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稍后还有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 (3)
暇顾及其它。况且领上衙门的俸禄便不好随意行走,实在多有不便。”
阮舒月见她说的真挚自己也不好再强求,听她提起家人便想到那日的香囊,装作不经意的打量对面人一番,见她身上干干净净连个配饰也无,心下当即便有些不是滋味。“那日我走时送你的小盒子,你打开看了没有?”
元怿听她提起小盒子,猜到她在意的是什么。“看了。”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荷包,“荷包绣的……”看着上面整整齐齐下面却略显凌乱的针脚,元怿顿了顿,认真道:“还不错。”
阮舒月见她真的有在用自己绣的荷包,心里瞬间有种说不出的甜,这可是她第一次绣东西,想当初筹备婚事,新娘要亲绣的嫁品都是她让秋兰代手的。
“你喜欢就好。”
盒子里另还有一个物件,元怿和其他人的都一样,只不过别人都是些银筷子银勺子,她的则是支银簪子。
两人安静坐着喝茶,阮舒月间或说几句话,元怿才有一点反应,就这样干坐了好一会儿,大小姐突然唤她,“七娘。”
“嗯?”元怿从刚才起就发现,她叫自己的称呼已从元姑娘变成了七娘。不过她也没计较,毕竟都是女子,不好多说什么。
“你……”难得大小姐还有这般吞吞吐吐的时候。
“怎么了?”
“你有过,心悦之人吗?”
作者有话说:
小柿子下章要去搞搞事业?
? 33、辞行
“你有过心悦之人吗?”阮舒月实在好奇, 元怿这样的性子,是不是不会对人动心?
元怿一怔,下意识按上贴在心口处的那枚香囊。
“下去用饭吧, 她们应该都准备好了。”
见对方沉吟良久却只轻叹一声岔开话题, 阮舒月不禁蹙眉,方才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分明就是心有所动, 但却不愿提及。不知为何, 心里跟着一酸,但还是跟上她离开的步子, 走到楼梯口阮舒月轻扯住元怿的衣袖。“捕头的事, 你再考虑一下好吗?”元怿明显神思不属,也没留意她究竟说了什么,只茫然地点了点头。
孙娘子的事情结束后, 梁实便带着她离开了欢喜镇。客栈现下忙碌,人手本来就不足,梁实一走, 更缺人手,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开元怿虽有些抹不开情面, 但大事耽误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她本准备先找陶依谈谈, 让她一个人留在这她不放心,跟着自己走更是危险, 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才好。然而她这面还没开口, 那边来送行孙娘子的阮舒月直接当着众人面问道:“和你说的事,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元怿眨眨眼, 她不记得答应过她考虑什么, 而看阮舒月仰头望着自己一脸期待的模样,她又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什么?”如果不过分,她都可以答应下来。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县衙缺人手,怎么样?来我这里当个女捕头?”
“什么!”还没到元怿惊讶,边上的陶依先窜了过来,那瞠目结舌的样子仿佛元怿此时已经披袍戴帽走马上任了一般,“什么情况?”
元怿也很惊讶,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要考虑这个事了?她不是拒绝了吗?
“我那日同你说过的,你答应我回去好好想想。”大小姐一指楼梯,表情委屈又无辜,合着这人竟这般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似乎好像……是答应过什么,但她当时一门心思都想着阿姐,没听仔细她说了什么。
旁边的王琦瞪大眼睛,“好家伙!元姑娘,你要当捕头了?”
她们还没见过女子当捕头的。一屋子人纷纷望过来,元怿抿下唇,陶依抢白道:“捕头是有官身的吧?女子怕是不能的。”
“我可以同我爹说,待遇一切从优,官职可等立下功后慢慢挣得,若不能挣下官身,阮家愿再添双倍报酬。”
陶依在旁抽了抽嘴角,在元怿还是小堂哥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招蜂引蝶了,她记得她们没少帮她平事,这还算了,如今都变成小堂姐了,怎么还能招惹姑娘?要不以后把脸蒙起来得了,或者自己给她乔装改扮一下,把她脸也涂黑咯。
这么多人在,元怿想要开口拒绝,又怕让阮舒月下不来台,她略顿了顿,向人一拱手。“舒月小姐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实不相瞒,我今日本想向大家辞行的。”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在场又是一片哗然,陶依拉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里啊?”
“家中的事,要料理了。”她向陶依使了个眼色,而后朝众人再次抱拳躬身施礼,“这些日子以来承蒙各位朋友关照,元某自铭记于心,来日定尽心以报。”
客栈众人此时都围了过来,不是劝她留下,就是问有何需要帮忙,唯独洪三娘神色最是惶惶不安,她知道元怿和陶依的关系,更知道她们不是一般百姓,若元怿要走,那陶依是否也留不住了?
而另一边一直没说话亦没动的阮舒月,只隔着人群看向元怿。捕头本就是为了留住她的借口,谁成想希望过后是更深的失望,却原来,想要离开的人怎样都留不住。
元怿同客栈众人说话的间隙,注意到一旁垂首不语的阮舒月,心里叹了口气,想要过去安慰又一时脱不开身。她是性子慢,但不是不通情理的真木头,明白谁是真心待她的,长这么大,除了阿姐和陶依她几乎没有同性的玩伴朋友,阮舒月真心对她好,如果此时自己不是在逃之身,定愿同她做个知己朋友。可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当晚,元怿找到陶依商量离开的事宜。彼时陶依难言之隐溢于言表,元怿观其神情变化,心中猜测更甚。
“方才,洪掌柜找过我。”
“喜儿?”
元怿轻拨茶汤,瞥一眼陶依。整个客栈,也就她这般直呼洪三娘的闺名。
“她找你,你们说什么了?”
“陶依,我想问你,你是如何想的?”
“如何想什么?”
“所有,对待血仇对待前路。”
“我……”陶依支吾似乎犹豫为难,元怿在旁默默看着她,总觉得她哪里变了,但她一时又想不到这变化的原因,只能试探问道:“你似乎,很在意洪三娘?”
陶依张了张嘴,继而沉默,半晌缓缓道:“我,很在意她。”
烛火幽幽,映在陶依脸上,元怿仔细瞧着她,或许是妆容的缘故,陶依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又或许不该这妆容,她的眼神透着一种沧桑过后的淡然,那是从前的陶依不会有的,亦是她们这个年纪很难有的东西。元怿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是什么样,但师父有时候会看着她欲言又止,大抵这一遭,确实将她们彻底改变了。
“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元怿幽幽开口,似乎又回到了过去从前,她们一起在宗学里无忧无虑的日子。“只要你能幸福平安,我便别无所求。”
“元怿……”握住对方的手,陶依轻唤她的名字,“不管怎样,我都会等着你,有你在有我在,我们就还有家,我会等你平安归来。”
元怿走的急,翌日清晨,她早早起身,推开门时,却见陶依已等在门外。
“这书函你收好,到了末州找机会见到梁忠把这个交给他,他会助你。”
元怿看了眼那信,贴身放起,“好。”
陶依按下她放在桌上的包袱,“钱都够吗?还有吃穿的,别亏待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对了,你此行到了末州见他们还是要恢复男装,还有,元怿你的月事……”见她越说越止不住,元怿赶紧冲人摆摆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又不是第一天扮男装,那些问题都安排的妥帖。”
陶依望着元怿又是叹气,继而上前一步,抱住她,“元怿,我们还有很长的人生,你千万不要冲动,什么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如果连你也不在了,我在这世上当真孤苦无依了。”
元怿鼻子一酸,拍拍她的背,“好,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你也一样。还记得我带你去的岩石洞吗?”
陶依放开她,望着她的眼睛认真点头,“记得,如果有成群的信鸽过境,就去洞中查看。”
“左侧朱砂红,代表江王世子有难,你需尽快藏匿,右侧朱砂红,代表我个人遇到麻烦,你,无需多管,好好生活。”
陶依拉住她的手,“如果遇到麻烦,要回来找我。”
元怿笑笑,拍拍她的手背,终是点了点头,“好。”
元怿离开,客栈众人悉数前来送行,直送出欢喜镇上了官路,元怿冲大家挥挥手,“回去吧。”
“姐,你照顾好自己。”“七娘保重啊。”“元姐姐,我们等着你回来呢。”
“棠一就拜托大家了,感谢的话在下不多说,自记在心中,诸位后会有期。”元怿冲大家一抱拳,转身离开时,官路上却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等一下!”
众人回过头,却见秋兰坐在马车上焦急喊道:“元姑娘等一下!”
马车驶到跟前,还没停下,阮舒月便掀开车帘,元怿见到是她,不知为何竟有种她始终是会来的感觉。
车子停下,阮舒月还没等秋兰扶她,便从车上跳下来,几步来到元怿身前。“你要走,怎得不告诉我?”
“我昨日同你说过。”
“可你没说你今天就走!”阮舒月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委屈的情绪上来。
陶依此时轻咳两声,将众人往另一侧引,“咳咳,我们去边上等着吧,凉快。”
俞寒时见着阮舒月,脚下便挪不动地儿,被王琦抓着后领往边上带。“走吧走吧,去凉快凉快。”
“什么啊,明明这儿更凉快。”
只剩她们俩时,阮舒月上前一步,“什么时候回来?”
她比元怿要稍矮两寸,站得这样近时,元怿只能低下头,四目相对,她浅浅一叹:“归期未定。”
几乎就在一瞬间,控制不了的委屈酸涩上涌,阮舒月感觉面前的人轮廓模糊起来。
元怿见不得这样,赶紧跟道:“若我事情了结,定会回来看你。”
阮舒月不是个柔弱性子,更从不在人前显示脆弱的一面,眼下这般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只想到元七娘要走,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难过的情绪牵扯着眼泪便止不住。大小姐垂首,努力稳住情绪,“你,要平安。”
“一定。你也是,珍重。”
两人沉默相对,此时离别的气氛,比照刚才客栈众人来送还要伤感。
“我走了。”
“七娘。”阮舒月突然拉住元怿垂在身侧的手,“你,可有什么物件,就当作个临别之念。”这话说的断断续续,想她阮大小姐,何时这样向人讨要过东西?
元怿抿下唇颇有些为难,不是她不想给,只是现在她身上除了阿姐的香囊就是阮舒月送的荷包银簪,再无半点可以拿出来送人的。“我现下身无长物,除了手里的剑再没什么能送的。”元怿略带歉意的开口,阮舒月还拉着她的手,温热柔软,让她的心也跟着软下来:“若来日相见,我定会送你一样亲手做的东西。”
欢喜镇外静林深深,阮舒月站在路口,骏马疾驰,渐行渐远,直至那抹白色远去成雾,消散在幽长古道的尽头。
陶依走到她身边,“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好在,她会回来的。”
“她会,回来吗?”
“会的,一定。”
作者有话说:
小柿子搞事业去了~
ps:这几章可以参考《欢喜镇》第二卷和第三卷的前几章来看,那里面有其他人的心理活动以及事件详情描写。?
? 34、末州
元怿快马疾行, 不过几个时辰便来到安州,到达同漠城约定好的客栈。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动身?”
“即刻就走。”
漠城却拦下她, “你要不要, 去看看她?”
元怿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爹早年将奶嬷嬷送回老家养老,便是安州。“不必了, 免得节外生枝。”元怿看了看漠城, 笑笑:“师父你放心,我现在, 很好。”
有陶依在, 就算大仇得报,她也会好好活下去。
两人汇合后即动身前行,元怿继续女子装扮, 和漠城装作一对探亲兄妹,沿途用阮舒月帮她办到的行路过所,倒都顺畅过关。经赋州并州, 穿遂州湖州一路向前,越近关末地区, 人烟便越稀少。就这样昼夜兼程马不停蹄行了十日,终于到达末州一带。
末州城外山林处, 元怿眺望其下城门,见其守备森严, 进出盘问比照她这一路来的任何州城都要严格。
“师父, 你来时也是这般吗?”
“虽要盘检, 但并未如此大张旗鼓。”
元怿见那些兵士虽检查严格但大多都是盯着男女的脸仔细查看, 并未再扒扯男子衣服, 且对女子的检查似乎要更严格一些。
莫不是,在找陶依?
“我们要进去吗?”
“且慢,师父,换上我们带的行头吧。”
“现在?”漠城微讶,看了一眼城门方向,却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将身后包袱扔向元怿。
待两人换好衣服,都成了另一副模样。元怿身着粗布麻衣,面上用陶依事先给她准备的炭粉灰浅浅扑上一层,手上脖子上亦都如此,相反漠城倒是打扮成了个长衫佩剑的公子模样。
“师父切记,若盘查目的,你便说你是赋州人士前来游历,有从戎报国之志,我是你的马夫仆从。”
元怿已讲过一次,漠城点点头,“放心,我记得。”
漠城骑在马上,元怿在下躬缩着背为其牵马,直至末州城外漠城方下马。
“官爷,这是在下的过所。”
漠城从怀中取出通关过所递过,那守城的官兵看了几眼,“赋州人?来末州做什么?”
“在下自幼习学武艺,长大后好云游四方,您也看到了,我此去不少州城,来末州便是想看看我朝边陲之地,若可能亦愿投军报国。”
那兵士听他一番言论,再观他铮铮气度不禁心中起了丝敬意。“进去吧。”
漠城一抱拳,正准备带元怿进城,那兵士却突然拦住,“等下,他的过所呢?”
“是这样,他是我买下的仆从,所属奴籍,只跟着我的过所走。”
元怿佝偻着腰身冲他鞠了一躬,那兵士打量她一番才一挥手,“走吧。”
“等下。”他们刚走几步,兵士忽然追上前来。漠城持剑的手轻轻转动,元怿也将手按到袖间的匕首上。可那兵士追来却是在漠城身边低声说了句:“这位兄弟若想从军,可去投奔梁将军,有报国之心难得,战场险恶,跟对人或许还有命实现抱负。”
两人都是一愣,漠城随即回身对那兵士再一抱拳,元怿没动只佝偻着腰身,随后跟着漠城离开。
末州城中要稍微热闹一些,但比照安州湖州还是要差上不少,二人找了家稍大的客栈,开了一间上房一间下屋。
元怿作为漠城的仆从,将行礼送到主人的房间,关上门来,师徒二人才放心说话。“看来梁将军,在末州很有威望。”
“梁忠将军是汉王旧部,末州本就是汉王军驻扎之地,他在这里威望高不奇怪。可方才那兵士并未当众同你直接讲明,而是在我们离开城门守卫区域时追上悄声告知,想来末州军已然被郎延拓监视,只不过想要完全掌控末州军并不是容易之事。”
漠城点点头,“连一个小小城卫都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位新帝,不是很得人心。”
“残暴多疑,兄弟手足都容不下,这样的人不得人心正常。”
元怿为漠城倒上茶水,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
“客官,您的饭食好了。”
元怿起身去开门,漠城理了理衣袍,小二进来后将饭菜奉上,笑着说道:“客官您慢用,眼下天不早了,我们这宵禁的早,申时便不让出门,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办的事得尽快些着了。”
“申时?申时都不到傍晚,就宵禁?”这可是头一次听说。
“是这样,咱们这再往前过就是关州口,最近关州不是在打仗吗,为了安全也是为着不让流寇有机可趁,宵禁的要早一些。”
“知道了,多谢提醒。”
“客官您慢用,有什么再吩咐小的。”
店小二出去后,元怿从怀中取出支银簪,将菜一一试过,“可以吃。”
漠城见她将那簪子仔细擦拭过后又揣起来,不由好奇,“从来没见你喜欢这些东西,怎么忽然想起来买个簪子?”按他对元怿的了解,她随身携带个银针倒是有可能。
“一个朋友送的。”元怿没再多说,去盆里洗了手才拿过筷子,赶了一天的路她真饿了。
只简单两盘青菜炒肉,就着一盆馒头,两个人吃的格外香。漠城见元怿两个馒头下肚又去拿第三个,不由笑起来,想当初刚把她救回来,几天就只喝了一碗米粥,那时候他真担心这孩子挺不过去。
“她没同你一起来,我倒是没想到。”
元怿咬下一口馒头,想到陶依,眼底便多了两分柔软,“她现在过得很好。”
漠城看着她,试探开口:“元怿,其实你可以和她一样生活。”
“师父,我要做的,是让她一直这样幸福下去,没有任何顾虑担忧。”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元怿放下筷子,“更何况,还有阿姐,爹娘和哥哥,那是我的家,这个仇,我放不下。“
漠城不再多说,只拍了拍元怿的肩膀,“师父都听你的,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就去投末州军。”
漠城作为剑宗门的传人,能为她如此,元怿心里除了感激亦有歉疚。“师父,谢谢你,只是连累你……”
漠城一摆手,打断她的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和师父就不要多说了。”以前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的孩子,现在没事倒喜欢谢来谢去的,漠城想着,元怿这样看,倒似乎比小时候多了点人情味。
从漠城房里出来,元怿往她的下房去,做戏做足,主人住上房,仆从自然要去下房,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下房居然这么“下”。
牲口棚旁边一排矮房,就是元怿要住的下房。向来爱整洁的小世子经过牛棚路过马厩,紧倒两口气,准备义无反顾扎进她的下乙间时,却突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声响。在马蹄不时踢踏和牛哞叫声之间,似乎夹杂着人的喘息声。元怿立时警觉起来,手按上袖中匕首,慢慢朝牲口棚靠近。马厩昏暗,她尽量放轻步子,待到近前屏息凝听,里面的喘息声似乎还夹杂着隐忍呻/吟,元怿突然出手,匕首出袖划开前方遮挡稻草。
“当啷!”
两刃相撞的同时,元怿抬手锁住对方另一只手,右臂向下一压,那匕首按着对方的兵器压向那人的喉间。
“你是何人?”
那人没有说话,她躺在地上元怿双臂半压在她身上,手上有湿粘的感觉传来,“你受伤了?”地上的姑娘仍旧不语,元怿将刀压的更低,“不说话,我杀了你。”
“呸!黎贼!”
元怿一愣,她听了听身后,没有别的动静,将那女子一把提起,借着外面的亮光这才看清,这人不是汉人。
几乎没做犹豫,元怿反剪对方双手将人挟入自己房中。
“你要做什么!我杀了你!”
“你是突厥人?”
进屋之后元怿夺下她兵器便放开了她,这女子身上有伤,放开她她也没办法怎么样。
“黎贼!”
“再说这两个字,我就真的杀了你。”
将屋中蜡烛点上,就着烛光,元怿看向坐在桌旁的女子。身上虽穿着汉家衣服,但那一头小辫子,哪个汉家女会这么梳头?再配上那张浓眉高鼻的脸,元怿不禁摇了摇头,这乔装的技术,有那换衣服的功夫还不如快点逃命来得实在。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元怿比较好奇,一个突厥女子是怎么从关州外逃到末州里的。
那女子不说话,只恶狠狠盯着她,看得出来,她对黎朝人该是恨毒了。
“你身上的伤,再不医治,怕是要流血而亡。”
“不用你管!”
元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和木托耶什么关系?”
那女子一愣,而后望向她的目光中笼起杀意,“你是谁?”
元怿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从怀中拿出个小药瓶扔到她面前,“止血。”说罢,走到屋角的木床上躺下,不再去管她。
屋子里光线昏暗,元怿闭上眼睛听着,那女子没动药,也没走过来,过了好半晌,才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眯起眼睛去看,见那女子背过身去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她刚才试过这姑娘的身手,就凭她一个人是决计不可能独自从关外闯来。想来护卫应该都死光了亦或是走散了,只关州外那般境况下仍要坚持将人送出来,此人身份定然非比寻常。
衣料摩擦声响停下,紧接着是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你就不怕,我在那药里下毒?”
脚步顿住,那突厥姑娘再开口时,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卑鄙!你到底是谁!”
元怿不禁暗笑,继而猛然坐起身,“先告诉我,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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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公主
谁会想到末州一间普通客栈, 紧邻马厩的下等房间里,会窝着堂堂黎朝亲王世子和突厥可汗公主。要说两人的境遇倒也相似,都是王权斗争中的牺牲品, 又都有个拼命护着自己的长姐长兄, 要说不同大概就是这位突厥公主要比元怿幸运一些,毕竟护着她的兄长还尚在人世。
“你从哪里知道木托耶的名字?”
“突厥可汗就这么一个亲儿子,我会知道有什么稀奇吗?”
“你到底是谁?”
“黎朝人。”将衣摆铺平, 元怿盘膝安然坐于床上, “现在来说说你吧,公主殿下。”
此话一出, 对面人立时瞪起眼, 短暂的惊讶过后随即退后一步,做了个动手的起势。
元怿见她这般不用想也知道,她的猜测没错, 眼前这位,便是刚刚过世的突厥老可汗的女儿,也是木托耶唯一的亲妹妹。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 在宗学里凡是上过武学课的都清楚突厥人的那些事,毕竟是敌国, 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而他们那些王子公主,一个搞不好就要和自己联姻, 当然得清楚对方的底细。
“我知道木托耶当然会知道他有妹妹,看你年纪打扮, 不难猜出。”起初她以为会是木托耶的妻子, 但看这姑娘的言行举止, 实在不像出嫁的妇人。“你叫什么来着?”元怿装作想不太起来对方的名字, 事实上, 她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公主在。
她刚问完,对方却突然出手攻来,元怿只稍一挡便按住她攻来的右手。
“你放手!”
“你要杀我,还让我放手?”元怿叹气,这个突厥的公主怎么这么不聪明?“你不受伤都打不过我,别瞎折腾功夫了。我要是想害你,刚才就不会给你药。”
“你说药里有毒。”
元怿皱皱眉,是突厥人傻还是这个公主单纯,“我那是骗你的,你刚才想对我动手,你看,你现在又没事。”
“狡猾的黎贼,啊!”
元怿手上使力,这一下按在她肩上的伤口,“我说过,你再说那两个字,我就真的对你不客气。”
见着小公主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元怿摇摇头放开手,真是,看着比陶依年纪还大,可比陶依差远了。
“实不相瞒,我虽是黎朝人,但却对此次黎朝出兵关州口一事不甚赞同。我黎朝讲究纲法伦常,父死子继人之常情,若无子方兄终弟及。可汗既有亲子木托耶王子,若王子并无病残又无失德之行,怎么也轮不到兄弟继承。”
刚还泪眼婆娑的小公主闻听此言,脸色一转连带着敌意的目光都消散了不少。
“难得黎贼,我是说黎国人,还有你这般通情理的。”
“我黎朝诗书礼教传世,怎会连这些都不懂。”
“可你们的皇帝却不懂这些!无故出兵帮助罗颉叔叔!”
元怿一噎,皱了皱眉,“他并非明君,自然昏聩。”
听她这样说,倒是勾起了这位小公主的好奇。“你竟然这样说你们的皇帝,你不怕杀头吗?”
“怎么?你要去告发我?”
“我才不是卑鄙小人,若有一天我有机会,定要杀了他。”
“你口气倒是不小。”
“草原的女儿,从不随意说大话。”她说的兴起,竟直接坐到木床上,元怿往边上挪了挪,和人拉开些距离。就听她说:“若你只是个普通黎朝人,和我们没有仇恨,但凭刚才那番话,你就该是我的朋友。”
“我该是你的朋友。”元怿点着头,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这般境遇还能如此单纯,想来往昔应该过的很幸福吧。
“你叫什么名字?”
元怿张张口,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男子脱口而出“元七娘”。“元,卿。”
“元卿?”小公主眨眨眼睛,对于汉人奇怪的名字,她向来搞不太懂。
“霓伽。”元怿望向她,小公主扬起脑袋,“我叫霓伽。”
这夜,元怿将这个无家可归还被追杀的突厥小公主收留下来,下房只有一张小床,她现在男子身份自然不好和人同住,只能抱着被子躺到地上。如果是过去,元怿这夜定坐在桌前撑一晚,怎么也不会睡在这样脏乱的地上。可今时不同往日,连日奔波又来了突厥公主这一出,她实在是累极了。好在现在是夏天,不然这一夜可没办法熬下去。
霓伽翻了个身,望向已然准备睡觉的元怿。“你在家里是做什么的?黎朝人不放牧,那就是种田吧?”
元怿“嗯”了一声算作应付,小公主好奇心起,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会来末州?”
“你哥哥呢?”
这话一出,霓伽表情瞬间暗了下去,“我不知道。”
“他没和你一起逃出来?”
“黎军一直在后追杀我们,哥哥让人护送我离开,他说我们分开走,总有能活着的。”
元怿闭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追捕的大部队都被木托耶引走了,霓伽才能有命逃到末州。
“睡吧,为了你哥哥,好好活下去。”
狭小房间内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累极的两人,不一会儿便都睡去。
第二日,元怿是被鸡叫声吵醒的,醒来后她望了一眼外边微亮的天光,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活动着睡得僵硬的胳膊腿,又去看床上的人,此时霓伽还在沉沉睡着。
悄悄推门出去,来到大堂,这个时辰客栈大门未开,只有跑堂的小二在里面收拾。元怿清清嗓子,走过去压着声音道:“小二哥,有早食吗?”
“有,我去给你拿。”
“麻烦多拿些,我家公子饭量大。”
“好嘞客官,咱末州人饭量都大,饭菜管够。”
元怿没让他送,自己跟着去厨房端上托盘送到楼上漠城所在的上房。彼时漠城也已起身,正在收拾东西。
“吃过饭我便去军营看看,现下有战事,少不了征兵。”
“师父,有件事。”
“什么?”
待元怿将昨晚的事同漠城讲述一遍后,漠城皱了皱眉,“你确定她是突厥公主?”
“没必要作假,她又打不过我,若装公主被我发现送到官府,岂不是自投罗网。”
漠城点点头,“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带着她吧。”
“带着她是难办。”元怿按了按眉心,拿起一个馒头递给漠城。“想办法先把她藏起来。”
“元怿,她是突厥人,又是公主,帮她会有麻烦。”
“我知道。正因为她是突厥公主,我才更要帮她。”元怿自己也拿起个馒头,“郎延拓出兵虽帮了罗颉却也给他埋下隐患。他本就不是顺理成章的王位继承人,杀侄夺位又同黎朝勾结,你说突厥的其他部落和将士百姓,会怎么看待他?”
“你是想,拉拢那个公主?”
“不止是她,她是和木托耶一起逃的,如果他逃出来了,以后定然会回去报仇,不管胜算几率如何,帮他一把,总归对我们没坏处。”
漠城听她说完,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听你的。”
两人吃过早饭,元怿用布包着剩下的两个馒头,“师父,金疮药给我拿点,她受伤了。”
“我们要一直把她藏在客栈里吗?”
元怿摇摇头,“客栈人多眼杂不安全,一会儿我们先上街找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安顿下来,再打探一下消息,如果木托耶死了或者被捕,关州军定然会撤回。还有末州现在局势不明,我想着,我们先熟悉一下这里的具体情况,过两日再去军中。”
“好,咱们现在就走。”漠城说着就要去提剑。
“师父。”元怿举起手中的馒头包,“先稍等我会儿,我得将人先安顿好。”
元怿拿着馒头回到下屋时,霓伽已经起来,她进屋后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回过头,面前一阵风袭来,元怿稍稍一侧身躲开击来的一掌。
“你那伤是不打算好了吗?”
“我用了你给的药好多了。”霓伽心情似乎不错,睡了一觉整个人和昨天比容光焕发了不少。
元怿从怀里拿出馒头放到桌上,“吃吧。”
霓伽也不客气,当即坐下捧起馒头。元怿看她狼吞虎咽差点噎着的样子,又不禁摇了摇头,别说公主,就是个宫女都比她吃的斯文。“喝点水。”
“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元怿看着这个略显狼狈的异族公主,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丝怜悯。“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霓伽喝了口水,顺下馒头,“我要找到我哥哥。”
元怿点点头,这无可厚非。“你打算怎么做?”
“没想好,外面还有人抓我。”
“这样,你现在不方便出去,便老实在这里等我,白日警醒着藏好。我稍后出去买些东西,回来会带你离开,你哥哥,我会帮你找。”
霓伽瞬间睁大眼睛满怀期翼地望过来,“你愿意帮我?”
“虽然萍水相逢,但我们身世经历差不多,只不过你比我幸运,还有个哥哥。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寻他。”
“谢谢你。”霓伽盯着元怿好一会儿才郑重开口:“霓伽向长生天起誓,我将永远感激你,我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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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投军
末州处于边塞城池, 城中分布皆以居中边拢,百姓大多聚居在主街沿干的街路上,周边是末州守军驻扎的营地, 呈环抱状包围在外。
元怿他们在临近东城门的街尾找了一处空置的小院买下, 又买来女儿家用的脂粉物什,将霓伽一头辫子全部解开重新梳妆打扮成个汉家女儿的模样。
“这发髻好奇怪。”霓伽对着镜子左右照照,又按了按头上微微斜散的发髻, “汉家女子都这么梳头吗?”
元怿咳嗽两声, 事实上她还没给人梳过女子发髻,给别人梳头和给自己梳头不太一样, 她技术本来就不太行, 梳的自然凌乱些。
“你现在是农妇仆从,难道要把你打扮成世家小姐的模样,等着人来抓你吗?”
霓伽撇撇嘴, 摸着自己被涂抹的粗糙黝黑的脸叹气:“虽然不好看,但只能这样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来时只有两人, 走时自然不能凭空多一个。“你是怎么进这家客栈的?”
霓伽闻言皱起眉,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若我们多带着个你离开, 会惹人怀疑的。”
“后院,牛棚下面有个狗洞……”
元怿忍不住笑了下, 霓伽瞪她一眼,“你不会让我再钻狗洞吧!”
“黎朝有句老话, 英雄好汉能屈能伸, 实不相瞒, 我们也有仇家追杀, 公主殿下, 只能委屈您了。”
元怿同漠城结账离开客栈,两人绕了一圈来到客栈后的街道,霓伽已经等在小巷子中。见着他俩,本还蹲在地上的人腾下起身,几步跑到元怿面前拽住她胳膊,“我还以为你溜了!”
“结账收拾东西,耽搁了点时间。”
元怿指向漠城,“这位是我师父,你在人前要叫他公子。”
“我们先走,回去再说。”漠城冲霓伽点了下头,这地方随时可能来人,还是早点走为好。
院子离客栈有段距离,元怿和霓伽乔装易容,装作仆从跟在漠城后面,一路上倒并未引得旁人注意。院子是一间三房小院的普通民舍,当时之所以选了这个地方除了它离东城门进出方便,还是因着它是这几处院中唯一带地窖的。
此时三人坐在主屋房内,元怿嘱咐霓伽道:“你尽量不要出门,我们先去打探你兄长的下落,若有消息会立时回来通知你。”
“好,不过你们要怎么打探呢?”
元怿同漠城对视一眼,“我师父不日将去投末州军。”她这话一出,就见霓伽登时瞪起眼,“投军?”
元怿知她想什么,“除了军营,还有什么地方能打探到我们想知道的消息?”这几日他们没少去末州繁华热闹的街肆酒楼茶馆溜达,虽有听到过关州战事的消息,但也只知道关州军并未完全撤兵,至于木托耶的去向,市井中自然是无人知晓的。漠城借着想要参军的由头同茶馆几个谈天的男子闲聊,对方听他从军打算,皆都摇着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在漠城的追问下,才有人说,如今的末州军再不比往昔,汉王被杀的消息虽没大肆宣扬,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里是末州,末州军在过去直接可称为汉王军,末州的百姓家三代宗亲里找一找,又有谁和末州军没关系?
“兄台听我一句劝,今时不同往日,保家卫国是有志气,但现下风气不清明,且等一等吧。”年岁稍大一些的男子开口劝道,而后被同伴拉扯着止住了话头。
漠城为自己倒上茶水,对那突厥公主道:“这几日我们遍访市井,能打探到的有用消息少之又少。”
霓伽沉默,半晌才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元怿看了看她,“你会,做饭吗?”
末州因地理位置原因,几乎长年都在对外征兵。步军营外,有一方小帐篷遮阳,外面架着征兵木牌,里面坐着两个轮值官军,若有意向入伍者皆可上前报名。当然虽然对兵卒需求大,但并不是什么人来都能当上的。元怿这会儿看着,已经有两个男子被检查过后不合格拒了出来。当兵要验明正身,她自然没办法通过,只能对旁边漠城再三嘱咐:“师父,万事当心,以你自身安全为重。”
“我知道,你放心。”
师徒二人对视,漠城冲她一点头,随后走入征兵营。
漠城有武艺在身,只要他拿出两成,在军中做个百夫长不成问题。查验的士兵试了试他的臂力,便进到营中禀报。
元怿嘱咐过漠城,不要一开始就奔着投奔梁忠将军去,故而他在进入军中之后按照规定参加了比武校验,从伍长开始一一击败,直到打赢了百夫长。
梁忠没见到,倒是一旁观战的武护官注意到了他。
“你,以后就到我的营里做百夫长。”
漠城看向这人,二十多岁的模样,这个年纪能做到校官,应是家中有爵位的。
“是。”军营里他不熟悉,必须先走一步看一步。
另一边元怿和漠城分别后也没闲着,末州她是第一次来,以前只在宗学里研习军事地形图时,看过末州城的城防图,现下亲来这里,自然要熟悉这边的环境地势。借着采买的名义将末州市集重点走了个遍,又将四周城卫查看一番,末州三门城防兵力相当,都不是好突破的,而另一方北门,因着同关州紧邻相通,故而布防兵力最多。
等回到他们买下的小院时,已近申时,元怿赶着宵禁时间进门,一推门扑面而来一股焦糊之味,呛的她眯起眼。
“咳咳!你做什么了?”推开厨房门,焦糊之味更甚,烟气弥漫中霓伽正蹲在灶台前不知忙乎着什么。
“你回来了?咳咳咳!我在煮汤。”
元怿看着锅中焦黄色面糊一样的东西,无奈闭了闭眼,她也是天真,居然相信了这位突厥公主会厨艺。
“行了别做了,快出来吧。”将人拉到一旁,元怿熄灭灶台里的火。烟味呛人,需得通风散去。
“你们这里做饭的东西很奇怪,和我们草原不一样。”小公主妄图转移责任,以证明不是她自己不行。
元怿没责怪她,将怀里的一个纸包放到桌上,“正好我在外面买了胡饼,今日就吃它吧。”
“胡饼!”霓伽见到胡饼眼前一亮,抓过来使劲闻了闻,“好香。”
单吃胡饼干涩,元怿倒了两碗水,推给她一碗。“唔!还是胡饼好吃,比你们这的馒头好多了。”霓伽喝了口水,顺顺气:“要是有马奶酒就更好了。”
“马奶酒没有,只有竹叶青。”末州近边塞,好多饮食习惯都已胡化,因而市面上才会多有这些。元怿吃不惯这胡饼,只拿了一张便不准备再吃。
霓伽冲她皱皱鼻子,“今天出去,打听到了什么?”
“师父今日已进入末州军,具体要等他消息,只要他做到百夫长之上的职位,就可以有假离营,到时候我们见面也方便,还可互通消息。”
霓伽吃着胡饼的动作慢了下来,元怿见她似有心事,问道:“怎么了?”
“我每天都要一直待在这里不能出去吗?”
“你是怕外面的追兵捉不到你吗?”
霓伽闷声不语,元怿心思忽动,“你和你兄长,没有什么见面的信号吗?”
她说完果然见霓伽表情不自然起来,元怿心下了然,随即点点头,“毕竟生死攸关,你们小心谨慎也不无道理,只是我劝你不要妄自行动,一招不慎害了我们不说,还会牵连你哥哥。”
吃下最后一口胡饼,元怿喝了口水,这东西别说江南的酥糖饼,就是北方的白面馍都比它好吃,她是真吃不惯。“你慢慢吃,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从屋里出来,元怿来到井边打水,连日奔波刚才在厨房里又烟熏火燎一趟,她得好好洗洗。厨房此时焦糊味道散去了些,她收拾好方才霓伽弄的遭胡东西,刷好锅烧上水,又是一身汗。
“你在干嘛?”霓伽吃过饭来到厨房,看着她问道。
“烧水。”
“烧水做什么?”
“洗澡。”
“大男人讲究还挺多。”
元怿没理她,烧上水又去整理白日买来的物件。霓伽跟在她身边,看着她从一堆东西里拿出个木头夹子,纵身一跃跳坐上房梁,而后又窜出跟细丝穿过那个小木夹子,一直绕到门后的木轴上。
“你在做什么?”
“自保。”
“什么意思?”
“防生人进门,也可防刺客。”
霓伽看他动作娴熟,又想到她那日擒拿自己的手段,“你真的是种田的?”
“怎么,不像?”
“不像。”
“黎人尚武,农夫亦可擒贼,不奇怪。”
元怿整好机关,去到厨房,此时水已经烧好,她取来大木桶准备打水洗澡。身后霓伽又跟了过来,“你说谁是贼!”
元怿笑了笑,绕过她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霓伽跟着她气哼哼道:“狡猾的黎人!就喜欢拐着弯骂人。”
元怿没理她,等沐浴的东西弄好,她回过头望向还站在自己身后的霓伽,“你要看着我洗澡?”
霓伽瞪了她一眼,倒是没再留,一跺脚转身走了。
这么多天终于舒服泡了一个热水澡,元怿直洗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末州城夏日晚间要比安州凉爽许多,她本想到院子里乘乘凉,顺便将湿发晾干。结果一开门,却见霓伽正坐在院子里。
元怿一愣,下意识想转身回房,可霓伽却是正对着她屋门坐着的,这一下两人的目光对个正着。
元怿此时长发披在肩上,又洗去了妆容,初出沐浴过后,显得要比平时多了份柔美。她正犹豫该怎么解释自己忽然变成女子时,愣怔了好一会儿的霓伽喃喃开口:“父汗说黎朝男人柔弱的像女人,果不其然,你怎得比个女子都要美?”
元怿愣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霓伽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元怿庆幸自己此时衣衫整齐,刚才没图一时舒服解了束衣。霓伽突然上手摸了摸她的脸:“你那么黑,是因为没洗澡太脏的原因吗?可鼻子怎么也挺了?”
“行走在外,总要乔装改扮。”元怿躲开她的碰触,“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她话未说完,霓伽突然上前一步,直把个人堵到了门边。
“没想到,你长的这样好看,我从未在草原上见过你这般容貌的儿郎。”霓伽盯着她的目光,让元怿莫名想到阮舒月,她赶紧向后退开,同时再次拉远同霓伽的距离。“我要休息了。”
霓伽看起来有些茫然,对于元怿两次的推离却并未发火。“我刚才,是在等你。”
“你有什么事吗?”
“我和哥哥约好,若顺利逃出,便去烽领山的苍树下,垒起祭拜长生天的三石。我是想问你,可以带我去一趟烽领山吗?”?
? 37、烽领
烽领山地处末关二州之间, 东北侧有一部分山脉延伸至关州外,归靠于突厥之地。因着山势险峻内中多凶猛异兽且相连两国,故而鲜少有人踏足。
“苍树那么多, 你要怎么找?”苍树有遮天盖叶之观, 多长于关州突厥交汇山脉,元怿和霓伽赶在一早进山,因着是从末州入山, 要先绕过关州山脉, 故而行至晌午还未找到苍树。
“小的时候哥哥带我来烽领山时,遇到过黑熊。”两人转过平坡, 往深山里去, 渐渐由霓伽领路带着元怿向前,“哥哥把我藏到苍树后,他自己和特勒联手, 打死了黑熊。”
“你还能记得那棵树?”
“苍树长成华盖参天,需得百年,并不多见。”
元怿闻言不再多话, 只加紧急奔,二人行至傍晚越过一座陡崖, 忽见前方密林树木高耸,夕阳透印如血洒极光, 不时有松鹿小兽行过,彷如画中幻影异域迷境。
“就是这里!”“哎!”
霓伽一个人跑进林中, 元怿赶紧跟上她。
“就是这儿, 有草原的味道。”
元怿耸眉, 这里离草原可远着。若从距离来讲, 她还能感受到她们大黎的旌旗猎猎呢。当然,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她还是识趣的没打断突厥公主的美好畅想。
“哪棵树?”
此时天色渐晚,如不尽快找到,她们今晚可要难办。
霓伽睁开眼睛,环视一圈,指向东北一处,“那里,有矮松的地方。”
元怿顺着她指的方向找过去,矮松没看到,倒是找到一排丈余高的挺直松柏。她绕着松柏方向顺转一圈,这里苍树一共五棵,没有一棵树下堆着垒石。回过头望向一样再找的霓伽,元怿犹豫着开口:“不若你先垒起石头吧,你哥哥脱身之后找来便能看到。”
霓伽自然也没找到,她垂下脑袋继而缓缓蹲下去,元怿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很能理解她的感受。
找来几块平滑的石头放到苍树下,元怿按照汉人祭祀三炷香的摆放形状将石头垒起。“长生天的祭拜石,要怎么摆?”
霓伽抬起头去看她,天色已然暗下,只余微弱残光映着元怿的侧脸,她听她继续说:“还是你自己来摆吧,若不是你亲手摆的,你哥哥定一下就瞧出来,到时候他会担心的。”
“元卿,谢谢你。”
元怿叹了口气:“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无需多言。”
霓伽起身摆好祭石,又跪在石树之前三跪敬天,临走时她在树上留下了一个鱼骨弯叠的符号。
“这符号是什么意思?”
“鱼头代表首字方向,鱼尾代表尾字方向,这是父汗教我们的,只有我和哥哥懂,他看到就会知道我在末州。”
元怿看了看那鱼符,“好,我们快些离开吧。”两人回去时脚程更快,却还是在听到狼嚎声时,不敢再往前行。
“生火吧,狼都怕火。”霓伽找来干树枝杂草,很快便用火石点燃,元怿看着她娴熟动作,问道:“你好像经常去野外?”白日她们进山时她就发现了,霓伽对山路地形以及怎么避开荆棘险丛很在行。
“我们经常狩猎,而且山里的名贵药材和珍贵异兽很多,过去我经常跟着哥哥带着特勒们进山。”
元怿听她这么说,忽然想起那日她们初见的景象。“你是从烽领山逃到末州的吧?”
“是啊。”霓伽拍拍手,取出水囊打开,“你们黎人畏惧自然,想要在这里抓到我谈何容易。”
元怿被噎,却也无话辩驳。虽然黎朝尚武,但确实敬畏山水神灵,对待自然很少有人会有想要征服的欲望。
这夜,两人潜在一处山坳,一人休息一人警戒,就这般轮流交替,直挨到天光微亮方继续赶路。
从烽领山归来的第二日,漠城便从军营里回来了。
“师父?”元怿亦是惊讶,按照她的预期,没有个把月漠城是出不来的。“你怎么?”
“我进去不久就升任了百夫长,后来被司马将军赏识,在军中行走亦方便许多。”
漠城在司马二字上略停顿,元怿看他一眼,对霓伽道:“霓伽,拜托你去烧些水来,师父连日劳累,让他休息过后好生洗一洗疲惫。”
“好。”霓伽应声,“不过我想知道,有我哥哥的消息吗?”
漠城摇摇头,“我打听过,没有捉到木托耶,但也没有说他阵亡的消息。”
“没有消息未必不是好消息,起码人还活着。”元怿安慰道,霓伽垂眸吁气:“多谢你,漠师父。”
霓伽离开之后,元怿关上房门。“司马将军?是沛国公司马家吗?”
“他没说我不好追问,但我听他似是京都口音,加上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武护官长的职位,想来该是沛国公司马家的人。”
“应该就是他,郎延拓手中武将不多,现在可堪重用的也就司马家,那人叫什么名字?身手如何?”
“叫司马卓,身手一般,但对兵法了解不少。”漠城刚去到时司马卓便和他比试过,两招他就试出对方的身手,依着那人的功夫路数且打且露出破绽,战了百余回合才勉强打了个平手。那次可把漠城累个够呛,这种假打比真比划要累许多。
“司马卓……”元怿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没听过这名号,想来应是司马家哪个宗亲子弟。这般都能来末州当个武护官长,看来郎延拓是真看重他这位东床快婿。”元怿冷笑一声,随即又问:“师父,你见到梁忠了吗?”
“见到了,但只在操练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我所属营下不归他管束,因此他一般不会来这。”
“梁忠将军是镇军大将军,主帅不在可统帅全军,怎得还有不归他管束,他不方便去的营地?末州军现任主帅是何人?”
“主帅姓方,具体何人我不清楚,只听人说此人甚少露面,且他带来一批中高层将领渐渐接管末州军,梁忠等一众汉王军旧部臣一再被排挤。若不是汉王出事在京都他们远在末州,恐怕早就被郎延拓一并除去了。
“如此看来,汉王旧部在末州已被打压到一定地步。”郎延拓的动作,比她预想要来的快。“师父,务必找机会见到梁忠,然后,你只告诉他一句话。”
“什么?”
……
漠城只得半日假,到了晚上还要回到军中。他是司马卓的部下,在已然暗流涌动的末州军中,属于新皇一派,汉王旧部对待他们向来多有提防,故而虽然他入得军营,但想要和梁忠说上话却也并非易事。
就这样又拖了几日,眼看要到元怿同他约定好的时间,漠城无法,只得在操练时“无意”将同营的百夫长摔扭了手腕,当日便替他带人值夜营地,这样才终于有机会单独行动的人,趁着夜色摸进了梁忠的营帐。
漠城是剑宗门的传人,武艺功法自不必说,而武将多胜于行军布阵兵法谋略,真论起拳脚功夫未必能打赢他。谁知这面他刚刚潜入,便觉迎面一阵劲风袭来,漠城跃身格挡,对方紧接反手劈下,就这样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漠城都没制住他,且眼看着动静要闹大,他只得赶紧出声:“梁将军是我,有要事特来告知!”
梁忠却不敢松手,这人的武艺他一试就知不是军营历练出来的,这般高手,不得不防。“你是何人?来此什么目的?”
漠城双手交叠被梁忠压制,他又不敢大动作反抗,恐再让外面巡夜士兵听到,只能上前伏在梁忠耳边,这一下倒把个梁将军惊了一跳,松开他的手就要去抽剑。
“梁义!”漠城看他动作,立时出言。
“什么?”梁忠面上瞬间闪过一抹戾色,漠城领教过他的速度,不敢耽搁,“是我们救的,还有一位,你最在意的人。”
梁忠闻言脸色几变,望向漠城时,让他有种被猎豹盯上的感觉。
营帐灯熄,梁忠顺着帐子绕了一圈,确定四周安全,方走到漠城身前,直要贴上他才站定。“你说什么?”
“清泉一别,陶依安好,后日子时,烽领崖见。”
梁忠在听到“陶依安好”四个字时,漠城明显感觉到他气息急变,而后努力压制下内息,尽量平稳道:“可当真?”
“千真万确。”
渐渐适应黑夜的两人在黑暗中感知对方,自从梁义回来告知他和郡主在清泉山分别后,他已经将能派出去的可靠关系人手悉数动用。梁忠不敢去找陶依的踪迹,恐被人利用再害了郡主,只能悄悄打探是否有朝廷缉拿住人的消息。直到现在,郡主生死下落他都不知,这已然是压在梁忠心里最大的石头。
“不知侠士究竟何人?”汉王派出保护郡主的人他大体都知道,这位不管武功路数还是行事作风,都不像出自汉王府的。
“江王门客。”
漠城只说了四字,梁忠目光陡然一凛,他稍顿片刻便想明白,随即退后一步躬身对漠城行了一礼。皇帝虽封锁了消息,但大肆搜捕钦犯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都知道,除了陶依郡主还有一位逃出来的,正是江王府的小世子爷。而他家郡主自幼同元怿世子最为亲厚,如此一来便说的通了。
“世子安好?”
“一切都好,只待将军。”?
? 38、合纵
烽领山脉近末关二州交汇之地, 有一险崖。因着地势特殊,周遭难以藏匿,元怿选在此处亦是怕有人跟踪。
她趁着宵禁之前出门, 现下已然在此等候多时。子时将近, 忽听远处山林响起一阵马蹄声响,有风吹动头上的纱笠,她顺着缝隙看过去见一男子纵马疾驰而来。元怿只在多年前汉王军班师回朝时见过一次梁忠, 但听漠城描述所见, 其豹眼短须身长七尺,应是眼前男子。
“阁下, 可是要见我?”
待确定四下无人, 元怿摘下纱笠。“昔年将军平蛮般得胜回朝,于京都城中遥遥一见,没想到今日再遇, 已是物是人非。”
梁忠盯着她仔细打量,元怿笑笑:“将军要看我的苍狼图腾吗?”
“末将不敢。”梁忠闻言拱手下拜,“梁忠拜见世子爷。”
元怿望着他不语, 事实上她已经做好给人看图腾的准备,没想到梁忠这般便相信了。
“实不相瞒, 末将曾在演武场外见过世子爷,当时您正同五爷六爷在场上射箭。”
“原来如此。”元怿从袖子中拿出封信, 并一块玉佩递过。“我知将军心挂陶依,这是她让我代为转交的。”
梁忠赶忙接过信, 展开时元怿见他双手微抖。陶依信中并未多言, 只告知梁忠自己一切安好, 她同元怿两人日后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共图复仇之计, 希望梁忠能其尽所能辅佐元怿。
那枚玉佩,是汉王昔年东征时得来的一块和氏璧,让工匠精心雕琢打造成了两块龙纹玉佩,一块给了元恺一块给了陶依。梁忠当年亲眼所见那和氏璧,自然认得此物。
“郡主可安好?”
“放心,一切平安。”
元怿见这七尺有余的大汉眼圈泛红的模样,心下不禁怅然感动。“她比过去高了些,也壮了些,现在过得很不错,只不过这事一日不了结,我们兄妹总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
“我知,我知。”梁忠将信叠好,并着玉佩一起交还给元怿。“世子爷,您有什么打算?”
“将军可将末州现下局势说于我听听?我想知,若拿下末州城,胜算大不大?”
梁忠略一思忖:“不瞒世子爷,皇上一早就派人接管了末州,我现下手中兵权正被一点点瓦解。不仅是我,汉王旧部都是如此。这一天我们早想到了,只是兄弟们都不甘心啊!”梁忠说得激动,他为人一向沉稳,少见这般情绪,“何况,还有王爷的血仇,这笔帐,汉王军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忘。”
“若我要报这血仇,将军可愿助我?”
梁忠深深看一眼元怿,再次抱拳躬身,“末将万死不辞。”来时他便想过,如今三王诸子只剩元怿一人,若想要报仇他别无选择。好在昔年间他听闻过这位小世子的事迹,闹市救人道观捉贼,该是个勇善果毅之人,更何况还有郡主的信。世子说的不错,郡主不能一辈子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他必须,也只能帮助元怿。
“有将军这句话便够了。”元怿冲梁忠躬身回礼,“郎元怿代六王叔和我父王多谢将军大义。”
“世子使不得。”梁忠扶过元怿,“世子但请吩咐。”
梁忠漏夜前来,两人直谈至天明方才散去。他在末州有住所宅院,故而一早并未直接回营,用罢早食从私宅出来,再骑马过街回到军营。
另一边,元怿等梁忠先走后,在山上直待到晌午方才拎着只兔子往回走。
“你昨晚去哪儿了?”她刚一回到小院,霓伽立时迎上来,“你去打猎了?”
“做饭你不会,把野物处理了总行吧?”元怿将兔子递给她,“今天炖兔肉。”
“瞧不起谁呢,是你们这的灶台不好。”霓伽揪过兔子耳朵在手里绕了个圈,“炖肉有什么好吃的,肉当然要烤着吃。”
元怿乐得清闲,“那你来。”
霓伽说干就干,手上动作倒不含糊,元怿抱着胳膊在边上站着看,霓伽没好气瞪她,“也不知道搭把手,黎朝男子果然不行。”
“得了得了。”元怿是习惯了她三句话就得上升家国,“就你们草原好,想不想听听你们草原的消息?”
“你有我哥哥消息了?”霓伽眼睛一亮,扔下兔子就要来抓她,元怿赶紧往后躲,“你别碰我!”她那手上还沾着血呢。
“快说!他怎么了?”霓伽见不得她穷讲究的样子,没少说她没个男子气概。
“你哥哥,追兵并未抓到,据说逃往蛮般方向去了,黎军不好再追。”
“哥哥没事!”霓伽一拍手,元怿又退后两步。“你哥哥是安全的,现在只等他来找你就好。”
“蛮般……”
元怿见她默不作声似在盘算主意,提醒道:“你可别动去找他的心思,现下出入城池多不方便,而且你一个人没办法越过黎军的守卫。”一夜未睡元怿有些疲乏,她洗了手,又对霓伽道:“我进去睡会儿,你千万别脑子发昏擅自行动,到时候害了自己不说,还要连累你哥。”
霓伽抬手冲她扬过来,元怿赶紧跳到一旁。
“你再啰嗦,我就把土毛搅和的泔水趁你睡着倒你床上。”
元怿忍不住翻她一个白眼,“刁蛮粗鲁。”
“不像男人!”
元怿也不生气兀自关上门睡觉,不过她是不放心这位突厥公主的心智,故而早在大门处做了机关,只要门一开,她屋里连着的铃铛便会响起。如此这般方敢安心睡了一个时辰的人,还是被异动惊醒。元怿猛然从床上跳起,门旁的铃铛没响,倒是自己房门被人推开。
“吃饭了。”
“我还以为你会偷偷溜走找你哥去。”
“我可没这么蠢,你说的对,我已经留下记号,我哥脱险后看到自会来寻我。”
烤肉的香味飘来,元怿闻着肚子更饿,她正要去取刀割肉,霓伽却已上手。“虽然不知道你们天天神神秘秘的在忙什么,但还是多谢你。”接过霓伽递来的兔腿,元怿看了看还是咬了一口。
“怎么样?”
焦香软嫩,看来她烤肉的手艺确实很好。“还不错。”
霓伽哼了一声,跟着撕下块兔肉。“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昨晚到底去哪了啊?”
元怿瞧着她,严肃下来。“霓伽,罗颉定会继任突厥可汗,到时候你想不想帮你哥哥,夺回草原和王座?”
“这是自然!”霓伽一拍桌子,“我哥哥是长生天选定的汗王,是草原真正的主人。”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他,你信吗?”
霓伽狐疑看向元怿,继而上下打量她一番,“你确实有些聪明,你要跟我回草原当军师吗?”
“那倒不是。”元怿擦了擦手,略顿片刻,斟酌说道:“黎军之所以会出兵,皆是因着现在的黎朝皇帝过去同罗颉勾结,两人狼狈为奸,一个杀侄夺位,一个残害手足,他们都不配为帝王。”
霓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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