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神草即将现世,诸国分秒必争,青云自然不会落在后头。
青霄山距离乾朔海域有一段距离,即便有传送阵,路上也会耗费不少时间。
在决定寻草的当日下午,云笈就收拾好?包裹,准备随云瀚一起走。
十二学舍第一时间挑选好随行弟子,跟皇子皇女们一同出行。
皇子和皇女所乘的是平日出行的马车,安静。
弟子们和内侍所乘坐的是由法器驱动的大型马车,热闹。
夏霜和秋蝉领着褚辛到了?云瀚分管的车前,将走时,夏霜朝云笈挥了?挥手。
云笈见了?,也匆忙挥挥手,要上车时,扫过褚辛一眼?,却没避开他?的目光。
“有事羽书令找我啊。”她朝褚辛扬了?扬下巴,“会用的吧?”
褚辛点点头,周围的弟子不时好?奇地?看?他?,他?倒难得没有装作在笑,也上了?车。
夏霜找好?位置坐下,拉开车帘,碎碎念:“想要过传送阵,就只能用灵驹,或者这种专门的车。灵驹可难伺候了?,这座山上,恐怕也只有六殿下会让我们单独乘马车了?。”
秋蝉刚坐下就在眼?睛上蒙了?纱,准备睡觉。
夏霜继续叨叨:“哎,还以为?宫里的银两还够开销呢,看?来这次回来以后?,还是得多用用算盘,日后?怕是要勒紧腰带过苦日子了?……”
褚辛无言放好?东西,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殿下她,很想要怀梦草?”
夏霜噤了?声,点头:“嗯,以前总惦记,现在倒是不怎么提了?。”
她压低声音:“咱们这次出来,是在帮三殿下做事,就算得了?怀梦草,也未必会分给殿下。”
最后?总结:“你俩在外还有在殿下面前,说话都注意点儿,啊。”
褚辛已经抱着行李闭上了?眼?。
夏霜幽幽叹了?声气。
哎,本来每天?身边只有秋蝉这一个闷葫芦,褚辛好?歹还能答两句话。今儿偏生变成两个闷葫芦了?。
殿下啊,车还没开呢,夏霜就想您了?……
另一头,香车宝马,车厢内的香味调得极好?,中和了?空气的沉闷。
云笈窝在柔软的垫子里,却是坐如针毡的难受。
对面的青年高髻银簪,白面带笑,接过侍女端来的茶,放下一盏在云笈面前,眼?神僵了?僵:“小六,咱们出来找宝贝,带个乌鸦是不是不吉利?”
“喔,这是我新养的宠物。”云笈搓了?搓乌狄脖子上的毛,冲云瀚笑笑,“我听?人?说,乌鸦最擅长寻找宝藏、囤积宝物,带上它没准会有好?事呢。”
车中老臣语气尖酸地?说道:“六殿下见多识广,招徕灾祸的乌鸦还有这般妙用,臣倒是孤陋寡闻喽。一只乌鸦能带来好?运,再加上一只半妖青鸟,岂非好?运成双?”
云笈理都不想理。
云瀚长袖善舞,最爱结交朝中文人?政客,身边的人?总是酸溜溜的。就算前世她与云瀚关系不错,对这些酸老头也很是不喜。
尤其是这个徐崇,她最是讨厌得紧。
徐崇还欲讥讽,云笈就用力地?拍拍乌狄:“给三哥叫一个。”
乌狄无语:“……嘎。”
云瀚抚掌笑道:“没想到还能听?懂人?话。”
看?着云瀚做作的笑容,乌狄愈发无语。
能听?懂人?话就乐成这样,要是让你知道爷是个乌鸦妖,不得把你吓死。
这时,远处的传送阵发起金光,一阵马蹄声遥遥穿林而过,停在附近。
是云书阳带的队预备出发了?。
云笈眯着眼?,看?见阳光下,云书阳一身玄色轻甲,带着三个傀儡人?下了?车,与学舍的人?交接。
云瀚自然也知道这是什么动静,温柔地?安抚道:“别怕,他?们走的南道,我们走的东道,到了?乾朔,咱们住的客栈也不一样。在乘飞鱼之前,二哥都见不着咱们。”
云笈不答,他?又问:“那家伙对你撂狠话了?吧?吓着没?”
“还好?。”云笈兴致缺缺,索性也不看?了?,把乌狄放在膝上,“三哥,我打?会儿坐,到了?叫我啊。”
为?了?赶时间,马车行速极快,追风赶月,在月上梢头时抵达乾朔,又在朝阳将升时抵达海边。
云笈一路沉心?静气,打?着坐不问世事。
马车减速时,她才睁开眼?,连连几个深呼吸,调整着灵台中氤氲的灵力。
连穿十几个传送阵,云瀚的脸色尚还看?得过去,车中修为?不佳的几个臣子已经连连犯呕。
尤其徐崇,他?一介文人?,五百余岁的高龄,修为?不过太白境一重而已。一路下来,已经脸色铁青。
云笈摸着乌狄的毛,像是自言自语:“我看?书上说啊,桑榆非晚。我以后?老了?呢,也要趁一身老骨头还能动,平日多修炼修炼身子。”
她连连摇头:“若是修炼得好?呢,好?歹还能多活个几十年,就算修炼得不好?,也不至于坐个马车就闹成这样不是?”
少女满脸稚嫩的无辜,好?像压根不知自己在讽刺。
老头子白眼?一翻,就要被她气昏过去。
云瀚咳了?声:“小六。”
云笈抓了?块糕点往嘴里塞,扭过头不说话了?。
马车停在客栈门前,她就抱着乌狄钻出车门,一声招呼都不打?,往外头去了?。
徐崇晃着皱巴巴的手指着云笈的背影:“殿下,我就说这个六殿下,真?是愈发恃宠而骄,我行我素,桀骜难驯!”
车窗后?,云瀚斜眼?看?着云笈。
冷淡的眼?神只晃了?一晃,再回头,又是春风拂面:“最难管教的叛逆期,有些脾性也无碍。”
徐崇向后?一撅:“您就宠她吧!”
云笈下了?车,却没进去客栈。
这次云瀚订下的客栈,跟前世他?们所宿的是同一家,装饰华美,滨临海岸,距离望海台也不算太远。
云笈伸了?个拦腰,活动了?两下手脚,跃上屋脊。
海岸线那头翻涌着浓雾,该是旭日东升的时候,天?色却阴得可怕。
滩岸一望无际,海浪哗然拍打?礁石。岸边比屋连甍,海鸥穿行过连绵雾气,落在附近的房顶。
连日大雾,渔船出不了?海,停泊岸边,船身上堆积着渔网和捕鱼工具。
岸边却人?声鼎沸地?喧闹着,天?还未亮,红灯笼就沿街挂了?一路,为?庆贺神草降世,更为?了?迎接来到此地?的修士。
所有都和前世一模一样,除了?怀梦草现世的时间提前了?两年。
云笈眼?睛一转,看?见了?骂骂咧咧下车的白发老臣,想笑,又忍住,最后?抿着嘴,摸了?摸脸。
……哦,除了?时间,变的还有她。
她以前可从没当面呛过这个老家伙,怎么重来一世,她跟褚辛那个尖酸性子越来越像了?。
这样可不好?!
长街那头又传来一阵法器的轰鸣,在行人?的注视中,搭载着青云弟子的大型马车在蹄声中停在客栈前。
门一开,弟子们就涌了?下来,纷纷靠在树边干呕不停。
等着急下车的弟子都出来了?,褚辛才不慌不忙地?提着袋子下来,竟然比那些辰星、太白境的弟子还要淡定。
云笈站在高处,褚辛倒没发现她。
乌狄嘎了?声。
云笈:“这里没人?,有话就说。”
乌狄清清嗓子,把难听?的大叔音掐细了?:“殿下,您近日还是要多照看?褚辛一些。”
云笈狐疑:“为?何??你几时和褚辛关系这么好?了??”
乌狄想到褚辛那半真?半假的病容,和他?对于褪羽一事的威胁,吞吞吐吐:“……半妖,很脆弱的嘛。”
云笈:“哦?”
今日的路程这般紧张,褚辛都表现得稀松平常,就算只测出月天?境的修为?,也不代表他?只有月天?境的实力。
更何?况他?才刚喝过她的血。她宝贵的血!……虽然他?只喝了?两滴。
云笈嘁了?声,拿起羽书令看?了?眼?,全是夏霜的消息,还有零星几条别人?的,就是没有褚辛的。
她嘟囔:“他?都没找我,我才不会找他?。”
乌狄听?见了?,只噤声下来。
那小子看?起来温和得很,背地?里一身反骨,若是要他?找你,那才见鬼了?。
云笈回了?夏霜和秋蝉的消息,把乌狄从肩头扔了?出去:“我今日还有事,晚些再回客栈。你若是无聊,就随便在这儿逛逛吧,反正热闹。”
天?色灰蒙,沿街亮了?一路红色灯笼,在迷雾中照出一条供人?行走的长街。
神草现世,定然引人?前往。此地?繁华喧闹,竟然与南山境最为?鼎盛的月都不相上下。
不少修士都和青云的人?一样,刚到不久。
人?愈来愈多,沿街摊贩们卖力地?吆喝:
“卖法器嘞,上好?的法器,都是咱精心?挑选的良品,居家旅行必备了?啊。”
“海鲜粥,炸油条,小笼包,松香可口?。”
“发簪步摇,项链耳铛,瞧一瞧看?一看?了?诶。”
云笈翻找出幕篱戴上,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缓步向前。
她并非为?了?购货而来。
前世,从青云的大部队赶到海边,到望海台传来怀梦草现世的消息,中间相隔了?有好?几日。
这次海雾出现的时间提前,之前的一切,恐怕都做不了?数。
在怀梦草出现之前,她至少需要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否则,好?不容易重来一世,连怀梦草为?何?提前出现都不晓得,未免太冤了?些。
云笈无意识地?摸了?摸后?背。
而且,万一怀梦草提前出现,跟自己的重生有关系呢?
那她更不能置之不理。
那可是神草啊。
只是,这里的人?这般多,就连想找人?打?听?消息,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车轮辚辚,一辆摆着几大箱货物、两边挂了?板凳和矮桌的推车骨碌碌地?破开人?群而来。
一个尖细的嗓音喊道:“都让让,让让了?啊,出摊——”
四周的修士都打?量着推车,云笈也多看?了?一眼?。
只闻其声、见其车,不见其人?。
好?怪。
又听?见一道“嘿咻嘿咻”的声音擦肩而过。
云笈低头,才瞧见一个侏儒似的矮小男人?推着车从身边路过。
矮小男人?把车停在她旁边,街边坐着的流浪汉朝他?伸手:“熊三,又来晚了?啊,明儿再这个点来,这位置我就不帮你占了?。”
熊三伸手在兜里掏掏,摸出几个铜板:“嗐,天?气太差,路上耽搁了?。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怪事儿这般多!今天?要是再没人?买东西,这生意我都不想做了?。”
他?支开桌椅,摆着鲜花饼,就看?见一个小姑娘离摊位近了?。
小姑娘撩起幕篱的白纱,露出一张姣好?的脸蛋,目光灼灼,跃跃欲试:“嗳,最近,都有些什么怪事啊?”
都这样问了?,熊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张碎嘴偏偏这时话少了?,忸怩道:“最近钱挣得少了?,记性也不大好?了?。”
云笈悟了?,拿起一盒茉莉馅的饼。
“这饼怎么卖?”
“十两一盒,不拆卖。”
“多、多少?!”云笈飞快地?放下饼,烫手似的,怒道,“你怎么不去抢啊!”
难怪几日下来都没人?买他?的饼吃,真?是活该。
她就不信了?,这里人?这么多,难不成就只有这一个地?方能打?听?到消息?
云笈转过身,又看?见对面的招牌上大喇喇写着“鲜虾云吞六两一碗”,斜对面的符箓铺子标着“清风符五十两一张”。
云笈:“……”
什么鬼地?方?就这么宰客,都没人?管管啊?
又听?得背后?,熊三捏着小尖嗓子幽幽道:“现在大家伙儿可忙呢,也不知谁有空和一小姑娘唠啊……”
还真?被他?说中了?,这些人?打?定主意要宰客,岂能那么轻易就被撬开嘴。
换做以前,云笈想要什么,直接让夏霜付钱就是。
可现在……
秋蝉的话,言犹在耳,“殿下,勒紧腰带过日子,切记。”
云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也会成为?被银钱难倒的英雄汉。
总不能去找三哥要钱吧?
就算云瀚给了?,她也还不起。
更糟糕的是,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花钱打?听?消息,怎么都解释不清。
正在云笈左右为?难时,一名修士带着友人?期期艾艾地?停在她眼?前。
那女子身着黑色短衫,腰挎长剑一把,腼腆问:“姑娘,请问你是云笈吗?”
这短衫云笈见过,是乾朔弟子的专有服饰。
此人?应当是乾朔的剑修。
见云笈眼?神探究,女子更加紧张,磕磕巴巴,言语慌乱,使?劲比划:“就是那个,那个,青云一剑的云笈……是你吗,姑娘?”
在女子期待崇拜的目光下,云笈忽然有了?念头。
是啊,她可是云笈。
没钱,还能没办法么?
云笈爽快地?点头:“对,我就是云笈。”
又看?了?熊三一眼?:“你就把鲜花饼备好?吧,待会我问什么,你就得答什么。少说一个字,我就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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