路走过,见到那听闻喊话略有迟疑的兵士,当即拔出刀来举刀便斩。鲜血溅于城墙之上,赵旬高声喊道:“昨夜,城中被贼人潜入,我们的军营农田民舍都被毁坏,我们的父母家人具都在雍州里,若此时后退,贼人进城便是涂炭生灵家园不保。将士们,给我打起精神讨伐逆贼,取逆贼郎元怿首级者,封万户侯!”

    城墙上的兵士们听此情状,不管心里如何想,起码他们此时都没机会再做其它选择,而且昨日的巨响他们也都听在耳朵里,便又纷纷举弓搭箭,准备殊死抵抗。

    京都内宫。

    满朝文武立于殿下,从这日后半夜起,雍州方向传来的如雷声响彻底打破了京都城虚假的平和安乐。

    “启奏陛下,据前方来报,那声隆之音为夜间贼人潜入雍州城,用火药点燃了军营粮仓所致。”

    “火药,点燃。”郎延拓点了点头,随即一拍玉案,“你跟我说火药点燃,现在还有轰隆之音,什么火药这般声响?至今不绝!”

    禀报的兵部尚书闻言立时跪地,口中不住念词:“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不中用!唐猛。”

    如今已然升至羽林卫都统领的唐猛从殿外走来。“臣参加陛下,启奏陛下,夜间在雍州军营放火的逆贼已然被拿下。”

    “好!即日起,羽林卫和京都营由你和齐王全权掌管,你们共同负责京都城的安全,直至勤王军前来救援。”

    “是!臣定不负陛下所命。”

    站在一旁垂首静听如今已然被封齐王的元恪,闻言略一愣,随后拱手下拜。“是,儿臣领命。”

    火炮声还在持续,京都城中的百姓纷纷避家不出。沛国公府,安襄站在院内,仍旧隐约可闻声响。

    “到底还是,回来报仇了。”

    她在心里是祈祷过的,元怿也好陶依也好,不管是谁,能够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回来,也不要被她父皇找到,就这样安于乡野田园过完一生。可惜,郎家的孩子,又怎会安于平凡,更何况是血仇堆叠出来的平凡表象。

    “娘亲。”稚童奶糯的声音唤回她飘远的思绪,安襄回过头,冲那孩子招手。“勇儿,来。”将儿子抱在怀中,安襄叹了口气:“妹妹呢?”

    “在那。”勇儿向后一指,那后面并无其他,安襄想他大概的意思是说妹妹在房中。

    “勇儿,日后不论如何,你和妹妹都要互相保护照顾。”

    勇儿歪了歪脑袋,六岁的小男子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了,勇儿会保护好妹妹。娘亲,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如今外有强敌内有兵乱,司马阔一走便再无消息。“快了,你父亲是去打仗,将敌人都赶到关外,让我们能和乐的过日子。”

    “娘亲,什么是敌人?把他们赶到关外,他们怎么过日子?”

    “敌人就是要抢夺我们家园的人,他们去到关外,自有他们的活法。”安襄为儿子拢紧衣领,“他们本就生活在那里,只是把他们赶回自己原来的地方。”

    勇儿扬着小脑袋,就在这时外间轰响又起,安襄赶紧将儿子抱进怀里,捂住他的耳朵。勇儿趴在他娘的怀里,轻声问道:“娘亲,外面打炮仗的是敌人吗?”

    安襄一愣,是敌人吗?

    “勇儿,记住娘说的话,日后不管我们家怎样,我和你父亲怎样,都不要报仇,你只要和妹妹平安的活着,便是娘最大的心愿。”

    勇儿眨巴着眼睛,显得颇为无辜,他还不大能理解娘亲说这话的意思。“娘亲,报什么仇?”

    “什么仇也不要报,你只要记住,爹娘的因果自有我们承受,你和妹妹只要好好活着便好。”

    勇儿看着他娘,犹豫着点点头,继而又用力点点头。“娘亲放心,勇儿听话,照顾妹妹,不报仇,好好活着。”他向前两步抱住安襄,“娘亲,不要哭了。”

    安襄微怔,抬手摸了摸脸颊,原来不知何时,她竟已落泪。?

    ? 73、人质

    雍州关在一天一夜的持续攻击中终于瓦解, 通往京都城这最后一道防线至此被彻底击溃。

    元怿持剑登上雍州城楼,赵旬已然被她一箭射杀于苍狼旗旁。她将旗帜拔出,高举于城墙之上。

    “匡扶正统, 安民定邦!”

    刚打完胜仗的义军将士热情高涨, 纷纷举起手中兵器齐声高呼:“杀昏君!除奸佞!杀昏君!除奸佞!”

    拿下雍州关,他们并没有多耽搁,而是迅速整理好队伍向京都城外进军。

    对降服的兵士, 元怿一律采取从优宽待的政策, 只要愿降,过后皆可如从前一样待遇。而对城中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既不是外族入侵又不是土匪下山, 元怿下了军令,不准扰百姓分毫。一行人穿城而过,如同班师回朝的官军一般。

    “孙佐。”元怿进城之后便唤来如今依然是左翼先锋官的孙佐。“你速速领人前往雍州军营, 再派几个人去往平郊,务必找到我师父的下落。”

    “是世子爷,属下明白。”

    刚才在城楼上, 她便一一问过降将,都道昨夜虽有人来袭, 但是赵旬亲自带人抓捕的,这人最后怎样他们也不得而知。

    元怿回望一眼雍州关, 微微黯下瞳眸。“师父,你到底在哪?”

    郎延拓没想到, 叛军会来的这样快。虽然元怿起兵事发突然, 但在他的计划里是赶得及末州军回调的。还有雍州关, 雍州关怎么可能只守了一天一夜?

    “叛徒!逆贼!”乾阳宫中, 几乎一夜之间冒出半边白发的郎延拓手持御剑, 立在正殿中央。“定是雍州的将官都叛降了,里应外合!”说着他忽然剑指向跪在殿中的其他人,“你们!你,还是你?你们是不是也被那逆贼收买蛊惑!合起伙来算计朕!背叛朕!”

    下首跪着的一应臣工只知叩头跪罪,无一敢跳出来再多言一句。

    “陛下息怒,臣等忠心可鉴日月!”还是铁羡颤声接道,继而又连连磕头。郎延拓深深吐出一口气,将剑往玉案上一扔。

    “人来了吗?”

    跪在最侧的首领太监爬跪着向外而去,不多时,有人来报:“谢绥谢大人请见。”

    “请。”

    话音落下,从门外走进来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多年前从左丞相一职退下来的谢绥。

    “谢卿,快请。”谢绥文采权谋皆都出众,只当时并不是鲁王党,故而郎延拓上任后并没有对他委以重任。但他在夺嫡之战里并没有站在任何一派中,属于忠于皇权的中立派,后来也是自己请辞回家的,郎延拓亦并没有为难他。

    “谢卿,可有退敌良策?”

    谢绥本不欲进宫,但圣命难违,郎延拓此人才能虽有但气量心胸太窄,跟着他难得善终,这也是他早就看出来的。如今局势这般,只要不出现什么惊天逆转,郎元怿已然胜券在握,这趟混水他便更不愿蹚。更何况,当年先皇还在时,运雷而生之子这事他可记得,虽对这位小世子无甚印象,但短短几年之内竟能成如此气候,想必定不是凡人。只奈何他族中尚有子弟在朝为官,家中女儿亦有嫁入将门侯府的,老丞相虽看得透,但却做不到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陛下,不若谈和,许之宗亲王爵,先稳住再徐徐图之。”

    “宗亲王爵?那逆贼都打到京都城外了,他要的岂会是区区王爵这般简单?”

    郎延拓沉下脸,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援军也好暗卫也罢,他都需要时间同郎元怿周旋。

    “这样,谢爱卿,朕即刻命你为御史钦差,前去同郎元怿讲和,只要他愿意,宗亲王爵朕都许之。对了,还有江王,朕也以亲王之礼厚葬了,你去转告他,若他仍执迷不悟。”郎延拓目光阴寒,看得谢绥心下一凛。郎延拓从龙椅上下来,几步走到谢绥面前,握住他的手肘。“朕相信谢爱卿,定能劝说成功。”

    老丞相缓缓躬身,知道此事再无推脱的余地。“臣领命,自当尽力而为。”

    义军兵临京都城下。郎元怿看着面前熟悉的城楼,当年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含恨离乡逃亡的场景直至如今仍旧历历在目。京都城一如从前,只是自己再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终于,她还是回来了。

    火炮营列于阵前,数十枚火炮对准了京都城。然而元怿并不想这样打开京都城的大门。

    “守将听着,受降不斩,速开城门。”

    她早就看清了城楼上的守将,唐猛匹夫,勇有余智不足,郎延拓当真无人了。

    京都城楼之上,唐猛回头看了一眼立于柱后的人,随即一扬手。少顷,几名士兵押着一人上前。那人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玄铁的锁链穿琵琶骨将人锁住,双手双脚亦都戴着铁锁。

    “郎元怿,你看这是谁!”

    顺着唐猛的话,元怿定睛一看,待看清那被穿骨锁立之人时,刚还平静的人瞬间怒火暴起。

    “再看看这个!”唐猛冷笑一声,提起一个木盒,从城楼上抛下正正砸在阵前。那木盒被摔的四分五裂,里面的人头滚落出来,干涸的鲜血脑浆糊了一脸,却仍能看出,这人正是梁义。

    “老子要宰了你!”一旁的梁忠见状登时目眦欲裂,手中长刀抡起就要打马上前,元怿赶紧拦住他。“莫要冲动!”她死死拽住梁忠的缰绳,声音里含着恨意决绝:“我不会放过他们每一个人,梁义的仇,我们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

    梁忠就这一个弟弟,半辈子纵横沙场的人红着眼圈望过来。“世子爷!”

    “我郎元怿向你发誓,定为梁义报仇雪恨!”

    梁义的死激的义军将士士气更燃,尤其火炮营,他们一直由梁义统领,如今主官惨死,这仇他们每个人都记在心上。可眼下,却不是能轻举妄动的时机。

    “唐猛!火炮的威力你应当见识过了,放了他,我饶你一命,不然我定让京都城楼化为废墟!”

    唐猛闻言果然犹豫,他是不信郎元怿会为这么个人就放弃进攻的,那后面可是龙椅皇权啊。

    “王爷。”唐猛看向后方,柱石阴影处走来一人,他穿过兵士直走到漠城身旁站定。“元怿,我知道,这人是你师父,你不会不管他的。放下兵器,皇上答应许你爵位封地,保你一世平安。”

    元怿循声望去,隔着城墙高台,两人再次见面。杀了梁义却留下漠城,她就应该知道,又是他,只有他才会这样了解自己身边的人。

    “郎元恪!你自己听听,这鬼话你相信否?我父王还有叔父伯父都是怎么被尽数斩杀的,你难道不知晓?我这么多年流亡在外,郎延拓一直派人追杀,这样的人,会放我一条生路?更何况,他弑父杀君,本就得位不正,又通敌叛国自是黎朝罪人!这样的人怎可做黎朝的皇帝!”元怿冷笑一声:“元恪,倒是我要劝你,别做无畏之举了,今日若你开城投降,我倒是可以给你留个爵位封地,保你平安一世。否则,就别怪炮火无眼。”

    元恪沉默半晌,他知道自己现在打不赢元怿的义军,他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长刀出鞘,元恪将刀架在漠城的脖子上。“元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退出京都城,许你半壁江山也可。不然的话,我立时杀了他!”

    攥着缰绳的手被勒出一道长长的血印,元怿死死盯着城墙上的人,她想,他是真的会杀了漠城,如同对待沈冰儿一般。

    “元怿,不用管我,杀进京都城,杀了昏君,给你爹娘报仇,为这天下除了郎延拓这恶贼!”

    “混账!”唐猛听闻当即跳起,抬手朝着漠城上臂就是一刀,元恪挥刀去挡却不如他刀快,不过幸好没伤及要害。

    “放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手!”

    漠城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元怿在下方只看到唐猛挥刀朝漠城身上砍去,继而是鲜血喷涌而出。

    “郎元恪!若今日有人敢再动我师父一下,我定立时攻进京都城,今日守城之将,黎朝内宫皇族,我定一个都不放过,今日便是血洗京都之时!我说到做到!”

    “你疯了!”元恪沉着脸,这时候不好再刺激元怿,他亲自押住漠城,不再让周遭之人上前靠近。就在这时,一直隐在后方的金甲上前高声喊道:“郎元怿,你父王派遣刺客密谋暗杀当今圣上,不臣之心早已有之,你这逆贼之子,怎有脸还在此叫嚣。”

    “我父王已然被郎延拓设计陷害而死,你们如今倒是什么脏水都可往他身上泼!”

    金甲听罢,大笑几声,随即伸手将脸上面具扯下。元怿眯起眼,那面具下的脸是一片烧伤过后的疤痕,阳光之下显得分外可怖。

    “我本是江王府的道士,是你父让我们炼制金丹用来蛊惑先皇,那丹药亦被他改了炼制之法,仿若慢毒,而我就是在撞破他的阴谋之后才被扔进丹炉里的,幸亏我命大被鲁王所救才有今日。”

    “一派胡言!”元怿微皱下眉,却仍旧面不改色,只提高音量道:“我父王从未给先皇进献过什么丹药,如今他人已薨世,你们便这样造谣诋毁!谁不知皇爷爷是被郎延拓所害,那传位的诏书更是他矫诏篡改,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忝居皇位,正是如此才致天下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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