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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稍后还有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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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说话。”

    陶依干笑两声,她还记得元怿的性格,以前是男子装扮便也罢了,怎得都恢复女儿身了还不懂得怜香惜玉。“她,她应该就是那样的性格,但人是个好人,可能不太爱出风头也不愿被人打扰吧。秋兰姑娘,我得去同我家掌柜的对账去。”

    “去吧,别太辛苦了。”

    将账本合上,陶依冲秋兰笑笑,转身便进了内院。只留小丫头对着她背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将食盒子交给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王琦。

    秋兰回到房间,推开门,却并未见到她家小姐。这可吓坏了她,小姐腿脚不方便,这能去哪啊!

    秋兰刚才走时没关严门,天黑寂静,因此刚才她和元怿那番对话被刚吃完饭还坐在桌前的阮大小姐悉数听了去。

    撑着管家下午送来的木拐,大小姐不知哪股气儿上了头,竟拖着还未好痊的退一瘸一拐地出门来到了元怿的房间外。

    彼时元怿刚刚进屋正将怀里的糖糕纸包往外掏,忽听外面一阵木击响动,她立时按下剑盯向门口。

    “咚咚咚!”

    “何人?”

    “是我。”

    这声音是?元怿走过去打开门,阮舒月正撑着木杖站在门外,一双眼直直盯着她。

    “有事吗?”

    “你似乎很不待见我?”

    阮舒月在门口的时候想的还都是该向人先道谢,可门一打开,瞧见她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大小姐脾气噌噌窜到了嗓子眼。

    “没有。”元怿确实没有不待见她,只是从小习惯使然不敢同陌生人太过亲近。

    阮舒月撑在门口等了会儿,“没有”过后竟一句话都没了,别说请自己进去坐坐的礼节,连一句问问自己好点没的话都没有吗?

    “元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天晚了,你我……”差点将孤男寡女说出来的人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你我怎么了?我又不是个男子。”阮舒月就差没瞪她一眼,见人不动索性自己进了屋。

    “哎?”

    大小姐进屋直接奔向桌台,终于挨上凳子,阮舒月深吸两口气,刚才在门口她差点撑不住。

    “这是什么?”

    桌上放着元怿刚取出的纸包,阮舒月闻了闻,“南街的糖饼糕?”

    “是。”

    元怿看着这位刚还气呼呼现在明显高兴起来的姑娘,不由笑了下。

    “原来你会笑啊。”将纸包放回到桌上,阮舒月撑着脸望向元怿。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向你表示感谢,虽然是洪掌柜将我医好,但如果不是你救了我又,”阮舒月说到这顿了下,微垂下眼睑,“又给我吸毒血,我也撑不到被医治。”

    “举手之劳,你不必挂怀。”

    “这怎么成,你的举手之劳却使我捡回一条性命,与我便是有大恩,怎能不必挂怀,无论是我还是阮家自当竭诚以报。”

    元怿抿下唇,没有说话。阮舒月却跟道:“我自是真心的。”

    “我知道。”元怿赶紧点点头,她不说话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一次救下别人被差点以身相许的事她还记着呢。

    “我没想要你的报答,你养好伤就好,那种情况我想换任何人都会施以援手的。”

    阮舒月这半天一直盯着元怿,她说话时薄唇一张一合,绒长的睫毛每次低垂下都使得这个人看起来柔和许多。尤其现在,她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便显得越加可爱。大小姐这般盯着她瞧,哪里还记得刚才她开门那一瞬间自己的小脾气。

    “元姑娘当真是个善良纯真之人。”

    元怿眨巴眨巴眼睛,她怎么感觉不太对劲?正要抬头去瞧阮舒月此时的表情,忽听门外传来急呼:“小姐?小姐你在哪啊?来人啊!陆公子,我家小姐不见了!”

    “秋兰我在这呢。”阮舒月站起身,撑着拐时还有些不稳,元怿见状伸手扶住她手臂。

    “谢谢你。”阮舒月冲她笑了笑,顺手拿起桌上的糖糕,“这个,就当送我的吧。”

    她笑容温和柔软,这样的姑娘向你要一包糖糕,拒绝的话元怿实在是说不出来,哪怕这糖糕本来是要买给陶依的。

    送走阮舒月,小世子长舒一口气,从怀里又拿出一个小纸包,“幸亏买的多,不然还不够吃了。”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有没有吃元宵啊?话说今天是中国的上元节,真正的情人节,告白的好时候啊~?

    ? 28、解围

    自那日被元怿背回来后, 阮舒月便留在了欢喜客栈养伤。大小姐一应吃食都是客栈首席厨娘俞菱初单独料理,陶依从旁帮忙时便会将元怿的饭食一起做出来。而阮大小姐自从那日拿了人家的糖糕之后,几乎每天都要去元怿面前报个道。

    “我说, 阮小姐, 你不然,就不要这么折腾了吧?”甲字间房,元怿看着拄着拐强自装稳的阮舒月, 以及另一边一手扶人一手费力提食盒的丫鬟秋兰, 忍不住劝道。

    “不折腾,不然你去我房间里吃?”大小姐安稳坐下, 浅浅一笑, 很是淡然平和。

    “不必了。”如果可以,希望你也不要来我房间。当然,这话元怿没敢说, 她虽有些温吞,但还不傻。

    “今日俞厨娘做了蜜糖蒸百合和黄豆芫荽汤,都是她拿手的菜, 又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你也尝尝。”秋兰将食盒里的菜品一一摆在圆桌上摊开, 阮舒月在旁实时讲解。

    “不用,我又没中毒。”元怿轻咬下唇, 在阮舒月“温慈”的目光中,点点头, “俞姑娘厨艺很好, 是得尝尝, 多谢阮小姐。”

    “和我不用这般客气。”

    秋兰在旁看得忍不住直抖眉, 如今元姑娘对自家小姐可真是客气了许多。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单说三天事情发展便有了新的转机,而这转机具体说来,还就发生在三天之前。

    三天前,阮舒月用过早食,并赏了前来送饭的俞厨娘的弟弟寒时小哥一贯钱,交代他以后若见着元姑娘回来,前来通报一声。吃过饭后,大小姐闲来无事靠在床上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窗外阳光透进来,照的整间屋子暖融融的,时间这般过得也快,就在她迷迷糊糊将要打盹时,忽听外间街上一阵锣鼓声间或还夹杂着喊叫的声音。起初她只以为谁家成亲办事并未在意,可那声音越来越近,后来再听似乎就在客栈里面,还伴着乒乒乓乓的响动。

    “秋兰,你去瞧瞧怎么回事?”

    “是小姐。”秋兰早竖起耳朵听半天了,得令后迅速放下手里的绣花活计,小跑着奔了出去。阮舒月听着动静越来越大,等她听到似乎是客栈棠哥儿和时哥儿声音后,坐不住的人起身拄上木拐。

    “小姐不好了!楼下打起来了!”刚出门,就遇上一脸焦急跑回来的秋兰。

    “谁和谁打起来了?严重吗?”秋兰扶着她家小姐,急道:“小陆公子他们,同一伙大汉,我不认识是谁,我见着小陆公子都见了血!”秋兰是真急了,但还不忘她家小姐为大,“小姐你别去了,你有伤,再伤到你。”

    “我又不是去打架的伤到我什么,现在不去拦着一会儿真出个好歹怎么好?何况我爹是本地父母官,出了这样的事我能不管吗?”阮舒月脚下步子加快,秋兰扶着她,一个劲念叨:“小姐你慢点,当心腿。”

    “哎呦我没事。”

    两人相携往前走,打斗混合着叫骂声越发清晰,秋兰扶住阮舒月刚下了三楼转过楼梯角,大小姐却突然不动了。

    下方大堂此时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杯盘碗碟桌椅板凳碎折了一地,而就在那之上,元七娘执剑正一步一步逼近一个壮汉,那剑尖还在往下淌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看得阮舒月心头一紧。

    “元七娘……”她低唤一声,忽见客栈的账房先生陆棠一上前一把按住元七娘的手臂,眼神里满是心疼担忧,而后又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阮舒月亲眼见着元七娘刚还周身寒煞之气,就这一时一瞬之间,那戾气竟慢慢散去,像是卸了力道的飞箭一般。剑,亦缓缓落下。

    县衙捕头付全带人来的时机很刚好,架打完了,胜负显现,他带着捕快隆重登场。付全这人阮舒月了解,好面子又爱耍滑,但人不坏也算有责任心公正心,可以算的上个合格的捕头。

    一阵吆五喝六过后,事情的大概他们也都清楚了。西街李屠户的媳妇貌似和走街串巷的挑夫哥有些牵扯,至于真假还未可知,李屠户却带人要直接将二人浸了猪笼,挑夫哥逃跑的时候躲到了欢喜客栈,故而有了今天这事。

    上有律法衙门,这事轮不上李屠户私刑杀人,问清楚了,付全便要带人回衙门。阮舒月一直留心着元七娘,自然没错过她和陆棠一的小动作。她似乎想,赶紧离开这?

    这满地大汉都被她挑了手筋,她哪里跑的了。李屠户几句话,付全果然起了怀疑,阮舒月亦心思微转,元七娘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洪三娘和陆棠一相继出来圆场,付全却并不买账,眼看着这趟衙门是非去不可了,阮舒月将手里的拐杖往旁边一放,“扶好了我。”

    “小姐,你要做什么啊?”

    阮舒月清清嗓子,抬腿迈步,努力使自己的腿看起来无事。

    “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付大人的威风,好一个秉公执法,刚正不阿啊。”

    楼下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齐齐抬头望去,付全在听到她声音时便已经撩开衣摆往上迎来。

    “哎呦大小姐!怎么惊动您了?都是卑职办事不利,让这伙刁民打扰到您的休息。”付全口中拍马溜须的套话一套接着一套,阮舒月但笑不语,视线扫过楼下众人最后落在元七娘的身上。

    “大小姐您的伤好些了吗?我这就让兄弟们去清泉山除蛇,以后定时时在欢喜客栈站岗巡逻,保护大小姐安全!”

    “不劳烦付大人了,我的伤已好多了,说来还要感谢这位,元姑娘。”

    付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当下了然,“大小姐您真折煞卑职了,什么付大人付小人的,您叫我付全就行。元姑娘既是您的恩人,就是咱们衙门的恩人,卑职定派人好生保护。”

    “元姑娘武艺高强,有她在我们自不必担心安全,衙门本就人手不够,还是让兄弟们多去别的地方巡逻吧。”

    “明白明白,卑职明白。”

    阮舒月始终望着元七娘,“有元姑娘在,我想不用怕什么宵小歹徒,她也定会保护好我的,是吧,元姑娘?”两人一上一下,目光于空中相遇,阮舒月轻勾唇角微微一笑,元怿却分明看到了她眼里那抹一闪而过的狡黠。

    “是,阮小姐放心。”

    后来怎么升堂判案又如何发现李屠户施暴妻子的恶行,以及阮小姐同洪掌柜怎么同郎家姐妹帮人都是后话。此时,应着那句承诺的郎元怿,正乖乖坐在房间里,同阮舒月共进午餐。

    “你这菜和我的菜口味很是不同啊。”阮舒月夹起一筷子元怿食盒里的烧肉,“这似乎不是俞厨娘的手艺,吃着倒像是小陆先生做的。”

    “小陆先生?”元怿不由微讶,又夹了一块烧肉放进嘴里,浓油赤酱甜香入味,这是陶依做的?

    “对,我吃过她做的烧肉,别看小陆先生文质彬彬的像个读书人,可却是个厨艺好手。”

    陶依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元怿不由微微蹙眉,想到这些日见到的陶依,她似乎确实变了不少。

    “你好像,很关心小陆先生?”对面的阮舒月将她的眼神变化看在眼里,事实上,从那日砸店闹事起,她就觉察出两人之间似乎有种非比寻常的感觉,像是一种默契,又好像别的,具体是什么她一时也说不好。

    元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发现自从那日李屠户大闹客栈之后,这位阮大小姐对她的态度便越发奇怪起来。先是在自己陪她,其实是被她硬拽去衙门口看热闹时,因着陶依在人群里起哄造势,阮舒月便同她说什么洪掌柜和陶依两情相悦的话。接着又论说男子多薄性,没有不爱沾花惹草的见异思迁更是常事,末了还让她擦亮眼睛别被骗了。联想种种,阮舒月就差直接告诉自己,别让陆棠一欺骗感情。

    “没有。”想明白其中关卡的元怿立时否认,对上阮舒月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继而垂下脑袋,“小陆先生,她长得很像我,过世的弟弟。”

    这次轮到阮舒月愣住,这个理由倒是她没想到的。一直见元七娘一身素衣,想来是戴着孝的,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她。

    “抱歉啊。”

    元怿摇摇头,继续吃起饭来。这下阮舒月更不好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吃着饭。只各自究竟什么心思,怕也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倒是旁边的秋兰听到只是像弟弟,暗自松了口气。

    此时正值槐月时节,白日温和夜间却凉爽舒适。阮舒月躺在床上时,脑子里想的全是元七娘说过的话。陆棠一长得像她过世的弟弟,她亦只把陆棠一当弟弟。可再想到那日在客栈大堂里二人的情状,还有在衙门口,陆棠一对洪三娘表达心意后,元七娘那奇怪的眼神,阮舒月不由心思再转,她把陆棠一当弟弟,可人家未必也这么想吧?而且像弟弟又不是亲弟弟,男未婚女未嫁,年岁相当样貌……七娘虽要好看一些,但陆棠一也不差,一旦真走了心动了情……

    思及此,大小姐不由皱眉,翻个身又压了压枕头,嘶!这床睡着怎么这么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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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9、服侍

    当阮舒月一心为着元七娘能远离薄情郎独自快乐美丽时, 她心心念念的元七娘,正为着“薄情郎”忧心头疼。

    事情还要从公堂上回来那日说起。众人从衙门回客栈的路上,元怿见着洪三娘随意拉起陶依的手腕为其把脉, 才猛然惊觉一件事。起初她以为洪三娘中意男子打扮的陶依才愿意相助, 可若她懂医术,一搭脉便知陶依性别,定早发现她是女儿身, 又为何愿意冒这等风险如此帮她?将自己的疑惑同陶依说完, 没想到对方则更惊讶,她甚至不知洪三娘知晓她是女子。

    之后两人具体怎么谈的元怿不清楚, 第二日陶依再来找她时, 告知她洪三娘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以及她们之间是堂姐妹的关系,家中的变故虽未细说但却知晓她们姐妹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多了她再未提, 只让自己安心在此住下。元怿听着她俨然已将客栈当成自己家般,再看她一派安逸的模样,心里不禁泛起嘀咕。

    继上次探行清泉山未果还捡回来个阮大小姐后, 耽搁这许多天,元怿便想着趁今日天好再上山一趟。这日她早早起床, 吃过饭悄悄关门轻行慢步准备下楼离开客栈,可刚走到二楼拐角处, 便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客栈大堂里,陶依正一步步逼近洪三娘, 直至将人抵到桌角。元怿瞬间屏住呼吸, 脚下仿如生了根般扎在楼梯上, 她听到陶依说:你竟然不觉得女子和女子之间, 是不对的吗?”

    女子和女子之间, 什么不对?

    “你怎知我就觉得这事是对的?”洪三娘声音轻软,哪还有往日大掌柜的爽利风行。

    陶依靠近洪三娘的耳边,元怿不由跟着她动作探身,想要听得清楚,可这个距离饶使她听力再了得,也实在听不清究竟耳语了什么。不过话虽然没听见,但洪三娘的表情却十足十落在了她的眼中,陶依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见惯风浪的女掌柜瞬间脸红?

    在看到洪三娘从羞赧到茫然的喊出陆棠一三个字后,元怿实在没办法继续在楼梯上待着。她轻轻咳嗽打断了二人之间莫名旖旎的氛围,下了楼后又无视尴尬,很恭敬有礼的向洪三娘表示了诚挚的谢意。

    人家在知道自己姐妹都是逃犯的情况下还愿意帮忙,简直就是舍命相救的情谊,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好好感谢。

    只是当时她还能保持住面不改色,私下一个人时,元怿可就没办法不去想两人之间的事情。她从未见过陶依如此对谁这般,就是对自己,也没有这样……元怿蹙起眉,搜刮着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的感觉。从怀中掏出那枚贴身携带的海棠花香囊,元怿深吸一口气,往常再忙都要回悟策论兵法的人,这晚却对着香囊出神了整整一夜。

    那日的清泉山之旅,不出意外又没有去成,她不知自己是和那座山八字相克还是怎么回事,每次去都能出现意外情况。这次倒是没捡回什么陌生人,而是将闪了腰的王琦和崴了脚的俞菱初帮忙送了回来。那日打架之后本来陶依和俞寒时就负了伤,这次伤员又加两位,这下全客栈上下除了洪三娘和她再找不出个囫囵人了。

    偏巧这几日被砸的客栈又重新装修,阮舒月住在这又要照顾她的饮食,阮大小姐倒也通情达理,派来自己贴身丫鬟秋兰帮忙做饭料理些杂务,元怿留在人家这里自然不好不干活,小世子自此解锁了新技能,厨艺。

    “哎呦我的天,你那黄瓜还能切的再慢点吗?”客栈后厨房,陶依看着一点点切黄瓜片的元怿忍不住吐槽,“我菜都炒完了,你一盘凉菜还没切完呢?”

    “黄瓜不切薄片,不入味。”元怿不急不慢,手起刀落,小嫩黄瓜成了一片片的晶莹薄片。

    陶依忍不住翻个白眼,“您说的对,功夫活。”

    等元怿切完黄瓜加了盐糖醋和辣子香油拌好,陶依望着那盘色香味都算不错的黄瓜凉菜点了点头,“阮大小姐一定喜欢。”

    元怿斜她一眼,仔细端详自己的小黄瓜菜半晌,方才往陶依面前一端,“送去吧。”

    陶依左手锅铲右手刀,对着元怿晃了晃。“谁去?我还有一大家子的饭做呢,你,送去。”

    ……

    元怿托着张硕大的餐盘站在三楼阮舒月房间外深深吸了口气:“阮小姐,你的午膳好了。”

    开门的动作很快,几乎她话音刚落,秋兰就将门打开。“元姑娘,我来吧。”

    “没事,你别沾手了,我直接放过去。”这么一大盘子,倒腾来去再摔了。

    元怿刚进屋,就见阮舒月坐在桌边,冲她绽出一抹笑。“怎么是你来了?”

    “客栈的人都伤了,忙不过来,我帮帮忙。”

    秋兰将门关上,“我昨儿在后厨房还瞧见元姑娘亲自下厨呢。”

    “是吗?”阮舒月微微睁大眼睛,她眼睛本就有神,这样瞪着便显得有些俏皮的可爱,“今日的饭食有你做的吗?”

    元怿有些不好意思,指着那道黄瓜小菜道:“这是我做的。”

    阮舒月看向那盘摆盘精致的黄瓜片,“看着刀工很不错呢。”她拿起筷子夹一片放入口中,随即赞许:“味道也极好。”

    元怿腼腆笑笑:“你吃饭吧,我走了。”

    “哎!”阮舒月唤住她,“你吃过了吗?做了这些我吃不完,不如一同坐下用些?”

    “下面还忙着,我就不留了。”元怿说完不待阮舒月继续,微一颔首,转身离去。大小姐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对方此时已闪身出门。

    “小姐,人走了。”秋来在旁轻声提醒。

    “我看见了。”阮舒月没好气道,秋兰撇撇嘴,给人将粥碗推过,“小姐,您是不是对元姑娘,太好了?”

    “有吗?”大小姐再度伸筷子,又一次夹起小黄瓜菜,“人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没为人家做什么,算太好吗?”

    秋兰眨巴眨巴眼睛,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对她家小姐有救命之恩的人,不知道究竟怎么报答才算正确,只是她总觉得哪里奇怪,对待恩人的态度,是这样吗?她怎么感觉她家小姐有些过于在意了?

    当然,很快秋兰便见识到,什么叫没有太好,只有更好。

    此时天气已有些温热,尤其晌午,出去一趟往往都要热出汗,而她亲爱的小姐,正拖着行动不便的腿,蹲在厨房里,看元姑娘烧水。

    “小姐,太热了,要不您出去坐着吧,元姑娘也休息吧,我来烧水。”秋兰是真怕把她家小姐折腾出好歹,又知道元姑娘在这,她家小姐哪里也不会去的。

    “不必了,这些我能做。”元怿拒绝的干脆,阮舒月答的也及时:“没事,我正好想看看民情生活。”

    大街上哪里看不得风土民情,非要挤在厨房里看烧水?这话秋兰是不敢当面说的,只敢一个人默默腹诽,而等元姑娘去外面替陆棠一劈柴时,她家小姐才终于带着自己的小桌茶水糕点,跑到葡萄架底下,继续看人干活……

    独留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的秋兰百思不得其解,她家小姐,为什么要这样报恩?

    元怿心疼陶依故而替她劈柴,殊不知自己也有人心疼,不仅心疼,还为她的敦厚老实结结实实的怄气了一把。

    阮舒月:人家掌柜的和小账房在一旁亲亲热热,你顶这个大太阳在院子里为他劈柴!傻不傻!

    大小姐是个直爽的性子,看不惯的当然要说出来。“元姑娘怎么说也是客人,怎么能让人家干活?”还是陶依灵机一动,想出个元怿被偷身无分文欠了房钱,她性子好强又不愿意接受钱财帮助,便帮客栈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抵消食宿费用。

    “她的账都记在我这,还有,这件事你们不要告诉她。”

    对面洪三娘和郎陶依面面相觑,目光颇有些意味不明。

    大小姐扬扬脖子,显得满不在乎:“救命之恩,这点小钱算得了什么。”

    而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乘凉小队话题中心的元怿,劈好了柴正准备去打些热水回房洗个澡。

    她不是没看见对面三个人的目光,只是元怿自己也奇怪,她有些不敢上前,而这份不敢里很大程度上,是来自颇为热情的阮大小姐。自己要是昔年男子身份时便罢了,今日都恢复了女儿身,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小世子的疑惑并未持续多久,阮大小姐便亲自上门前来解惑。彼时元怿刚刚将水放好,阮舒月站在她房间里,看着她将沐浴的东西一一收拾妥当。

    “你要看着我沐浴吗?”元怿拿不准这位县令千金究竟要做什么。

    阮舒月本只是想和元怿说两句话,但见她这不耐烦的态度,大小姐的脾气当下横起:“都是女子,怕什么?”

    元怿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人没事吧?“那你洗吧,我看着。”

    “你!”大小姐手握着木杖,被反将一军正酝酿,元怿又追了句:“不是说都是女子吗,怕什么?”

    激将法啊?阮舒月自认修身养性多年,不是个急躁脾气,可也不知为何,元七娘一这般她那不知明的邪火便由丹田而出,游走于周身而后攻心。

    “可以,给本小姐宽衣吧。”

    “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我方才替你将客栈的欠账还清了,以前你替客栈做工,现下为何不能服侍我?”

    “服侍,你?”元怿压下眉,她向前两步靠近阮舒月,在她还是个不起眼的庶子时,也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过话。

    阮舒月说完亦有些后悔,她本不欲告知人的事,就这样顺嘴说出来,像是自己为了区区小钱便要挟了人一般,弄得自己好似个纨绔恶霸。

    就在她犹豫着要怎么说找补的话时,元怿却再向前一步,这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贴近,阮舒月只觉身上一软,一只手置于她的腰上,衣带拉扯的感觉细小轻微却又因这静谧的空间格外明显。垂下眼的一刻,阮舒月只觉脑袋一轰,心也跟着砰砰乱跳起来。元怿手指修长皓白,此时正搭在她半开的衣衫处,耳边是她压低着的清冷声音:“还要,继续吗?”

    阮舒月没有回答,事实上,这一刻的大小姐已经完全呆愣住。天地之间仿佛只剩近在咫尺的她,元怿的动作神态,她垂下的长睫,她触碰到自己时的感觉,哪怕是隔着衣服,都让她觉得一阵心慌耳热。

    阮舒月不说话,元怿只当她真要自己服侍,心一横竟将她外衫除下。初夏衣衫轻薄,元怿看着内里只剩中衣的人,手臂上还搭着对方的衣服,毕竟年轻的小世子心里也慌了神。僵持中静默,身后水汽氤氲,混合着香草皂荚的味道,让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变化……

    阮舒月抬眸时,眼神中似乎蕴着水光,看得元怿手一抖差点将衣服掉了。

    终究还是元怿先败下阵,“你去洗吧,有事喊我,我就站在这。”别过脑袋,小世子不再看她。阮舒月这才猛然回神,方才竟然好似一场水雾梦境,此时清醒过来,她才感到自己的烧灼滚烫。

    “你,你出去吧,我不用服侍。”

    “嗯。”

    两人此时的羞赧无措,倒真像十几岁的少年人,上元节初初相见时该有的羞涩。

    “可是,这是我的房间。”元怿都走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

    阮舒月面上更窘,赶紧转身离开的人忘记自己腿上有疾,这一下直接摔了出去,却也结结实实落在了元怿的怀里。大小姐可摔不了那么远,是元怿眼疾手快接住了人。

    接过她递来的木杖,阮舒月瞥了一眼元怿,没好气道:“衣服还我。”

    元怿脸也红了,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她,又去给她开门,“你,当心。”

    阮舒月临走时还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的元怿心头一跳,这种眼神,她似乎见过……

    外面传来陶依和秋兰的声音,小世子侧耳听着,似乎是在问阮舒月怎么将外衫脱了。元怿轻轻呼气,自己刚才只想吓唬吓唬她的,谁成想她竟然不怕。

    外面声音还在继续,元怿不急着关门,想要再听听时,门口却出现了熟悉的一张脸。

    “开门!”

    陶依跨步上前的那一刻,元怿一把将大门合上,取过一旁木栓赶忙插好。“我要沐浴,水凉了。”

    “你等着!我还不信你不出来了。”

    等到门口陶依的脚步声渐远,元怿方才长舒一口气,而当她脱了衣服浸在浴桶里时,小世子不由皱起眉:自己刚才,慌个什么劲儿?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

    ? 30、礼物

    阮舒月的腿伤已渐养好, 阮县令早就派人多次来催,又不是隔着千山万水,几里路程的距离, 她竟拖着这么久不回家, 实在不像话。

    既然要离开了,阮大小姐想着总要送点什么给元七娘,外面买来的终究不算金贵, 不如自己做点什么来的真心。那日在七娘房间, 她见她放置贴身物件的托盘里装着一枚香囊,瞧着已隐隐泛旧, 想来必定佩戴了许多年, 上面的花色纹路她没看清楚,不知七娘喜欢什么样子的。给人送东西当然不好直来直去的打听对方的喜好,大小姐灵机一动想到一招。她先让秋兰去镇上李掌柜的绸缎庄, 找来最好的雪绸料子做了一身素白新衣。准备先为人送件衣裳,借此由头打听一下她喜好的颜色和花纹,再亲手绣个香囊给她。

    衣裳加了急, 做的格外快。隔天辰时刚过,阮舒月梳洗妥当, 想着七娘向来早起,自己都收拾好了, 她总不会还没起吧。只是阮舒月没想到,对方虽然起了, 但却并不是很方便见客。

    元怿自幼爱干净, 天气渐热她沐浴的频率就越高, 现下在欢喜客栈还有这个条件, 自然要勤着洗一洗。阮舒月来敲门时, 元怿刚沐浴完正穿衣服。

    “何人?”

    “是我。”

    听到是阮舒月,元怿皱皱眉,刚将中衣穿好,外面敲门声又起,“你没事吧?不方便吗?”

    还真是个急性子。元怿拿过桌上的外衫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走过去开门,门打开,外面阮舒月见着她一愣。“你,在沐浴?”

    她天不亮的时候刚去了趟清泉山,走了一身汗,不然也不会大早上沐浴。“刚才练功,出了汗。”

    元怿此刻长发未干披散在肩,有水珠滴落,中衣雪白,那水迹洇透白衣晕开淡淡痕迹。阮舒月愣怔怔地盯着她,直到元怿察觉到她的目光回望过来,她才紧呼两口气移开视线。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元怿疑惑,自己在这都快成半个伙计了,没少伺候这位大小姐,今儿怎么她倒是来问自己有没有需要的。

    “你这衣服……”

    听她提到自己手里的衣服,大小姐清清嗓子,正准备就话下坡将衣服送出去,就听元怿认真道:“我不会改衣服,你还是找三娘帮忙吧。”

    ……“谁说我要!谁说我要改衣服了。”阮舒月忍住想白她的冲动,将手里衣服往桌上一放,“给你了。”

    “给我?”

    “看你衣服旧了,你不是钱物丢了吗,就顺手帮你也做了一套。”这话说的不自然,元怿却也并未多想,“哦,多谢。”

    瞥到她放置贴身物件的托盘上,正好放着那枚香囊,阮舒月上前拿过,“你先穿上试试吧,我帮你更……”她话未说完,手上忽然一疼。

    元怿看到阮舒月拿起香囊,立时便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从她手里一把夺过香囊。“你做什么?”

    阮舒月茫然望去,却迎上元怿逼视的目光,她不明白怎得忽然她就生起气来。

    “我只是,想帮你……”

    “不必了。”松开阮舒月的手,元怿别开目光,拿过桌上自己的那件衣服穿好,又将香囊妥帖放入怀中。

    “你很讨厌我?”听得出来,话里已隐隐带着颤音。

    “没有。”元怿淡淡开口,依旧没有去看她。

    “我只不过是,感念你救我的恩情,我从不欠任何人的人情,何况是救命之恩!”阮舒月深深呼吸,忍下心头激荡到快要磅礴的情绪,“我不过是想给你来送件衣裳,顺手帮你穿戴好,并没有想要对你和你的东西怎么样!”

    话里的委屈就是不从意思也从声音里听出来了,元怿望向她,心里无奈叹息:“你将我欠账结清又帮我解围,欠着的恩情早就相抵了。”她软下声音,尽量耐心道:“你不必再将我救你的事挂在心上,那事换成任何人都会施以援手。衣服,我收下,谢谢你。”

    这人要是平常模样还好,这样忽然温柔,让本还鼓着火的大小姐,心里忽的一阵酸楚委屈,连带眼眶都跟着泛起红。“我不是说过,于你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救命之恩,哪里就那么容易相抵?”大小姐咬了咬嘴唇,声音跟着软下,“就算不说这些欠债恩情,我阮舒月难道还不能同你交个朋友吗?就是朋友间的寻常关心说话也不可以吗?”

    元怿这下当真有些无措,她以前遇到这事碍着身份只要不理就好,再不济总有陶依她们在,她们虽然爱笑话自己但也不会真不管,而且那时候的自己还是男子身份,怎么都好说,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啊?

    “香囊是我家人的遗物,对我极其重要,所以我从不轻易示人。”

    阮舒月一愣,就听她继续道:“我从小便是这样的性格,并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你不要见怪。”

    难得元怿肯解释,她这三言两语一出,大小姐的脾气立时消减。心平气和多了的人心里也嘀咕,自己平时不是个在乎小事斤斤计较的人,交朋友也向来多是别人主动示好,哪里有过现下这般几次三番关心谁,对方还不领情的。

    “那你和你的朋友们,也是这般相处的吗?”

    元怿想了想,“我的朋友很少,唯一还在世的,她总说我闷。”

    阮舒月听得不忍,唯一在世,虽然她极想向七娘问问到底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知这样冒然询问她,是否会惹她不悦。

    “以后我们便是朋友,有什么话你可以同我讲。”阮舒月试探着略带小心的语气,让元怿微怔。“我看你总像是很多心事的模样,一个人憋闷在心里,不好。”

    元怿看着她的眼睛,阮舒月眼神清澈话语真诚。自己现在只是个流落民间钱财失窃要给客栈做工还债的落魄女子,没有世子的身份,没有华丽的行头,这般落魄却还愿意真心帮助她照顾她的,除了师父和陶依外,也只有阮舒月和欢喜客栈这一家人了。

    “好。”说不感动是假的,元怿垂下眼,没有再说感谢的话。

    欢喜客栈重新开业后,因着陶依的新鲜酒水菜式以及经营点子,生意比照过去更加红火。阮舒月是在客栈开业后的第二天离开的,头晚上众人聚在一起,俞菱初特意多做了好些个菜,洪三娘又开了几坛好酒,大家围坐大堂,一来庆祝生意兴隆,而来为阮大小姐践行。一顿酒宴直至深夜方才散去,大家伙儿喝酒聊天好不尽兴,彼此之间更是熟悉热络了不少。然而熟悉之后却是分别,第二日头午王琦刚打开店门,接阮舒月回府的轿子马车便等在了欢喜客栈大门外。

    洪三娘领着客栈众人站在大堂中等候送行,元怿站在一行人的最末端,安安静静看着她们闲话。说话的功夫,阮舒月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提着包袱的秋兰,她走到众人面前,微一颔首,“这些日子承蒙诸位照顾,备下一点小礼物,聊表谢意,还望大家笑纳。”

    洪三娘当下推辞道:“这,舒月小姐你已经这般照顾我们了,我们怎么好还收你的礼物。”阮舒月住店期间,房钱食宿都是加倍给的,私下给众人的赏钱亦都不少。还有元怿的欠账,哪有什么账啊,不过是为了隐瞒身份借口的托辞,大小姐却在那数上足足又添了两倍送来,还说以后元怿的一应花费都记在她账上。

    彼时,还不知道自己被人间接“包养”的小世子,正安静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寒暄惜别,最后阮舒月走到她的身前,将手里一直攥着的小木盒子递过:“这个送给你。”

    元怿看了看她,别人的可都是秋兰从包袱里拿出来的,就她这个是阮舒月一直攥在手里的,她还以为是她的贴身物件。

    “那个,权当纪念。”大小姐瞥她一眼,将东西塞进她手里,“你记得,以后没事来府上寻我,我们那日说过的。”

    元怿将盒子握在手心,看着这样的阮舒月,不禁莞尔:“保重。”

    将人一直送到大门外,上轿子前,阮舒月还回身冲众人招了招手,别人看不清楚,可恰巧撞见那日送衣服事件的陶依,心里却泛起一阵嘀咕,这位大小姐对元怿,似乎真的过于在意了吧?

    阮舒月走后,元怿的生活似乎一下安静了不少。虽然客栈仍旧红火热闹,她投身其中帮着上菜打杂还算忙碌,但闲暇时,再没有人忽然出现在她房间,她去外面逛探回来,也不会有人状似无意的拎着茶壶问你渴不渴。元怿半夜躺在床上时偶尔会想到阮舒月,却也只是偶尔想想,很快她就会重新陷入到旧时的漩涡中,那根一直以来扎在她心口血肉中的利刺,复仇。

    清泉山脉比照凉城山虽不险峻,但要复杂许多,元怿这几日清晨天不亮便起床去山上探看,天外高人没找到,但让她找到一处岩石洞。她曾在凉城上清远道人处得见过一种鸽子,那鸽子不以谷饲为食只吃生肉,认路的本事除了靠着对周遭环境感应及记忆,还有一个便是嗅觉。因为总是接触,她对那鸽子惯常闻过的东西记忆很是深刻,那是一种矿石,凉城山上有一个这样的矿洞,没想到的是,清泉山中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矿洞。用剑将岩石洞壁凿开一个口,随着一点点开凿深入,元怿更加确定,这洞里的矿石和凉城山上藏着的矿石一样,都是铁矿。

    这一发现比找到世外高人更让她激动,现在只等师父从关州口回来,她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当元怿开开心心回到客栈里时,却发现客栈中又是一片愁云惨淡。店中此时坐着个陌生男子,她定睛一瞧,发现这不正是那日被打的挑夫哥梁实吗?元怿到时,对方已经哭上了,仔细一听她才明白,原来是那屠夫李柱扬言要打死他那住在县府养好伤回家的妻子。元怿听罢事情原委不由蹙眉,想来天下女子还有多少这般受苦的,一直以来只有宗室皇女和达官显贵家的小姐,若嫁的不好方能和离,甚至前朝长公主休夫也不是没有,可毕竟是天家皇女也只此一位。若以后天下女子,在遭受夫家不公不平和暴力相待时都能自由和离,那便要少了多少人间惨事。元怿这面兀自沉思不忿,抬头却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洪三娘起身走到她身前。“七娘,有一事,还请你帮忙。”

    “何事?但说无妨。”

    “你能随我们去一趟阮府,找一下阮小姐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直球女孩阮舒月?

    ? 31、阮府

    阮府大宅位于县衙后街, 阮县令上任后将挨着衙署的这座宅院买了下来,仔细修缮后供夫人和一双儿女居住,如今一晃已是第三个年头。

    时值仲夏, 半下午的日头亦有些炙烤, 洪三娘摇着轻罗扇站在阮府大宅门外,身后是提着食盒篮子的陶依和元怿。

    元怿环视一圈阮府,又打量着府门外那一对颇气派的镇宅貔貅, 不由微微眯起眼, 凑到陶依近前,低声问道:“那日在公堂之上, 我观阮县令还算是个公断明理的官, 却不知他官声如何?”

    陶依知道她想什么,事实上她第一次来阮府时,也问过她家掌柜相同的问题。“阮县令官声不错, 他是商贾世家出身,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钱财,只不过他家中长辈希望后辈中能出几个做官致仕的, 阮县令这才一心向学考取了功名。”

    这般倒也说得过去,想到阮舒月的出手和做派, 确实不像是个小小县令家的女儿,竟原来是如此。

    陶依看了看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的元怿, 同样低声道:“一会儿,咱们见机行事, 总归有大小姐在, 不会出事的。”

    元怿本不想来这一趟, 不是她不愿意见阮舒月, 而是和官府衙门打交道, 始终让她觉得不安心。若不是洪三娘出言请求,她是决计不会前来。

    三人等在门外,这次通传的小厮比上次回来的要快很多,大小姐身边的秋兰姑娘听到是欢喜客栈来人,都没进去通报就要他快将人请进来,想来定是十分重要的客人。

    进去前,洪三娘回身对元怿道:“七娘你放心,我们只见阮小姐,后宅之人不掺和前堂的事,我们只说宅院的事,真要有什么还有我呢。”

    “嗯。”元怿冲她点了点头,跟着一起进到阮府。

    三人行至长廊尽头,秋兰已经在那等着,看见她们第一眼,这小丫头眉眼便立时透出喜色。“陆公子!元姑娘洪掌柜,这边请。”

    “陆公子最近可还好?”

    “还好,谢姑娘挂心。”

    秋兰掩唇,又对元怿道:“元姑娘可算来了,昨儿小姐还提到你了呢。”

    元怿微一浅笑算作客气,倒是一旁的洪掌柜眯起眼睛望向陶依,陶依向她靠近两步,给了她一个又像是讨好又像是哄人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洪掌柜没来由的心下一软,面上便又起了笑意。

    几人跟着秋兰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景园前,“几位快进去吧,我家小姐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这一处便是阮舒月住着的园子,园子不小,种满了各色花卉奇珍,此时阮大小姐正坐在园中的石桌台前喝茶。

    阮舒月甫一见着她们,准确来说应该是瞧见元怿,眼睛便跟着亮了两分,她现下整个人的气色可比初见时好了许多,想来最近应该心情不错。

    洪三娘让陶依将食盒奉上,知道阮家什么都不缺,这里面都是阮舒月在客栈时爱吃的以及陶依和菱初最近新研制的点心。果然阮舒月见着里面的水晶糕荷花酥很是喜欢,当下便拿出来尝了,就着丫鬟送上的酸梅汤,吃的大小姐赞不绝口。

    几人闲话谈天,主要都是洪三娘和阮舒月在说,陶依偶尔插几句话,只有元怿全程不是低头喝茶就是四处打量着园子。

    “若你喜欢这里的景色,我一会儿带你去逛逛,正赶上子午莲开的时节,园中风景很是不错呢。”

    阮舒月只当她喜欢这里的花卉景色,却不知她是在看这里的地形布局,以防万一。

    “多谢。”元怿点点头,望了一眼洪喜儿,直接进入主题。“阮小姐,其实今日前来,是有事情要同你商量。”她倒是直接,阮舒月却也没挑理,相反满是关切询问,是她遇到麻烦了还是客栈出了什么事。待洪三娘将李屠户如何扬言要打死媳妇孙氏萍娘,以及其过去施加的种种暴行说罢,阮舒月不由陷入沉思。自古就没有县衙给平民百姓断和离的事,她是十分想帮这个忙的,可又不能拖累父亲,得想个什么周全的办法才好。“李柱着实可恨,可律法当前,不能强迫人休妻,得想个什么办法。”

    律法没有规定夫不能打妻,只要不出人命,丈夫怎样对待妻子都可,这样的事一般出自道德约束,律法确实不干涉。思及此,元怿皱起眉,真是不来民间一趟不知道,这律法当前竟有这么多使好人磨难的条款。而阮舒月此时的犹豫她也能猜出几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元怿知道她是个侠义性子,不会对这样不公不平的事置之不理,能让她犹豫的也只能是阮县令官声和处境。

    “律法虽没有规定丈夫打妻子有罪,但律法也没有说丈夫可随意殴打妻子。都是爹生父母养的,都是我们大黎的子民,没道理嫁人做妻,便连性命身家都不受保护。县府虽不能强迫他休妻,但可以与他约法,让他签下保书若他再殴打妻子,便由县令判他和离。李柱对待妻子的暴行已然遭受乡邻唾弃,我听闻如今他连买卖营生都做不起来,阮大人在公堂上帮过一次孙娘子,若就这样将孙娘子送回惹出人命怕会累及阮大人的官声。若县府出面让李柱签下保书,即表明县府县令爱民惜民,又是给了孙娘子一道救命护身符,让她日后好有个活着的盼头。”

    元怿一席话说完,自个儿端起茶喝了一口,边上洪三娘不着痕迹打量她一番,不声不响句句说在点子上,棠一这位小堂姐看来很有些本事。阮大小姐可就没洪掌柜这么不动声色了,刚还犹豫为难的人,此时眼中满是赞许,望着元怿时的欣赏和喜欢,看得陶依紧跟着倒抽了口凉气。

    以前只以为元七娘功夫了得,是个江湖豪侠般的人物,没想到她还心思缜密智慧过人。阮舒月心里对元怿不由更多一份欣赏,同时又疑惑,她到底是何人?

    “好,我会同父亲讲明,这保书定让李屠户签下。”

    元怿冲她微一颔首,旁边洪三娘并陶依已然起身准备拜谢,阮舒月赶紧招呼人坐下。“既然来了,别急着走,一起在我这用过饭罢。”

    求人帮畩澕獨傢忙,人家留饭再推辞总是不好。阮舒月亲自吩咐厨房,陶依在旁听着,她说那几样特做的,都是偏清淡的,还特意将重甜和重油的换成微甜微咸口的菜肴汤羹,这不都是元怿喜欢的菜式口味吗?

    “泉池中子午并蒂莲正开着,不如一起去瞧瞧吧?”话虽对着洪三娘说的,但眼神却飘到元怿那。

    “早听说阮府景园别致,今日有幸得见,当真是极好。”洪三娘的场面话说的真心,元怿只得点头,“也好。”

    阮府景园,山石林立,从清泉山脉引一道泉水入池,养着尾尾金红鲤鱼,池中荷莲并蒂,花草绿荫里一方凉亭矗立其中。阮舒月此时正同几人站于池栏边上,眺望池中并蒂莲。

    “那是,千瓣莲?”

    阮舒月顺着元怿视线看过去,不由讶异,“这?昨儿我来瞧还没有的。”

    陶依不明所以,“什么?”

    元怿一指泉池正中,花瓣重叠的墨紫莲花道:“花瓣千朵,因此又叫千瓣莲,没想到……”她顿了下,将“小小县府”的话吞下,“能有幸在贵府见到如此品相的莲花。”

    “我也是头一次见,往年都只开普通的子午莲。”阮舒月亦是惊奇,早年祖父有心培育过千瓣莲都未成,今年当真是奇了。

    “这花除了花瓣多些,还有别的功效吗?”陶依问罢,洪三娘笑看她一眼,“你是研究药膳研究疯魔了,观赏的莲花哪里来的功效。”

    元怿也笑,陶依过去就是这样,不爱这些花花草草,想必这种品相的名贵莲花在她眼里还不如救人草药来的金贵。“这花花期三月,颜色亦会由墨紫变为淡粉,且花瓣繁多,越靠近花芯便越密集,当属十分罕见。故而前朝一度有竞相培育千瓣莲之风,本朝虽不附庸此风,但不少世家认为千瓣莲花开不败,有繁盛祥和之兆,故而仍会悉心培育。”

    元怿一席话闭,回头正对上阮舒月颇具深意的目光。“七娘当真好见识。”

    “我也是走江湖时无意听闻,今儿却是第一次见,还要托阮小姐的福。”

    “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互相客气恭维了,没得见外。”陶依在旁笑道:“舒月小姐,不怕你笑话,我不懂欣赏什么莲花景色,但肚子却是真饿了。”

    “正好小厨房刚做的梅子糕,小陆先生尝尝,比照俞姑娘做的如何?”

    “府上的吃食自然是最好的,小店哪里可比。”

    “三娘谦虚了,欢喜客栈的名声又不是一朝一夕,只这梅子糕是府上厨子的拿手点心,我才敢让你们品鉴一番。”

    四人落座于凉亭之中,丫鬟上来梅子糕等几样点心,又新奉上茶水。元怿端起茶杯,茶香过鼻她便知是地道的正山小种,此茶配梅子糕酸甜可口实属佳配。

    几人闲谈的功夫,秋兰领着丫鬟们穿过石阶而来,每个丫鬟手中都提着个食盒,来到近前将盒子一一打开摆到桌上。三人看过去,菜色虽不是什么名贵珍品,但看得出来各个都是用了功夫做的,其精致用心可见一斑。

    “小陆先生酿的果酒都喝完了,只剩家中买来的竹叶青,大家随意喝些吧。”

    “舒月小姐要是喜欢棠哥儿酿的酒,我明儿个让人再送来些。”

    “那敢情好,我先谢过三娘了。”

    四人举杯推盏比照方才的气氛要热络不少。元怿话少,大多时候都在安静吃菜。阮舒月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尝尝这道豆乳花。”取过一旁添菜的勺子,大小姐为元怿亲舀上一勺豆花。

    “多谢。”元怿尝了一口,才发现这哪里是豆腐,竟是鸡蛋羹配上鹿茸火腿细细剁碎做成的豆腐形状菜肴。她没记错的话,这是一道御膳,刚才她只以为是普通的豆腐做的,而她不太喜欢豆腐类的菜才一直没动筷子。

    元怿不由多看了两眼阮舒月,在客栈住着的那段时间,阮舒月几乎从不提要求,她都没有发现,这位阮大小姐竟如此讲究。

    阮家?似乎京都城中并没有姓阮的世家门户,只不知这个阮又是出自哪里。

    “当真好吃。”元怿由衷夸赞,对上阮舒月投过来的目光,她本想出口的试探询问,就这样压在喉咙口,最后也只同样对她笑了笑。

    这样的姑娘,还是希望她一直快乐无忧下去吧。?

    ? 32、心悦

    漠城一去月余, 从关州口赶回到安州,已是蝉鸣夏季。

    关州口顾名思义,是黎朝出关之境, 关州那头便是突厥蛮般等所在的荒北之地。漠城此去探访只因元怿当日一个猜想, 这猜想亦是她在天凉观修行时偶然想到的重重联系。昔年他们捉那炼人的陈天师,她在被蒙着眼睛押送时,经过一条长长的通路, 在那里她闻到了一股类似于蜡油混合着药材的味道, 后来时间长了她也渐渐忘记,直到那日皇帝暗卫前来追杀他们, 几次近身搏斗, 她再一次闻到了那个味道,那个在暗黑潮湿通道中的味道。

    陈天师一案审理的时间颇长,最后虽被判凌迟, 却没等到行刑,他便在牢中自尽。天下人只以为他怕受剐刑之苦,但其中内情元怿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那陈天师是先自尽后被判的凌迟, 这凌迟之刑说到底不过是为着堵住悠悠之口的交代。陈天师到底是否真的是自尽而亡她不得而知,不过这事之前她曾被她爹叫去问话, 问的依旧是那日详细情形。江王的书房除了他们兄妹三人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那日她去时周围并没有把守的明卫, 故而她才在进去的时候,无意听到她爹的心腹门客说什么晚了一步, 丹房被毁信件是从突厥那方发出之类的话。

    汉王的为人她清楚, 就算再争权谋势, 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和手下兵士的性命开玩笑。说他贪污军饷别说自己, 满朝文武怕是连郎延拓都不信。军饷的亏空定是有人提前做下的, 当年她心里其实怀疑过她四叔,如今想来泰王虽贪财却胆小,若真和突厥勾结怕是不敢的,何况郎延拓将他杀了时,也没有提到过军饷案。蛛丝马迹虽不明显,但桩桩件件,都没办法不让她和如今唯一的利益既得者联系到一起。如果军饷亏空真是他做的,那突厥的信又是给谁的?如果陈天师一直是鲁王的人……元怿越想越心惊,这事需要调查清楚,卖国之贼若是天下之主,黎朝岂不危矣。

    元怿虽让漠城前往打探,但这事实在太大,她并不抱师父可以从突厥处带来什么有用消息的希望,只让他注意安全,找些蛛丝马迹即可。然而漠城虽没找到她想知道的真相,却带回来另一个重要的消息。突厥可汗上月过世,眼下突厥王子木托耶和可汗的弟弟亲王罗颉正争夺可汗之位,权力更替宗室相残本不是什么稀奇事,而此事最蹊跷的却是,关州守军忽然对突厥发起进攻,而进攻之地正是木托耶王子所在的鲁那都。此种时候,黎朝这一举动实在太耐人寻味,罗颉自然不会出手相助,如今木托耶被围困鲁那都已月余之久,别说可汗之位,能否有命逃出生天都是个问题。

    “我走时,木托耶已被围困多时,想来败局已定。”清泉山岩石洞,漠城和元怿相对坐于洞中。漠城不方便进欢喜镇,便和元怿传信于清泉山中相见。

    “木托耶少年英勇但胆气过人谋略不足,来日历练一番未必不能成事,罗颉心思缜密老谋深算,无论哪个人坐上可汗之位对我黎朝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现下来看,木托耶毕竟年轻,趁着他羽翼未丰之时一举铲除亦或定下君子协定共安太平都可,绝对比让罗颉当上可汗后受他掣肘要强。”

    漠城不懂这些,听她分析完,思索着道:“你怀疑,郎延拓帮助罗颉的目的不纯?”

    元怿微微眯起眼,“或许,他是不得不帮。”如果她怀疑的事情是真的,那郎延拓的合谋对象,应该不会是在他眼里乳臭未干的木托耶。而如今种种更能表明,郎延拓和罗颉之间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师父,你打探到是否只有关州守军前往,末州可有动静?”

    “末州无任何异动,起码我没收到消息。”

    末州紧邻关州口,如关州有异动,末州没道理不出兵警戒,除非……

    “我昨日问过陶依,六叔给她在末州留了人手。”

    “你是怀疑,末州此时不在郎延拓手中?”

    “那倒不可能,黎朝境内皆皇土,末州又没人起兵造反。我想,郎延拓应是不信任末州守将军士,故而不敢擅动。”

    漠城点点头,等待元怿接下来的话。

    “师父,我们得去一趟末州。”

    “你要和我一起吗?”

    “是。”关州战事起,郎延拓就算想要动作,应也顾及不过来,现下便是个好时机。

    “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不过我先要和陶依她们道别,师父你先去安州,我们到时汇合。”

    和漠城分别后,元怿回到欢喜客栈,却见店门虚掩着,内中不时传来高声说话之音,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她推开门进去,却见客栈众人都聚在大堂,不仅如此,连阮舒月也在其中。

    元怿尽量放轻声音不想引起她们注意,奈何从刚才起,大小姐就在找她,故而这面她刚刚露头,那面阮舒月的眼神就盯了过来。

    “元姐姐你回来了,张记的钱送去了吧?”陶依出言,元怿顺势接过话,“嗯哦,送去了。”

    除了阮舒月,在场其他人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事实上,俞菱初和王琦双双负伤那段时间,陶依便和客栈几人表明元七娘是她亲姐姐,故而众人对她们的亲近再并未有什么其它想法。

    元怿到时仔细听罢才知道还是李屠户那事,果不出所料,这才接回去几天便动手打了媳妇,欢喜客栈的人赶到时,是将李孙氏从上吊绳子上救下来的。此时人正在楼上休息,元怿本以为这孙娘子该是奄奄一息,结果待他们上到三楼却发现人竟好端端的下了地,除了脸青肿的吓人些,看着倒不像个重伤之人。阮舒月一进去,孙娘子立时给人跪下磕头,口中千恩万谢不尽。元怿在边上听着才明白,今日种种,原都是这位大小姐想的计策,若李屠户老实本分便罢,只要他敢再喝酒动手,这事定会闹到覆水难收的地步。届时升堂和离也是给众人一个警示,夫妻礼敬是相互的,不然真以为以夫为天就什么恶事都能做下,平白糟蹋女子的一生。

    元怿心里不由暗笑同时又颇为赞许,虽然办法不磊落,但对待如此小人,确实没必要行君子之道。且她听阮舒月讲的那番道理,观其行的仗义之事,却比不少京都城中的高门贵女更有胆识道义。

    时至晌午,洪三娘自要留阮舒月用饭。等一行人陆续忙活起来后,房间一时走的只剩她和元怿两人。

    元怿也想走,但就这样将阮舒月扔在这里她又觉得有失礼数,正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对方却突然问向她,“你似乎,很喜欢小陆?”

    “嗯?”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询问了。

    “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你,瞧着倒真像是一对亲姐弟。”大小姐自顾说着,元怿不明白她要表达什么,只能闷声不作答。

    “我不是让你得空就来家里寻我吗,最近荷花开的好,想着你能来看看的。”

    那日她们从阮府离开后,阮舒月是说过这话,但她当时只当作寻常寒暄客套,毕竟洪三娘都没去,何况自己这种身份,还是少往衙门口前凑为好。

    “店里事情忙,没得空。”

    “你倒是在这做的认真,快赶上真伙计了。”两人现下相对而坐,阮舒月忽然托腮望过来,“七娘,我这里有份差事需要人,你能来帮帮我吗?”

    话锋转的太快,大小姐突然的温柔请求让一时不适的元怿差点点了头,好在理智还在,话在舌头上转个圈,人也同她拉开些距离。“我在店里做工只是帮帮忙,而且我在欢喜镇待不多久。”

    “你要走?”

    “嗯,总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为什么不能!”大小姐蹭下直起身子,“我也同父亲去过些地方,哥哥在外游学回来后亦说过,黎朝境内像欢喜镇这样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镇子实属难找。”她说的急,眉头紧蹙起,眼睛都跟着微微瞪圆,像是生怕元怿不信般,又跟道:“连我父亲都说欢喜镇是他待过的地方中最适宜民生的镇子。”大小姐说到这顿住,将后半句“他都想在这里养老”的话咽了回去,不能显得她爹太没有上进心。

    元怿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笑了笑,这位大小姐这般瞧着还有几分可爱。“我知道,欢喜镇很不错。”

    “那你为何还走?”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无法久留。”

    人家说的道理坚决,阮舒月挺直的身子软下两分,“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元怿微低下头,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阮舒月见状不由更泄气,“你都不问问我,是想请你做什么差事吗?”

    被蛇咬的时候都没这么丧气,成亲当天新郎官在喜堂上当着她的面吐血倒地都面不改色的阮大小姐,何曾有过这般弱弱的时候?元怿看得心中一软,连带着语气也柔和下来。

    “什么差事?”

    “你身手这样好,我想引荐你去做女捕头,正好衙门缺人,我看你比付全强。”

    元怿一愣,他们自小就清楚自己日后即使不承袭爵位裂土封王,也当是高官显赫富贵一方的,小世子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这么诚意满满的,让她去县衙里当个捕头。

    “我是女子。”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回答,元怿此时只能庆幸,自己现在是女子打扮。

    “女子又如何?前朝又不是没有女官。”大小姐不满嘀咕,元怿却听进了心里,她们先祖开国后便废除了女子可致仕的条令以及严令禁止宦官干政。虽然她不觉得前朝亡国和女官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从前朝中叶起,代代皇帝沉迷酒色丹药,加上宦官干政藩镇又拥兵自重,才导致最终亡国的。如同她的先祖,不就是藩镇割据才有机会养兵持重,最后才一举夺得这天下。

    “阮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元某真心感激。只是我家人几乎都已亡故,而家中需处理的事又颇多,实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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