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连着的线
乌云遮去天光, 窗外风雨大作,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再淅淅沥沥地在窗户上汇聚成股, 慢慢流下。
风吹动树影印在透明玻璃窗上,看上去像是狰狞的鬼影, 狰狞又渗人。
此情此景, 非常适合拍恐怖片。
但白宁宁发现胆小如她,现在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白宁宁忽略清淮的虚张声势, 轻而易举地牵过他掐在云闲脖子上的那只手,目光却径直望入他的眼底:“所以, 单独聊聊吗?”
明明是他坐在书桌上,由上而下的俯视她,但他却有种他们双眼视线平齐的错觉。
清淮盯着她, 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仿佛撒气一般,将云闲甩到了云悠瞬身上。
云悠瞬凭着本能接住儿子,一声闷响, 他给云闲当了肉垫, 竟然被砸昏了过去。
也不知是凭着惊人意志力,坚持到确认儿子安全后才晕过去;还是经过大喜大悲的剧烈精神波动,过于疲惫累昏了。
白宁宁看都没看一眼, 她越是在意, 他们越危险。
对于白宁宁的面无表情、且内心毫无感情波动,清淮稍稍有些满意,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又迅速将其抿成一条直线, 板着脸盯着白宁宁, 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招。
白宁宁松开他的手,绕到书桌后的转椅上坐下。
清淮手上蓦然一空,又隐隐不高兴起来。
白宁宁的手随意搭在座椅扶手上,语气慵懒惬意:“先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她位于下方,需要仰视清淮,但她的眼神和气势却像是女王,语气平缓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平静。
清淮飘在空中,刻意纵容自己的鬼气在屋内肆意扩散,试图给白宁宁造成一些压迫感。
白宁宁视若无睹,右手支着侧脸:“从这里到君家,少说也有几百公里,我从地府借道,你呢?你为什么来这么快?”
没人说话,但此刻算不上安静。
屋外狂风骤雨,豆大的雨点滴答滴答地砸在屋檐上,狂风呼啸吹得树叶沙沙声和透过窗缝的尖锐啸声混杂在一起,像极了鬼叫声。
室内也不算安宁,清淮的鬼气在屋内四处乱撞,四面八方都是书籍掉落和书卷翻页的声音。
深山古堡,雨天,闹鬼。
确实符合恐怖片的各种要素,遑论眼前真的有鬼。
这些鬼气似乎都有意识的,没有靠近白宁宁,给她留出了半径半米的安宁。
白宁宁安静等了十秒,见他不说话,平静地换了个问题:“你是一早就知道鬼怪联盟跟你有关,还是最近才知道的?”
屋内的鬼气安静了一瞬,但只一瞬,紧接着又变本加厉的破坏著书房内的布局设施。
鬼气撞开了角落里带锁的箱子,把内里的乐高拼图撞得七零八落,零件洒落得到处都是。
一个乐高零件撞在墙上反弹,冲着白宁宁的脸飞击而去,她一动不动,仿佛感觉不到危险。
零件距离她的脸还有十厘米的时候,被不知名鬼气拦截,停滞在空中,下一秒碎成齑粉。
白宁宁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然平静地看着清淮:“现在鬼怪联盟是你说了算,对吧?”
“是。”
清淮应声的同时,窗户也被鬼气撞开,风雨带着凉意莽撞地闯入书房内。
开着的窗户离白宁宁不算近,雨淋湿了散落在地的书,风吹起白宁宁的头发。
她能感受到带着凉意的风,但是没有一滴雨落到她身上。
“好,下一个问题很重要,希望你能回答。”
白宁宁仿佛并不在意先前问题的答案,也不在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书房。
甚至连胡乱吹动她头发的风都不怎么在意。
白宁宁随手将碎发撩到耳后,仰头的时候脸上带着非常浅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问:“疼吗?”
清淮怔愣地看着她。
窗户重新被关上,风雨被阻隔在外,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啸叫声。
满屋子乱飞的乐高零件同时坠落在地,散乱的敲击声和窗外的落雨声呼应着。
鬼气此刻仿佛也茫然无措,安静地降低存在感,不知道该做什么。
白宁宁安静看着他。
先前的问题都是等十秒,他如果不答她就换下一个问题。
但十秒过去了,白宁宁还没有要提出下一个问题的意思。
清淮不语,凝视着她。
他们俩的关系就是这样,之间连着一根线,可以是牵狗绳,也可以是风筝线。
这根线斩不断,也挣不脱。
确实会疼。
跟她离得太远就会疼。
这种疼痛感在他看来可以忽略不计,远不及在转灵阵里日日夜夜看不到未来和希望来的痛。
清淮眯起眼:“你想让我将鬼怪联盟拱手送给地府?”
“说实话,也不是不行。”白宁宁一副勉为其难接受的样子,“鬼可以接手,煞精有点难办,暂时没有合适他们的岗位。”
她像是在认真思考鬼怪联盟并入地府的可行性。
清淮没由来的生气,说不清是因为哪一方面生气。
生气的理由好像可以找很多个,比如眼前这个坏女人居然想拿他当工具人,借他控制鬼怪联盟;再比如她居然总想着救人,完全不顾及鬼的感受,几次多管闲事;还有她胡乱问了一些有的没的,故意惹他生气……
她又总会在他心情稍微好点的时候,说一些破坏他好心情的话。
但凭什么她总是这么轻描淡写、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为什么不生气?
清淮今天的情绪格外外放,比如他不高兴了,肉眼可见的就是鬼气满屋子肆虐。
“你差不多消停点。”白宁宁拍开落在身上的房顶掉的灰渣,“他这房子搭得本来就不结实,一会儿给撞塌了,你是鬼你死不了,我真的会被砸死。”
她仿佛是被自己的话逗笑,眉梢轻挑,语气变得轻快玩味:“我死了你也会死,死在一起算不算殉情?”
清淮觉得她简直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袖子一甩,想走。
白宁宁拉住他的衣角——按理说是拉不住的,毕竟鬼没有实体,只要他不想被她碰到,她就只能抓住一团虚无的鬼气。
但她拉住了。
他也停下了。
白宁宁依然坐在转椅上,因为伸手拉他,身体往前倾了些,她竖起另一只手的食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清淮皱眉盯着她,像是在说:你这个麻烦的女人。
“那算了。”白宁宁松开手,双手环胸顺势往后一仰,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我不问了。”
清淮盯着她,没低头,语气也没有退让:“只能问一个。”
但就是听着像是妥协让步。
仿佛这个问题他无论如何都会回答。
白宁宁终于满意,翘起嘴角,打了个直球:“你现在对我是怎么想的?”
“麻烦。”
清淮扔下这两个字,黑影一卷,又消失不见。
白宁宁瞬间觉得这间书房变得空荡。
但事实上,这里算不得空荡,云家父子倒在地上,屋内各式各样的书乱七八糟散落一地,还有一些乐高零件掉得到处都是,靠近窗户的地方被雨淋湿了,湿掉的书页凄凄惨惨爬在地上,纸张皱巴巴的。
白宁宁忍不住笑,小声吐槽:“麻烦你还老跟着我。”
她先前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问题。
她之前想问清淮,明明可以挣脱他们之间的这根线,但没有挣脱,是为什么?
不想还是不能?
他这一趟来得全无道理,像是刻意来找茬,但又没完全占到便宜,甚至像是主动把云闲给她送回来似的。
白宁宁这才越过满地的书和零散的乐高零件,走到云家父子旁边,蹲下查看他们的情况。
地上满满都是书籍,就像是故意给她制造麻烦,不想让她过去。
但这些着实算不上威胁。
云闲脖子上有些黑紫色的鬼手印,短时间内消不了,但是没有生命威胁。
云悠瞬没有大碍,只是刚刚一番哭天抢地太过狼狈,衣服上满是灰尘污渍。
白宁宁拿手机,给楚家人打电话报平安:“暂且没事,但是山上下了大雨,等雨停了再来接我吧。”
楚泽开了公放,问:“你不是能直接从地府回来吗?”
白宁宁看着窗外的雨势,解释说:“云家父子俩晕了,我从地府走的话,带不了他们。”
“父子?云闲也在?”
白宁宁:“在,说来话长,回去之后跟你们讲。”
窗外大雨滂沱,丝毫没有要停的架势,山间道路泥泞,下了雨之后泥土路变得潮湿松软,不适合车行。
白宁宁想了想,改口说:“算了,山上泥巴路不好走,等雨停了让他们带我下山,你们在家等我就好。”
“好走,雨停了你打个电话。”楚予宴冷不丁开口,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教她打车常识,“大哥有私人飞机,让他找人开飞机接你。”
他可不放心把妹妹扔在云家。
且不说这一家子墙头草,万一寻仇的鬼怪或是玄门找上门怎么办?
白宁宁依稀听到拨号键的声音,楚予宴似乎已经在打电话了。
白宁宁忍不住笑:“好,谢谢爸爸和二哥,也谢谢大哥。”
电话那头一阵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白宁宁一度怀疑电话被挂掉了或是信号不好。
楚泽忽然大声:“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她还没开口,依稀听到那边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老父亲一声嚎叫:“你手机砸到我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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