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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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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哥时常教导她要关爱百姓,想来换上咱们家哪个儿孙遇到都不会袖手旁观,这还要仰仗祖宗圣明父皇英明啊。”江王爷赶紧推功,顺便走起一波赞爹。

    “父皇圣明。”汉王在旁跟和,下面群臣纷纷躬身,“皇上圣明。”

    老皇上眯着眼睛,惯常的表情看起来倒像是带着点微笑,很是慈眉善目。“行了。”知道是溜须,但听着,确实顺耳。“京兆尹查清楚里面有没有人为作乱,你们两府出钱,好生抚恤死伤者家属。”

    “是,皇上圣明,谢皇上恩典。”

    下了朝堂回到家,江王爷立刻叫来元怿和云卿,出了这么大事他这当老子的居然是最后知道的,而且同样是爹老六知道的都比他早。

    “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俩居然没一个来告诉我?”

    云卿挡在元怿身前,“父王,您总说让我们低调行事,我们也是怕您知道生气。”

    “胡闹!”拍下桌子江王缓和下情绪,孩子毕竟没犯错。“低调是低调的事,但我是你们爹,不会害你们,以后有事不准瞒我,爹能替你们想主意。”

    “是,孩儿知道了。”

    “元怿你来。”

    “父王。”

    “听闻你昨儿街头勒马了?”江王爷左右瞧瞧小儿子,“有受伤吗?”

    “孩儿无事。”

    “你们俩啊。”江王并未再多说,福祸双依皆是命数,随缘吧。

    再去学堂里,陶依便开始缠着元怿,这次倒不是招猫逗狗溜人打鸟。

    “元怿,你教我武艺吧。”

    “六叔是有名的战王,你让我教你?”

    “他哪有功夫教我嘛。”

    “他手下那么多战将,哪个不是一身本事。”

    “哎呀,我爹他不同意,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些五大三粗的叔叔教。”陶依捏着小鼻子扇了扇,“有汗味。”

    两人在下面笑起来,童音清脆,先生咳嗽一声,两人赶紧捂住嘴。

    “安静,默书。”

    “是。”?

    7、怪案

    元怿升入策堂那一年,陶依已经在女学学堂里混了两年多。女学学堂并不像男学那般,除了策论学堂还有艺学武学等。女学只分艺学和经学,偏这两项都不是陶依喜欢的。

    “今日绣花明日插花,我现在照镜子瞧自己,都觉得我像一朵大红花。”陶依靠着柱子半仰在学院的观景凉亭里,有气无力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平日的精神。“五姐,这么些年你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观景凉亭属宗学里最凉爽的地方,此时几个人都在里面避暑纳凉。云卿将团云扇举到陶依眼前,“好看吗?”

    “好看。”团云扇面是蜀地特有的彩云丝线绣成的海棠花,陶依知道,这是云卿自己绣的。

    “找点自己喜欢的,你不爱学那些女则女训略糊弄过去便罢了,还有许多门课业,茶琴艺棋书画箫,就没个你喜欢的?”

    陶依暗自翻了个白眼,“没有,还不如□□剑术。”

    云卿笑了,陶依当真是投错了性别,不然黎朝没准又多了个战王。

    “我看你不像大红花。”元恪从柱子后面伸出脑袋,“听外邦使者说,他们那有一种食人花,能把人嚼碎了吞下,连骨头渣都不剩。”他说着咬牙咔嚓两声,“那个比较像你。”

    “滚。”陶依抬下眼睑,天气暑热她不爱动。“哥,鬼老五又骂我。”

    “哎!我那可不是骂,只是阐述事实。”

    元恺摇着折扇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子都没睁,“大热天的,你俩消停一会儿吧,元恪你别总招惹陶依。”

    “嘿!成成,你们亲兄妹我可惹不起。”元恪一个旋身坐到元怿身边,“老七,你看什么呢?”

    这半天元怿一句话没说,就盯着池子里瞧。

    “鱼。”

    “看鱼干什么?”

    “静心。”

    “静心?”元恪跟着往里看,就几尾不怎么游的红鲤,看这个能静心?“陶依啊,我看你别叫我鬼老五了,这称号送老七得了,我是从来不明白她那小脑袋瓜里成天都想些什么。”

    “你那鬼都是小聪明,人家元怿有大智慧。”陶依终于舍得起身,小郡主理理衣裙,直接从凉台上滑到元怿身边。“咱出去玩啊?”

    静了半天心的元怿终于动了,就见她往边上挪了两寸和陶依拉开距离。“不去。”

    “我爹新给了元恺一柄青龙软剑,送你。”

    “诶?又拿我的东西送人情。”

    “那也不去。”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她可是吃过亏的。

    上次官门贵府的年轻女眷们搞了个赏花会,陶依嫌没意思,但作为汉王府唯一代表又不得不出席,便央云卿拉上元怿。谁成想,那些个官小姐们见着元怿个个喜欢的不行,还有年岁稍微长的,看她老实,也不顾身份尊卑,上手直接捏她的脸。江王好脾气,小公子更好脾气,她们都是知道的。陶依见状灵机一动,直接将赏花会改成了投壶大会,让元怿和她打比,还同意那些官家小姐们参加,划到元怿队伍跟她二打一。那些个闺阁娇俏们哪里玩过这些,一个个不是闪了腰扭了脚就是踩了裙子滑了跤的,没少出丑闹笑,回来乐了她好几天。就是苦了元怿,一下午投壶没玩好不说,还被一群怪姐姐捏来挤去。

    “元怿是把你看透了,知道跟着你准没好事。”元恪又凑过来,“要不你求求我,五哥带你去。”

    “你?去一边儿去吧你。”

    几个人笑起来,元恪梗着脖子,“嘿!我还不去呢。我可告诉你,最近京都城里好多人家丢孩子的,还都是你这么大的,小心一个人再贪玩乱跑,就被妖怪捉了去。”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妖怪捉去?”陶依和元怿同时发问,元恪见她们都不知道,一扬眉头,“想知道啊?求求五哥,五哥告诉你们。”

    陶依才不吃他这一套,“爱说不说,我去找巡城司大理寺,他们总该知道。”

    “你就别逗她们了。”元恺将扇子一收,悠悠开口:“最近京都城里出了几桩怪事,几户人家的孩童在出门时无故丢失,偏巧这些孩子都是在家丁仆从的眼皮子底下不见的,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一时之间闹得城里人心惶惶,家里有十岁左右孩童的人家,轻易不敢让孩子出门。至于你不知道吗,前些日子你不是被爹禁足了吗。”

    陶依撇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卿不解:“这事我也听说了,可和妖怪有什么关系?”

    “哎呦你想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孩子忽然就不见了,这怎么可能呢?又不是一个两个人,而且还有啊…”元恪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这可是独家秘报,我听大理寺的人说,不见的孩童,男孩都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女孩则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你说不是鬼魅邪祟作怪还能是什么?”

    元恪说完,众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元怿口中呢喃:“纯阴纯阳?”

    “对,就是纯阴纯阳生辰,元怿,我记得你是纯阳生辰,陶依是纯阴生辰吧?”

    元怿笑笑:“五哥,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是不语,又不是不信。”元恪搭住元怿的肩,“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他语气阴森,特意拉长了音调,元怿还没等说话,他突然一步蹦到陶依面前,大吼一声:“小心鬼来捉你!”

    “啊!”正在出神想这些的陶依被吓了一大跳,元恪却乐的哈哈大笑起来。

    “郎元恪!你要死啊!”两人追着在凉亭里打闹起来,元恺摇摇头再次甩开折扇,元怿也回过头继续盯着她的红鲤。

    少顷,两人同时转头,这一下便对视上了,元恺问:“你想到了什么?”

    元怿没答,而是看了一眼云卿,云卿坐在她和元恺中间,此时也正望着她。看到阿姐冲自己点了下头,元怿才道:“按照阴阳数来算生辰的话,定是相信纯阴纯阳命格所带来的命数和变数。”

    “哎呦!陶依你打着我头了!”

    “打的就是你,你过来!让我再打一下!”

    元恺笑了,看了一眼对面的妹妹,将扇子收起,“一起去查查?”

    他话音刚落,方才还在凉亭里追逐打闹的两人同时扑上来,四双眼睛齐齐盯上他:“我也去!”?

    8、探案

    京都城街头,五个十几岁的小少年甫一出现便吸引了街上商贩行人大半的目光。

    陶依和元怿走在最中间,云卿元恺走在她们两侧,元恪走在云卿边上,后面则跟着几个书童打扮的护卫。这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元怿陶依生辰特殊年纪又最小,这样是最好的保护队形。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云卿小声说道,他们一路走来吸引了目光无数,实在让人别扭。

    “就是要招摇啊,现在京都城里敢这么上街的孩童不多了,没准妖怪就盯上咱们了。”元恪还是坚定的认为是妖邪作祟,他们不知道,他褂子里面已然戴好八宝照妖护心镜,怀里还揣了一沓辟邪符。

    “哥儿姐儿们,如今不太平,你们就这样上街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家吧。”路过茶摊时,有好心的店大娘上前提醒道。

    “谢谢嬷嬷,我和哥哥姐姐难得出来游玩,不知发生了何事,最近怎么不太平呢?”陶依天真询问。大娘欲言又止半天,又环顾四周才低声道:“最近有妖邪抓小孩,那白白净净的小孩童好好走在路上就凭空消失了,都是像你们这般大的富贵人家的小孩。”

    元怿同元恺对视一眼,他们今日之所以让护卫扮作寻常仆从又没换粗布麻裳就是等着那“妖邪”呢。

    元怿:“果然如此,那我们可要早些回府呢,大娘您可知最近有哪家丢孩子的吗?”

    “城南当铺赵掌柜家的小姐前日才丢的。”茶摊吃茶的客人见大娘想不起来,便出言提醒,而后跟着劝道:“你们是哪家孩子?快些回去吧,莫要让爹娘担心啊。”

    “对啊,现在可没人敢让孩子就这样上街。”

    “哥,咱们还是回去吧。”元怿对元恺道,元恺却一甩手,满不在乎大声道:“小爷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走,咱们去赵掌柜家瞧瞧。”

    云卿此时拦道:“若真如所言,怕是有危险,不然让弟弟妹妹们先归家?”

    旁边的大娘也跟着劝和,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真要是出什么事可是挖娘亲的心头肉啊。

    “我不怕!”陶依挺挺小身板,元怿跟道:“我也不怕。”

    “走,去城南。”

    城南赵记当铺大门紧闭,大白天生意也不做,看来丢孩子这事对这家人打击不小。

    “咱们干嘛不直接去大理寺了解原委,想来这家一定已经报官了啊。”站在门口的时候,元恪还对此行的目的不甚了解。

    “你傻啊,你去问大理寺,和直接问你爹我爹有什么区别?”

    元恪挠挠头,“那又怎么了?不能问吗?”他爹可不管他这些,再说他爹还说过没事多学学为人处世之道,他大哥早就开始和朝廷官员交集往来了。

    “这事要是被我爹知道,我和阿姐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元怿出言,挡住陶依又要飞向元恪的战火,“你们知道,我爹从不让我们出门乱跑,更不会让我们管这种事。”

    元恺笑道:“五伯父都快活成隐士高人了。”

    几人绕到店铺后,后面正是赵家府院。元恺示意身后,随从上前叩门,不多时有一老仆前来开门,他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条缝,看清楚外面来人后问道:“几位有何贵干?”

    “听说贵府小姐前日走失,我们想来了解一下情况,帮忙想想办法。”

    老仆上下打量一番说话的元恺,十几岁的少年,看模样打扮就知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他稍一思忖,闪身让人,“请进吧。”

    赵府并不算大,几人穿过前院,来到会客的厅堂时,还能听到后面有女人的哭喊声。

    老仆去了许久,赵掌柜才从内间出来,元怿打量着他,赵掌柜四十多岁的模样,虽然穿着的还算体面但面庞浮肿眼下青黑眼中隐着血丝,想来这两日不太好过。

    赵掌柜出来后便打量了一番几人,他开了这么多年当铺,察言观色品宝鉴人的功夫自认不俗,观这几个少年人,最大不过十五六最小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面相或温和或凌厉却各个透着股子威严精神,知道这几位定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哥儿姐儿。

    “不知几位公子小姐来府上有何贵干?”

    元恺本想直接告知来意,却被云卿拦住话头,只见她上前一步,冲掌柜微一颔首:“这个时候冒然前来叨扰还望掌柜海涵,族兄乃大理寺丞,我同弟妹们偶然听兄长说起您府上的小姐前日走失,我这弟弟妹妹都是古道热肠的性子,又很有些聪明智慧,想着能向您询问一二事情原委,若可能,帮忙寻下小姐的下落。”

    云卿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又礼貌真诚,掌柜听闻过后果然露出哀伤神色。“实不瞒小姐,我那可怜的小女儿啊。唉!”赵掌柜掩面努力克制情绪方才道:“那日我娘子本不想让她上街的,都是我不好,想着每年她生辰我们都会带她去万福寺挂请愿香囊,今年大不了就多带些人吗,而且我那女儿都十三了,以往丢的大多是十岁的孩童,怎么也没想到会出事啊!”掌柜越说越悲戚,陶依心下不忍,上前安慰:“掌柜大叔你别哭了,我们一定会帮你把女儿找回来的。”

    赵掌柜瞧了一眼陶依,见她还没有自家女儿大,更难过了:“姐儿,你还是回家吧,你还这样小,有什么闪失可是要了你爹娘的命啊。”

    在场几个孩子一时之间都有些伤怀,陶依都快哭了,扭头见元怿正捏手指头算着什么。“元怿你干嘛呢?”

    “赵掌柜,你家女儿可是丁卯兔年,己未月己未日生辰?”

    “是,小公子怎知晓?”

    “那就是了。”元怿点点头,“掌柜,烦请将当日小姐如何不见的情形详说与我们。”

    元怿一本正经的模样将几人从伤感的情绪中拉出,陶依眨巴眨巴眼睛,将泪花抹去,“掌柜大叔,快讲讲吧。”

    “那日我们从万福寺出来,我娘子将从寺中求来的护身符戴在小女身上,想着神灵庇佑总不会出岔子了,可就在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陡坡马车颠簸了下,然后就听到我夫人在马车里喊叫起来。等我撩开车帘往里看才发现,我女儿已经不见了!”

    “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元恪发问,而后冲几人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看吧,我说是妖邪。

    元怿是不信鬼神之说的,“所以人并不是在你眼前凭空消失的,而是在马车里消失的,是路过陡坡的时候在夫人眼前忽然消失的吗?”

    “是,也不是。我娘子说她当时只觉乏累没精神,就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时候马车路过陡坡颠了一下,她猛然惊醒,然后发现女儿已然消失在了车里。”

    元恺追问:“夫人平时有嗜睡的毛病吗?”

    “没有,不过那几日城中出事,我娘子紧张了两日,又要带女儿出门头天晚上没睡好,想来太过疲乏也是可能的。”

    云卿:“当时随行的护卫都有谁?他们没看到什么吗?”

    “当时我骑马在前,丫鬟和车夫坐在车外,车旁还跟着两个小厮,都没看到任何异常。”

    元怿:“赵掌柜,能带我们去看一下马车吗?”

    “可以。”赵掌柜带着他们来到后院马厩,马车就停在厩外。几个人上前查看,元恪绕着马车转悠两圈,摊手:“这不就是普通马车吗?”

    元怿跳上马车看了看里面的内饰,云卿跟着撩开车帘,她一撩动帘子,便使劲嗅了下鼻子。

    “阿姐,怎么了?”

    “感觉有股奇异的味道,像是……”云卿又使劲嗅了下,“像是,一种熏香。”

    熏香?元怿也闻了闻,似乎并没有啊,她又向前倾身,靠到马车后车帘上才闻到一丝味道。“还真有。”元怿盯着车帘若有所思起来,就在此时面前的车帘一下被人挑开,元恺站在车外同她对视个正着。

    两人交换眼神,彼此心中都有了定数。

    “去趟万福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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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古刹

    京都城作为黎朝都城,古刹名寺众多,万福寺并不是其中最出名的也不是最宏伟的皇家寺庙,却是各家姑娘小姐们最喜欢去的。

    万福寺有棵百年古树,据说是前庆朝长公主降生后皇帝亲手种下的,女儿家许愿祈福最是灵验,因此京都城中家有未出阁姑娘的人家最爱来此上香祭拜,祈愿纳福。

    元恪单独乘着一匹小马,看起来倒像是来郊游踏青的。“我还是第一次去万福寺。”

    “安襄没带你来过吗?”

    元恪撇嘴,“哎呦五姐啊,你以为谁都像你和你家元怿那般吗?我和安襄可玩不到一起去。”

    元怿和云卿共乘一匹马,元恺则和陶依同乘。陶依听闻抓住话把,“好啊,我明日就告诉四姐,你直呼她的名讳。”

    “嘿你这小老幺!怎么尽学些背后递小话的毛病。”

    “这怎么叫背后,我现在就明确告知你,我明日要告诉四姐,你说她。”

    元恪和陶依仿佛天生不对付,凑到一起就要吵吵闹闹。元怿坐在云卿身前,她本来是想带阿姐的,可是阿姐不同意。云卿这几年可是有练习马术的,骑马带她不在话下。

    “阿姐,你在那里停一下。”元怿指着一处小陡坡说道:“你们看,这是不是赵掌柜说的陡坡。”

    云卿跟着环顾一圈,这附近地势平坦,只有那处稍显陡峭。几人纷纷跳下马前去查看,虽是前日的事,但最近已经鲜少有香客来万福寺烧香祭拜,加之大前日下了一场雨,因此还能看到前日的车轮印记。

    元怿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而后低着头一路向前,直走了百十米才停在一处地方,“你们看,到这里车轮痕迹是较轻的,而在往前车轮痕迹明显加重。”

    元恺走到她说的交汇处仔细看了看,“所以是说,在这个地方,贼人将女孩掳走的。”

    “我觉得是。”元怿说完起身看向四周,这里是到万福寺必经的林子,四周树丛林立,想要带着一个女孩躲起来并不是难事。

    元恪默默掏出符纸,“如果是被贼人掳走的,那女孩为什么没有喊叫?”

    “刚才我在马车车厢里闻到的香味,可能不是熏香,我们在赵掌柜家那会儿我并未闻到有类似的香味。”云卿出言,而后陶依一拍额头,“是迷香!”说完她还不忘推了一把元恪,嫌弃道:“还不收起你那些破符,明摆着不是妖怪。”

    元怿走向西侧树林,她陪着云卿来过两次万福寺,有一次元恒也在,元恒在时便不让她进马车里,说那是小女儿家做派。那时她才十岁,没骑过几次马,那马溜溜达达她总也控制不好,路上差点和队伍走散,最后还是元恒将她提溜回来的,撂下句“不成器”,便让她上车和云卿一起。元怿脾气上来倔着不肯上车,一个人默默骑着马走在后面,那时候她便发现,这林子西侧有一条山沟,那沟并不深也不宽,只够两人同行,若是黑天半夜不注意掉下去,至多也就摔断条腿。这样的浅沟,藏两个人是肯定没问题的。元怿走到西侧林往下望了望,之后一跃跳了下去。

    云卿打眼瞧着人在眼前不见了,一双眼睛登时瞪起来:“元怿!”几个人被她喊得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元怿没了,纷纷往西侧林里跑去。

    “元怿!”

    “我在这呢。”

    云卿急停在山沟的边缘,这里竟有一条沟?“你去那做什么!”

    元怿笑着冲她招手,手里还拿着个步摇,“我发现了这个。”

    这山沟的高度比二楼可要矮不少,元怿没跳上去而是伸出手,元恺和云卿一同将她拉了上来。

    “一声不响的要吓死谁?”

    “阿姐你别恼,我觉得贼人应该是将赵小姐先迷晕再掳到山沟处藏起来,等人都走了再回来将她带走,这步摇应该就是赵小姐落下的。”

    “下次和我们说一声在行动,瞧把五姐吓的。”陶依煞有其事的模样倒像是她的长姐。

    “知道了。”元怿不好意思地笑笑,而后将步摇递给元恺。“六哥,劳烦你去查查这步摇是不是赵家小姐的,还有,那些丢失的孩童,应该不是凭空消失,我猜多数是在轿马车中不见的。”

    元恺拿过步摇,“好,回去我找人查。”

    “我和你一起。”元恪跟着他道,元恺笑笑:“你呀,管好嘴,别泄露了风声,让爹们知道,肯定不会让咱们参和的。”

    “晓得了。”

    等他们到万福寺时,已是下晌。上香拜佛多在早上头午,这个时段寺庙本就没什么人,加上前几日的案子闹得,寺里便显得冷清许多。

    几个人进去时知客僧迎上,看了一眼他们后双掌合十,“几位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元恺:“想为家中姊妹求个平安。”

    “随贫僧来吧。”

    几人跟着那僧人向许愿堂去,路上云卿随意闲话,“小师傅是新近来寺中的吧?”

    “去年才来的。”

    “我说呢,以前来寺里并未见过你。”

    “我也是最近才前院接待香客,不知施主府上贵姓?”

    “家姓,元。”

    “原来是袁施主,这边请。”来到许愿堂前,几人拜得佛祖添了香油钱,请平安符时,那庙祝开口向她们询问生辰。

    云卿报上自己的,陶依想了想,跟着报上生辰,只是她将其中阴数月向后推了两月,虽还是纯阴生辰但却并不是她本来生辰。那庙祝听云卿说完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在陶依报完之后下笔的手略顿了下,抬起头看了一眼陶依,随后笑道:“小姐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为她们写好生辰放入平安福袋,几人本要走,那庙祝再次开口:“几位公子既然来了,便一同请个平安福袋吧。”

    元恺看了看他,随即应道:“也好,正好最近城中不太平,求个平安福袋好保得平安。”

    元恺报出生辰后,庙祝并没如刚才的反应,倒是陶依瞧了她哥一眼。而到了元怿报完生辰,庙祝拿笔的手再次停住。“不知几位是何关系?”

    云卿:“我们都是族亲的兄弟姐妹。”

    “敢问府上是?”

    元恺:“家中是做生意的,三代经商,到我们这里已是第四代了。”

    庙祝点点头,“几位公子小姐生辰命格不俗,来日定非池中之物,遇风云可化龙成凤啊。”

    几个人只是笑笑客气几句承蒙吉言的话,这里面也就元恪和云卿报的生辰是真的。元恺报了个同年的纯阳生辰,而元怿则同陶依一样,将自己本来生辰的月份推了两月,同样报了个纯阳生辰。

    求得福袋挂了香囊,几人骑马返回时已近傍晚,云卿和元恺骑的两匹马渐渐靠近,几个人一边观察着四周动向一边交谈。

    云卿:“我每年都会来万福寺,寺中僧人庙祝没道理不识得我。”

    陶依:“对,我方才就在怀疑这个,以往前来住持只要在都会亲自迎接的,我还想是不是我们微服出行,知客僧不认识我们才没通报。”

    元恺:“他说他去年就来了,没道理不认识五姐。”

    元怿:“万福寺一定有问题。”

    元恪此时从旁驾马跟上,“那我现在去大理寺带兵来查?”

    “不妥,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轻易行动容易打草惊蛇,一旦激怒那伙贼人,我担心那些孩童的安慰。”元怿拦住元恪,后者略一思忖,犹豫道:“我觉得,被抓的孩子,也许都丧命了呢?”

    “应该不会,他们选定这些纯阳纯阴的命格,在道教里是有特殊含义的,我猜应该不是改命就是炼丹,应该不会一齐害了,或许会找个特殊日子做什么法事也未尝可知。”元恪听她说完打了个激灵,“真假的,有够邪性的。”

    “用活人怎么炼丹?”

    元怿看向问话的陶依,结果收到元恺的眼神示意。“我就是瞎猜的,或许不是。”

    “元怿平时就爱看神怪话本子,她胡猜的。”元恺拍了拍陶依的脑袋,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山林忽然刮起一阵风,那风呼啸肆动吹得周遭草木沙沙作响。

    几人感觉不对,开始驾马提速,元怿解下荷包取出两小包粉末扔给陶依,“如果一会儿有异常,逃出去的立刻带人寻着踪迹来。”

    陶依会意,塞一包到元恺怀里,元恺却将陶依一提,小陶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扔到了元恪马上。“元恪你带陶依先走,五姐你和元怿也先走。”

    随话落下的是一张巨大的编网,元怿抽出怀中短剑想要劈开,面前却忽然一黑,一阵眩晕感袭来,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10、囚禁

    元怿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只感觉一阵颠簸,仿佛被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睁开眼睛就见云卿压在她上面,她赶紧伸手去摸,阿姐还有气,就是晕了。好在刚才她抽剑的时候屏住了呼吸,摄入的迷药不算多。将怀里的粉包掏出来,里面是她昨晚备下的磷粉。一包磷粉断断续续撒完还没到地方,元怿又将身上的玉佩扔到了外面马才终于停下,她感觉身上一松,被压着的重量消失,接着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次抓了四个,三个纯阴纯阳生辰。”

    “另一个怎么回事?”

    “那姑娘不是,顺带一网兜兜过来的,我看长的很是标致。”男人笑的猥琐,另一个声音却呵断他,“天师一会儿回来,你小心点,别在这里弄出脏事。”

    “我明白,不会那么没有分寸,天师走了我会把她带走。”

    短剑刚才掉落了,不知道元恪身上会不会带兵器,一会儿她得宰了这个男人。元怿半闭着眼睛思考对策,奈何天色已暗,除了周围她再看不清更远,只知道是被抬到一座宅院中,然后是牲口棚,最后他们几个被扔进了地窖里。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地窖的盖子合上,元怿静待了片刻才起身,摸出火折子吹亮,继而跑到云卿面前唤她,“阿姐,阿姐醒醒。”云卿没有反应,她又直接上手掐起对方人中。

    “阿姐?”云卿轻哼一声,悠悠转醒过来,看到面前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元怿?你没事吧?”

    “我没事。”

    元怿将火折子递给云卿,转而照着老办法将陶依和元恪弄醒。

    陶依睁开眼睛便拽住元怿袖口,“这是哪儿啊?”此时元怿已经开始观察这个地窖,“这里应该就是抓走孩子那货贼人的窝点。”

    “我哥呢?”

    “元恺应该是逃出去了。”她记得当时元恺的马已经减速落到了他们后面。

    “这里还有个人。”元恪突然喊道,几人循声望去,地窖一角,蜷缩着一个女孩,头发乱糟糟的,但看衣饰还是能看出应该是个殷实家庭的小姐。

    “姑娘?”元怿拍了拍她便开始掐她的人中,可这女孩却并未有反应。

    元恪:“不是死了吧?”

    “还有气,就是身体很凉,应该是病了吧?”

    云卿走过来查看,“现在是夏季,就算地窖里阴凉,也不至于冻病了。”她摸了摸那姑娘的额头,并未发烧,借着微弱的亮光看去,那姑娘脸色惨败,唇也是紫白紫白的。

    “这怎么像是,失血过多?”元怿私下一直在学医术,她这个身份如果不会点医术,以后定然麻烦。

    “失血?”云卿一愣,随即侧抬了下姑娘的下颌,脖子上并未有伤痕,她又将那姑娘的袖摆撩起。

    “这!”只见姑娘右手手腕处,白色的包扎布已经被鲜血染透。

    陶依惊呼:“她这是,割腕自尽?”

    “这里没有任何利器,她手边又没有匕首,看这伤口是刚被人包扎好不久,她应该是被人放血了。”

    “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重的手。”

    “这姑娘应该就是赵掌柜家的小女儿,元恪你身上有匕首短剑之类的东西吗?”

    “有。”元恪应声,去摸怀里,结果里面空空如也,“我的匕首不见了!”

    “料到了。”元怿点点头,被抓时她就抽出了短剑,对方一定也会搜元恪的身上。元怿心里不禁滑过一丝庆幸,幸亏逃出去搬救兵的是元恺,他们早点获救的可能性能大一些。

    “我这里有。”陶依撩开裙摆,从小红靴子里拽出一把短匕,“别看它小,但是精钢炼制的,锋利极了。”

    “太好了!”元怿接过匕首颠了颠,正合趁。

    云卿:“你要匕首做什么?”

    “刚才我看了,这个院子把守不严,等下次有人进来的时候,我们好杀出去。”

    元恪不解:“我们为什么不现在杀出去?”他的功夫自认不差。

    “那地窖上压了石头,就凭咱们几个能挪动吗?而且对方进来的时候趁其不备一举拿下不比硬闯要好吗,毕竟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道不是?”

    元恪不置可否,陶依难得没骂他笨,而是清清嗓子,“咱们离得近一些吧。”这里潮湿阴暗,又有个被放血的小姑娘昏死着,这样的环境他们第一次经历,难免有些不安。

    云卿将陶依揽在怀里,又向元怿招手,“元怿过来,元恪你也来。”

    姐弟几人围在一处,互相靠着对方,刚才升起的那点恐慌便消散了不少。

    “五姐,这里的味道怎么这样难闻?”陶依靠在云卿怀里,喃喃着。

    “上面是牲口棚,会有臭味。”元怿说道:“如果一会儿有什么奇怪的熏香气味,你们一定要屏住呼吸。”

    “好。”

    “陶依乖,一会儿你阿哥就带人来救我们了。”云卿安抚着陶依,元恪也跟着道:“别怕,有五哥在,定能护你周全。”

    “吹牛。”陶依还是忍不住怼元恪,只是语气要温柔了许多。

    “嘿!我上月骑射可拿了甲等!”

    “那也没有元怿厉害。”

    “我还没入骑射堂呢,不考。”

    “小陶依,我算看出来了,打小你就喜欢老七就是偏向她。”

    “你怎么才看出来,真笨。”

    “哼!”元恪梗起脖子,“哎,没办法,谁让咱没有老七长的俊。”他摸摸下巴,想到他大哥粗犷的模样,“等过几年元怿长大了,络腮胡子也有了,可就没现在这样俊俏咯。”

    “元怿才不会这样呢!三伯父留络腮胡子,五伯父只是短须,子肖其父,元怿长大定然更俊秀。”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闹,倒像是忘了所处环境,云卿在旁像个拉架的亲娘,赶着让他们小点声,别回头再把贼人召来。

    那三人算是不紧张了,元怿的心倒是闹起来了。胡子,喉结,身板……这些她都考虑过,以前还好说,现在慢慢开始发育,她娘已经开始给她缠白布条了,这玩意真是难受,得想个办法换个舒服的,唉!当个男子真是麻烦……

    四个人各说各话起来,时间过得也快,许是陶依和元恪太聒噪,元怿听着角落处有细微响动,她赶紧走过去,“姑娘,你醒了吗?”

    “你们是谁?”小姑娘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第一反应便是抱住胳膊往后缩。

    “姑娘别怕,我们是朝廷的人,是来救你的。”

    “朝,廷?”

    “你是赵家小姐吧?”

    “你怎么知道?”

    云卿他们几个跟着走来,“我们去过赵掌柜家,他托我们找到你。”云卿蹲下身子,将火折子吹亮,“小妹妹,别怕。”

    那姑娘就着亮光看清面前是个温和的姐姐,稍稍心安,“爹娘,我想我爹娘。”

    “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带你平安回家见爹娘的。”

    陶依惯是看不得人流泪的,尤其还是这样娇弱的姐姐。

    “你们,也是被掳来的吗?”赵姑娘看清几个人都同她差不多大,想必定然同自己遭遇一样。

    “是,不过我们是诱敌深入,有人来救。”元恪一拍胸脯,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怕了。

    “赵姑娘,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元怿问罢,赵姑娘又哭起来,“那群人,不,那群喝血的恶魔,他们将我关在这里的时候还有一个男童,他们会把那男童带出去,回来的时候他便格外虚弱,有一天他再也没回来。后来他们就带我去,那时我才知道,他们抓了我们是要我们的血,用我们的血炼丹!”

    “他们抓你去的地方就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我都是被蒙上眼睛带走的,摘下眼布的时候,只看得见一个硕大的丹炉,还有就是老道士,他亲自取刀割血。”

    “只有老道士一人吗?还有旁的人在吗?”

    “还有两个人押着我过去,他们按着我,老道士就来给我放血。”

    赵姑娘抽抽嗒嗒的说完,忽然全身抖了起来,“他们来了!”

    几人一愣,元怿仔细去听,发现上方有一阵铃铛声响。

    “我会死的,我不想死!”

    “赵姑娘,赵姑娘!”元怿按住她,“你听我说,你现在闭眼屏住呼吸装死,一会儿我跟他们去。”

    “不行!”云卿当即反对,“我不同意,太危险了。”

    “他们一定和万福寺有关系,阿姐和元恪生辰不对,被发现难逃一死,陶依还小,只有我去最合适。”

    “你才多大!怎么能让你冒险!”云卿急了,元恪跟道:“不是说直接杀人逃跑吗?”

    “她有伤,没办法逃,而且老道士的巢穴我们还没找到,不能轻易杀了他。元恪你务必保护好阿姐和陶依。”

    “好!”

    此时外面已经传来响动声音,元怿赶紧推倒赵姑娘,“你快装死,不然就真死了。”

    地窖被人打开,火把的光亮照进来,元怿和元恪上前将姐妹护在身后。

    男人一愣,没想到他们居然醒了。

    “你是谁?为何抓我们?”

    男人警觉起来,立在那好一会儿,见几个小孩只往后退便放松了警惕。“为什么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说着,他走到赵姑娘身前,上脚踢了踢,“起来,走了。”

    “她死了。”

    男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说话的元怿,上前一探赵姑娘的鼻息。“娘的,还真死了,女娃就是弱,两次就死了。”

    男人站起来转而面向他们,元怿上前一步,将高她半个头的元恪也推到后面。“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元怿!”几个人去拉,男人拽住元怿连退几步,“不想她死就老实点。”

    元怿并未多做反抗,跟着男人出得地窖随即被蒙上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耳朵和其它感官便要灵敏许多,元怿闭着眼睛感觉着周遭的方位变化以及响动。他们似乎并未出院子,而是进到了一间屋子,然后周围有泥土特有的味道,很淡,一直走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再之后便是道观丹房特有的香炉点燃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并不陌生,她爹年轻的时候想要纵剑江湖,现在估计是上岁数了,开始在家里练丹修仙,他那丹房里就是这个味道。

    脸上的眼布被人扯下,元怿眯起眼睛,灰尘够冲的。

    “看什么!”后面的男人推了她一把,她踉跄了一下,回头去看,身后果然站着抓他们进来的那两个男人。

    “人来了?”

    声音自前方传来,听得出来是位老者,声音醇厚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元怿回头的那一瞬间,心却一下子沉入冰窟。

    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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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天师

    江王自前年开始,便在家里支起丹炉开了道房。江王之所以炼丹,很大程度上是受当今皇上的影响。皇上年迈,对这些丹药术士越发相信,朝中封了几位道家天师,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之一。而元怿之所以会识得他,是因为她在江王府里见过此人。有次她爹会道友的时候,她正好赶着去上学,便在门口碰上了,虽只见了一面,但她不确定这老道士会不会认出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孩童?”老道士盯着元怿,那貌似和善的眼睛,此刻隐隐露出锐利凶光。

    “你,你要杀,杀我吗?”元怿装作恐惧,整个人颤抖起来,手握在一起摆出告饶的模样。

    老道士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起来,仿佛又是那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样。“不,我会度化你,让你早登东方长乐世界。”

    “真的吗?那里不用上学默书吗?”元怿像是被他和蔼打动,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真的,孩子,忍过这一时,你便解脱了。”

    那两个男人见她如此好哄骗,轻蔑笑笑并未上前。元怿被老道士拉到丹炉前,就在他转身取刀时,元怿突然抬腿一脚,这一脚使了全力踢在那老道士的小腹下处要害之地。老道士闷哼一声,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疼痛倒地。元怿也惊奇了,她刚才似乎什么都没有踢到?眼看着老道士的刀就要拿在手里,元怿顾不得多想,袖中刀落在手里,旋身一跃来到老道士身后,拽住他头发将他使劲按跪在地,同时陶依给的那把锋利短匕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别过来。”

    身后两个男人被眼前的变故惊愣在原地,回过神来,老道士已经在元怿的刀下。

    “将我的家人都放了,不然我杀了他。”

    “呵呵呵!”老道士跪在地上笑起来,“不愧是江王府的公子爷,好身手啊。”

    “你认得我?”

    “自然,我本就没想过杀你,只是逗逗你罢了。”老道士放低声音,贴近元怿,“你就没想过,我是在替谁办事?”

    元怿眸光一冷,那匕首便割破了他的皮肤。“你替谁办事?”

    “小公子如此聪明,不会猜不到吧,你难道没见过我吗?”老道士感觉到痛意,转而换了副谄媚嘴脸。

    “一派胡言!”元怿心中怒火陡然升腾,只不知道是因为被老道士的胡言乱语气的,还是已经相信了这胡话,从而产生的怒火。

    她的父亲,从来淡泊随性,心善仁慈,是众多皇子中最最与世无争的。

    “想来是郡主他们也被抓来了吧?我可以放了你和你的家人,你快走,带着他们走,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老道士喘着粗气,他感觉那匕首抵住的地方越来越疼,“你就不为你父亲想想?”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死人才永远不会胡说八道。”半晌,元怿淡淡开口,老道士却觉得脖颈上的冰凉紧痛减轻了些。

    “你不会,江王爷教子有方,小公子,你相信我,我是为了你们父子好……”他话未说完,只觉一阵惨痛袭来,大腿筋狠狠挨了一刀。“啊!”

    “你是朝中天师,交往者定不止我父亲一人,只不过你认出是我才会如此说罢,今日来的要是元恪,那你嘴里这主犯之人岂不是要变成鲁王爷。”

    老道士疼的倒吸凉气,元怿却并未将刀拔出,“况且我相信我父王,定不会是你口中所说的奸佞恶人。”

    “我是,朝中天师,皇帝亲封!小小庶子!你就不怕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不想想我是为谁办事!啊!”

    元怿一把将刀拔出,血柱跟着喷涌而出,她将刀在那老道士的道袍上抹了抹,“不管你后台是谁,皇爷爷爱民如子,定然会将你们这伙凶徒严惩不贷。”

    刀再次抵在老道士的脖子上,元怿看向对面两人。“他已经跑不掉了,你们最好别有小动作,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我六王兄,就是你不小心放跑的那位汉王世子,马上就会带人赶到,念在你们不是主犯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两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主意,老道士却在此时张口:“别听这黄口小儿呜!”元怿抓起地上的拂尘直接塞进他口中,“再多嘴,我就杀了你。”脖颈再次一疼,老道士呜呜两声,终于老实下来。

    “我问你们,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将人掳进来的?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生辰?”元怿面上淡定,心中已然乱起来,她是相信父亲不会是这样残暴的人,但如果这老道士被抓后胡说八道,那江王府就危险了。

    方才门口出来接人那稍胖一些的男人犹豫着开口:“我不知道,我平时只能见到天师和他。”他指了指旁边的瘦子,就是他刚才将他们抓来的。

    “我是负责抓人,万福寺的庙祝会给我信儿,我收到信儿就动手,别的再不知道了。”

    “这丹药有练成的吗?”

    “还没有吧。”

    元怿将匕首一提,老道士脖子上再次殷出一道血痕,她把拂尘取出,问道:“你说,这丹药是做什么的?”

    “金丹,铸纯阴阳处子血,可增功法延年益寿。”老道士提着气不敢再胡说,他现在真觉得身后这位能杀了他。

    “你就为了所谓提升功法这样的鬼话,妄害这么多条无辜性命?”

    “我错了,我知错了。”老道士感觉匕首再次渗到了他脖颈的血肉中,疼痛惶恐吓得他连连求饶:“公子饶命,饶命啊!”

    元怿面色阴沉,陶依这把匕首当真锋利,只要再轻轻一割,这道士必死无疑。

    时间慢慢流逝,老道士腿上的伤不住淌血,她这一刀是搁在动脉上,不止血此人性命难保。

    最终,元怿将匕首往下松了松,冲对面的胖子道:“你去地窖将我家人放出来,若有任何不轨图谋,皇上定然诛你九族。”

    “是是,我不敢。”胖子躬身退出去,小跑着没了踪影。那瘦子见状也要跟去,元怿却呵住他,“你站住!再走一步我杀了他。”

    老道士跟着喊:“别动!”

    瘦子却面显迟疑神色,元怿冷声:“怎么?你很想你的天师死吗?”

    “小爷,小的只是个拿钱替人办事的,并不清楚他们的事,您大人大量,放我走吧。”

    “放你走可以,等刚才那人将我家人都放了回到这里,我再放你走,不然我信不过你。”

    这瘦子来时便对阿姐图谋不轨,她必然要留个心眼,此时应已入夜,这么长时间过去,元恺应该到了。

    胖子一去不回,瘦子越来越急,开始小范围的来回踱步,元怿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老道士流血过多基本废了,这时候只要瘦子不动手周围不出现其他人她就能撑到元恺来。

    瘦子瞧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老道士,最终一跺脚转身跑了。元怿并未拦他,不多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元怿不确定来人,只将手里的老道士挡在自己身前。火把的光照亮庭院,她认出来,那是大理寺的官服。

    “六哥!”

    “元怿。”

    元恺跑过来时,见到一地的血吓了一跳。“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我阿姐她们怎么样了?”

    “五姐安好,都安溏淉篜里好。你伤到哪里了?”

    “我没事,是这老道士,他要捉我炼丹,我割伤了他的腿。”

    “岂有此理,来人!把这人给我医好,再好好审问。”

    “是!”

    大理寺的随行官兵抬着担架将那老道士抬走,元怿终于松了一口气,“六哥,我……”话没说完,她便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元怿!来人,医官!”元怿本来想昏一下装个虚弱,可一听医官二字,紧着倒了两口气又睁开眼,“我没事,就是太累了,哥你找个架子抬我一下。”

    “好好好,先送你去太医院。”

    元怿:“倒也。”不必了……

    ……?

    12、世子

    元怿躺在担架上还在想一会儿怎么从太医院逃出来,官兵把她抬到门口时,云卿的惊声呼喊将她吓回了神。

    “元怿你怎么了!”实在不怪云卿能吓的快魂飞魄散,元怿的月白袍子上腰腹以下全是血,看起来别提多瘆人。

    “阿姐我没事。”元怿赶紧起身,“血是贼人的,我就是有点累了。”

    “元怿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今日天色已晚,你们都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让太医去给她瞧瞧。”

    “不用了六哥,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大晚上别劳动太医了,家里也有医官。”

    “也好,咱们先回去吧。”

    此时已是后半夜,三更梆子敲响,陶依刚还吵着让元怿讲讲她捉老贼的事,可等真上车没一会儿便眯着眼睛犯起困来。

    这一夜,实在惊险。

    大理寺如何料理犯人,又将赵小姐送回家医治已是后话。他们几个被贼人所掳这事定然是瞒不住的,云卿和元怿回到家时,王府正堂里,江王和王妃坐于堂上,元恒坐在一侧,连元怿她娘柳妃娘娘都在里面静坐等候。

    两人甫一进门,几人全部起身,江王妃扑过去将云卿搂在怀里左看右瞧,嘴里阿弥陀佛的念叨:“天神菩萨保佑,我家卿儿安然无恙。”

    柳妃娘娘倒是没扑过去抱住元怿,实在是这一身的血太过骇人,她被吓着了。“元怿你怎么了?”

    “娘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是贼人的。”

    江王也被这一身血污吓了一跳,听到不是元怿的才放下心,转而去看云卿。

    “今日多亏元怿,不然我们怕是要遭殃。”云卿见她娘转而去瞅元怿,赶紧出言说道。

    “你们也是,几个孩子,掺和这些做什么?有事不知道回家说一声。”

    “哥,你又没比我大多少。”

    元恒一啧声,指着云卿道:“明日就给你找婆家,等你出嫁了,看还这般作。”

    江王妃闻听竟回头瞪了一眼儿子,“你着什么急!我和你父王都还活着呢。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你们休想草草嫁了她,云卿的夫婿我要亲自挑选。”江王妃揽着云卿,“娘亲不望你嫁什么世家豪门,定给你选个万里挑一对你好的老实人,没那些花花肠子无端招蜂引蝶的。”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都有些尴尬,江王清清嗓子,瞪了元恒一眼。这小子是真不会察言观色,江王妃因着他说的婚事已经骂过一次,铺路垫脚的难听话都说出来了,还不知道迂回着些。

    元恒耸眉,只得跳出来赔不是:“母妃我就这么一说,您别动怒,云卿确实到了该指婚的年纪,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要为她着想。”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父王母妃给你说了多少人家的女儿你都瞧不上,也不知想要什么天仙人物。”一提这个元恒果然吃瘪不说话了,他不爱文弱的闺阁小姐,偏巧武将家又没有适配的女子,婚事竟这般耽搁了下来。

    元怿在旁瞧着这一幕,江王妃跋扈霸道,她是怕她的,但却着实恨不起她。王妃并不是恶毒之人,当年他爹还是五皇子时,簪花相送,娶得京城第一美人,夫妻恩爱多年也是一段京都佳话。但她爹毕竟是皇子王爷,不可能只有王妃一人。她记得她娘讲起从前往事的时候说过这一段:昔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到如今竟要姬妾成群,若是真心相爱,哪会不介怀。

    “好了。”江王发话,而后瞧了瞧元怿,“让医官看看,别有什么没察觉的伤势。”

    “是,父王。父王,今日……”

    “今日太晚了,有什么明日再说,都回去休息吧。”江王摆摆手,元怿还想再说,她娘赶紧扯下她衣袖,“走吧。”

    江王府这边还算和谐,鲁王府的气氛便没这么轻松了。

    元恪高高兴兴的被他爹单独召见,以为是要夸赞他讨贼有功,没想到进来后他爹向他询问过当时详细情况后,沉默片刻只问道:“元怿没杀他?”

    “没有啊,我看到那贼人虽然中了一刀但是扎在腿上不碍事。”元恪回忆着当时情状,随即摇摇头:“元怿才多大,怎么会杀人。”他一说完,鲁王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元恪一噎立时闭了嘴。

    居然没杀他……铁核桃在手里反转来回,鲁王眯起眼睛,“你觉得元怿此子如何?”

    “元怿?挺好的啊,老实听话。就是话不多,我也不知道她那脑袋瓜里成天都想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不过她这人还是仗义的也还良善。”

    鲁王瞧了一眼自己这小儿子,淡淡道:“出去吧。”

    “哦,是,孩儿告退。”

    元恪躬身行礼,退出去关门时,听到他爹幽幽一叹:“老五,倒是养了两个好儿子啊。”

    元怿回到自己的清安居,柳文嫣找来干净衣裳给她换下,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系衣带时便稍稍使了劲。“你刚才那般看着王妃,是羡慕云卿的婚事了吗?”

    “没有,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元怿轻笑,眉间郁郁不减,“我只是,想到阿姐要成亲了……”心里就像是有什么堵着,说不出的闷。

    “你别怪娘,若你是个丫头,王爷和老夫人都不会上心,当年我们母子俩可能真的没活路了。”

    “娘,你恨王妃吗?”

    “以前恨,慢慢便就淡了。王妃现在也一样,以前王爷同哪个丫鬟多说几句话,那丫鬟回头都要受罚,你看现在,她是不是也淡了许多。”

    元怿愣了下,想来,似乎真的是这样。

    “人心都是肉做的,冷的时间长了就难热乎起来,可心毕竟是心,又不是铁打的,软了一次,也难再硬起来。王妃本质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她当年就是太爱王爷了。”

    “娘,你爱父王吗?”

    展被的手一顿,“你父王,他是天之骄子。”

    元怿沉默下来,柳文嫣收起她换下的衣裳,“早些休息吧,以后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事。”

    “让娘担心了。”

    “睡吧。”

    转身出去时,坐到床边的元怿忽然再次开口:“娘,那你爱我爹吗?”

    柳文嫣驻足,回头对上女儿似有困惑的目光,微一愣怔。“小孩子家家的,怎得成日将爱不爱挂在嘴上了,快睡吧。”

    那夜,元怿一个人躺在床上,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加上身体上的疲累感,本应很快睡着的她,却久久未能入眠……

    翌日晨起,天光大亮。元怿看了眼天,太阳已经高悬空中,定是错过了上学的时辰。她急忙蹬上靴子跑出去,刚穿过内堂,她娘的声音便传来,“风风火火的,哪里去?”

    “娘,您怎么没叫我?上学都迟了。”

    “你父王派人去告了假,说今日你和云卿都在家歇着,让不用叫你们。”

    听到不用去学堂,元怿才放下心。策堂里的讲学先生是位文武双全的国士,她可不想让先生觉着自己骄纵逃懒。

    吃过饭,元怿坐在书桌前将窗户打开,望着窗外的竹林出神。忽听外间噪杂响动,不多时,她娘急急进来。

    “娘,怎么了?”

    柳文嫣只冲她招手,“快来。”下一刻,几名仆从侍女涌入清安居。“给世子爷贺喜了。”

    元怿愣住,就在这时外间有人传道:“小公子,快来接旨。”

    “娘怎么回事?”元怿懵着被人群簇拥而出,王府管家正在外躬身等候,她娘跟在她身边断断续续说了几句大概,却着实让她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王府正殿大堂,内监总管杨公公正和江王妃说着什么,元恒云卿则分别站在下首两侧。元怿进去的时候,云卿赶紧将她招过来,江王妃回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面上仍旧是方才微笑着的模样。

    “这位就是小世子爷吧?”杨公公眼尖,见着她来立时作揖奉上笑。江王妃在旁接道:“是,元怿,来。”第一次被王妃这样温柔对待的元怿更懵了,一时之间竟停在原地没动。云卿将她推过去,那内监微一颔首,而后从旁边的匣子中取出圣旨。“既然都到齐了,还请王妃世子郡主听旨吧。”

    黄绸龙纹卷展开,元怿只看了一眼便跟着跪下,耳边是那公公尖利的嗓音,念着这道改变她命运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王长女云卿,懿淑之德,明善柔则,着赐号长宁郡主,赐邑长宁郡。次子元怿,睿明英勇,仁孝忠德,着封世子,承郡王爵。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世子爷郡主娘娘了。”

    “多谢公公。”

    江王妃打赏了宣旨内监,又吩咐下人准备宴席,待遣退众人只剩他们几个时,江王妃才走到云卿身旁,一把拉过她的手,“如今可好了,有了这样好的封地,又是御赐郡主号,各家郡主里也就陶依有这待遇。”

    “母妃你忘了,陶依和我们一起去的。”

    “那又怎样,我只管我女儿出息。”江王妃是真高兴,连带着看元怿都顺眼了许多。“今晚上设宴,你们母子一同前来吧。”

    “是,王妃。”

    “也是让元怿知道知道规矩,过几日世子朝服送来了,还得一起进宫谢恩。”

    元怿从出生起就没进过几次宫,至于宫宴,刚开始还小后来大一些便推脱身体不适,想来皇上真见到她也记不起有这么个孙儿。

    “谢王妃。”柳文嫣脸上看不出丝毫喜色,江王妃瞥她一眼,扶了扶发髻,“以前人都客气,称呼一声小世子,我看你们也乐得答应。如今倒真成了世子,反而这番做派起来。儿子出息没有当娘的不开心的,这样苦丧着脸是给谁看呢。”

    “娘。”云卿又去拉她娘的衣袖,江王妃微翻白眼,转而笑脸相对:“今日你最大,来,告诉娘亲,有什么想要的?”

    “娘亲安康高兴,我就知足了。”云卿很是会哄她娘,果然江王妃刚还上扬的眉眼又翘了几分。

    柳文嫣并未多说,行礼过后带着元怿退出去时,云卿喊住她,“柳娘娘,我给元怿做了套新衣裳,想着过两日送给她的,一会儿烦劳您差个人来我院子取吧。”

    “多谢郡主。”

    元怿抬起头,云卿冲她眨眨眼睛,刚还翻腾不知如何的心忽然便安定下来。

    回到清安居,柳文嫣刚还努力平静的面容算彻底维持不下去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原想着做个不出彩的默默庶子,总不会有人注意到,以后她去求江王给元怿谋个远缺,去外乡随便出任个闲差,便不用这般提心吊胆,谁成想一朝竟变成这样。

    “车到山前必有路,娘,您别愁了。”元怿倒是看的越来越开,“小竹子这两天怎么样了?”

    小竹子是她那年在集市上救回来的女娃,元怿也托阿姐去找过,却并没有那孩子父亲家人的消息,她们便一直养在院里跟着嬷嬷做些事。

    “好着呢,能吃能睡,院里属她没烦心事。”

    “让她去趟阿姐那里,把衣裳取回来吧。”

    云卿素来疼她,小竹子这名字还是她取的,让小竹子去还能吃顿好点心。

    “唉,云卿这孩子当真心善。”柳文嫣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但愿她能嫁得个好夫婿吧。”

    元怿腰上坠着的荷包正是云卿亲手为她绣的,摸着荷包上的海棠花,元怿有些出神,“阿姐如今有我和哥哥,料想以后的夫家也不敢对她不好。”

    “还没怎么地,世子爷的派头倒是先有了。”轻点下元怿的额头,柳妃娘娘叹了口气:“元怿啊……”

    “娘,我这样挺好的,这世道男子过活总比女子过活要来得容易,也更逍遥自在。如今我又有爵位傍身,咱们母子便有了指望和出路,至于那些婆家夫婿,并不重要的。”

    “可纵使如此,到了年纪还是要成婚的,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总不能随意给你娶个媳妇,那不是害了你们俩一生。”

    “父亲左右是于皇位无缘的,来日若是六叔登基,我同陶依和元恺素来交好,细细编个理由,元恺不会为难我,陶依还会为我说情,若是天子都不管,父亲也不好说什么的。”

    柳文嫣听了女儿这话,半晌无言,最后所有心思百转也只能化作一声幽幽之叹。?

    13、进宫

    江王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回来之后面上神色便有些不对,江王妃差人端来茶水,他也只吩咐道:“将元怿叫到书房。”

    今天一天元怿便在想着那件事,她爹上朝一日未归,大抵就是和老道士的事有关。

    江王遣退众人,元怿进去的时候,整间屋子只有她爹一个人负手立在青松图前。

    “给父王请安。”

    “元怿,昨日发生的事,你细细说来。”

    元怿鲜少见她爹这样严肃压抑,想了想,将昨日的事一五一十讲述一遍。江王听罢默然良久方才问道:“元怿,你相信爹吗?”

    元怿不假思索:“相信。”

    “所以你相信,皇爷爷也会像你这般,相信我?”

    元怿点头,江王却笑了。

    “你皇爷爷未必就全然相信我,但他必定要相信郎家,天家子孙是不会也不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元怿默默注视着父亲,她在父亲的脸上似乎看出了一丝哀伤。

    少顷,江王轻轻叹出口气:“现在这样也好,爹会想办法让你尽早去外地就藩,找个山明水秀的富饶之地,可能不会很大也不是什么要塞,但可做一世的安乐王爷。”江王说及此,微微出神,继而看向元怿,“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元怿第一次听到她爹为她的谋划打算,看着面前的父亲,脱口道:“能和爹娘一起吗?”

    江王笑了,“傻话,你大了,要成亲娶妻,有自己的夫人儿女,总不能和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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