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接小姐
女先生曾评价司娉宸的字, 没形没骨,即便她后来经过两年多的练习,女先生对她的字评价仍旧没变。
唯一进步的是, 端正不少, 至少看着沉稳。
字条上的字迹也还是沉稳的,可却多了几分狂乱,墨迹晕染之下,还能窥见几丝压抑的颤抖。
不要找晏平乐。
司娉宸蹙眉忍着心口的难受, 这是她记忆被封印前提醒自己的。
一瞬间,她想到很多,脑海里窜出很多画面,她对晏平乐发脾气的,认真对他许诺的,还有他在大火里转身离开的背影。
理智在叫停, 可记忆一刻不停地闪现。
司娉宸强迫自己思考, 回忆昨晚的梦境。
达奚旸让她寻找存真镜的事情, 她告知给了司苍梧,司苍梧说司关山也需要存真镜, 装模作样安慰她诱导她,要她有信息就告诉他。
那副“我们都是为你好”的虚伪模样忽然让她恶心起来,司苍梧说了几句后她就开始排斥他, 随后梦境崩塌。
她还是被达奚理影响了。
没有理由的偏爱和袒护, 从前她没得到过,也不会抱有期待,所以他们对她再无情再虚伪, 她也能面不改色陪着他们演下去。
可得到过偏爱呵护, 享受过真正的被爱, 没有利用,没有索取,甚至不让她知晓花房外的腥风血雨,只是保护她,像保护花房里脆弱的娇花。
再看到司苍梧伪装出来的温和时,她只有恶心。
不能这样下去了。
司娉宸抬手敲敲额头,是个很可爱的动作,却带着沉重的枷锁。
深吸口气,她将心思重新放回司关山他们身上。
目前能得知的是,司关山养伤中,司苍梧应该是在做什么,不排除也在找存真镜,至于单明游。
司苍梧从来没有提过单明游,即便她开口问,司苍梧也只是笑着没说话,看着像不知道单明游的情况。
在浮郄书院里,要避开达奚理和达奚旸的耳目做点什么,她一个人要困难得多,还是得联系上朱野。
接下来三天她还是正常上课去开阵界,达奚理开始调查存真镜的事情,没空找她。
这天她在西教上完课,穿过燃烧得浓烈的枫树林,又路过高耸的银杏长道,漫天飞舞银杏叶犹如飞蝶飘落,漂亮是漂亮,却不能触碰到皮肤,不然就是痛痒交替,叫人无法忍受。
西教距离浮郄书院大门有一段距离,中途路过比武场时,她被突然的暴喝声吸引住目光,抬眼望去,是绿级学生正在上课。
上课的人是安教习。
比武台很大,站在上面的学生有三四十个之多,安教习在比武台上正在暴打学生,或者说正在一打多。
数十个学生使出各种术法,一窝蜂地涌向对面,拟兽、阵法、御物层出不穷。
安驿纹丝不动,身后陡现巨大的拟兽蜘蛛,黑色蜘蛛八足飞快舞动,跃至安驿身前疯狂吐丝,卸掉丢过来的术法。
同时,他脚下地面忽然冒出冰霜,冰霜蔓延,将四处闪躲蛛丝的学生黏在地上,反应极快的学生御风躲过蛛丝,避开冰霜,却被空中密集的火球砸中。
台下许多学生驻足观看,比武台上没有设置结界,很容易造成误伤,可这么密集的火球却没有一个飞出比武台外,反而还将学生没控制住的术法收拢在比武台的范围。
五行中的冰属性和火属性同时出现又互不影响,身前的黑栉蛛也完全没有使出全力,看得出,安教习全程都是在同这些学生小打小闹。
九境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存在啊!
所有的学生要么被冰霜蛛丝困住,要么被火球追得满场跑,安驿嫌弃地啧了声,眼睛上的疤痕显得狰狞,他扭着脖子朝最近的学生走去。
在绵密蛛丝中挣扎的学生见安驿过来,挣扎得越发厉害,然后哎哟一声。
安驿给他脑门儿一巴掌:“你,速度太慢。”
又一个学生挨了一巴掌:“你小动作那么多有什么用?”
“你打敌人是往哪看呢?怎么,台下有你的仇人还是情人,舍不得看老子是吧?”
他就这么一个个骂了个遍,骂完浑身舒坦地舒展脖子两臂,然后甩下一句:“下午都在这里反省。”
全场缩得跟鹌鹑似的学生一片哀嚎,纷纷说着自己有什么急事,求情的,不满的,怒目的都有,又被走下比试台的安驿一句话全塞肚子里了。
“那行,晚上也反省吧。”
说着扬长而去,留下一群又气又怒还无力的学生闭眼不去面对台下轰然的笑声。
司娉宸随着围观的学生散去,心道这个安教习还挺有个性。
浮郄书院大门进出的人很多,还有维持秩序的黑色袖章师兄师姐在附近巡逻。
书院内禁止打斗,一旦被戒律组的成员抓住会根据情节严重给与惩罚,但若是上了比武台,只要没有将人打死都不会有人管。
与之相对的,学生出了书院,没有限制的同时也不会受到保护,是生是死,要切磋还是死斗,一律不管。
整座书院以及周围的一大片全是禁飞区,一出大门便是泾渭分明的车道和人道,更远处屹立着鳞次栉比的商楼和建筑群,人流与马车在其中往来不息,热闹非凡。
在规划这块,浮郄屿虽不能说是一国,却比其他四国做得都要好。
司娉宸曾在朱野那里得知了浮郄屿的不少消息,这里势力盘根错节,不仅浮郄屿,浮郄书院内也有不少六国的人,学生教习之间有时候不是单纯的师生关系。
比如达奚理和苗先生,他们都是达奚旸的眼线。
浮郄屿分内屿、环屿和外屿,势力范围由浮郄书院向外扩散,越往外,秩序与规则越是混乱。
至少浮郄书院大门还是安全的。
司娉宸叫了辆马车,说了个商楼的地址,马夫驱赶着前行。
一路上人声鼎沸,高耸的商楼熙来攘往,司娉宸掀开窗帘朝外看,人人衣着华丽,面上带着欣笑,偶尔几个想要讨食的乞儿出现,也立马就有穿绿衣的将其赶走。
穿过热闹大楼街道,见得多了也就不怎么新奇了。
司娉宸放下车窗帘没多久,前方喧嚣声起,马车忽地停下,一壁之隔的马夫朝她抱歉道:“前方路被拦了,小姐,我们可能要换条道。”
司娉宸推开窗帘朝外看,就见宽敞的车道被一面结界拦住,不少马车都停在结界附近。
有人下车试图将这结界强行破开,却反被结界伤到,不依不饶地站在原地不愿走,有人闹事就有人看热闹,停留在原地等着要说法的还不少。
马夫解释道:“这片是暗神的地盘,经常抓人或者弄大动作就会封路,小姐,我们换一条路走?”
司娉宸点头,马车缓慢掉头走了另一条路,然而没过多久,又是同样的场景,结界将前方的路挡住了。
马夫也有些奇怪:“平常不会这样的,顶多只拦两道,这条路走的人多,很少会拦着不让走的。”
大动作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司娉宸朝外道:“回去。”
马夫一怔,确认问:“回浮郄书院吗?”
司娉宸:“是,快走。”
可没多久马车再度停了下来,马受到惊吓低头喷气嘶鸣,连带着马车也跟着晃。
司娉宸皱眉就要问怎么回事,不过瞬息间,四周变得极具压迫感,空气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与此同时,数道身影急速冲来,携着杀意和威压。
司娉宸一把推开车门,就见一灰衣男子御风冲破拦路的结界,正朝着这边疯跑,他身后两男一女同样御风追赶,身后拟兽巨蟒和灵活游走的阵线紧追其后。
结界外还停留着几辆马车,其他几个已经朝着两边退开,于是只剩司娉宸的马车挡在路中央。
马夫慌忙着就要退至路边,刚拉住缰绳驱着马走,却见突至的黑色气团没入了马夫的身体,他还没意识到,连忙赶着马车,生怕被波及。
这黑气……
司娉宸眉头一皱,抬眼朝逃跑的灰衣男子望去,对方刚收回去的手朝后一甩就是一团红色液体。
液体触碰到空气迅速扩散蔓延,片刻就将追赶的三人笼罩在一片红色毒雾中。
成功将身后三人围困后,灰衣男子转头的瞬间,司娉宸同对方猩红眼珠对上,心里陡然一惊——
尸鬼!
司娉宸破窗而出,刚落地站稳,回头就见驱马的马夫动作僵硬片刻,骨骼忽然发出咔咔声响,衣下的四肢开始快速生长膨大,嘴里发出嘶吼声。
其他人也看到这一幕,惊喝尖叫声响起。
灰衣男子路过被他污染的马夫时龇牙笑了声,随后几个掠影消失在楼宇间。
失了控制又受到惊吓,马匹嘶鸣着疯狂朝外跑,拉着马夫跑了一段,然后就被长了数倍的狰狞五指捏爆了脖子。
马抽搐倒地,流淌的血液在地上汇成小流,血腥气弥漫开来。
一面是尸鬼马夫,另一面又是不断蔓延过来的毒雾。
司娉宸驱动字诀围绕在身侧,隐在背后的手指上萦绕着细小的雷线。
被困在两者中间的不仅有司娉宸,还有同样路过的几人,然而他们已经见过马夫被污染的过程,哪里还敢过来。
不待细想,马夫手中诞生的鬼气朝着最近的司娉宸扔来,被她快速闪过。
好在对方不是修士,即便有速度和力道加成,司娉宸的御风术完全能避开,借着闪躲靠近的姿势,指尖弹出雷线,雷线窜上马夫身体瞬间张成一张网。
司娉宸落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马夫在密布的电网中僵硬抽搐。
其他人看见尸鬼被暂时困住,拔腿就要往外跑。
也是这时,红色毒雾停止蔓延,方才的两男一女从红雾中出来,几人形色狼狈,衣衫被腐蚀出大大小小的洞,露出而皮肤也被侵蚀出一个个血泡。
女人一摸脸,戳破血泡直流血水,嘴里疼得直嘶嘶,目露凶光朝着四周扫了眼,发觉要抓的人已经跑了,面色极为难看。
另外两个男人也阴沉得很,瞧见几个要偷偷跑掉的人,其中一人目光一凛,一条巨蟒骤然出现在前方,血盆大口一张吞了三人,剩下两人吓晕倒地。
女人则朝着马夫尸鬼发泄怒火,阵线灵活游走缠住被电网麻痹不能动的尸鬼,阵线收紧的瞬息,尸鬼直接被切割成数块。
司娉宸皱眉看这几个行事乖张的人,警戒即将冒出来的鬼气。
站在一旁始终未动的男人速度极快拔出长剑,往即将氤氲出鬼气的尸体上一划,鬼气消散。
能杀鬼气的剑。
这些年司娉宸接触外界的消息很少。
开始是两年多的太子妃学习,后来又被困在将军府,包括养病的一年,她几乎都没怎么听过鬼气相关的消息。
最近的消息还是在盛会选拔之上,溪上碧变成尸鬼那次,她心中隐约察觉出鬼气在变强。
后来司关山拿出能彻底斩杀尸鬼的武器,大部分人对于尸鬼的恐惧降低不少。
但目前看来,人类做出了杀死鬼气的武器,可同样的,鬼气也变得更厉害,可以使用术法,也能保持神志思考。
被鬼气污染后仍旧保持神志,那他到底是区别于人类的尸鬼,还是算作半个人类?
那是不是说明,人类已经不是在和尸鬼作斗争,而是同人类自己作斗争。
司娉宸来不及深思,闪着锐光的阵丝朝她脸上抽来,她反应过来御风后滑,余光瞥见另外两男子将角落的几个路人聚在一起,巨蟒上身直起做出攻击的姿态,不像是要善了的样子。
女人的修为比她高,不管凝出多少字诀都在瞬间被女人抽碎。
司娉宸再怎么灵活闪躲也还是被追上,纤长雪线抽碎身前马车,带着呼啸破空声击向马车之后的司娉宸。
电光火石间,雪线几乎在碰到司娉宸发丝之时陡然溃散,一道绵柔的力道擦过司娉宸脸侧弹了回去。
女人一声惨叫,被抽着甩了出去。
正在问话的两男人见状过来,抱剑男子去扶女人,另一人朝司娉宸后方望过来,神色隐晦,轻笑了声:“原来是沈老啊,我还道是谁在多管闲事。”
司娉宸侧目转向忽然出现的老人。
她提前传了信息给朱野,没想到他还派了人来接。
沈老摸着脑袋呵笑:“怎么就是老夫多管闲事了,你们打了我们小姐反而污蔑我们,暗神教下属的方式也是独特。”
男人皱眉朝司娉宸望了眼:“你们小姐?”
沈老仍旧笑呵呵的:“今日老夫来可不管你们的私事,但伤了我们小姐这事总得给个说法?”
男人沉眉:“你想跟暗神作对?”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人伸手在腰上挠了挠,他一动对面男人立即露出严阵以待的姿态。
老人佯装叹气地摇头:“就你们三,还不配。”
随后顺手一扬,又将两男一女重新甩进红色毒雾中。
司娉宸眨眨眼看老人动作,这就是沈老啊!
拿出传送阵的九境修士。
沈老朝着司娉宸笑得和善,刚要说话,瞥见腰间的通天玉亮了,面色一僵,话都来不及说直接卷起司娉宸离开。
四周风声呼呼,疾驰的速度快到眼前景象拉成不同颜色的长条,却没有一丝风惊扰到她。
两刻钟后,沈老带着司娉宸直接从一面半开的窗户钻入,刚落地的司娉宸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暴跳怒喊:“我叫你去接人,你是不是又去买烧鸡……”
忽然之间瞥见司娉宸,话说到一半的朱野硬生生咽下剩下的话,朝司娉宸道:“小姐。”
司娉宸笑着点头:“好久不见,朱野。”
沈老挠挠脖子朝朱野喊了声:“人我接到了,我去看看厨房里都做了什么吃的。”
朱野摆手让他走,转身面对司娉宸时神色恭敬很多,一年半未见,朱野一直在等待司娉宸的消息。
太子大婚那日,他派去的小十没接到人,他让暗中接应的人都撤回去,也在想办法将司娉宸救走。
可司将军造反,圣上又早有准备,那天的皇城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巡逻的戊林军,他们的人完全没法出手,再后来听到的是司娉宸葬身火海的消息,晏公子也没有踪迹。
他们也是信了的。
司关山造反,将军府上下被圣上下了格杀令,戊林军将围得将军府水泄不通,那一天将军府笼罩着长久的凄惨哭叫。
除了跟着司关山逃离的几人,其他人都没活下来。
花不怜和画棠听了后很久都没振作起来。
后来沈涧杳忽然说她没死,他们才继续积蓄力量,等待着司娉宸找他们。
朱野深吸口气,领着司娉宸往地下走。
这是一座七层的商楼,包括了所有的吃喝玩乐,地下一层是他们谈事的地方。
虽然是地下,但头顶两侧都亮着石灯,光线明亮通达,朱野带着司娉宸拐了几道,推开一扇黑沉的门,一入内,耳边骤然一静,仿佛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屋外。
室内布局简单,只有几张桌案和椅凳,再就是茶具茶壶,一点装饰的物件也没有。
朱野提着桌上水壶煮水,见司娉宸打量周围,给她介绍:“这间屋子下埋了绝音阵,不用担心说话的内容被被人听到。”
司娉宸点头,沉默片刻,还是问道:“晏平乐找过你吗?”
朱野撸了把额发,往后靠在椅背上,长舒口气道:“我们没有见过晏公子。”
“那天我们的人在传送阵外等了三天,一刻都未离开过,但小姐和晏公子都没出现,后来戊林军全城排查,我们也被波及了,不得不尽快撤退。”
司娉宸大婚前的那个中秋,和朱野聊了很久,最后走时她说:“如果我没出现,带着晏平乐去浮郄屿,帮他找到家人。”
朱野知道这话的意义。
司娉宸没逃掉,可能死了,也可能被关起来,那时候他们不用管她。
他知道司娉宸谋划了多久,也知道这个逃离计划对她有多重要,在听到她做好最坏打算后还在安排晏平乐的事时,也知道了晏平乐对她的重要性。
所以即便得知司娉宸死于火海,他们也没有放弃找晏平乐。
可他却像是突然消失了。
朱野说:“刚到浮郄屿不久,我们找到百闻,可他也不知道晏公子的下落。”
说到这里,他其实心中早有预料。
司娉宸却神色淡然开口:“我知道了。”
似乎只是很轻淡地提了一句,想起了随口问一问,简单聊聊就略过去了。
司娉宸将煮得沸腾的水提过来,往茶壶里灌水,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氤氲热气的茶杯自然问他:“这一年你们过得怎样?”
提到正事,朱野神色严肃了些,从玲珑盒里取出这些年发展的产业,涉及资产和各种账目。
司娉宸安静地翻着纸页,朱野在一旁补充道:“最开始脚跟没站稳,经常会有人来闹事或者抢地盘,盈利不好看,沈老名头打出来后,小子们也慢慢派上了用场,经营这块花不怜负责,现在好歹能在浮郄屿有一席之地了。”
司娉宸低头看账目,随口问:“来的路上遇到暗神的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提到暗神,他的神色不太好:“暗神和我们有生意上的竞争,发展产业时他们也在暗中各种使绊子,暗神在浮郄屿扎盘比我们久,跟其他势力也不小的交情,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避着他们走。”
想起沈老的态度,那可不算避着走。
对几人的情况有了底后,司娉宸全心了解她能在浮郄屿动用的力量。
朱野茶水喝到第六杯时,司娉宸合上手里的账目,将东西还给他,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朱野笑得随意,给司娉宸续上茶水,就听她问:“邵家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了结?”
朱野一顿,后牙槽咬了下,露出隐藏在内里的凶戾:“这一年邵家发展不错,我们才刚在浮郄屿站稳脚步,不急。”
那条暗巷一直在他的梦里。
他以为自己只能一生浑噩度日,看着仇人逍遥快活却半点奈何都无时,司娉宸告诉他:“修为不代表所有。”
她告诉他:你可以亲手为你的家人报仇。
那时候他只能抓住这点希望,也不顾只有邵润木的命还是邵家所有人的命,只要能让他们付出代价,他什么都愿意。
现在她用事实告诉他:你可以做到了。
司娉宸垂眸喝茶的间隙,柔声说:“再过不久,你应该可以重新修炼了。”
朱野一口吞了杯子里的茶叶,咽下去了才恍惚问:“修炼?”
这件事情他早已经放弃了。
可司娉宸说他可以重新修炼。
他曾经也是天之骄子,修行上的天才,没有充裕修炼资源的前提下,不过二十五就已经练至七境,他也曾经骄傲恣意,畅想未来能成为九境修士。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厄折了他的脊柱,灭了他的希望。
契印废了的人压根不可能再凝气入体,也不能使出术法。
朱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可说这话的人是司娉宸。
她说他能为家人报仇时,他半信半疑,她说他能再次修炼,他也半信半疑。
好半晌他才问:“我真的还可以修炼?”
司娉宸收回看他的视线,点头:“还需要等待些时间。”
他的契印在逐渐恢复。
应该是天外神技·妙手回春的原因。
朱野数次寻死却都被妙手回春救回,能自发修复他的契印,似乎也合乎情理。
得到确切答复,朱野再也无法淡定了,咧着嘴笑得有点傻,听到有人敲门,他去开门时也笑得没法合拢嘴。
看到他这样,花不怜一脸“我是不是认错人了”的质疑,随即她转向司娉宸,还没开口,却见司娉宸目光锐利盯着她身后的女人。
这张脸她很熟悉,也见过很多次,从小到大都是她带自己进皇宫。
可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司娉宸道:“春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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