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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稍后还有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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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只是她做的事危险,若有一日不幸重伤命悬一线,服一粒可续你性命。”

    元怿赶紧拜谢:“多谢前辈赠药。”

    “行了走吧,来日见到三娘,告诉她为师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来寻我,我得空自会去瞧她。”

    “是,晚辈一定将话带到。”

    两人临出门前,元怿略一踟蹰还是转过身,对渺空真人拱手道:“前辈,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渺空一摆手,“我许你一月为期限,这一月我会除了八卦阵撤了雾瘴,让你的人来将东西运走吧。”

    “前辈!”

    “行了,多的话别说了。”渺空受不了这些客套,转过头,对上刀岚风倒是笑起来:“毕竟也算亲戚嘛。”

    作者有话说:

    小世子天性是善良的,不会成为暴君的放心~经历这么多肯定会有转变,比如以前软了点没准以后就杀伐决断了呢?元怿是个心志坚定的人,所以期待我们小狮子慢慢进步吧!

    大家周末愉快,都开开心心的看文哈~咱们构建和谐社会,争做幸福少年!?

    ? 56、轻吻

    从关州林回来这一路, 因着阮舒月双手有伤,他们这一行又都是男子,故而一路上饮食起居皆都只能暂由元怿照看。当然, 她们两人明白, 因着二人都是女子,自然只能由元怿照顾,但落在其他人眼里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阮舒月伤了手没法勒缰绳, 故而白日她们俩都是同乘一匹马, 因着回去时间紧迫,元怿为着让她坐的舒服些, 特意在马鞍上加了软垫。但连日奔劳他们这些人还好说, 阮舒月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虽然她没吭过一声累,但元怿还是担心她身子吃不消, 这日晚上便让找个客栈住下。

    “公子,要不然给您和月姑娘住一间房,您也好照看着点人?”孙佐想着阮舒月双手有伤日常的事不方便打理, 反正他家公子早晚是要和人姑娘成亲的,暂住一间也没什么。

    元怿瞪了他一眼, “两间房。”

    孙佐缩缩脖子,老老实实前去开房间。阮舒月瞥了眼他们, 先一步上了楼。两人房间相邻,到了晚上, 元怿端着热水叩响了门。直等了好一会儿, 阮舒月方才开了门。她举着缠满纱布的双手, 睁大眼睛望过来的模样, 让元怿晃了下神。

    我想来帮你梳洗一下。本来话到嘴边, 想的好好的,结果出口就成了一个字:“给。”

    阮舒月看看还冒着热气的水,“让我梳洗?”

    白花花的手就差杵到她眼前了,元怿关上门,也不说话,将巾帕拧干,举到阮舒月脸边上。“连日赶路辛苦,擦擦脸吧。”

    阮舒月动了动唇,未待开口,温热的感觉便敷贴在脸上。元怿的动作极轻,像是怕碰疼了她一般,温热柔软在脸上舒展开,熨帖的大小姐本来平静到有些沉闷的心,渐起涟漪。

    “元怿。”

    “嗯?”

    阮舒月唤她的名字,却没有说什么。本来她也只是忽然想这样喊她,在外时她都不能唤她的名字,只能跟着叫公子。

    元怿动作轻柔又生涩,看出来这是个没照顾过人的。阮舒月始终望着她,这般认真专注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商讨什么国家大事。

    “元怿,你觉着两个女子亦能长相厮守吗?”

    元怿擦拭的动作一顿,看向阮舒月,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若,三娘愿一生待棠一好,棠一也愿同三娘白首不离,我自是愿意祝福她们的。”

    这话说的,回答又似未答。

    “所以你相信两个女子之间的白首之约,不仅仅是三娘和棠一。”

    待擦了脸,元怿又洗热了巾帕,顺着脖子一点点擦拭。“人生遇一知己不易,你看刀老前辈和渺空真人,不也是白头作伴。”

    渺空真人和刀岚风曾拜同一门下学艺,只不过后来一个专心修道术法,另一个则醉心医术,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渺空没对她们说,只知后来她承听师命,归隐于此,刀岚风找了来和她一起就此田园山林不问俗事。

    脖颈被温热轻拭,激的阮舒月一抖,元怿停下动作。“怎么了?”

    两人坐的本就近,这一下正正的对视上,阮舒月动了动喉咙,心里顿时升腾起一种说不上的感觉,这感觉牵着她的情绪,仿佛心口麻酥发胀地想要表达出什么。然而此刻,阮舒月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怔怔望向元怿,潜意识想要靠近一些,就真的靠近了她。阮舒月刚刚被擦了脸,不知是混合着热气的湿晕水汽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她此时双颊泛红,靠近过来时,一向出于后天保护本能不愿同人亲近的元怿,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躲开。

    仿如还置身于关州林的虚幻雾镜,却比之更加梦幻且美妙。当阮舒月贴上来时,元怿已然波澜不惊的心脏,终于不规律的跳乱节奏。

    一吻,落在她的唇边。

    阮舒月似乎还能感受到她唇角的纹路,当靠近她时,自己是情不自禁的,但当吻上去时,不知从那漂浮的一丝残存理智,让她在靠近她的唇时稍稍一偏。她不能太吓到她。

    元怿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她甚至比阮舒月还要冷静许多。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如果阮舒月此时能神魂归位如过去般敏锐,应该不难发现,此时元怿眼中隐着的迷离怔然。

    “我,抱歉,方才只是……”元怿的静默注视让本就不平静的阮舒月更添慌乱,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有种欺负了人的感觉。

    “你饿不饿?”元怿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本准备继续的“胡言乱语”。

    傍晚的时候,她们吃过饭,她是南方人爱吃米食,元怿特意为她要的甜口清淡的菜色,加在饭中,一勺一勺喂的她吃。

    阮舒月摇头,“不饿。”

    将巾帕放进水盆里,元怿站起身走到床边,将床铺铺好。“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好。”乖乖坐到床边,阮舒月懵懵然的样子落在元怿眼中,她望着她的眼神,又软了两分。元怿屈身的时候,阮舒月还是小小吓了一跳,“我自己来吧。”

    “你手不方便。”元怿蹲在她身前,为她除下鞋袜又将被子为她盖好。

    “元怿。”阮舒月叫住她,“你不要自责,我的手不怪你,是那老鬼使的坏。”她说的老鬼就是战殇帝,跟渺空真人学的,千年老鬼。

    “我知道。”“知道什么?”

    元怿俯身望着她,最后也只为她掖了掖被角,“睡吧。”

    从房间出来,元怿合上门,轻轻吁出一口气,转头却见漠城站在她门口的栏杆处。

    “你们二人,其实住一间也不碍事。”回到房中,漠城和元怿相对而坐。

    “毕竟在外人眼里,我们身份有别,我不愿意让别人在背后说她些不好的。”

    漠城没再多说,就安静坐在那里。元怿亦不多问,只陪着他一同喝茶。

    “师父,这一趟还得请……”“怿儿,你同月姑娘……”

    半晌,师徒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元怿预感到漠城可能的问题,她顿了下,继续道:“师父,这趟还得需要您来走,震威镖局少东家侯伯川与我是故交,我们亦达成共识,这一趟我会请下镖局的过所和通路,你带人分几次将这些东西运到几处地方。”她白日就想过,若一趟全运回并州一是不现实,再者有风险。不若以走镖名义分次运往几处,陶依的粮铺钱庄三娘的客栈还有一部分可直接运到雍州里,走镖的物品只要有正规镖局的通路书,不到国丧大战亦或者朝廷下令戒严时期是不用开箱盘查的,这样一来便将风险降到最低。退一步讲若并州有失,她也好有其它保险退路。

    “好。”漠城也觉此法可行,“回去之后我便着手去办。”

    元怿为漠城倒上茶,“辛苦您了,师父。”

    “这算什么辛苦。”漠城不在意这些,他这一生痴迷剑道,对旁的都不甚在意,若不是当年一场乌龙,恐怕这一世都将与剑相伴。漠城至今未娶,无儿无女,元怿对他来说亦徒亦子,更何况,她还是她的女儿。漠城从不在意俗世之论,更不愿寻世俗伦法,但今日事涉元怿,他不能不提管。

    “怿儿,你同那月姑娘,她知晓你的身份吧?”阮舒月跟着元怿这么久,密谋造反的事都参与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份。元怿知道漠城问的是什么,她点了点头,漠城果然露出疑惑之色,就听他继续道:“可我见她对你,似乎超乎寻常的好。”漠城没说的是,元怿对阮舒月也有些特别,他愿帮助元怿复仇,但未来之事不可不想。“怿儿,你想过若起事成了,未来将如何?”

    先皇诸子,仅剩郎延拓一脉尚有男丁,若她成功,似乎除了从旁氏宗亲里过继一个孩儿外再无其他路选。

    “师父,您怎么想?”

    “如果来日可成事,你便要戴着面具将自己困在那一辈子。而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你需要一个女人陪你一起禁锢在那里。”话说的直白,元怿垂下眼,她师父说的没错,从这来看,阮舒月就是最好的人选。她喜欢自己,全心全意地待自己好,相比于阮舒月对自己,她才是最需要对方的那个人。这些元怿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每次对上她的眼睛,阮舒月看她时目光里的喜欢透着干净澄澈的纯粹,她没办法利用这样的纯粹,这样的阮舒月。在元怿心中,若这世上还有为数不多的美好尚存,那这美好里,一定有阮舒月的存在。所以,她一直都在躲着她。元怿摸上自己的唇角,那里有她方才留下的印记。

    漠城本想等元怿的话,却见她只出神发呆,继而上手摸起自己的脸来。元怿以前从未和自己说话时有过这样的情况,漠城不知她怎么了,只能继续道:“但是怿儿,为师希望你顺从本心,无忧无挂,我知你志不在方寸牢笼,那天下也不一定要成为你的负担。”这话漠城不是第一次说,他还说,她的娘亲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师父,我的身份之秘,当年我娘敢只说与您知晓,您必然是她极信任的人。”元怿其实一早就有过想法,但漠城对她向来很好,对母亲亦客气尊重,和父亲又是知交的朋友,她虽疑惑但并未深思。

    漠城闻言一怔,元怿喝了口茶,她垂着眼,漠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慢慢开口:“我自幼入宗学,听论道、习兵法、学国策,师父,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般超脱,我对这个国家,亦有我自己的期许和心愿。”

    漠城深深望着她,半晌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漠城离开之前,还是问出:“你打算怎么对月姑娘?”

    “她……”当被无法搪塞的人,追问到绝境时,心里的答案便已明了清楚。元怿开口时,自己亦被心中的想法惊讶。她想,给她想要的一切。“我不会把她囚困在方寸之间,我会给她自由,还有,她想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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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7、归家

    圣平五年, 冬。

    罗颉于木托耶的这场王位争夺交锋中节节败退,眼看回天无力,他只能带领手下部族将士越近黎朝边关, 不少兵士趁机抢掠附近村民, 北地暴雪,冬粮难足,关末二州出兵又不及, 等到朝廷知晓时, 已然有大批流民北上。京都城守卫森严,他们自然是进不去, 故而这京都屏障雍州关便成了万千流民的埋骨地。

    雍州近郊马场后有一为守场人建的木屋, 木屋虽木垒层合严实,但毕竟深冬,一起风雪还是冻得人骨缝发寒。

    “爹, 您怎穿的这样少?”此时屋中床上躺着的女子咳嗽几声,挣扎要起来将身上的羊皮袄披给面前的老人。

    “你别动弹,再受了风!”老人连忙将她按下, 取过旁边的汤碗,“刚熬好的药, 快喝了吧。”老人双手颤抖,药入口中, 床上女子便红了眼。“爹,女儿不孝, 不能给您养老, 还拖累了您。”

    “唉!别这么说孩子, 都是命。比起城外饿死的流民, 咱们父女有屋住有饭吃, 已算极好了。”

    女子闭上眼睛,泪顺着眼眶滑落,她从未后悔所做的一切,唯独对不起爹娘。

    “娘,别哭。”奶糯的童音传来,女子睁开眼,她的眼睛生的极漂亮,可以看出年轻时定是个美人,虽然现下她的年岁也算不上大,但这么多年病痛和贫苦早已磨去了她昔年的风采。

    “岁安。”她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女儿,她可爱的小女儿还这样的小,却跟着她颠沛流离吃尽苦头。

    老人看着女儿孙女的模样,擦拭下眼睛叹了口气,却又强自笑言:“好好的哭什么,把我们小岁安都吓到了。”

    “娘,吃药,不怕苦。”稚子童言,稍将悲戚的氛围化开,女子含泪笑了笑,女儿软嫩的小脸伏在她的掌心。

    “娘吃药,岁安,以后要听翁翁的话。”

    “岁安从来最乖。”

    “也不知是哪个,昨日还在我修马蹄的时候偷偷溜进马厩,同你说了多少次危险,你也不听。”

    小岁安吐了下舌头,冲着老人甜甜的笑,老人也笑,这么多年苦是因着这个孩子,但仅有的幸福亦是因着这个孩子。

    女子躺在床上,看着眼前一幕,缓缓舒出一口气。

    这个冬天,再让她挺过一个冬天吧。

    ……

    洪三娘的欢喜客栈在黎朝第十二家分店开起来时,陶依的钱庄子也终于开进了雍州城。

    “粮行钱庄在雍州都有了分号,亦都扎稳了根基。”

    “我听说雍州现在灾荒严重。”

    梁忠闻言叹了口气:“何止雍州,末关北上这一路,尸横遍野。”朝廷连年打仗,从郎延拓继位后,突厥蛮般外敌滋扰,内又连着几年天灾不断,还有她这么个诸王遗子未除,想来日子定是极不好过的。

    元怿闻言沉下神色,“让陶依的人在沿途几个州城开设粥棚吧。”话是对着旁边唐翀说的,唐翀闻言称是,又担心道:“会不会太招摇?”

    “灾荒年间,各地富商施粥赈济也是常事,让她派人多开设赈灾点,若有青年劳力愿以工代赈自当招进来,挑些好的送到侯大哥那。”

    侯伯川如今的震威镖局亦开的红火,发展之速比照洪三娘的欢喜客栈还要迅猛。他本就在安州起家,亦是三代老字号,这么多年诚信一直极佳,如今又有元怿的人从后相助,震威镖局的“镖行必达”已成了黎朝各家商号皆知之事。不过震威镖局却还有暗地里的一桩正事,他们的镖师可不光会走镖这么简单。

    “是,公子。”唐翀郑重应下,随即又笑道:“公子,还是你想得周到。”这几年唐翀跟着元怿,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也是被唐翀带着,当初梁义这帮人才慢慢敢同元怿说笑。

    “老百姓其实很简单,吃饱穿暖万事安足,若连饭都吃不饱,横竖等着死,那便定然是要砸碗造反的。对了,农场那边如何?”

    “一切都好,洪先生上次来信,说雍州武尉已然办下,如今在雍州行事畅通无阻。”梁忠说至此,轻笑了下,凑到元怿近前,“听说送上了两房美妾,用金箱抬过去的。”

    三人边说话边往内堂走,元怿闻言顿住,回头去看他,“这事是洪先生办的?”

    “怎么可能,洪先生那人咱又不是不知道,打死他也干不出这事。”梁忠笑起来,“是邱先生送去的。”

    元怿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往内堂走。邱先生名唤邱本玄,是前年从关州回程时,元怿于路上救下的。说来也不能算救,那日她们过遂州,邱本玄正在路上算卦,不知说了什么大凶兆卦,听得问事的客官当下便砸了他的摊子。元怿路过时正赶上他卜卦的幡子被人撅断,眼瞅着就要砸到他头上。自从天凉观下来后,元怿就对江湖上的游方道士印象改观了不少,见状便上前拦下了人。打发走了打人的,那挨打的却跟了上来。元怿本也是路见不平而已,没想和人多做纠缠,见他可怜,留下两贯钱便要打发了。谁成想这算卦的却突然按下了她的马头,元怿当时马上还坐着阮舒月,正要拦护时,就见他忽然手结道印,“贫道于此三载,岁岁年年卦卜福祸,便是等此一遭,公子,贫道愿跟随你走。”

    孙佐等人不禁好笑,只当他是疯道士想要讹钱吃雇主,就要上前打发人走,却见那道士忽然快步近前,动作迅速惊了几人一跳。“公子有真龙之相,公子当是我之贵人,我亦当是公子贵人。”

    元怿望着他眯起眼睛,“先生是何人?”

    “方内之人,邱本玄。”

    ……

    “元怿。”三人刚进到内堂,阮舒月便迎了过来,往元怿手里塞了个小手炉。唐翀梁忠发现,他们公子现在,笑模样好像越来越多了。不过唐翀的发现要比梁忠更深刻一些,公子是在见到阮大小姐后,才笑的最开心。

    “怎么穿的这样少?”

    阮舒月低头看了看自己,加厚的缎袄,哪里少?

    “堂口风大,快进去吧。”元怿略略低头,抬起握拳的右手食指指节碰了下鼻头。阮舒月便笑了,这两年她算是了解元怿了,这个动作,是害羞了。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阮舒月说完,元怿却显出为难神情,她见状赶紧又道:“你可答应过我的,带我一起去。”

    前不久她们本来说好要一起去雍州巡察,顺便和洪明昭邱本玄汇合商议,等从木托耶那买来的贺兰马一到,元怿便打算正式起兵。

    “是说好了,但眼下雍州灾情严重,我担心有危险。”

    “我从记事起但凡有灾,爷爷定带我一起赈济灾民,我对他们的了解比你要多。只要我们不招摇露富低调进城就不会有事,到时候给我佩戴上剑,习武之人他们也不会抢掠的。”

    元怿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禁摇了摇头,还能说什么呢,反正大小姐认定的一定会做到。“都听你的,不过你得跟紧我,不可随意乱跑。”

    阮舒月喜欢看她担忧自己的模样,但碍着这么多人在,她又不好意思上前做些什么表示,只点了下她手上的暖炉,低声说了句:“我哪次没跟紧你。”

    身后的唐翀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在元怿看过来时,赶紧抱拳,“公子,我这就回去准备,随时护送您二位启程。”

    唐翀离开时又向梁忠使了个眼色,后者看了看堂上二人,才一抱拳,“公子我也去了。”

    待堂上只剩她们二人,阮舒月一步蹦到元怿身前,轻轻抱了她一下。她从刚才起就想这样对她了,元怿这次去湖州,一去就是一个月,她有一月未见到她了。

    元怿又摸了下鼻子,而后将暖手炉塞回阮舒月手里,“你穿的太少了。”

    “哪里少?这缎袄很暖和的。”阮舒月也奇怪,她怎么总说自己穿的少。

    元怿打量她两眼,“那就是又瘦了,干嘛不好好吃饭。”

    阮舒月笑了:“元怿,你怎么这么可爱。”

    元怿清清嗓子,啧了一声,可爱?这是什么用话,定是和陶依又学了奇言怪语。

    自从关州林回来后,应该说自从在客栈那晚,阮舒月亲了自己后,她对自己真是越来越……下巴被人挑起,元怿顿时瞪大眼睛。大小姐也是一时不禁,挑了人家下巴后才发现这动作,怎么这么像寻花问柳的纨绔公子哥。

    “咳咳,元怿,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了糖糕,钰儿教我的,我们尝了,十分好吃。”

    刚才自己是被,调戏了吗?元怿还没从调戏的惊讶中走出,便被阮舒月拉着往内院去。“还有你爱吃的芙蓉羹和炙羊肉,对了上次从棠一那里拿的青梅酒我也给你留着了,看你都瘦了。”

    元怿被她挽着手臂拉向内院,耳边是阮舒月喋喋不休的话语,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多是问她这一月来吃穿可好,事情办的顺利吗。冬日天寒,元怿却觉着心里一阵阵发暖。连日奔劳她并未觉着有什么辛苦不适,此时心中却不禁感叹:回家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重要人物出场~?

    ? 58、灾乱

    元怿这趟雍州之行轻装简从, 除了她和阮舒月只唐翀一人随行前往。三人皆都换上男子武袍,阮舒月没学过武用不来长剑,便取了元怿的短剑佩戴着以作防身。三人从并州出发, 一路沿东北方向而行, 过渊州就是雍州关口。雍州关不同与其它州城,作为京都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外坚城防堡, 其前又有通流延长的护城河。防的便是来日真有外敌侵犯, 雍州这一关可守住京都无恙。

    而此时的雍州关,沿途至城关口一路走来流民遍地, 饶是她们早已知晓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灾民, 亦被眼前情景所震惊。

    “雍州里便是京都城,流民遍野灾情如此严重,朝廷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元怿忍不住恨道, 不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灾情竟如此严重。

    唐翀亦是愤恨,她对这些州城的地方官向来看不惯。“与其让他们在城外饿死, 为何不让他们进城,雍州的署官开棚赈灾, 没准还能多活些人。”

    阮舒月叹了口气,“若灾民涌进州城, 州城粮仓怕是不够维持,易发生□□。”流民进城抢掠富户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城里的富户亦会和官府达成共识, 利益相关作用下, 寻常百姓的死活, 在他们眼里便没那么紧要。

    流民抢掠的事元怿听过不少, 但雍州的粮仓不同其它,若真想暂时解决这些流民温饱也不是问题,只看皇帝愿不愿意。“关州出兵及时,赈灾款项下放及时,沿路各州城层层赈济,若有一次处理及时得当,都不会酿成今日惨况。”

    雍州城门近在咫尺,城卫森严,却是防止流民进入。三人只被粗略查看过所便放进了城,他们前脚刚进城不久,后面就有武护领兵来驱赶流民。“上官出京,速遣散城关流民。”

    阮舒月按上元怿手腕,又拉过她的手,二人对视皆在彼此眼中看到隐忍的怒气。

    “这帮王八蛋!”这里唐翀性子最急,忍不住低骂。

    “我们走吧。”元怿深深看一眼正扬鞭驱散流民的官兵,“还有正事要做。”

    诚一粮行如今是雍州城里仅剩几户还开业的粮行,洪明昭收到元怿要来的消息,故而今日一早便关了店门。

    “洪大哥,邱先生。”

    “公子爷。”洪明昭和邱本玄如今负责雍州事务,同元怿见礼后,又同阮舒月唐翀招呼。几人也不多客套寒暄,进到内堂,元怿便问道:“我看市面上各家粮行基本都关了?”雍州毗邻京都向来繁华,而今一路走来却也显出萧条之感。

    “如今粮食紧缺,各家粮行都不敢随意售卖,再不就是坐地起价,老百姓如今要吃上一顿白米已不是易事。”

    “咱们这的粮食还能支撑吗?”

    洪明昭摇摇头,“咱们的粮食大多来自安州,棠一种粮的法子一直收效甚好,本来安州运到雍州不算远,但如今灾民到处都是,粮食根本运不进来。别说震威镖局的镖,老百姓饿急了,官粮也是要抢的。”

    邱本玄在旁道:“公子,不若我们现下也关张吧,若有意外我怕到时候安州的粮食运不进来,咱们还是要留些准备。”

    洪明昭瞥他一眼,“如今雍州粮食亦紧缺,这时候关张并不人道。”

    两人一直对粮行是否应立时关张屯粮的问题争执,正好元怿此时来了,还能给他们定夺。

    “我们现下还有多少存粮?”

    “粮仓里的还有农场加起来不过四百多石。”邱本玄先道:“能帮的我们已然尽力,眼下还有工人等着吃饭,雍州现下的局面不知什么时候官府便要征粮,总要给自己留个后路。”

    这话说的有理,洪明昭亦知晓邱本玄想的没错,但眼下百姓在他眼前受苦,他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屯粮不救。

    “雍州城只开了一次粮仓赈济,雍州此处特殊,比照其它州城它还多了一处备粮大仓,保证战时不被围困到粮绝。”元怿低声说道,邱本玄闻言当即抱拳,“公子爷,属下明日起便关门张告,诚一粮行维持了这么多日,已然无粮。”

    “公子。”洪明昭还要再说,邱本玄却拦住他,“洪先生,赈济灾民是朝廷应尽之责,你那几石粮食都拿出来,又能管几日?”

    元怿:“洪大哥你放心,我自会想办法让雍州知州开仓放粮。”

    既然元怿如此说了,洪明昭也不再多言:“是,公子。”

    当初他只当对方是亲家姐姐,谁知在客栈细聊后才发现此人胆略才识绝非寻常女子,想到他那妹夫棠一所为,更加断定姐弟二人并不是一般凡人。当时洪明昭还未细思,等到后来他爹军饷案被闹到督府两司重新审理彻查,他才知道自己这“亲家姐”到底是什么身份。

    洪明昭看了看元怿,棠一起初和自己说对方是男扮女装时他还不信,等元怿真的换上男装出来后,那举止做派又让他觉得对方定然是个男子无疑。

    “大概是她长得俊美,扮作女儿亦是像的。”陶依和他解释的时候,不由暗暗庆幸,幸亏他这位大舅哥是个老实人。坏在他太老实这样惊世骇俗的秘密还是不同他实说为妙,好也在他是个老实人,如此说来他竟也信了。

    “过去在两淮时就听说过江王小世子容颜俊美,如今一见,真当如此啊。”

    陶依:……

    几人将最近事宜大略过了一遍,此时天色已暗,她们一路上辛苦,邱本玄便张罗着让她们先歇下,粮食的事解决,剩下的便都不算紧要。

    “等手上的事情处理完,过两日我们去一趟农场吧。”多亏阮舒月想的好点子,加之如今邱本玄经营得当,他们的农场已然拿下京都宗府牛乳供应的渠道。

    “好。”阮舒月应着,“当初幸亏将邱先生一同派来了。”

    “是啊。”洪明昭耿直厚道邱本玄不拘小节,二人放在一起倒是正好相辅相成。

    思及此,她又想到白日邱本玄同她所说之事。打通京都关卡,银钱自不必说,关键其中手段,还真不是洪明昭这样的老实读书人能想得出用得上的。

    邱本玄:“京都城里的官虽然看着都是新帝的人,但还有一部分人,是他所忽略,或者说是,他压根没放在眼里。”

    “先生所说何人?”

    “奴。”

    “奴?”

    “城前输送,内宫采买,近身侍候,一应事宜,皇家离不开奴。这些奴仆虽因生活所累卖身为奴,心里却纷纷都有欲。酒色财权,你猜他们最喜欢什么?”

    皇家宗族贴身伺候除了宦官便是宫女。“先生的意思是,以财拉拢他身边之人?”

    “以兵力比拼銥譁,胜算不说代价太大,如此便要想,如何乱其心神让他不再以你为重祸,同时瓦解内里合围共攻。公子,你说呢?”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先生大智。”

    ……

    阮舒月轻拨烛芯,屋里的光便稍稍亮了些。“你准备怎么让雍州署官开仓放粮?”

    元怿将坐炉的水壶提起,给茶碗中添上热水,雍州的天是比并州要暖和些许。“你还记得棠一过去在公堂外,怎么起哄叫嚣李屠户的吗?”

    阮舒月闻言便笑了,望着元怿,一双眼睛晶晶亮亮,“你是说舆论。”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很快,所有人都见识到,当事涉民生,百姓温饱生死都成问题时,积毁销骨的速度能有多快。

    “明明城中有粮!雍州是粮食最多的州城!为什么不给我们开仓放粮!”

    “朝廷还有将我们当人吗!”

    “我听说现今皇上谋害先皇篡位又害死自己所有亲兄弟,这是老天的报应!弑父杀兄,黎朝的灾祸都是老天的报应啊!”

    流民因着不久前驱赶彻底愤怒,理智或者说胆怯在饥饿与死亡面前,不值一提。更何况,其中还另有心人。

    京都城禁宫。

    “混账!”奏书被狠狠摔在面前跪奏之人身上,“找死!给我查!都是谁说的,全部处死!不,诛九族!”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跪着的人不住磕头,“实在是,是流民中传出来,臣,臣也不知……”

    “流民,刁民!统统处死!”

    “父皇息怒,如此一来容易激起民变,不若让人先查清是否有人散布谣言,再出面治理。流民不过也是为了生存粮食,先让人开仓赈济灾民,以安抚为上。”

    郎延拓阴沉着脸色,看了一眼自己这大儿子,“末关二州知州渎职失察欺瞒不报,雍州署官办事不利,传旨,末州关州其二知州革职收监不日问斩,雍州署官暂罚俸一年……”他说至此顿住,看了一旁一直垂首不语的元恪一眼。“元慎,你带人去查流言源头。”

    “是,儿臣遵旨。父皇,开仓救灾之事?”

    “雍州仓还有多少粮食?”

    如今已升至左丞相的铁羡立时跪言:“回陛下,年初调拨过一次军粮,雍州主粮库如今还有三万余石粮,储粮仓约有,五千石粮。”

    “雍州粮库不能少于五万石粮,为何年初的亏空现在还未补上,户部干什么吃的!”

    “陛下,今年灾荒,实在是,实在是各地缴粮困难,年初您便免了几个灾省的五成赋税。”眼见着郎延拓脸色越渐阴沉,铁羡立时跪拜:“臣有罪。”

    “先让雍州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户部给我抓紧筹粮,安州湖州汴州这些富饶之地哪个米仓不足?不惊动百姓便以富商为先。朕不想再听到,雍州存粮不足的话。”

    “是是,臣遵旨。”

    “都退下。”

    “臣告退。”“儿臣告退。”

    “元慎。”

    “父皇,您有何吩咐。”

    郎延拓叫住元慎,一旁元恪稍顿再拜退出,只是退出前他听到大殿里,父皇低冷的声音:“若真是她做的,可即刻处死。”?

    ? 59、故人

    雍州城开仓放粮, 于城关口开设粥棚赈济灾民,如此方才渐渐安抚下民乱。元怿这日同阮舒月一起准备去往农场查看,说是农场, 其实和并州西郊那块地一样, 上边养鸡放牛下边则是她们的兵工厂。

    雍州城外开了粥棚,城内一些穷苦百姓因着米价大涨,亦纷纷赶去城外想要吃一顿饱粥。路上走来不断有百姓奔往城外, 元怿护着阮舒月, 唐翀护着她们俩一路往近郊去。

    “昔年雍州城何等安宁景象。”虽不若江南富饶,但毕竟天子门前, 当比多数州城富庶安宁。

    阮舒月拉住元怿的手, 这两年相处,经历种种,不知何时开始, 两人对彼此的情绪总能第一时间感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元怿看向她,轻轻叹了口气,继而握紧了她的手。

    几人又走了一会儿, 来至近郊一处偏僻街巷,就见两个男子正推搡一个老人。“老东西放手!”老人旁边还跟着个小奶娃娃, 此时上前狠狠咬住其中一个男子的小腿,那男子吃痛抬脚就要踹过去时, 只觉膝间一麻,哀嚎一声栽倒在地。元怿又扔了块石头, 那男子再度痛呼捂住额头。唐翀走过去提起还在打老人那男子的衣领, 两个耳光直接扇了过去。“有手有脚的大小伙子, 在这欺负老人孩子, 丢不丢人!”

    那两名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蒙, 缓过劲来正想还手,唐翀哪里等的了他们,又是一人一个劈掌,直接将二人砍倒在地。

    元怿走过去扶起老人,方才那咬人的小孩也跟着爬起来,扑到老人身前,“翁翁,疼吗?”

    “翁翁没事,乖。”老人将孩子搂紧,又对元怿阮舒月下拜:“多谢公子相救。”

    “路见不平自当管,老人家不必客气。”元怿看向他怀里的小娃,那孩子此时也同样望向她。“谢谢大哥哥。”奶糯糯的声音,却透着股倔强劲儿。

    元怿不由多看了这孩子几眼,不知为何,莫名对这陌生的小娃有股子亲切感。从怀中取出几吊钱塞到老人手里,刚才她看到地上掉落的药包,想来老人应是出来买药遇上了打劫的无赖。

    “公子这!这怎么行,已经很麻烦您了。”

    “老人家您收下吧,世道乱,都不容易,孩子还这样小。”

    这话说的无奈,老人眼圈泛起红,颤着手接过钱再去拜谢,元怿赶紧拦着他。“老人家,折煞小辈了。”

    那俩无赖已经被唐翀收拾一顿打跑,阮舒月将地上没被泥水沾染的两包药拾起,老人家接过,看了看身后散在泥里的饼心疼的还要去捡。

    “老人家。”阮舒月拦道,想到城外饿死的流民她又说不出脏了便不要的话。元怿走过去,将那几个饼拾起,剥掉外层被沾染的饼皮,“老人家,这些饼就当卖给我吧,我们正好要去赶路,辛苦您再买些新的去。”

    老人定定看了会元怿,似乎有些出神。

    “老人家?”

    “公子,您,您是好人啊。”

    路上这一插曲很快过去,只是辞别那一老一小时,元怿回头又看了眼他们,雪化湿滑泥泞难行,老人已无力抱起小童,那小童便紧紧抓着老人的手,刚及膝盖的身量,却想着用自己的身子撑着老人。元怿心里一阵酸楚,就在这时,那小娃忽然回过头,见她还在望着自己,继而冲她甜甜一笑。

    “你喜欢孩子?”

    阮舒月在旁瞧着,以前并没有发现元怿对孩子有什么上心。元怿愣怔着眨眨眼睛,又回头看了一眼一老一小离去的方向。“这孩子……”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迎面对上阮舒月的目光,“感觉不太一样。”

    阮舒月好奇地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看着是乖巧一些。”

    唐翀:“公子,咱们走吧?”

    元怿掰下一半饼,剩下的递给唐翀。“别浪费。”

    “诶?”唐翀看看饼,又看看已经吃上的元怿,不是,公子我不饿啊?

    近郊农场主事的一直都是邱本玄,只不过最近粮行事多,又赶上和洪明昭意见相左,他才赶去那边处理。如今农场已然步入正轨,只余一个心腹的刘管事看着。

    地下兵厂建所隐蔽,几人从马厩密道而入,周边林场都有专人以耕种为由暗中把守,任何无关之人都无法靠近。从马厩出来,元怿拍拍身上尘土,雍州地下兵厂相对要小一些,毕竟靠近京都不敢太大动作,他们的主要据点还是在并州。

    “老人家?”几人刚从马厩出来,迎头便遇上不久前街上那对祖孙。

    刘管事望了眼那一老一小,指道:“爷认识?这是看马厩的沈老翁。”

    “今日在街上遇到了。”

    “公子您这是?”沈老翁见着她们亦是一愣,就听元怿道:“来看看马,想着挑几匹回去。”

    “公子我可以带您看看,您是要运货物还是出远门?不同马有不同的用处。”老人家很是上心,似乎很想要帮她们选马。此时天寒,元怿见着那小娃缩着手乖乖立在老人身旁,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她。

    “不急,老人家先进去吧,天寒。”

    “公子,要不进来喝点茶水歇一歇。”

    刘管事此时开口:“公子我带去前堂休息就好,沈老翁,快去给你女儿煎药吧。”

    沈老翁显得有些局促,老实善良一辈子的老人想要尽自己所能感谢这几个善良的年轻人。元怿看着老人无措的模样,心里便不落忍,上前做了个请的动作。“老人家,我们确实走累了,想进去讨杯热茶喝。”

    老人有些惶恐,随即赶紧应着:“诶好好,快请进来吧。”

    木屋并不大,中间用木板隔出两间小屋,外间是老人睡觉的地方,显得十分狭小,元怿打发了刘管事,只三个人去到老人的家。几人刚进去就见那小娃跑到内间屋里,嚷道:“娘,有客人来了。那个大哥哥好厉害!刚才把欺负我和翁翁的坏人都打跑了。”

    屋子不隔音,小孩子软软的声音听得出来透着难掩的兴奋劲儿。阮舒月笑笑,跟着小娃娃走进去。难得元怿喜欢这孩子,年迈的爷爷生病的母亲,家中也是十分不易了,她便想着走时留些钱财。

    茶杯热炉都在屋中,老人将元怿往里请,“公子快进去暖和暖和吧,屋子简陋。”

    屋中女子正和阮舒月寒暄,她虽穿是普通男子装扮,但一开口便能听出是女儿家,那女子同她倒是能多说几句。

    “住着还好,就是我这身子,咳咳,冬天便总是病着,不能下床见客,姑娘莫怪。”

    “是我们叨扰,快躺下,冬日天寒,还是要多烧些炭火。”

    元怿进来时,两人已然唠起闲话,她冲人略一点头算作招呼,继而不着痕迹地扫了圈房间。小屋子倒是比外间暖和不少,收拾的也干净,只是略狭小了些。

    “公子,喝点茶水吧。”

    老人前去倒茶,唐翀跟着过去帮忙端水,“多谢老人家。”

    “还是要谢过公子您,今日多亏了您,不然就让那几个无赖将月钱都抢了去,我们可如何是好。公子您坐。”老人搬来张条凳,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到近前。元怿倒是安然坐下,又和老人家说起话来。等她无意瞥向那小奶娃时,却见床上的女子正盯着她瞧。

    阮舒月也发现了女子的反常,看了眼说话的元怿,不由皱了皱眉,“大姐,大姐?”

    女子被唤回神来,冲阮舒月尴尬笑笑,继而道:“姑娘不是雍州人吧?”

    “是,路过此地想买几匹马来做些小生意。”她说话时,却见那女子又去瞄元怿,而看她那神色,似乎在观察着元怿?

    “大姐?你是哪里人啊?”

    元怿亦发现了这面的不对劲,那女子闻言神情变了变,又觑了眼元怿,方才有些犹疑地开口,“我原是京都人,跟着父亲驯马看马为生。”

    元怿正跟老人家说话,闻言一顿,她再去仔细瞧那女子,刚才进屋她并未留心看女子的脸,如今细细一瞧心中不禁一跳。

    “这位姐姐,是在何处驯马?”

    阮舒月看过来,元怿什么时候喜欢同妇人聊起这些家常了?

    “演武场,过去曾在皇家的演武场……”

    “冰儿!”老人家猛然提高声音呵断女儿的话。却见旁边年轻公子忽然站起身,走到床前,老人家心里一阵慌乱赶紧跟上去,“公子。”

    “你怎么了?”阮舒月亦起身,她能感觉出元怿情绪突然的变化,虽然她似乎在努力压制着。

    “你?”冰儿。元怿在心里念出这个名字,又去看伏在床边的孩子,孩子似乎有点吓到,稍稍往后缩了下,继而又挡到娘亲身前。

    “冰儿姐姐?”这一声冰儿姐姐喊出,床上的女子眼泪霎时间流出,元怿也跟着红了眼。

    仿佛多年之前,她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时候他们兄弟几个都在演武场练习射箭,一向勤勉的元恒却先一步离开。元怿岁数最小习学的比几个哥哥都晚,因此当元恺元恪他们相继离开后,只她一个人仍旧在演武场上射箭。手被弓弦崩裂的时候,元怿拿衣袖裹住,准备独自回王府包扎一下。元恒从马场出来便看到小元怿受伤也不吭声,血染红衣袍,一个人闷着往外走的场景。他叹了口气,上前将人带到了马场里。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冰儿的,元怿不知道她是谁,但看穿着打扮,应是驯马女。元恒让元怿唤她姐姐,又唤那女子冰儿,让她找来药箱为元怿包扎。元怿记得冰儿姐姐生的很美,眉宇间透着股英气,和她见过的官家小姐不同,冰儿姐姐笑起来不会掩唇低眉,却并不让人觉着粗鲁,相反很有些飒爽。而她的哥哥元恒,她从未见过元恒那般看过一个人,那时元怿尚不足十五,却也能感受到,她的哥哥当是极喜欢这个姐姐的……

    而再听到冰儿姐姐的消息,已经是五年之前。那是在她父王刚刚进宫去不久的事情,她记得元恒从王妃屋子里出来时的模样,压着怒气却坚定着眼神,他从未忤逆过王妃,那是第一次。她记得元恒最后说:“我是一定会娶她进门的。”

    作者有话说:

    大嫂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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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0、岁安

    “小世子。”沈冰儿喊出小世子时, 唐翀先是一愣,而后立时去往屋外查看把守。

    屋里的人除了懵懂不知何故的小娃娃,所有人表情都变了。元怿坐到床边, 扶住想要起身的沈冰儿。

    “冰儿姐姐。”

    沈冰儿握住元怿的手, 眼泪便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欣慰激动悲痛多重情绪涌上,天可怜见, 她竟然再见到了元怿。他总算还有一个亲人活着, 可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小世子,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活着就好。”

    元怿握住她的手, “姐姐,你这些年去哪了?”面前的人和记忆里女子叠像重合,却又怎么都对不上, 昔年明媚英气的人如今形容枯槁,瘦的仿佛只剩一把骨头,元怿握住她的手连使力都不敢, 仿佛再用力一捏那手腕便能折断。“你怎么,怎么病成这样了?

    沈冰儿摇了摇头, 昔年苦难不提也罢,好在如今见到了元怿, 就算立时去了,她也能放心。“元恒一去不归, 不久后我便听说了江王府的事。”说至此, 沈冰儿再度哽咽:“我当年是想随他一起去的, 咳咳!可奈何……”她看向一旁的女儿, 小女孩无辜地眨着大眼睛, 懵懵懂懂似乎也知道母亲想她过去,犹豫着走上前,伸手给她娘亲擦了擦眼泪。

    身后的沈老翁亦知晓了面前的年轻人是谁,叹道:“当时冰儿已然怀了身孕,我便带她离开了,又没办法走的太远,只能留在雍州。”

    元怿冲那孩子招招手,小孩子似乎已然知道这是母亲熟悉的人,是安全的。元怿抚上那孩子的肩膀时手还微微颤抖着,像是怕碰坏了稀世珍宝一般。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四岁。”

    四岁,元恒第一次那般顶撞王妃,强势的要娶沈冰儿进门,正是五年之前。元怿望着面前孩子的脸,现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这孩子时会觉着亲切熟悉。他们兄弟姐妹三人眉眼之间都像极江王神韵,眸色比照寻常人棕褐或墨黑要偏一些墨蓝,尤其眉头,微微蹙眉便显着压狠,方才这小娃儿上前咬坏人时那模样便像极了……将小娃又拉的稍近一些,元怿眸光闪动,这个孩子像极了他们。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儿看了眼她娘,她娘对她点了下头,她又去看面前这个眼圈含泪的大哥哥。大哥哥,怎么哭了?“岁安,我叫岁安,岁岁平安。”小手刚刚碰上大哥哥的脸,想要给她擦一擦泪的小岁安被一下拥入怀中。

    岁安,岁岁平安。元怿抱着这个孩子,第一次,至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上天眷顾。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小孩子不懂大人的情绪,却懂得喜欢与不喜欢,面前这个大哥哥,她是喜欢的,便不想她流泪。就如同她不喜欢娘亲流泪伤心,便要更乖巧勇敢。

    “岁安,岁安。”元怿抱着她,喃喃重复着她的名字。

    “岁安,你不是总问娘,爹爹去哪了吗?”沈冰儿抹下眼泪,温柔地向小女儿说道。

    四岁的小岁安眨眨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她拍了拍抱着她的元怿,不确定地开口:“你是,爹爹?”

    松开小岁安,元怿望着她,心里堵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是,我是……”岁安眼中的期冀让元怿更加无法说出真相,她要如何残忍的告诉这个孩子,她的父亲,永远不会再回来。“你的爹爹,是我的亲哥哥。”

    小岁安歪着脑袋想了下,好像明白眼前这人也是自己的亲人,她张了张口,想问问爹爹去哪里了,但想到过去每次说起爹,娘亲都要伤心流泪的模样,岁安小心翼翼看向她娘。娘亲果然又哭了,她说:“岁安,这,这便是你二叔,你的亲叔叔。”

    “叔叔?”

    童音亲安,唤的元怿鼻子一酸。“岁安,以后我会如同父亲一般照顾你保护你,好不好?”

    小岁安看着元怿,软乎乎的小手给她擦下眼角的泪,“还有娘亲和翁翁。”

    元怿拉下她的手,攥在掌心软软的一只小手,却像是让她握住了生的希望。“对,还有娘亲和翁翁,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阮舒月偷偷抹了下眼睛,她心中亦是为她高兴。她的元怿,终于又有了血缘至亲。

    “冰儿姐姐,你跟我走吧,还有沈伯父,我带你们一起回并州。”既然找到了他们,元怿便一定要照顾好他们。“我不会让岁安再受一点苦。”?

    ? 61、围捕

    沈冰儿眼下的身体情况并不能跟着她们长途奔劳, 元怿又不忍心让她们母女分离,岁安这般小的年纪,离不开娘亲。

    “小世子,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能拖这几年已然是上天庇佑。”这半晌说话让她消耗了极大的精力,现下说没两句便要咳嗽起来。

    “冰儿生产时难产,加上怀孕期间颠簸悲痛过度, 大夫说伤了内里。”沈老翁说得悲戚, 这些年生活亦将这位老人家折磨摧败。

    “冰儿姐姐,我现在就让人给你送补药来, 对!我遇到过一位神医, 她有可续命回生的神药,我这就让人回去拿给你。小翀!”

    “公子。”唐翀应声进来,阮舒月在旁道:“去将我包袱里的白瓷小瓶取来。”

    “好, 我这就去。”

    “小世子。”沈冰儿摇摇头,大夫看过她,她早已虚耗殆尽, 能活至今日都凭着一口气吊着。如今能见到元怿,她便是死亦可安心。“我的身子我再清楚不过, 早就油尽灯枯,而今咳咳, 多亏上天垂怜,让我在去见元恒之前, 还能见到你。我知道, 你一定会对岁安好的, 如此我便可安心了。”这些年她东躲西藏忧心忧虑便是为着保住这个孩子, 她和元恒的孩子, 亦是江王府唯一的血脉。

    “冰儿姐姐,你不会有事。”元怿跪俯在她床前,“郎家欠你的,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沈冰儿笑了,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眼前元怿的身影让她想到元恒。“你哥哥说,你从小,不爱说话,什么委屈,都要自己受着,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便是他带你来包扎。当时我就想,这孩子手都伤成那样了,连吭一声都不会。”这次再见,元怿长大了,黑了也瘦了,小时候玉一般的小人儿,如今不过几年,眉眼间的神态都压抑了不少。“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元怿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打在沈冰儿手背上。这么多年,饶是在陶依面前,她都没有这般哭过。“姐姐。”这是见证过她年少脆弱的人,这是她至亲手足的爱人,她心疼自己,因着自己是元恒的弟弟,也因着她们之间破碎相同的境遇。她是从她过去走来的人,如今再见,却要再次从她的世界离开。

    “我会治好你,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会让你活下去。”

    唐翀一路提着轻功,不过三刻钟便赶了回来,小白瓷瓶里一共三颗药丸,元怿一股脑倒了出来。阮舒月赶紧拦着她,“这药一粒便可救命,如今冰儿姐姐身体虚空严重,这样吃药她虚不受补反倒麻烦。”

    “对。”元怿点点头,倒回去两粒,接过沈老翁端来的水,让沈冰儿服下药。

    “二叔,吃了这个药,娘亲就没事了吗?”小岁安虽然听不太懂她们在说什么,但这个新认的亲二叔说能救娘亲的命她还是听懂了的。

    “会的,娘亲会好起来的。”阮舒月揽过她,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岁安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漂亮姐姐,想了一下,“姐姐,你是婶婶吗?”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都是一愣。沈冰儿方才仔细去瞧阮舒月,她从刚才进来起就发现,元怿对待这个姑娘有些不同。瞧着不像是仆从丫鬟,而且元怿现在的境况,出门怎会随便带个女子。

    但看两人都有些无措的模样,沈冰儿再多想也知道,以眼下情形元怿还不可能成亲。“岁安。”她喊了一声女儿,随即又对阮舒月笑笑:“童言无忌,姑娘莫怪。”

    “姐姐说哪里的话。”阮舒月揉了揉岁安的额发,小人儿抬起头扬着脑袋,眼睛睁的圆圆的,跟着说:“姐姐莫怪。”

    一屋子人随即笑开,刚才悲戚的氛围稍稍冲淡,阮舒月看向元怿,她正给沈冰儿盖好被子,似乎被小岁安的话逗趣到,嘴角噙着笑,转头对上阮舒月的目光,那笑容停滞了一瞬,随即耳朵却悄悄红了。

    “咳咳,冰儿姐姐,你有没有好点?”

    元怿赶紧转去瞧沈冰儿,却见她气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阮舒月:“大罗金丹也未必立即生效,让冰儿姐姐好好修养进补,我们来日方长。”

    沈冰儿望向阮舒月,这个姑娘,似乎很能明白元怿在想什么。“姑娘说的是,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冰儿姐姐,叫我舒月就好。”

    虽然今日初初相见,但沈冰儿直觉这位舒月姑娘人很是不错,元怿这么多年不容易,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体几人。

    阮舒月说的对,也不是大罗金丹哪里那么神效,何况刀岚风这药本就适用于重伤回魂,沈冰儿这种长年亏损的身体,一下子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只是让她精神暂时撑起来,又和她们说了会儿话。

    这么看,一起上路是肯定不成了,元怿无法,只能吩咐了刘管事将人送至农郊宅院住,一应吃食物品都要最好,刘管事虽心下疑惑但却并未多问只恭敬答应照办。

    “冰儿姐姐,你先安心静养,我回去会让邱先生亲自照看你这边,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及时说,等天气暖和些我定会前来接你。”她想过先带岁安离开,岁安却不愿意离开娘亲,沈冰儿舍不得女儿,倒是愿意岁安跟元怿走。

    “娘亲,我会乖乖的,你也乖乖的,等你好了,再让二叔来接我们,我们一起回家。”

    ……

    “元怿。”元怿不让自己叫她世子,她便唤她的名字,知道她做的事后,沈冰儿只担心她的安全。“切记保重好自己,你是我们最后的指望了。”

    元怿点了点头,抬手抚上岁安的脑袋,“有岁安在,我们就都有指望。”

    元怿离开时最后望了一眼她们,沈冰儿还下不来床,只能半撑着身子目送她离开,元怿忍住翻滚上涌的泪意,冲她们娘俩招了招手。

    出得农场,阮舒月轻轻捏了下元怿的手指。

    “会越来越好的。”亲人相逢,朋友平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阮舒月只捏了她一下便松了手,元怿却顺势捉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雍州的寒冬竟也不觉冷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唐翀跟在二人身后,将这一幕幕瞧在眼里的人,背地里跟着偷偷抹下眼睛。是啊,都会好起来的。一会儿去街市上买两盒时兴的胭脂,听说最近京都城里的小姐们都喜爱暮染砂,钰儿要是涂上一定更好看……

    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饱受世事无常的年青人,希冀憧憬着明天,眼下一点点的幸运和拥有,对她们而言都弥足珍贵。珍贵到甚至愿意原谅曾经所有的不幸与痛苦。

    可惜,世事终究无常。元怿幼年时入宗学,先生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元怿不知她的命数为何,需承多少大任,才会让她一次又一次饱受这些磨难的摧残。

    刚出农场没多久,元怿便觉周遭环境有异,唐翀亦有所觉,她快走两步来到近前,按下剑柄。“公子。”

    “一会儿,护好舒月。”

    “元怿?”

    “没事。”元怿冲她点了下头,二人一左一右将阮舒月护在中间,“我们快些离开这。”

    这里离农场太近,现下地里不仅有她们的秘密,农场里还有她的亲人。

    寒冬暮下,风吹起,周遭枯树枝杈咯吱作响。三人越行越快,“我们直接出城。”

    “是,公子。”

    粮行是不能回去了,现在她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盯上了她们。雍州的地形元怿早已熟记于心,她尽量抄近路走,转过水巷长街,再拐一个路口便到城门,可就在这时,四周街巷突然冲出几十名黑衣人。

    元怿立时将阮舒月护在身后,唐翀抽出剑,与她相背而立。“小心。”元怿压下眉,眼中显出杀意,这些人的穿着,她识得。“这是郎延拓的暗卫。”当初就是这些人,杀了她的阿姐。

    “七弟,多年不见,可还好吗?”

    随着话音,从那群黑衣人后走出来一个人,元怿看到来人后慢慢将剑拔出。“二哥,多年不见,你看起来倒是甚好。”

    来人正是郎元慎,他并领暗卫奉命调查散布流言之事却多日未见成果,幸亏暗卫首领黑千识得元怿,他们这次纯属无意发现了她的踪迹。

    元慎比他们几个都要年长许多,同元恪不同,他是郎延拓的嫡长子,亲自培养起来的儿子,深受郎延拓的器重。元怿过去和他没有太多交际,元慎并不太瞧得起他们。他们,便是她和元恪这样的庶出子。

    幸好,来的不是元恪。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里闪过一瞬,她盯着面前的元慎,她的这位二哥,现如今已是黎朝的大皇子,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七弟,和本殿下回去吧,让你多活了这么久,已是皇恩浩荡,你该知足。”

    元怿冷笑一声:“二哥,午夜梦回,你和你的父皇,当真安枕?手足亲缘之血铺就的皇位,坐着可曾安心?”

    “哈哈哈!”元慎大笑出声,继而摇摇头,“这么多年未见,以为你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如过去稚童般天真啊。”他手中并无兵器,连笑退后,“今天当二哥的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胜者为王,什么是皇权容不得半点置喙。”

    “夜不安枕,手足亲缘,哈哈哈!”元慎放肆的笑声里,黑衣暗卫举刀相向,刀剑相接,血影重重。

    “皇帝,便是这天下的神!活着你们都奈何不了,死去成鬼,又能奈我何!”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是周五了,充满希望的周五~?

    ? 62、反杀

    元怿和唐翀两人与这几十名黑衣暗卫相斗, 这些黑衣人都是郎延拓多年培养起来的暗卫,人数虽不多但各个精锐。好在她们俩这些年丝毫不曾懈怠武艺,加上元怿对他们的仇恨, 出手格外狠辣, 一番打斗下来,竟无半点颓势。

    元慎在后看着,渐渐眯起眼睛, 他的记忆里, 元怿文章尚可但武功平平,没想到几年不见竟有如此进益。黑千拔出长刀, 元慎却将其拦下, 夺过他手中的刀,元慎盯着元怿的剑路攻势看了片刻。

    “大皇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他毕竟是郎家子孙,就算了断他, 也得我来。”

    黑千皱了皱眉,还待再拦,元慎却已然上前。长刀累重, 拿在他手里却灵活轻舞。郎家子孙,各个擅武。

    元怿余光早已看到元慎前来, 转身翻手一剑割喉,那死去的黑衣暗卫被她扔到元慎面前, 他却无半点躲闪,劈刀砍来将那暗卫生生拦腰斩断, 元怿将阮舒月推到唐翀身边, “带她走!”继而冲上前来挥剑格挡, 这一刀元慎使了八分力, 重刀落下, 元怿膝盖一弯却并未跪倒。

    元慎再次出刀,左劈右砍看似无形却招招致命,元怿挽剑抵挡貌似节节败退吃力不接。

    “元怿!”阮舒月不懂武功,只看元怿被元慎挥刀接连逼退急着要上前。唐翀拽住她,一边抵挡周围的暗卫,一边跟着往元怿反方向撤退。“姐姐快走!”

    “给我抓住她们!”黑千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来拿阮舒月。元怿和元慎此时已经打斗跳出包围圈,元慎步步紧逼,元怿慢慢后退。眼看胜券在握,一向眼高于顶的大皇子不由轻蔑一笑,这么多年也不过如此,不成器的庶子。元慎直接推刀冲劈元怿,这一下便露出了下盘破绽。元怿瞅准时机反身一脚踹上元慎小腹,这一下重刀的力道被卸,元慎连退几步,整个人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栽倒,元怿此时飞身上前,一剑刺向他咽喉……

    “月姐姐!”

    元怿杀向元慎转手将剑架到他脖子上,逼视着对面的黑千。黑千此时正掐着阮舒月的脖子,而唐翀身上被连砍数刀亦被暗卫所擒。

    “二哥,让你的狗,放了我的人。”

    黑千瞪视元怿,手上一使劲阮舒月立时喘不上气,挣扎着想要拍打掉脖子上的手。

    元怿剑一横,元慎脖子便被划开一道口子。“二哥,看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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