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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稍后还有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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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知黎朝不久前皇帝驾崩,如今新皇登基,却不知还有这些内情。她望向元怿,此时对方并未上妆,观她眉眼气韵,以及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气度风范。后知后觉的霓伽,愣了愣,随后又一拍桌。

    “你能不能斯文些?”

    “你,你该不会,不会是黎国的王子吧?”

    元怿没说话,只望向对方,霓伽惊讶半晌,“可你怎么会流落至此?”

    “我不是同你说过,现在的皇上残杀手足,我父王本是先皇第五子,后被郎延拓所杀,我父母兄姐,全家上下二百八十一口皆被他所屠。”

    霓伽望向克制隐忍着说出方才那番话的元怿,目光从震惊到不忍,她只以为自己够倒霉了,没想到对方的身世比她还要凄惨。

    “元卿。”小公主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她忽然起身凑到元怿坐着的长椅上,伸手抱住她。元怿一愣,对方上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都会好起来的,长生天会保佑你,我的朋友。”松开元怿,霓伽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愿意帮助你,我想,我的哥哥也会愿意,我们一起,夺回属于自己的家。”

    ……

    梁忠回到军营后,按照同元怿商量好的,并不在参与兵士布防调派的决议,若参加议事,只点卯报道,剩下的都听着别人说去。汉王旧部私下找过他,问他这是为何,梁忠也只道疲累不想折腾,由着他们去罢。久而久之,梁将军不理军务的流言便在营中传开。

    梁忠自不在意这些,每日不是练武就是回营帐读兵书,连训练场都不去,仿佛真要在这末州军里养老了一般。然而暗地里,他却派了心腹一一观察着军营变化,除了新皇派来的人和汉王旧部,这里面亦有不少新晋校官。当下就有人前往去巴结新皇派,甚至还有几个跟随过汉王的校尉,如今也愿多往新主帅的营帐前凑。

    如此观察一段时间,梁忠这日秘密召来几位一直对他消极态度规劝提议到已然要发怒的老伙计,将自己所谋之事同他们粗略简述。当然他隐去了元怿此时已在末州的消息,只道:“我们身为黎将,从无二心,却落得如此田地。诸位都是跟随汉王的老将,看此情形新皇定然是容不下我们的,我自己想着,以后我们最好的下场也就是回家种田去,这还要皇帝开恩,留我们一条命。可是伙计们,汉王一家惨死啊,我们身为汉王爷部将,当真坐视不理吗?现在陶依郡主尚在,不若我们跟随郡主和江王府的元怿世子,为汉王报仇雪恨,也为自己搏得个未来如何?”

    “汉王之仇一日未敢忘,我只恨自己当时不在京都。”

    “汉王爷半生戎马何等英雄,如今死在自己护卫半生的家里,我想想都憋屈!”

    这几位都是追随汉王出生入死二十载的心腹,每思及此,都痛心不已。“可我们现下群龙无首,若陶依郡主和元怿世子能出来主持局面还好说,不过我可听说皇上现下正全国缉捕他们,要如何找到人啊?”

    “这个由我来办,只一点,此事定要保密,你们回去只管好生训练士兵,多留意京都来的那伙小子的动向。对了,大帅身边那新来的监军近来有何异动?”

    “他并未做什么特别的,只是偶尔出现都带着面具,很是奇怪,但我们商讨军事时他又从不开口发言,不知什么路数。”

    梁忠皱起眉,这个监军,他总觉得哪里奇怪。?

    ? 39、结盟

    转过一季, 冬日末州格外严寒,待到十一月上,大雪封城, 百姓大多屯好冬粮, 街道上除了店铺买卖和前去学堂的稚子学童外,鲜少有人经过。

    元怿一早采买好粮食米面,又贮存了末州特有的冻肉干菜, 现下她和霓伽都能上手做些饭食, 自力更生俨然不成问题。

    这日晨起后,元怿照旧猫在她的小屋中研究。前不久漠城回来给她带来了末州兵力布控图, 图出自梁忠之手, 只这图珍贵之处在于,上面不仅有城防布控,还标注出了哪些是汉王旧部戍守, 哪些是新皇势力分布。

    如今来看,郎延拓虽安插了人手,但末州毕竟是汉王经营十余年之所在, 不仅有明面上的兵力亦有暗哨布局,他想要完全挖出这些一一掌控又谈何容易。

    她这面正全神贯注研究, 忽听门口铃锁响动,元怿赶忙将图收入木匣放于暗格, 取过剑靠到门边。

    “哐当!”似乎什么东西打翻了,这个时间应该是霓伽刚做完早饭, 元怿不及多想, 抽剑飞身而出。院子中站着两个男人, 她剑速极快眼看就要刺中, 其中一人闪身绕开, 元怿手腕急转,几乎同时就要刺中他,却听霓伽惊呼出声:“住手!元卿这是我哥哥!”

    元怿取过扫帚将院中打碎的米汤砂锅清理到一旁,不禁摇了摇头,可惜了一锅米。

    另一边,院子里抱头痛哭半天的兄妹渐渐平复下情绪。“阿哥,你的脸怎么了?”

    木托耶脸上一道刀疤从左脸颊直划到左眼睑下,他本就魁梧壮硕,一双虎眼锐利有神,加上这道疤显得整个人更多了分狠戾。“被黎贼追杀时伤的,不碍事,都好了。”木托耶努力柔和下声音,“倒是你,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一切都好。”

    元怿在旁冷眼瞧着,她听见黎贼这两个字心里就不舒服。黎朝与周遭异族关系向来不睦,从她入宗学那天起就被教育,郎家子孙各个都要有杀贼卫国之心,故而今日看到木托耶,她实在难生出什么好感。

    木托耶早就注意到一旁这个黎朝“男子”,刚才她那一剑,狠辣迅速,身手应极佳。

    “妹妹,她是谁?”

    霓伽来到元怿身边,拉着她来到木托耶面前,“阿哥,这位就是救我的恩人,多亏了她我才能够活下来。”

    木托耶微微眯起眼,看了一眼霓伽抓住元怿胳膊的那只手,对元怿抱拳行了个中原之礼。“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我会记住,来日定当报答。”

    “路见不平自当出手,更何况公主心善单纯,我亦不忍心她如此遭遇。”木托耶听她称呼霓伽公主,眼神陡然一凛继而望向霓伽。“阿哥,元卿是好人,而且她和黎国的皇帝有仇,不会害我的。”

    木托耶听她这样说,周身杀气稍稍隐去。“不知阁下是何人?”

    元怿始终观察着他,加之以往在宗学里师父所述,大体对这位突厥王子有个粗略的了解。勇武果决,却略浮躁不懂收敛锋芒。

    “还请王子屋内一叙。”

    木托耶还带了一个人来,看样子是他的武士护卫,那人留在院中警戒,他们三人则进到内屋详谈。

    “王子的遭遇我已听令妹详说,不知王子可知,不久前黎朝新皇登基之事?”

    “自然知晓。”

    “既如此,想必王子定知道,同室操戈三王并落,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木托耶同样审视着元怿,“你为何同我说这些?”

    “在下江王世子郎元怿。”

    元怿看门见山,对待木托耶并不隐瞒丝毫,倒是一旁的霓伽疑惑问道:“你叫元怿?”

    “是,我之所以告诉你我叫元卿,一是因着眼下局势总要多加小心,再者,卿字,是我已故长姐的名讳。”

    兄妹两相继沉默,木托耶看了看霓伽,又转而望向元怿。“草原我是一定要夺回来的,纵使你们的皇帝出兵,我亦不会退却。”

    “王子气魄,郎某佩服,我亦如你这般想,现如今的皇帝得位不正残害手足,血仇血报,他抢走的,我也定要夺回来。”

    木托耶见她虽长得柔弱但说话时眼神气魄丝毫不逊于草原的勇士,加之刚才领教过对方的功夫,对元怿不由又高看了一眼。

    “你想怎么做?”

    “我自有我的复仇之道,我想王子亦有自己的打算。”元怿取过茶壶,为两人倒上茶水,“今日郎元怿以茶代酒,愿与王子立下誓约。”

    “你说。”

    “若来日彼此陷入困境有所求之时,另一方,需仗义出手。”

    木托耶望着她不语,霓伽在旁看着,伸手去推他,“阿哥,我相信元怿,我对长生天起过誓,她是我永远的朋友。”

    木托耶深吸一口气,举过茶碗,“霓伽的朋友自是我的朋友,元怿世子,此约定木托耶接受。”说罢,他仰头将水喝下。这位世子他虽然没听过,但末州之地他还是知道的,既然对方能在此种情况下潜入汉王老巢,必定有她的把握和手段。

    元怿跟着将茶水喝下,她听出方才木托耶所说的言外之意,面子可不是两相合作的保障。

    “咱们两国由来战事已久,相信王子也想休养生息与民安乐,元怿有一言,且说于王子听听可好?”

    木托耶做了个请的手势,元怿才继续道:“自古明君善天下,以战养战劳民伤财非治国安邦之道,我想王子应该也知晓此理。”

    木托耶点了点头,若不是突厥苦寒,到了冬天缺少过冬食物,他们也不愿意打仗。

    “既如此,若来日我们成功,我愿与王子定下重开互市,百年安好之计,黎朝愿同突厥,共图安宁和平。”

    木托耶闻听此言果然眼睛一亮,“果真如此?”

    “郎元怿绝不食言。”

    互市已近百年未开,这么多年两国交战频繁,黎朝地大物博有丰美江南,中原地区亦富足,都显疲态,更何况他们突厥。若能安稳过日子,谁愿意如土匪般抢夺杀戮。

    木托耶起身,喊了一声特勒。外间男子进得屋来,他取下对方腰间水囊将刚才空碗满上。那水囊一打开元怿就闻到了扑鼻的酒味,突厥好酒,果然不虚。

    “我愿与世子盟誓。”木托耶取匕首割开手掌,将血滴落在两个酒碗里时,元怿眉心不由一跳。匕首递到她面前,元怿接过,没做犹豫同样割开手心,将血滴落在酒碗。

    “以血盟誓,绝不食言。”

    誓言说得掷地有声,而后小世子一咬牙,仰头将混着两人鲜血的酒水喝下。

    关州军虽包围了鲁那都,但毕竟出兵无名,后又有其它突厥部落虎视眈眈,本想抓住木托耶便再无后顾之忧,可突厥王子在人家从小生长的地方又如何这般轻易让你捉到。

    木托耶没有在此多耽搁,罗颉已然在王都继位,他必须尽快赶回,好在他已经联系到舅舅柯土夬的部落,现在只要尽早回去重振旗鼓夺回草原。

    “元怿,你要照顾好自己。”临别前,霓伽拉住她的衣袖,依依惜别之情,看得一旁木托耶都忍不住别过了脸。

    “你也一样,我的朋友。”

    元怿拍拍她肩膀,退后一步,笑着冲人招招手。霓伽眼泪含眼圈,朝夕相对时还没感觉怎么样,冷不丁要分别,心里说不上的难过不舍。她从身上取下短剑递过,“这个送你。”

    元怿认得此剑,那日马厩初见时,她就是用这把剑向自己刺过来。后来才知,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向来随身携带。

    “随身的剑给了我,你要怎么办?留着防身吧。”元怿按下那剑,霓伽却不依,将剑塞进元怿手中,又去扯她袖子,“把你的匕首给我。”

    元怿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取出匕首,这匕首跟了她好多年,还是当年陶依给的。

    “我们互换。”

    元怿无奈,却又不好拒绝,两人交换了贴身兵刃,霓伽含着汪水可怜兮兮站在那就是不走。木托耶咳嗽几声她都没反应,实在看不下去的人上前拉过妹妹,“再不走可要宵禁了。”他们还得趁着禁行之前赶到烽领山。

    “元怿兄弟,后会有期。”木托耶同元怿抱拳告别,拉着霓伽离开。

    “你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元怿冲霓伽摆了摆手,“保重。”

    送走霓伽,小院一时只剩她自己。元怿站在雪地里举目四望,幽幽叹息一声。

    就剩自己时,她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研究地形图以及夺下末州日后如何起兵之事,粮草人马缺一不可,若现在动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推近京都,不然等郎延拓缓过来,集合最近的湖并二州兵马,她便没有胜算了。

    冬至这天,军营休沐半日,漠城回到小院,见只有元怿自己在。“霓伽呢?”

    “走了。”

    元怿为他盛了一碗热汤,“木托耶找来了。”

    “那你的计划?”

    “放心,一切顺利。别说我了,军营怎么样?”

    漠城回来便是要同她说这事。“梁将军告诉我,他打算将日子定在除夕。”

    元怿点点头,“除夕这日,兵士只要不换防守卫都是可以饮酒的,应是营地最松懈之时。”

    “这些日子梁将军韬光养晦,和主帅关系融洽了不少,到时候左翼将军会安排我们的人守卫,届时……”漠城手刀下落比划个斩杀的手势。

    “我和梁义会在烽领山接应你们。”

    漠城应下,犹豫着问道:“梁忠将军让我问,到时方主帅和京都来的官将怎么处理?”

    元怿压下眉,深深呼吸。她从未想过杀伐屠戮,而这刀口还是向着自己国家的军士。按住桌上的短剑,锋利冰冷的触感,坚决着她一点点硬下的心。

    “事成之后,末州主帅、知州、武尉等官将,一个都不能留。到时我会让梁义接管末州,我们直接北上,打郎延拓一个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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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0、□□

    梁义逃回末州后一直被梁忠藏在城中另一处不为人知的私宅, 元怿也是同梁忠见面后才知晓梁义的行踪。现下汉王在末州的暗哨皆都由梁义接管,不到万不得已,这些暗哨绝不轻动。

    除夕这天, 接连下了几日的风雪终于停了, 不过天气比照前几日下雪还要冷上不少。元怿将事情处理好,烧掉院子里她们留下的所有痕迹而后出门,一人一剑一匹快马, 再无旁人跟从。此时大路街道上空无一人, 若不穿民巷而行,整座末州城都如空城一般。

    她去到烽领山时, 梁义已经带人在此等候。

    “世子爷。”

    “梁将军不必多礼。”元怿看向他身后, 玄甲束袍的几十名暗卫,这些人平日或许是走街串巷的小贩,亦或是劳作耕种的农户, 然而今日,他们蒙上面巾提起钢刀,又是愿为汉王战死的勇士。

    “弟兄们, 今日一战,若成功你们可愿为我亲卫, 随我一起杀入京都。”

    “愿誓死追随世子,为汉王报仇!”

    即使刻意压着声音, 亦能听出其中坚决。元怿心中不无震动,她以前只觉汉王善战谋略过人, 却原来她的这位六叔, 当是位赤血勇善的英雄, 时至如今, 才会还有这些愿意舍命为其复仇的死士。

    定好的时间是当日子时, 夜深人静又酒酣正浓,正是动手的好时机。然而亥时未过,下方军营却突然燃起火光。

    “怎么回事?还没到时辰。”

    他们所处位置看不清具体,只能看到下方军营忽然动乱。随着火势渐扩,元怿想要带人前去查看,被梁义拦下。“世子不可,恐有埋伏。”等叫喊厮杀声越渐清晰,梁义心中也感不安。他点了一队人出来,“你们几个在此保护世子,剩下的跟我前去查看。”

    “梁义。”

    “世子切记,你在,一切方在。”

    梁义一去不归,元怿在山上不明下方局势,心中越发忧急。护卫想要护着她先走,可元怿却不肯,“昔年突厥雪山口一战,六叔都没有舍弃了军队一个人逃命,如今只是局势不明,我怎能舍下兄弟一人逃跑?”

    身旁护卫闻言不再劝阻,纷纷跟道:“愿追随世子爷!”

    等元怿带人赶到时,末州军营已乱作一团,新皇派率先行动,杀了他们的守卫,想要先一步动手除掉汉王军。不过此时梁忠已杀了主帅方士成,汉王军同新皇派打在一起,新皇派毕竟刚来不久主帅又阵亡,即使提前布置亦显不敌。元怿带人杀入,又为汉王军得胜助了一臂之力。就在汉王旧部渐显优势之际,忽从营外冲进来一队铁骑,马蹄成隆隆之音,听着后方似有大部队赶到。此时元怿骑在马上长剑染血,杀红眼的人一眼望去,却在见到对方主帅时,有片刻的恍惚。怎么会是,他?

    “世子爷小心!”梁忠在她近前,提剑为她挡下一刀,元怿立时回过神,而此刻对方却已带人冲了过来。

    “所有叛军杀无赦!”后方铁骑首领率先杀来,而在他的身后,元恪骑在马上,面色阴郁,长刀出鞘却并未动手。关州铁骑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新皇派渐败的局面,元怿眼看自己这方越渐不敌,却杀心横起愈战愈勇,下手也越发残虐,漠城一早就有察觉她的不对劲,此时赶紧围将上前,“快撤!”

    铁骑认准元怿,更多的兵力向她这方涌来,元恪在后忽然高声喊道:“要活口!活捉贼首,赏万户侯!”

    梁忠带人将元怿围在中间,且战且退,元怿杀的双眼血红,瞪视远处的元恪。层层铁骑,隔在他们中间,刀光剑影,血肉模糊,自此之后便是她和他的世界。

    元恪身边还跟着一人,头戴金盔面具,背挂长弓。此刻他取弓搭箭,正要瞄准人群之中的元怿,旁边郎元恪却忽然出手同样取过弓箭,挽弓搭箭,瞄准人群中的元怿。不过他要更快一步,箭矢射出,于火光鲜血中划破黑夜。

    “世子!”

    那箭破空而来,一箭射入元怿肩头,她连退几步,漠城上前扶住她,长剑随击,剑宗门的气功剑法连斩退几排兵士。

    “元怿,走!”“世子快走!”

    金甲面具的男人看了元恪一眼,再次抬手,元恪却先一步扬起手,“来人,给我追!务必活捉!”

    “二皇子?”

    “军师放心,我定会亲手抓住她,连同她背后的势力一起,一并铲除。”

    男人看着眼神冷漠异常坚决的元恪,最终只点了点头,“我陪你一起。”

    另一边元怿身中箭伤,眼看汉王军再难有转胜可能,只能下令撤退。漠城内功催动剑诀,从兵士中杀出一条血路,梁义用事先准备好的鞭炮绑在马尾上,那鞭炮点燃马匹冲向人群,将关州铁骑的先锋马队冲散。

    元怿等人骑上马撤出军营,她忍着痛将箭硬生生从身体里拔出,回头看向一片火海的末州军营。

    “世子你先走,我们断后。”

    “梁将军!”

    “世子放心,东门有接应,平安后,并州汇合!”

    二人各领一队,分开行动,元怿和漠城向东而行,梁忠兄弟往西而去。

    元恪和那军师带领的铁骑在后跟着元怿那队穷追不舍,眼看着几次兵戎相接,想要甩掉已是无法,再往东门去说不定还会连累梁忠。元怿掉转马头,对后方人道:“跟我走。”

    整队人马听令跟着转道向北,往烽领山方向而去。山上现下雪厚难行,元怿一入山中便吩咐众人四散开来,等元恪带着追兵赶到时,只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杂乱脚印马蹄。

    “分开追。”元恪一声令下,便要带人进山,旁边金面军师却拦住他,从怀中取出信号弹发出,一声炮响震动山林。“我会派人封锁此山,关州口亦有我们的人,料她插翅也难飞。”

    元恪深深看他一眼,并未说话,转而望向漆黑山林,一点点黯下目光。

    元怿同漠城带着几名护卫一道逃亡,她记得霓伽带她找寻苍树的路。“师父,我们往关外去。”

    “元怿你的伤怎么样了?”

    元怿捂下左肩,“没伤到要害。”想到射箭的元恪,那处箭伤连着心口揪扯着就是一痛。

    “不行,得先给你止血。”

    “师父,若有机会,切记给凉城山送信。”这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若失败,便通知凉城山,再经由凉城山的信鸽给陶依送信,让她先藏匿起来。凉城山虽不愿卷入是非,但这忙还是会帮,由他们出手,不怕郎延拓能找到陶依。

    “我知道。”

    师徒二人一路逃亡,冬日夜间天气格外严寒,元怿身上的伤虽不重,但一路奔波身体亦吃不消。

    “不行,得先给你包扎上。”漠城将人带到一处山坳,元怿向来随身携带伤药,护卫在外守着,她简单包扎过后,漠城却不同意再走。“天色越来越暗,山路难行,料想他们也不会追来,不如在此休息一夜。”

    元怿却不同意,“师父,我们没办法在这里生火,待一夜会冻僵。而且这里山林晚上有野兽出没,这样待着实属不安全。”

    “可是前方山路你我都不熟悉,再走也未必安全。”

    “我知靠近关外之处有一片密林,那里苍树遮天,猛兽不好藏匿,而且追兵未必能找到,我们先去那里也好生火取暖。”

    漠城无法,想了想只能答应:“也好。”

    几人不再耽搁,飞奔急行,元怿在前方带路,只天黑雪厚,她们找到苍树林时,几乎每个人都要冻透。雪地难生火,好在跟着的三个护卫都是常年行军打仗之人,他们找来树枝搭了个简易的三角窝棚,又找了一些细树枝反复揉搓,几个人捣鼓一会儿竟真生起火来。

    元怿靠在树旁,燃烧的火,将渐渐冻透的身体温暖。那三人生好火后围在元怿四周,自觉站岗盯梢。

    “你们都过来烤烤火吧,这个地方若第一次来烽领山,是找不到的。”

    “是。”三人应声围过来。元怿看着他们,“你们都是昔年随六叔征战的将士吧,都叫什么名字,现下在何处谋生?”

    “属下名唤赵池,跟了王爷十年,先皇驾崩后,王爷给了我银钱让我留在末州耕田娶妻。”年岁最长的人先开口,而后另外两人相继说道:“属下是孟石,我跟了王爷七年,同样是先皇驾崩后,王爷给了银钱,让我做些小生意。”“我也一样,属下孙佐,跟了王爷五年。”

    元怿看着他们,最小那人,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今日,是我连累大家了。”

    “世子您别这么说,为王爷报仇也是我们的心愿,更何况,当日王爷虽送我们离开军营,却并不是让我等还乡。我们便是王爷留在末州的暗桩,为的就是怕有这一天,也好保得世子和郡主平安。”赵池叹了口气:“只是没能保护得了世子郡主,是我等无能。”

    元怿握紧拳头,“六哥的仇,我一定会报。至于陶依,你们放心,她现在很安全。”

    赵池挺身抱拳,“我们听梁将军说了,世子您一直护着郡主,总算为王爷留下了一条血脉,这份恩情,咱们自当铭记。”

    “陶依也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护着她是我该做的,何况如今,我亦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元怿声音沉沉的,看得出来,今日之事对她的打击,她太着急想要复仇了,可郎延拓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世子,虽然今日咱们败了,但狗皇帝也别想好过,末州他拿不下。昔年咱们汉王军十万士,像我等这般留在末州的,还有千余。更何况末州军里向着汉王的兵士不计其数,狗皇帝他杀不完的。梁义将军说了,剩下的人留下是以防外一,也是方便接管末州。如今看来,咱们还有退路,待世子您再定计划,不怕拿不下末州城。”

    一旁一直无话的孟石此刻忽然抱拳,“世子爷,咱们看得出来您是个侠义勇善的主将,兄弟们愿意跟随您,为王爷报仇,换了那残暴不仁的狗皇帝,干出一番事业!”

    孙佐见状跟着一抱拳,“世子爷,我们愿意跟随您,誓死不悔!”

    火光于寒风中映照着他们的脸,元怿望着一个个赤诚笃定的面孔,心里不禁一暖。“好,待我们顺利离开,再重整旗鼓,我郎元怿此生,绝不负兄弟们所望。”

    作者有话说:

    元怿会慢慢成长的,大小姐要登场了~?

    ? 41、冰河

    关州近烽领山一带, 如今被军队围的水泄不通,山上有任何人跑出来,立时抓捕, 若反抗, 其后的弓箭手便当场射杀。

    如此一来,虽也抓了一些当时的护卫,但一连等了七日, 却都不见元怿一行的踪迹。

    “进山搜捕的人有消息传回来吗?”

    “回军师, 没有。”

    “能去哪了?莫非……”他说至此顿住,又对守卫统领道:“你们给我盯紧了, 绝不能漏掉一个。”

    “是。”

    元恪全程跟他同在一处, 见人转身要走,赶紧跟上前。“军师,去哪里?”

    面具下的人看不清表情, 他侧目冷冷瞥一眼元恪。“二皇子有何事?”

    “我在想,他们会逃去哪里?军师可想到了什么?”

    “若一直不从关州境过,那便是往关外去了。就是不知他们有没有命, 过那冰河。”

    “冰河?”

    军师冷哼一声,随后冲元恪一躬身。“二皇子, 这里便交给你了。”

    元恪拦住他,“军师是要去哪里?”

    “二皇子, 您究竟有何事?”

    “实不相瞒,你也知道, 父皇一直认为我不成事, 这一次, 我亦想向父皇证明自己, 郎元怿, 我会亲手抓到。”

    阳光下的金甲面具折射的光晃在元恪眼中,两人对视片刻,那军师方点下头。“既如此,便请二皇子同我一起前往关州口吧。”

    元怿一行五人,在山中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来到近关外的山岭。

    “元怿,这?”

    元怿望着眼前寒气蒸腾的河面,想来这里便是霓伽说的冰河。

    “这便是突厥的冰河,又叫死河。此处周遭不生寸草,据说是被诅咒过的丧地。有传言这里的水和关州口的内河水同源,但从来没人找寻到这源头的出处,亦不知晓两处水是在何处交汇。”元怿将霓伽同她说的告知众人,赵池沉吟道:“我早年在军中曾听老兵说过,当年圣祖爷派人来寻过此水源头,据说当年那队人马一去不归,后来突厥王也派人找过,同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众人闻言皆都沉默,元怿走向前,冰寒河水,静同死亡凝视。

    “我们要从这里走吗?”

    “关州一代山脉,一定全被他们的人封锁,我们现下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可是这水若当真如此危险?”

    元怿深深一叹:“我阿姐和哥哥,还有我三哥六哥,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照样被郎延拓枉杀,若我此时回头,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元怿回头看了一眼烽领山,又对三人说道:“几位兄弟,前路危险,若想回头,元怿不会相拦,感谢你们一路来的护卫。”

    “世子您说什么呢!我们兄弟跟定您了,要生同生,要死同死!”

    元怿抿下唇,冲三人一抱拳,感谢的话已不用再多说。他们劈来木桩,五个人一起没用多长时间便做好木筏。元怿如今肩伤未愈,漠城担心恐有意外,又从身上棉衣里再次撕下棉絮绑成布条,敷上药给人多绑几道。若船翻溺水,还能再撑一会儿,总好过让伤口直接浸水。

    木筏做好下水,五个人每人站东西南北一点位,元怿坐在木筏正中,漠城和赵池负责撑筏,一行人向着雾寒缭绕望不尽头的冰河深处而去。

    木筏划出行了约有大半日,元怿抬头望了一眼天,太阳此时位于正南偏西方向,想来已近申时。

    “我们似乎在原地打转。”

    “莫非,是鬼涡?”赵池皱起眉,盯着下方河水。

    “何为鬼涡?”

    “回世子爷,河上的鬼涡就和地上的鬼打墙一样,在这里转来转去找不到出路,直到将人活活困死为止。”

    孟石:“大白天的鬼打墙?”

    “鬼涡要比鬼打墙更危险一些,毕竟人在水上,不方便行动,若船颠倒了个,那便不好了。”水上不说翻船,赵池行军多年经验丰富,元怿问他,“有什么办法能破这鬼涡?”

    赵池摇摇头,“我只是听说,今天也是头一次遇到这鬼涡。”

    元怿略一沉吟,昔年她爹信道的时候,她在王府里没少听道法术论,遑论后来又在天凉观里住了许久。“若按照鬼打墙的破解之法,可行否?”

    “如今来看,唯有一试,总比被困死在这里的强。”

    元怿一一问过几人生辰八字,除了自己是纯阳生辰外,只有孟石生辰至阳,其他三人生辰都带阴数,其中以孙佐为太阴生。元怿让孟石和自己站在最前排左右两角负责撑船,四柱太阴的孙佐立于中央,漠城赵池负责后方。

    “孟石,一会儿你闭上眼睛,跟随我的感觉划行,若有旁力牵引,万不可分心牵扯。”

    “是,世子爷。”

    元怿望一眼太阳后向北划去,随后同样闭目。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心神丹元,令我通真。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凝思定法,正气长存。”

    元怿口中述念道法净神,孟石跟着她的频调慢慢撑划,除漠城外,其余人皆都闭目不观。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天色陡然昏暗,脚下木筏却突然加速向前。手按长剑,暗调内息,漠城观视周遭,倏然间水中萤萤绿光,点点散开,绕着他们的木筏转圈漾动起来。

    长剑微出鞘,前方元怿却在此刻开口:“众相虚妄,观之亦非之。”

    漠城闻言拇指下压,收剑回鞘,继续观察前路,这里之人唯他命格中和却心志坚毅,故而需他清观四路。

    木筏漂浮水面,随着夜深,周遭寒气袭来,元怿孟石两人撑着木桨的双手皆都麻木。不知又划了多久,身后漠城突然惊喜道:“方才的上水石不见了!”

    元怿这才睁开眼睛,此时天色已暗,她抬头望向夜空,天枢天璇二星相连,指向北方。

    “我们走出来了。”

    孟石使劲搓了搓手,“太好了!世子爷这次多亏您了!”

    元怿同样跟着搓手,“这死河之名果然所言非虚,前面还不知会有什么,我等且不可掉以轻心。”

    “是。”赵池同孙佐换了位置,伸手去接元怿的木桨。“世子爷,我来划吧。”

    木筏不能随意走动,每个人都需站于相对点位,元怿重新坐回木筏正中,再行时,比照刚才速度慢了起来。

    “怎么会是逆流?”

    元怿亦不知何缘故,“这河古怪的很,大家当心。”

    虽逆流但却并未再有异常,几人自当心划行,元怿观天星北斗,指路方向,四人不时交换撑筏,总算平稳向前。如此一夜,行船应有几十里,待到晨阳初升,她们才看清,周边远处隐约可见行岸。

    “我们是不是要到了?”

    “世子,要继续向前划吗?”

    岸边林木可见,却不像是突厥所处戈壁荒漠,元怿面露凝重之色,“这里不是突厥,却也不是关州口,先不要停。”

    木筏继续向前,眼看日将近中,水面却忽然再起烟雾。众人眯起眼,一阵水雾袭来,前方隐约出现一街镇,街上行人皆为年青女子,俏丽妆容衣衫轻透。孟石正撑桨,见此情状手上一滑,那木筏猛一颠簸。元怿上前将他拽住,劈手夺过他手中木桨,呵道:“闭上眼,所见皆虚幻,一入此境万劫不复!”

    漠城同样接过赵池的桨,而后立时闭上眼睛,调理内息。元怿一边向前划动一边高声念起清心诀。孟石抱住脑袋坐在木筏正中,孙佐和赵池纷纷听话闭目。耳边女子轻柔娇媚的笑声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元怿念出的清心决:“清心如水,清水即心……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直到耳边只剩她朗朗之音时,几人方才睁开眼睛。元怿拧眉望着前方,声音一点点低下。前方幻境再变,血染涂灵,尸骸旷野,惨叫凄惶之声不绝于耳。火光隆起时,元怿猛然握紧木桨。

    “元怿!”漠城最先察觉出她的异样,在场中人赵池经沙场最久,他上前换下元怿,漠城不及再顾其他,他不会背什么经文咒法,只高声嚷道:“所见皆虚!云卿郡主定早登极乐,你爹娘也会在天上庇佑你平安,元怿你听见了吗?”

    木筏在河中飘摇,孟石踉跄起身,想去扶她,耳边又是惨嚎凄厉,仿佛昔年战场上的死魂,向他撞杀过来。“啊!”心中恐惧被撕开一道口,便会无限扩张蔓延,孙佐孟石皆都跪地,那方赵池眼看也要坚持不住。元怿此刻额上渗出细汗,耳边阿姐的声音反复在唤着她的名字,那是她死前最后说出的两个字:元怿。

    元怿猛然睁开眼睛,满目血红中人影浮动,她看不清对方是谁,心中屠戮之念皱起。

    木筏本已不稳,就在元怿将要暴起时,孟石脚下一空,竟然踩落水中,四角缺一,木筏立时剧烈摇晃起来,漠城想要来拽元怿,却只拉住她衣袖,脚下木筏在此时四散分裂。

    “元怿!”

    刺骨冰寒入心,浇透了快要烧光的理智,随之而来的,是寒潭激冷的冰感。

    逐渐下沉的时候,元怿再次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喊:“元怿。”

    微睁双目,寂黑中仿有光亮。“元怿,回家吧。”?

    ? 42、宝库

    元怿是被水流推击到石头上撞醒的。还没完全清醒的时候, 脑袋便觉一阵痛感,待她睁开眼,头上晴空蓝天, 动了动胳膊撑起身子, 坐起来的人这一看不由惊了一跳。如今正值寒冬,又刚刚下过雪,这里却不见半分积雪不说, 虽然身上衣服湿漉, 但她似乎并不感觉寒冷?

    “师父?”元怿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她又相继喊了其他几人, 仍旧没人应答。四周除了身旁湖泊外,全是树木丛林遮挡,看不清方位。元怿顺着水流方向一路向前, 终于在一处大石后找到了昏迷着的漠城。

    “师父!”她伸手去探漠城鼻息,见人只是昏过去方才长舒一口气。“师父,师父?你醒醒, 师父?”元怿按住他人中,不多时漠城倒了口气醒转过来。

    “元怿?这是哪儿?”

    “不知道, 师父你还好吧?”

    “我没事。”漠城缓了缓,瞥见元怿身上浅衣渗血, “你伤口裂开了?”刚才还没什么感觉,这一提肩上伤口痛感倒是明显起来。

    “药还有吗?”

    元怿摸向腰间, 只有一把短剑别在那里。她连忙摸了摸怀里的香囊, 见东西还在方摇摇头, “药丢了。”说着又去摸袖口, 荷包也在。

    “师父, 我们先找到赵池他们吧。”

    “好,不过我们得尽快离开这。”漠城站起身,才感觉出不对劲,“这是哪里,怎么不是冬天了?”

    “我也不清楚。”元怿环顾四周,她总觉得这里透着古怪。两人沿着水流方向一路寻找,那三人没找到却在走至湖畔尽头时脚下一空,纷纷跌落洞中。按理说以漠城的轻功可轻易飞出,但那洞也不知有何怪异,两人齐齐掉落竟像有吸力一般,洞壁踩不住不说,压根施展不出轻功飞上去。

    “元怿你没事吧?”

    元怿捂着肩膀缓了缓才从地上踉跄爬起,“师父……”她刚喊一声,洞中却突然亮起火光,二人赶紧起势防范,却见那火光原是旁边两路烛台般的物件。

    “这是?”漠城上前观察,铜制侍女灯台,看着不像这个朝代的物件。

    “这是战国的铜台,可是怎么会自己亮起?”元怿跟着上前查看,她抬手想要去碰那铜灯台,漠城却拦住她。“当心。”

    元怿用袖子隔着手,摸上那铜座,偶然一转动,前方骤然亮起一排火光。二人对视一眼,漠城知她心思,按剑上前,元怿紧随其后,同样抽出短剑。前路幽长,火光照映却望不尽头。两人慢行探路,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光亮倏然消失。而就在亮光消失之处,却出现一扇雕龙石门阻断了去路。

    借着身后微弱光亮望去,看着看着,元怿慢慢走上前,“墨龙盘卧,吐火屠灵。这是战国图腾,门后,应是战国时的东西。”

    “冰河下,战国墓。”漠城忽然念起,元怿闻言问道:“师父,你听过什么关于冰河的传言吗?”

    漠城使劲回忆着,这话他也是猛然想起来的,在哪里听过来着?“冰河城下,冰河墓,战国,宝库?”

    “战国,宝库?”元怿喃喃自语,再看向门口的吐火墨龙时眼神一沉。

    漠城回忆半晌都想不起这话是何时听谁说过的,忽然间地面开始颤动,他慌忙抬头,却见元怿不知何时走到了石门之前。

    “元怿!”

    元怿右手搭在那火球石雕之上,面目狰狞痛苦:“啊!”漠城想要上前来拉她,整个山洞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那火和龙仿佛活了一般,吸拽住元怿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没。元怿只觉整个人都要被拉扯进门里,如果今天死在这……她不敢再想,她的仇还没报,还有人在等她回家。

    “啊!”强大的求生意念下,她用尽全力向那吸力反方向扯动。漠城上来拽住她,周遭晃动越发剧烈,就在两人拼尽全力时,那门竟然渐渐开启。

    “师父,往后退!”

    随着元怿越来越往后,石门开启的缝隙便越大,等她整个人被拽出,那门竟然完全打开。

    “你没事吧?”

    元怿捂住左肩,伤口又渗出血。“师父,我们进去看看。”

    “元怿。”漠城拉住她,“里面还不知有什么。”

    “都走到这里了。”元怿看向门中,那里漆黑一片不见光亮。“我有预感,里面,”她顿了下,“不会有事。”

    两人在外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冲出来,方才小心翼翼走进去。

    漠城摸到门旁,接着外间火种点燃铜台上的蜡烛,这一亮,连着一圈的火烛竟全部燃起。

    “这是!”即使他们都不是贪财之人,但在见到如此场景时亦不免心中撼动。整间石室,应该是整整一间石窟,放眼望去无数珍宝堆叠,金灿闪耀。

    “这难道是,战国的宝库?”如果圣祖爷和突厥王都派人来找过,那他们寻找的必定不会仅是水源这样简单。“原来如此。”元怿看着数不尽的财宝,忽然大笑出声。

    “元怿,你怎么了?”

    “师父,不瞒你说,我其实对报仇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还有报仇之后的天下,会是什么样子?”她上前拿起一块金砖,狂放的笑意平复下来,元怿眯起眼,沉沉一叹:“这就是天意,天意!我就是,天命所归。”

    漠城感觉元怿似乎不对,这和平常的她太不相同,过去的元怿是不会如此说话的。

    “元怿?”漠城上前夺下她手里的金砖,面露担忧之色。

    “师父,你放心,我很好。”元怿笑了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这些东西,日后有大用,对外和谁都不能说我们找到了宝库。”元怿再睁开眼,眼神中的狠绝,看得漠城心下一沉。

    “原来,这就是冰河的秘密。”

    从宝库出来,二人沿着原路返回,掉进来的洞口周遭石壁光滑,漠城用两把剑为梯借力飞出,而后找来树枝藤蔓将元怿拉了上去。

    两人上去之后才发现,这洞口隐在水石杂草间,从外根本看不出异样。将洞口恢复原样,元怿仔细观察四周,将周遭点滴细细记住。

    “我们怎么出去?”

    元怿看了一眼天,太阳此时还没落山,看起来是申时左右。“师父,我们进去多久了?”

    “几个时辰?”

    “天还没黑?”

    两人互相看看对方,暗觉此处不对。“别是什么洞中一日世上千年的地方吧?”

    漠城本不信这些,下意识道:“你再少看些志怪杂谈。”然而想起一路所见种种,又有些不确定。他仔细去瞧元怿的眼睛,刚才在洞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彷如错觉,现下的元怿,又和从前一般平和淡然。

    “向北行。”元怿记得过去她爹带他们兄妹狩猎时说过,若在林中迷路,观天日象北行。她说完正对上漠城探寻的目光,元怿疑惑道:“师父,怎么了吗?”

    “没事。”漠城摇摇头,“我们走吧。”

    师徒俩朝北奔去,湖外丛林密布,两人一路疾行,不知走了多久,天却依旧未黑。

    “不行,再这么走下去,不累死也饿死了。”漠城拦住她,“先找点吃的。”

    “世子爷!”漠城没走出几步,忽听有人大喊。

    “孙佐?”元怿回过头,就见孙佐从远处跑来。“世子爷真的是你!我可找到你们了!”

    “你怎么在这?”

    “我也不知道,掉水里之后再醒来,我就在这丛林里了,走了好久都没走出去。”

    “赵池和孟石呢?”

    “我没见着他们,醒来之后只我自己一人。”孙佐浑身也湿漉漉的,看起来别提多狼狈。

    漠城没走远,就在旁边树上顺手摘了几个树果。“先吃点果子充充饥。”

    孙佐接过直接咬了一口,元怿还想拦着他,漠城道:“这果子和外面的果子差不多,我看了树也一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孙佐嚼了几口吞下,“世子爷您先等会儿,我要是没事你再吃。”

    元怿笑了下,跟着咬了一口。几个人边吃边往前走,孙佐是三个护卫里最年轻的,起初不太敢说话,相处后发现元怿为人随和,话也多了起来。“世子爷,我昏着的时候,感觉做了个梦,梦里好像有个人和我说话,让我找到你。”

    “让你找到我?”

    “对,我看不清她的样子,就是老听她让我跟着你,然后一直往北走。”

    漠城听他说完忽然停住,元怿见他表情,问道:“师父,怎么了?”

    “冰河下!”他想起来了,那句战国墓,是他掉入冰河下将将昏迷时,听到的。

    元怿听到冰河下就知他要说什么,赶紧拦下。“我们先想办法出去。”

    山林并不难行,比厚雪冰寒的烽领山要好走许多,几人在经过的树下做了记号,一路走来确定自己并没有于原路打转。

    漠城曾飞至树顶,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山林遍野。

    “走出这片林子,应该就能有路。”

    元怿只觉几个时辰不止,天依旧亮,林子也依旧走不出去,就在她疲累到快坚持不下去时,前方突然起了一阵烟雾。林子尽头再不是茂盛树木,而是雾霭缭绕看不清去路。

    “小心雾瘴有毒。”元怿提醒道,三人撕下衣袖蒙住口鼻往林中探去。“一个拉着一个,不可走散。”元怿拉住漠城,漠城拽住孙佐。林中雾气渐浓,眼看着辨别不清前路方向。

    “师父,能用剑气破雾吗?”

    “我试试。”

    漠城拔剑运气破空一斩,前方树木倒下,倒是真破开方寸清明。他又连劈几剑,元怿忽然一指东北方,“那里是不是有路。”

    孙佐快走几步,丛林地上,垒石堆叠过的痕迹依稀可见。“好像,真是这里。”

    元怿用石头在树上做了个鱼骨记号,“我们向这边走。”

    三人不知又行了多久,走出雾林仿佛就在一瞬,外间天色倏然暗下,白日黑夜一幕之间。

    孙佐:“这是怎么回事?”

    漠城动了动耳朵,“我们似乎,走出来了?”元怿望向她,就听漠城继续道:“我隐约听到,打更梆子的声音。”

    “元怿你做什么?”身旁元怿突然转身往回去。身后,还是那片林子,却不见雾气白日。孙佐跟在她身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不会撞邪了吧?”

    元怿:“赵池和孟石还在里面。”

    漠城张了张口,犹豫着道:“也许,他们已经出来了,在并州等着我们。元怿,此处不可久留。”

    孙佐垂下眼,跟着劝道:“世子,我觉得漠师傅说的对,此地不可久留,而且我们也回不去。”

    “先离开这再说。”漠城生怕元怿再冲进去,当时她见到宝库的情形他还记得。

    “好。”元怿最后凝望一眼那片诡秘森林,随即转身离去。

    三人走了段距离,孙佐忽然瞪起眼睛,“这是,关州城?我们怎么进来的?”

    漠城:“你确定这是关州?”

    “是,我昔年在关州驻扎过,认得此处,前面那个村子临水环绕,是关州土连村特有的风貌。”

    元怿抬头看向夜空中的北斗七星,她从刚才起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了。

    “斗柄指西,天下皆秋。”

    漠城听她所言,不由一愣,对啊,他刚才心系旁事没注意,现下真的没那么寒冷的感觉。

    “世子爷,您的意思是,现在是秋天?”孙佐不可置信,摸了摸身上又看向四周,“真的是,秋天?”

    “这太奇怪了。”元怿压下心中惊疑,略一思忖对孙佐道:“孙佐,你即刻动身,去往凉城山天凉观带个口信,告诉他们飞鸽。”

    “是!世子爷,那您呢?”

    “我会想办法逃出去,他们不认得你,你只需低调行事,不要惹人注意便好,事成之后咱们并州汇合。还有,在外不要叫我世子。”

    “是!公子爷,属下领命!”

    孙佐离开后,元怿跟漠城商议道:“师父,末关二州我看都不安全,不如我们现下便前往并州?”

    “也好。”漠城应道,这里所处关州近郊,她们二人的身手想要绕行并不难。漠城见她脸色苍白,实在不放心再耽搁下去,“我先去给你找些伤药吧。”元怿伤在左肩,去不得医馆,只能找药自己包扎一下。

    “我的伤不碍事,还是先走吧。”

    “你不是说如今已然近秋了吗,他们总不会还在关州搜捕的。这样,这里有些农户,我先去弄两件衣服来,总得把身上的湿衣换下。”

    “好。哎师父,记得给人留钱。”

    “知道了。”待漠城弄回衣服换好,两人从山路绕行,一直走到天亮十分方才走到去往遂州的官路。

    “师父,你怎么不直接给我弄身农妇的衣服,省的买了。”

    漠城咳嗽两声:“外间只有男子衣服,我总不能潜入人家闺房偷。”

    元怿耸下眉,如今换上女子行头,只要不碰上元恪,应该没人认得出她。

    “我们先入遂州吃点东西吧。”

    “现在肯定全国通缉我,我们还是从山路过吧,看看路上有什么歇脚小店吃点热乎的。若再经过农家,师父你去给我买来身农妇的衣裳。”元怿说道,穿过遂州湖州,便是并州。虽然她也想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了,若只过了几季还好说,可别真是洞中一日世上千年。不过,现下不进城才是最保险的。

    “听你的。”漠城应下,抄山路近道,若非不可绝不走官路,眼看就要穿行过遂州,突闻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响,两人赶忙垂首准备避过,元怿低着头,微抬眼扫视过去,在见到马上之人时心下一凉。

    “他们在这!”

    作者有话说:

    最近手上事太多,刚刚码完,有点晚了,见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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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3、重伤

    自元怿逃入烽领山后, 金甲军师起初同郎元恪沿着关州口候了半月有余,后又加派人马搜山,仍旧不见元怿行踪。如此几月过去, 元恪本想收兵回去复命, 但那军师却不同意。

    “我已传信回京,陛下会派人查明郎元怿是否逃入突厥。殿下可先一步回去复命,我自留下继续搜查。”

    元恪自然不肯, “军师自己留下, 我回去,岂不摆明说本殿下办事不利?不如这样, 军师还有何良策可尽告知于我, 我自当配合军师抓住叛贼。”

    关州守军未撤,郎元恪按照军师所言又另调人马,沿着关末二州去往并州湖州之路搜查, 如此以来又是几月过去却仍旧不见元怿行踪。而郎延拓那方消息传来,突厥并未发现郎元怿的踪迹。

    进山的护卫都被抓了个七七八八,唯独元怿一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了?

    中秋将至,元恪必须回京都复命, 金甲军师无法,只能多派人手继续搜捕, 他们俩先一步回去。

    谁也没想到,已近放弃之时, 事情还能出现转机。就在他们收兵回京都这天, 金甲军师没听元恪快马近路的建议, 坚持走过遂湖二州之路。他虽跟着马队疾驰, 但亦留心周遭事物, 尤其这个二皇子。当他们纵马过遂州时,金甲忽觉身旁元恪马行渐缓,本想问问何事,却见他面色极不自然。几乎是瞬间的直觉,金甲同样慢下速度跟着向四周看去,官路上此刻行人不多,都垂首分靠在两旁。

    “殿下,你看到了谁?”

    “什么?”元恪一惊,下意识就往左前方瞥了一眼,金甲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当他捕捉到低头那一瞬的人时,立即取弓。

    “他们在那!来人给我抓住叛贼!”

    元怿和漠城闻言立时从身后抽出兵器,马队冲来,旁边过路百姓惊叫四散。

    “师父,斩腿!”

    元恪的兵虽都骑着马,但并不是真正的骑兵,因此手上的兵器都是刀剑短刃,并不是战场上骑兵惯用的长兵器。师徒二人俯身半跪,马队向他们袭来时,两人翻身躲过刀剑,手中剑出,一一斩过马腿,首当其冲的兵马刹那间被尽数斩落。

    金甲军师取弓搭箭,元恪却在此时抽出长刀,“军师,我还未和她比过,这一次我要亲手抓住她,交于父皇。”

    元恪眼中杀气已显,金甲看了他一眼,放下弓。

    “哈!”元恪一蹬□□战马,长刀抡起朝着正在人群中厮杀的元怿而去。元怿用的是方才抢过的长剑,举过头顶却未挡住元恪的刀,剑应声断裂,元怿仰过腰身躲过元恪这一刀。她将左手短剑换到右手,脚下一翻腾起地上的长剑。

    元恪骑在马上,冷冷望向她,“元怿,放下兵刃和我回去。”

    “回去?”元怿冷笑:“回去之后是像我父王六叔那样蒙冤屈死,还是像我哥我姐那样无辜枉丧!”

    元恪闭了下眼,如今他们眼底唯余阴郁,“你逃不掉的。”

    元怿不再同他废话,剑锋破斗而出,元恪足下使力跃入半空,长刀横推向下,元怿短剑防守长剑顺击,接过他这一招。刀剑相撞,两人斗在一处,不同于昔年宗学里切磋武艺,现下的他们,招招似乎都要致对方于死地。

    “元怿,你信五哥的,别做无畏抵抗了,跟我回去。”

    “郎元恪,我们早就不是兄弟了,你以为我还会如过去那般信你的话吗?我告诉你,自从阿姐和陶依死在我面前那一刻起,我便发誓,一定要杀了郎延拓!”

    “你说什么?”元恪一招分心,元怿短剑刺出,“陶依被你们逼得跳崖,我找到她时她已重伤不治,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的怀里!”短剑划破他的手腕眼看就要刺向喉咙,元恪向后躲避不及,千钧一发,元怿手中短剑却忽地转了方向,改为横推。与此同时,身后劲风飞镝,元怿耳朵一动,闪身去躲身后冷箭,而身前的元恪刚才格挡的刀却来不及收回。

    “元怿!”元恪玄刀削铁如泥,如今半个刀身都没入了她的身体。

    漠城大喝一声飞身扑来,挥剑震开元恪。身后接连几支冷箭射来,他揽过元怿出剑去挡,两人聚在一处,四周兵力尽数靠近,那金甲军师亦策马奔来,三箭合发射向二人。

    “师父当心!”元怿推开漠城,拼着最后一口气划开剑力挡下那三支箭。一系列的变故来的太快,元恪反应过来只想要冲上前,元怿听到身后动静,回转想要挡住攻击。金甲军师速度极快,转眼已到近前,他从马上飞身袭来一掌拍在元怿后心。于此同时,元怿手中短剑刺入元恪腹中。

    “二皇子!”“元怿!”

    元怿一口鲜血喷在元恪身上,看着手中没入元恪身体的剑,一时愣住。元恪接住扑来的人,同样不可置信地望向对方。

    漠城长啸一声,不顾周遭兵剑冲到元怿身旁,出手接下金甲军师的第二掌。那军师没想到漠城内功如此深厚,连退了几步方才站稳身形。漠城接住元怿,长剑横指架在元恪喉间。“再过来,我便杀了他!”

    金甲不敢妄动,面具下的双眼,死死盯着漠城。漠城带元怿移到身后不远处元恪那匹马前,抬手一提将元怿提上马。

    “你先走。”

    “师父。”

    “我随后跟上,放心,我手里有他们的主子,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金甲见元怿欲走,立时就要上前来追,漠城提剑一用力,元恪脖子上便渗出一道血痕。“你们再动一下,我即刻杀了他!”

    元怿此时血气翻涌,五脏六腑像是搅动挪位了般的揪痛,她最后看了一眼元恪,又喊一声:“师父。”

    漠城望向她,冲她一点头,元怿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金甲眼看着元怿纵马离开,却不敢上前,恨不得立时将漠城活剐。

    “她走了,放了殿下。”

    “你们别动,谁敢追来,我便杀了他。”漠城挟持元恪亦步亦趋,退到一匹马前,他提起元恪二人同时上马,沿着元怿离开方向而去。

    在马上时,漠城觉出元恪呼吸不顺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他是伤口疼的还是吓得,便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为什么?杀了我,给五叔一家抵命不好吗?”

    漠城却不再言语,策马行了半晌,方才将元恪扔下。“元怿,不让我杀你。”

    漠城的背影消失在长路上,元恪捂住伤口,缓缓跪倒在地,身后金甲军师带人赶来。“殿下,你怎么样了?”

    元恪闭着眼睛,似乎很是痛苦。军师命人将他抬到马上,又下令道:“你们,速速去追。”

    “别追了。”

    “二皇子?”

    元恪此时看起来虚弱不堪,“送我,送我回京。”

    “殿下,我会送你回京,但郎元怿身受重伤,现在正是除掉她的好机会。”

    “听我命令!所有人,立刻回京!”他说完竟吐了口血,金甲不知刚才漠城是否将他打伤,看了眼前方的路,却也不敢耽搁元恪的伤势。皇上就这二子,就算对方再不成器,他也不敢拿皇子性命开玩笑。

    “你去各州府传信,捉拿反贼郎元怿。”低声对身边兵士交代后,金甲提高声音:“所有人听令,送二皇子去城内就医!”

    另一边,漠城快马加鞭,不多时便看到前方已然倒在马背上的元怿。他纵身跳到马上,“元怿!”

    “师父,怎么样了?”

    “我放了他,身后没有追兵。”漠城刚说完,元怿脑袋一沉,整个人昏了过去。

    元怿受了内伤,漠城带着她快马疾行,绕过遂州城往山路而去。找到一处僻静之所,先为其运功疗伤暂时护住心脉。元怿伤势颇重,不适宜长途赶路,并州路远,若沿途不就医的话恐有性命之忧。漠城看了眼还自昏迷的元怿,心一横,带着她上马,调转马头,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漠城一路以内力为其续命,路途颠簸,元怿几次从昏迷中苏醒,却只是吐血过后再昏过去,如此一连三天漠城两次换马,终于到达地方。当元怿再次醒来,看到他们所处地界,挣扎说出:“师父!怎么是,安州,去并州。”

    “并州路远,你又重伤,而且你的身份他们照顾始终不便,要是再被发现就更麻烦了。”漠城不敢这样大摇大摆进到安州城,而是带着元怿上了清泉山,这里的路他们一早就探过不知多少回,想要混进去不难。

    “陶依……”

    “你放心,没有追兵,连累不了陶依的。”

    两人翻过清泉山,走了一日,待到晚间天色黑透,方才敢悄悄潜入欢喜镇中。

    漠城带元怿找到欢喜客栈,彼时客栈已然关门。他在暗处观察片刻,待确定周围无人后,方才架着已然快昏死过去的元怿来到客栈。

    开门的是王琦,二人有过一面之缘,对方见到他先是一愣,漠城却未多说,匆匆进门后赶忙让其关门。

    漠城刚进到客栈,便感觉元怿搭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忽然一轻,整个人就要往下滑去。他正要去扶,大堂里的另一位姑娘却先一步将人扶住。待那姑娘看到元怿的脸时,面色倏变不由惊呼出声:“这!七娘?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时间线改了一下,关于元怿怎么了,后面会讲。下面甜甜的温暖小姐姐要登场了。?

    ? 44、相思

    阮舒月如今每日不是写字画画, 就是对着泉池看书发呆,若要出门,也不过是偶尔同好友相约欢喜客栈聚会小酌。想来这一年里, 最愉快热闹的一回, 还是不久前参加三娘和棠一的婚礼。

    夜晚时分,阮舒月梳开发髻,看着镜子中未施粉黛的自己, 幽幽一叹:“又是一年。”

    每到夜深人静, 那抹翩然白影便会在她心头萦绕,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生性清冷寡淡, 但她却总觉得在她那双墨色瞳眸下, 隐着温热赤诚。那是一种说熟悉,却又不知从何论起的感觉,飘忽在她心口, 抓不住又理不透。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阮舒月再次浅叹,放下木梳拿过书笺。她的字并不娟秀小巧, 透着股寻常女儿家少有的清俊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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