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脖间指纹
白宁宁没跟着他们一起搬进新家, 说自己要在现住的别墅里等一个人。
楚予宴问她是清淮吗,她说“是个人”。
委婉否定了这个说法,但也不打算告诉他们是谁。
楚泽本来想再多问两句, 被楚寒舟和楚予宴一起拉走了。
上车之后,楚泽还不服气:“干嘛不让我问啊?”
楚予宴提醒说:“她还没决定要搬过来一起住。”
楚寒舟沉默地启动车辆, 引擎发动声掩盖了车上的无言。
楚泽有点泄气, 小声咕哝:“来不来住,不都得在地府工作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楚予宴脸上还是挂着面具一般的微笑:“那么悲观做什么?她也没说不来。”
楚寒舟扫了眼A4纸上画圈的那个地址。
这是他先前给白宁宁的空房列表, 白宁宁从中圈了一个出来,还暗示他们不要出声, 安静的去这里住下就好。
楚寒舟问:“真的不用告诉小森地址吗?”
楚予宴神情平淡,闭目养神:“他现在也没空回家。”
“也是。”
别墅内。
白宁宁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前方的茶几上放着一部手机。
准确的说, 她不是在等人,而是在等消息。
但兴许能等到一个鬼也说不定。
她能稍微体会到一点楚寒舟的心情。
高处不胜寒,当随意一个决策就能决定大多数人的命运的时候,干什么都得加倍小心。
开公司是这样, 当阎王也是这样。
谁都不敢相信, 但是又要从海量的消息源中分辨出正确信息,再做决策。
不一会儿,卓洋给她发来消息, 是一个地址。
她没有关灯, 将地府之门当成任意门,去到卓洋提供的地址。
一个非常简单的单间宿舍, 十平米左右, 屋内只有床、衣柜、书桌和一个配套的椅子, 干净得仿佛是样板间。
她相信卓洋在这住了段时间, 后者可能是抱着随时逃走的心态,才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卓洋递了很厚一个文件袋给她,说:“你让我查的资料。”
“你直接打印?”白宁宁打开看了一眼,非常厚的一沓A4纸,图文并茂,似乎都是黑白灰,不过看着还算清晰。
“我自己的打印机,放心,不会泄密。”卓洋挑起眉梢,得意洋洋,仿佛终于找到能碾压白宁宁的领域,眼神中还带了一点挑衅。
白宁宁忽略掉他的小小叛逆,问:“现在卓家是什么态度?”
卓洋脸上僵硬一秒,又故作镇定地问:“如果还没决定好,地府会对卓家下手吗?”
“地府又不是恶势力。”白宁宁略为无语吐槽一句,心说这些人都对地府有什么误解哦?
他们不过是个平平无奇日渐式微的小可怜罢了。
卓洋稍微斟酌了一下,说:“我没法跟你承诺卓家的态度,但是一定是站在人间的黎民众生这边。”
白宁宁瞬间意会了他们卓家的所谓内斗,说:“一个激进派,一个温和派,还有一个什么?野心派?想夺权?”
“是,但不完全是。”卓洋听了她的话,笑起来,像是忽然松懈下来,连坐姿都放松许多,“我现在确定,至少你不是全能全知的那种恐怖程度了。”
白宁宁看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温度。
卓洋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但没觉得被威胁,表情还是很放松的笑着,说:“放心,给你的资料都是正确的。”
白宁宁将资料放回文件袋里,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能预知未来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卓洋仿佛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说自话,“如果预知到自己马上会死,哪有人能毫无芥蒂呢?”
白宁宁没接茬,提醒他进正题:“卓家怎么回事。”
卓洋:“我属于温和派,激进派分两种,一个是想让玄学界取代地府,认为这世界上就不应该有鬼;另一个是觉得不应该有玄学界,人多了心就野了,总想着利益最大化。准确的说,都想夺权。”
他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变得沙哑,仿佛是在模仿谁的语音语调:“人心很容易被权利财色污染,它会传染,会变脏,会同流合污。”
白宁宁对此观点不置可否,问:“温和派的方针是什么?”
“还真是忽悠不了你啊。”卓洋低着头浅笑一声,“或者说,我们是包容派,你也可以理解为墙头草。”
白宁宁:“嗯?”
卓洋说:“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接受。”
白宁宁问:“是只代表你个人的态度,还是说你身后的老爷子也是这个态度?”
“是同样的态度。”卓洋愣了一下,抿了下嘴,急着给之前的话打补丁,“但共同目标都是为了人间安宁,我们不在乎谁说了算,重要的是妖魔鬼怪不在人间闹事。”
白宁宁依然冷冷淡淡,对他的补丁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她说:“这世界上需要有鬼,不然清明节的时候,大家寄托的思念飘到哪去呢?”
卓洋完全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反驳卓家想取代地府、希望天下无鬼的观念。
白宁宁手机微微震动一下,她垂着眼,很随意地一手拿着文件袋,一手操作手机,像是话家常一般:“能预知死亡也算不上坏事,不是所有人都想逃避,甚至有人愿意主动赴死。”
她说完,从地府之门离开。
十平米的房间里空空荡荡,整洁如初,没有任何居住痕迹,也留不下任何访客的痕迹。
卓洋看着空空荡荡的仿木质书桌,思索着白宁宁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意的情绪,但又明里暗里把卓家的观念都怼了一遍。
她对他的发言还算满意吗?对卓家又是什么态度?
他不会连累了老爷子吧?
卓洋看着冰冷空荡的桌面,越想越迷茫。
白宁宁的手机振动,是她今晚主要想等的人。
她将别墅的监控系统连到了她的手机上,只要有人出现在镜头里,手机就会震动。
客厅灯还亮着,这里没有人。
她的监控镜头没有对准别墅内,而是藏在了别墅外的屋檐下,对准了别墅院墙外的过道。
她在这观察了一段时间,外面有车经过很正常,有遛狗人经过也很正常。
但几乎很少有人会单人徒步从这条路上走。
这时候会经过的人都是可疑人士。
监控录像中是一张陌生的路人脸,这张脸非常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征,扔到路人里马上就会找不见。
甚至她移开视线的时候,都忘了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白宁宁截了张图,存在手机里,想了想,分别给卓洋和元沐阳发了一张,问他们认不认识这个人。
卓洋回复很快,表示没见过,但是可以帮忙查。
白宁宁表示不用特意去查,照片不要让别人看到。
卓洋也很快意识到记不住这人的脸,跟白宁宁说:‘肯定是玄学界的人,确实不能深查,容易打草惊蛇。’
白宁宁同时撤回了发给两个人的图。
卓洋一惊一乍地表示还没存图,白宁宁回了个句号,便不再搭理他。
确认是玄学界的就可以了。
她大概知道是谁派来的人了。
元沐阳仿佛才刚刚看到消息,发了个问号。
白宁宁问他近况如何。
元沐阳:‘不太好。’
元沐阳:‘但比想象中要好一点。’
白宁宁:‘现在一个人?’
元沐阳:‘对。’
元沐阳:‘刚刚在看书,没太注意手机。’
白宁宁没再和他继续闲聊,让他清空消息记录,有事可以找她。
几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白宁宁等了半天,就等来一个“好”,算得上是电子版的欲言又止。
元家再怎么说也是玄学界的大家族,弟子众多,即便家主死了、少家主丧失灵力,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目前不过是阵痛期,只要徐婉惠在,时雨姐妹还在,多半就能度过危机。
她目前暂且不能出现在清微山,且还得避开清微山的人。
她在客厅枯坐一会儿,洗漱过后和往常一样回房间睡觉。
几乎是她刚睡着,鬼王大人就非常巧合的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她的房间也很空,生活的痕迹并不算多,但不像是样板间,更像是房间面积大的酒店套房。
月光从窗帘空隙中偷偷潜入房间内,冷白色的光线落在白宁宁脸上。
清淮坐在她的床边,手轻轻抚在她的脖颈上,眼神缱绻,低声呢喃:“为什么呢?”
他稍稍用力,白宁宁依然睡得安详,脸上透出一种让他嫉妒又稍有欣慰的安宁感。
他抬起手,将手指张开,掌心朝上将其伸到月光下。
这只手白皙修长,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莹润的玉石一般,是精心雕琢过的、来自千年前的艺术遗留品。
指尖没有任何灼烧感,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反应,也就是说,没有遭到反噬。
他低头看向床上少女的脖颈,藏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白嫩细腻,看着脆弱极了,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掐断。
在冷淡的青白色中,有五个黑紫色的点分部在两侧,左侧一个,右侧四个,深浅不一。
这是他刚留下的掐痕。
是去地府了吗?
不对,她去地府的时候不是这种状态,呼吸会更浅一些,脸色会更惨白,就像是假死僵直的状态。
而面前的少女呼吸平稳,只是睡着了而已。
清淮注意到,她通常会贴在门口和窗户处的平安符都撤下来了。
“你在等谁吗?”清淮低声问了一句。
他看着漏进一缕月光的窗帘,考虑着要不要替她用鬼气把门窗都封起来。
他刚起身,床上的少女就动了。
清淮停步,眯起盈满月光的眼睛,等着跟她对峙。
兴许会生气他夜闯闺房,也说不定会早有预料一般说一句“你来了啊?”,也可能是他猜不到的其他反应。
她的脑回路向来都难猜。
但白宁宁没有醒,她不过是翻了个身,改成了侧着睡,且极为不安分地踢掉了床尾的娃娃。
二十厘米长的一个小玩偶娃娃,大概是楚家人给的,她也不知道该摆在那,随手放在了床上,没注意的时候就让娃娃和被子融为一体了。
娃娃在地上滚了两圈,落到了清淮的脚边。
好心的鬼先生替她将娃娃捡起放在床头,俯身在她耳边说:“你最好是装睡。”
熟睡状态的白宁宁没有任何反应,但鬼先生心生出一种极大的被取悦感。
他替她将被子重新盖好,低头在她耳边轻吻。
“你好像在欢迎我。”
白宁宁觉得自己极为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能睡到自然醒,醒了之后也不用怕出门就遇到上奏的,也没人等她吃早餐。
她在床上多赖了一会儿,彻底清醒后,才慢悠悠换衣服,起床洗漱。
站到镜子前,才发现睡了个好觉只是她主观臆断的,客观上根本不存在。
脖子上五个黑点,怎么回事?有一侧居然有四个,她拿手比划了一下——这得是指印吧?!
能半夜不惊动别墅内层层安保系统和各种符咒阵法,直接悄无声息进她的房间——
清淮果然能瞬移到她身边。
白宁宁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一圈,只是在脖子上掐了个印子吧?没有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确认没有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但脖子上的印子,怎么看怎么暧昧,这还怎么见人哦?
白宁宁一声哀叹——清淮是鬼,他掐出来的印子,多半灵体状态也还在,这下连地府都去不了了喂!
堂堂阎王被鬼在脖子上留了爪印,多没面子啊?
万一不长眼的把这个看成了鬼种的小草莓,那岂不是更加完蛋?
白宁宁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中输入:身上被鬼留下了痕迹该如何处理?
刚打完字就觉得自己脑子有病,长按删除键把这些全都删掉,将手机息屏。
正常人哪会搜这种东西!
白宁宁在心里骂骂咧咧,翻出一条围巾,准备去北方偏冷的地方捉鬼泄愤。
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收到了楚予宴的消息:‘醒了吗?厨师在门口等了。’
白宁宁:“?”
她看了眼监控,确认是眼熟的厨师,才把人放了进来。
厨师仿佛收了一大笔小费,在白宁宁开门的时候笑容洋溢,问了声早上好之后轻车熟路地去了厨房,直接开始做早餐。
白宁宁对食物没什么讲究,问她想吃什么一般得到的答案也都是“随便、都行”。
厨师问过两次之后就识趣地不问了。
白宁宁在餐桌前坐下,开始查看昨天监控拍下的人影。
监控没录下清淮,一是她房间里没有监控,二是就算录下来了多半也会被鬼气影响而黑屏。
昨天夜里别墅外没有可疑人士,只有一台可疑车辆,凌晨两点四十左右从门口开过。
是辆她不认识牌子的黑色豪车,她将图和车牌号发给楚予宴,拜托他查一下。
白宁宁:‘半夜快三点的时候从门口过,感觉很可疑,大概是玄学界的,不要大张旗鼓的查。’
楚予宴没多问,很快回复“收到”两个字。
厨师先将饮品给她送上,疑惑地问了句:“小姐怎么穿这么厚?”
白宁宁被她一说也有点热,脱了厚重的长款羽绒服,说:“本来准备出发去北方。”
厨师一听就懂:“那边确实冷,下飞机就会被冻掉耳朵。”
白宁宁淡淡点了点头,见对方没再追问,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围巾还严严实实围在脖子上,有点热,还有点碍事。
厨师做完饭就走,绝不多问。
白宁宁也给楚予宴发去消息:‘之后不用叫厨师来了,我自己解决。’
楚予宴问:‘怎么忽然去北方?’
白宁宁:“……”
好你个厨子。
居然这么快就把她给卖了。
白宁宁敷衍过去,只说是有点事。
谁知楚予宴直觉敏锐,直切要害:‘脖子怎么了?’
白宁宁:“……”
早知道在剧组的时候跟老师学化妆了。
她应该家中常备点化妆品的。
现在想做什么手脚都有点晚,白宁宁只好换种方法糊弄:‘明天就去找你们,放心吧,真没事。’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心里却在想怎么去把清淮揪出来打一顿。
别说清淮了,最近鬼怪联盟的鬼都如同销声匿迹一般,根本抓不到。
白宁宁找玄委会问了最近哪里闹鬼最厉害,最好是北方城市。
吕思枫很快给她提供了一张色块地图,并告诉她使用指南:‘红色区域是闹鬼最多的,橙色其次。’
白宁宁扫了眼,大部分都是白色的安全地带,只看区域面积的话,闹鬼严重的地区其实很少,但小红点有点多。
吕思枫又说:‘最近雪城在办冰雪节,那边闹鬼很严重。’
吕思枫本想继续告诉她,也是因此,玄学界有些人最近在雪城除鬼,不过地府要将其当做练兵场所,所以玄委会并没有组织人去。
她刚打两个字,忽然有人通知她云悠瞬有转醒的症状。
“来了。”
吕思枫想了想,白宁宁毕竟是地府代表,地府练新人的事她应该知道吧?
白宁宁全副武装抵达雪城,正好练练胆量,顺便抓两只鬼问问鬼印怎么消除。
大白天想抓鬼有点难,她在雪城四处逛了逛,这里常年积雪,节日氛围浓厚。
一个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中,四处都是“冰雪节”的标语,路边能看到雪人和冰雕,有些很精致,有些很稚嫩。
最大的感受就是冷。
即便是戴了帽子、耳罩、围巾,除了眼睛全都裹起来了,但依然觉得冷。
这里楚寒舟没房,但有一家他的公司旗下的酒店,且有一套常年为他预留的五星级套房。
白宁宁在外面逛了一圈,觉得腿都冻麻了,想回到暖气的怀抱里。
一晃眼,看到了垂头丧气的脸熟刺猬头和脸上有十字疤痕的古板“教导主任”。
刺猬头戴着灰色耳罩,没戴帽子,头发倔强而叛逆,竖得笔直,上面还结了一些冰霜。
严同正更狼狈一些,整张脸都冻红了,耳朵有发紫的趋势,很快就会长冻疮了。
虽然套着黑色大衣,但在这冰天雪地里完全不够看。
白宁宁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确定不是白雪看久了出现幻觉了。
玄委会开会时候遇到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且开会的时候,这两个人坐的有点远,也不像是很熟的样子啊。
刺猬头注意到她的目光,凶神恶煞瞪她一眼:“看什么?”
这人在开会时候就是个刺头。
白宁宁目光越过他,问严同正:“需要帮助吗?”
严同正摇头,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刺猬头盯她好一会儿,问:“你是白宁宁吧?”
严同正听到熟悉的名字,又快步走回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宁宁。
白宁宁没想到这也能被认出来,稍微哽了一下,问:“……怎么了?”
刺猬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如同碰到救星一般,兴高采烈拉着她的袖子不让走,喊:“快帮帮我们吧——”
“……”
白宁宁瞥了眼他没礼貌的手。
冷气漏进来了!
看起来不像是需要帮助的样子。
刺猬头讪讪,但就是不撒手,转手抓着她的胳膊,吹着干瘪的彩虹屁:“善良好心的宁宁小姐姐,救命的大事啊。”
白宁宁:“找不到住处?”
刺猬头一乐:“真不愧是会算命的宁宁!”
“跟我来吧。”白宁宁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都冷成这样了,居然还要在雪地里浪费时间跟她套近乎。
真是不知道轻重缓急。
白宁宁带着他们快步往酒店里走,迟缓地吐槽:“你刚刚那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你没看自己的综艺吗?”刺猬头稍微后仰,缩起脖子闷声继续说,“就是你录的《鬼屋大冒险》,节目组给你的title,经常出现这样的花字。”
白宁宁:“……”
原来已经播了啊。
白宁宁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钟朔。”刺猬头有点不高兴,“你怎么连我名字都没记住。”
白宁宁懒得理他,默默加快了脚步。
严同正倒是很虚心,觉得她多半也记不住自己的,正准备自我介绍:“我叫……”
“严同正,我知道。”白宁宁淡淡点头,“有过接触。”
钟朔更不乐意了:“你怎么只记得他不记得我?我好歹还坐在你旁边,当时桌上有姓名牌吧?”
白宁宁随口敷衍:“有吗?忘了。”
钟朔停步,闹脾气说不跟她走了。
结果白宁宁恍如没听到一般,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丝毫不顾忌他。
严同正担忧地回头看他一眼。
钟朔闹了个没趣,又小跑着跟上,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我是不放心严叔才跟你一起的。”
白宁宁理都没理,正忙着看弹幕,从里面搜刮正确答案。
大致知道他们也是听说这里闹鬼严重,来捉鬼的。
且有几个弹幕提到后续还有“好戏登场”,并没有提是谁,白宁宁只能静观其变。
白宁宁将他们带到酒店,刷卡给他们开了套房。
严同正看到酒店富贵的门槛,就想拒绝她的好意,要表达的意思多半是自己住不起,付不起酒店费用云云。
白宁宁冷着脸抢在他之前开口:“闭嘴,跟我来,有话问你们。”
严同正一时间被她的气场唬住,只好跟着去。
钟朔傻了眼:“严叔你怎么也双标?刚刚我说住这里,我出房租,你还不肯。”
进了电梯,钟朔还在小声嘟囔:“我先前来问,明明说没房间了,这双标的世界……”
替他们按电梯的服务员解释:“确实是没房间了,来参加冰雪节的客人非常多。”
白宁宁看着电梯楼层,猜到挪用的也是楚家提前预定的套间,说:“我提前预定的,有问题吗?”
钟朔傻眼:“你不会只是带我们进来问话,问完就要赶我们走吧?”
“是啊。”她故意顺着他应声。
但没想到严同正却松了口气。
【这两个人好好骗,没发现宁宁是新开的房,且自己没登记吗?】
【不好骗的也不会来雪城了】
服务生笑笑,带他们到房间处,没有揭穿白宁宁的恶作剧。
进套间后,钟朔发现非常大,第一时间就打开行李箱拿衣服:“接你这洗个澡,不介意吧?”
“介意。”白宁宁把人拎回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气。”钟朔咕哝一声,自己生闷气。
白宁宁问:“来这里做什么?”
钟朔没好气:“这边闹鬼严重,玄委会不管,我和严叔就来了,只是没想到完全订不到房间。”
他说完就怒视白宁宁:“好歹给倒杯热水吧?要冻死啦!”
白宁宁拿了两瓶矿泉水给他们,常温矿泉水。
钟朔一字一顿地重复:“想、要、热、水。”
严同正没嫌弃,相当给面子,拿着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又用手肘撞了一下钟朔:“喝进去是温的。”
【宁宁是故意的吧?如果给热水,严同正说不定还不好意思喝】
【叔真的很古板】
【钟朔闹脾气了,他就愿意给面子打圆场了】
【这俩人搭配怪有趣的】
钟朔斜睨一眼,很有骨气:“不!喝!”
白宁宁不搭理他,问严同正:“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严同正说:“等太阳下山之后,就去闹鬼地方看看。”
白宁宁问:“来捉鬼的人多吗?”
“不多,只有我们两个。”
白宁宁安心地点了点头。
严同正主动跟她分享情报:“听说雪礼在这附近活动,鬼怪联盟的一个头目,和风槐同等级……我听说你接触过风槐。”
“好,知道了。”
白宁宁依稀记得,在树老口中听说过雪礼这个名字。
耿依依也和她大致说过,是个神出鬼没的女鬼,性格古怪,喜欢变装,最近也许在COS雪女。
室内暖气开的很足,这两位冻坏了的人不觉得;但白宁宁很快就觉得热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提醒说:“半小时内不要洗澡,不然冻伤处一冷一热容易坏死。”
走到门口,她又瞥了眼严同正的鞋,一双非常普通的运动鞋,已经湿透了。
白宁宁:“你们穿多大码的鞋?”
严同正连连摆手:“不用麻烦。”
白宁宁冷漠地扫了一眼,那眼神很明显的明示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43码。”
严同正瞬间老实地说了,又用手肘撞了下钟朔,见对方没反应,又怕白宁宁等得不耐烦,连忙替他说:“他穿42。”
白宁宁点点头,交代说:“一会儿会让人给你们送鞋来。房卡在这,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不懂的可以按铃找人问。我不住在这里,房钱付了一周,你们随意。”
她说完就出门了,不给房间里的两人留反应的时间。
钟朔彻底傻眼,问:“严叔,你说她到底什么意思啊?”
白宁宁办事很周全,一会儿服务生就给他们送来了厚实的雪地靴,还送了合身的军大衣。
钟朔拉住服务生,问:“白宁宁呢?就是给我们开房间、让你送衣服的那位小姐姐。”
服务生只是笑:“抱歉,我不知道。还有别的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钟朔又问:“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找她有点事。”
服务生回绝:“抱歉,不可以泄露客户隐私。”
钟朔觉得自己一整天都在找堵,心里气得牙痒痒,又问:“那能帮我给她带句话吗?”
“建议您自己找她呢。”服务生简直油盐不进。
钟朔:“……行吧,谢谢你。”
“祝您生活愉快。”
服务生笑着坐电梯离开。
钟朔气不过,把头埋在抱枕里:“我今天好像特别倒霉!”
严同正纠正说:“特别幸运才对。”
简直是遇到绝境的时候天降救世主,怎么能说是倒霉呢?
虽然救世主没给他们道谢的机会。
他其实不太好意思在这久住,但白宁宁钱都付了,他不住感觉是在浪费别人的一片好心。
钟朔爬回沙发上坐好,问:“感觉她人挺好,但是为什么态度那么差哦?”
“差吗?没有吧。”
钟朔:“……”
没人能力理解他的苦闷,他拿起矿泉水,拧开,吨吨吨。
白宁宁回房间之后,收到了元沐阳给她发来的阵法图:‘改进版本,这个更简单,且耗能低,耗材更少’
对方是手绘的图纸,然后拍照传给她的,在边边角角的位置不算清晰。
元沐阳又发来消息:‘会放在书架第二层,老地方,夹在文件袋里。’
白宁宁回了句收到,并提醒他清空消息。
元沐阳问:‘你是不是担心有内鬼?’
他问得过于直白,白宁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方是发消息来的,她不确定元沐阳身边会不会有人。
或者说,元沐阳也说不定在试探她,故意设了陷阱引她上钩。
元沐阳:‘我最近好像被盯上了。’
元沐阳:‘清空,勿回。’
最后这条消息出来,白宁宁才确定刚刚发消息的是他本人,且多半和她站在同一阵线。
白宁宁扯了下脖子上的围巾,可惜她现在不太能见人。
隔壁两位敬业的玄学大师在太阳落山后就准备出门,她喜欢偷懒,外面又这么冷。
她在舒适的暖气房里睡了一下午,等零点再出门。
冬天的白天总是很短,夜晚很长。
对于不能见光的东西来说,冬天就是一年四季中最好的季节。
不耐寒的生物需要冬眠,鬼不需要。
鬼感知不到温度,他们就喜欢冬天。
雪地的夜晚和白天很不一样。
白天的时候有人铲雪,路面基本是干净的,但夜晚积了雪,踩下去一脚也不知深浅,根本不知道会踩到什么。
冷不丁就走到了结了冰的湖面上,倒没有踩空落水,只是差点在冰面上滑一跤。
白宁宁叹息一声,呼出来的热气碰上冷空气,瞬间起了白雾。
这简直是鬼的主场,怪不得这里闹鬼严重。
鬼不怕冷,可以飘,不用担心在冰面上滑倒,也不用担心雪浸湿鞋面。
白宁宁顺着感觉,往鬼气浓郁的方向走。
离居民区越来越远,积雪也越来越厚。
鹅毛大雪还在眼前飘,白宁宁抖落身上的积雪,庆幸自己穿的鞋底足够厚,裤子也是防水材质的。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个冰蓝色的双马尾魂魄。
白宁宁:“……”
顾博知的游魂。
来得真不是时候。
对方是忽然飘来的,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白宁宁:“为什么在这里?我是在你的梦里吗?”
“是的,我在梦游。”白宁宁随意敷衍,将其弹了回去。
顾博知瞬间回归躯壳,清醒一瞬之后继续做梦。
白宁宁处理完这一小插曲,发现眼前真的多了一个灰蓝色半透明的女鬼。
头上戴着薄纱——应该是轻薄的鬼气幻化的,身上穿着有冰雪花纹的厚重白衣,似乎还真的在COS雪女。
看不清面容,单看轮廓会觉得是个美女。
风雪大了一些,白宁宁默默将围巾和帽子戴紧了一点,并决定明天就去买一个滑雪眼镜。
装雪女的雪礼还在装高冷,浑身散发着冷若冰霜气质的高岭之花。
白宁宁主动搭话:“听说雪女会拆散热恋中的小情侣。”
雪礼静默地盯着她。
白宁宁只露出两只带笑的眼睛,她语气轻快:“但是我没有爱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呢?”
雪礼开口,声音宛如从天边传来,空灵悠远:“还会将人冻成冰雕,然后吃掉。”
“那你胆子还挺大。”
白宁宁简单陈述事实。
连阎王都想吃,胆子也太大了点。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好耶!美女贴贴,我爱看!】
风雪忽然转了向,大风裹着飞雪,从雪礼的方向往白宁宁的猛地袭来。
白宁宁连忙抬手挡住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四周一片雪茫茫,附近没有人,建筑物也少得可怜。
就算白宁宁真在这里被冻成冰雕,明天也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白宁宁觉得沙漠和雪地可能都是鬼怪主场,他们有环境优势,只要鬼气吹起来,沙和雪都能变成他们的武器。
白宁宁只是佯装不敌,她在等雪礼靠近。
然后用阎界四季谱把她捉回去。
谁知还没等到雪礼,反而等到了另一股更浓重的鬼气。
一时间风停雪止。
“参见鬼王殿下。”
雪礼有一瞬间的暴怒,但隐藏得非常好,又立刻变成高冷的冰美人,朝着白宁宁的方向行了个大礼。
白宁宁放下护眼睛的手,才发现雪没有停,依然纷纷扬扬,只是不往她这里飘了。
清淮的鬼气在她头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她回头看了眼,清淮表情不太好,鬼气也相当躁动,像是在生气。
下一瞬,清淮的鬼气不由分说袭向雪礼,戾气极重,显然是动了杀心。
情急之下,白宁宁把阎界四季谱甩了出去,赶在清淮之前扣下了雪礼。
雪礼察觉到危险,显然是想抬手用鬼气形成屏障格挡,只是鬼气触碰到清淮鬼气的一瞬间,就被蚕食殆尽。
白宁宁扔过来的书,雪礼压根没当回事,反正她触碰不到实物,多半是这小姑娘病急乱投医,胡乱扔了个东西过来。
虽然她直觉有危险,但多半是来自清淮的威胁。
眼见着清淮的鬼气要将她吞没 ,恰好四季谱也在这一瞬间碰到了她的手臂,将她吸了进去。
堪称虎口夺食。
清淮的鬼气没找到目标,但也没空跑一趟,把四季谱捡了回来。
清淮翻阅着四季谱,又看向白宁宁,眼神不善:“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白宁宁抢回四季谱,竟然发现四季谱刚刚在发抖。
难不成四季谱也怕冷?
她瞪着清淮:“你昨晚干什么坏事了?”
清淮俯身和她平视,鼻尖对鼻尖,他勾起一抹笑:“特意将符咒撤下,你不是在欢迎我吗?”
白宁宁眯起眼,伸手想去捏他的脸泄愤,然而清淮很快退开,她捏了个空。
月光落在松软的雪地上。
四周大雪纷飞,填盖着她来时的脚印。
只有白宁宁的周遭是安静无声的,除了清淮的鬼气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是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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