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热融
从舟去世的第二天, 毓蔓安走?了。
这天夜里, 从乔水魂落魄的回到家时?,正撞见她提着行李下楼。
“妈妈!”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骤然升起一股极度不详的预感?:“你要?去哪?”
毓蔓安的步子定住,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难堪, 但很?快就有所平衡。
她顿了顿, 台词是早就想好了的:“妈妈……要?出差一段时?间。”
“……”
从乔下意识攥紧拳,锁着她的目光里多了层暗涌。
尽管他并不希望, 但其实他一早就知道,她一定会走?。
因为毓蔓安从来就不是那么喜欢他。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自己?的缺点时?, 才会发现?自己?有多讨厌。
她看他, 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却永远只能看到负面。
偏执、孤高、自私又冷血。
没有共情能力,不善与人相处,更别提什么善心或同理心。
从应山走?了, 丛舟也走?了。
她又怎么可?能每天守着自己?的负面, 这么面对面的过日子。
可?是,哥哥才刚走?一天,遗体还没火化, 葬礼都还没有办。
就算是要?走?,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事实是,她马上就要?结婚了。
要?结婚的人,参加葬礼是不吉利的。
毓蔓安眼神?躲闪了一袭啊, 避开他的目光, 而后平静地背着既定的台词:“……葬礼的事, 我?已经联系了相关机构,他们会处理好剩下的事, 你到时?候只要?听他们的,把该走?的流程走?一遍就行了。”
“你爸留下的钱我?都存在卡里,放在你床头了,需要?什么就自己?买。”
“这件事过后,你就先跟你爷爷一起住,等……”
话说到这里,她其实都有点背不下去了。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早已没了退缩的余地。
她顿了一会,目光缓缓回拢到从乔身上,看着这张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脸,不由有些出神?……
她从小?就长得美,一身独到的清冷气质在那个年代尤为出尘,智商高,学习又好,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当年老家有个富商,条件颇丰,除了学识差一点,再没什么不好的了。
态度也相当诚恳,前后登门提了四次亲,哪怕次次被拒都没失了和气。
毓家人对此非常满意。
可?毓蔓安愣是觉得暴发户粗陋,和这种人在一起,多少有点丢了文化人的体面,转头就和当时?初出茅庐的从应山领了证。
其实说起来,从家和毓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可?毓家人把女儿养到这个地步,眼睛早就长到了脑袋顶上,没有高攀的门当户对,又算哪门子的门当户对!
事发后,毓老爷子勃然大怒,当即就扬言自己?没有这个女儿!
毓蔓安也就是个犟脾气,这么多年都不曾服过软。
两家长久没有往来。
直到毓老太太听闻从应山亡故,这才强逼着老爷子来见见女儿。
可?毓老爷子憋了这么多年的气,哪里又能那么轻易揭过?
葬礼当天,他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指着毓蔓安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当初要?是听他的,和富商结了婚,又何必在这里守活寡!
那天的事闹得不小?。
从绍国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本就悲痛不已,再被这么一闹,直接就被救护车拉进了医院。
索性这事草草收了尾之?后,总也还算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谁知不久后,从舟也病了。
又是心脏病!
尽管毓蔓安心里清楚,暴发性心肌炎虽然也属于心脏疾病,却是由病毒感?染引起和导致的。
与遗传无关,更不会有遗传倾向。
可?终究禁不住毓老太太思?想守旧,一遍遍地给她洗脑:“那可?是心脏病啊,哪有不遗传的?”
“要?真没那回事,那你怎么才死了老公?,大儿子马上就又病了?剩下个小?的,脾气古怪不说,你就能打包票他以?后绝对得不了这病?就敢把下半辈子都赌在他身上?”
“不是我?这个做姥姥的心狠,既然他早晚都逃不了这命,真要?是心疼你这个妈,就知道该放你走?。”
“妈都是为你好啊,你现?在还年轻,还是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听妈的,赶紧再找一个,啊,这样?后半辈子才能有个依靠……”
又恰逢当年的富商离了婚,听闻毓蔓安死了丈夫,立刻就托媒人上门,红包好礼样?样?齐全,诚意不减当年。
毓蔓安虽是个心气的,可?每天就这么被双方夹击,软磨硬泡。
渐渐地、也就有些动摇。
况且,她也确实……不想守着个“未知数”,受人指指点点的过日子。
所以?她点头了。
和富商相处的这段时?间,一切都还算愉快。包括父母那边,也因为她终于晓得服软,关系也愈渐融洽了起来。
尽管这个结果对从乔有些残忍。
可?就像毓老太太说的:他早晚逃不过那个下场,要?真心疼她,就该放她走?。
她已经选错过一次。
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毓蔓安狠了狠心,终于把最后一句话补齐:“……等妈妈赚了钱,再回来找你,好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从乔垂了垂眸。
他其实对一切事实都心知肚明,却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避开她透着心虚的视线,情愿降低智商,无知的问她:“多少?”
毓蔓安愣了一下:“……什、什么?”
“要?赚到多少钱。”
从乔强压着轻颤的身体,满目隐忍:“你才会回来找我??”
“……”
毓蔓安愕然一下,像看怪物般看他。
她知道。
他其实什么都懂,自己?从始至终都没能瞒住他。
她之?所以?准备这番说辞,不过是想留住最后的体面,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可?他分明什么都懂,分明清楚事实如何,却还要?问出这种话来愚弄她!让她难堪!把她仅剩的尊严都拿出来践踏!
毓蔓安有些恼了。
她皱了皱眉,想也没想就直接开了个天文数字:“一亿!”
随即提上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
接连丧子丧孙,让从绍国生了一场大病。
最后从舟的葬礼,竟然真的只能由一个15岁的孩子来操持。
葬礼没有宾客。
简单的火化、下葬,一切就算结束。
从乔面无表情的做着这些,一如他母亲赋予的天性那般,冷血的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在墓园待了一周多,也仅仅只是因为,习惯了这么陪着哥哥。
除此之?外,他无所事事,无处可?去。
直到某天,墓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打老远看见,下意识就躲了起来。
一如当初相见,不过是他认为,她的出现?能让哥哥的病情好转一样?,现?在既然已经没了这个必要?,他们、当然也就没了再见面的必要?。
她在碑前守了六天。
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想起什么,又会四处张望一圈。
像在寂清的墓园里,搜索着谁的身影。
她的眼睛,看起来恢复的不太好。
太阳稍微烈些,烧纸钱的烟稍微大些,有时?仅仅只是一阵微风掠过,都能让她不适应地迷了眼。
她总是不管不顾的搓揉,眼睛时?常红肿,偶尔沁出眼泪……
有几个瞬间,他也会按捺不住想要?上前。
却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不再讨厌她,一点都没有了。
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恢复光明之?后的她。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
她不再来了。
于是第十天,他也不再来了。
他回了家,将电脑修配好,调试好,开始摸索着在晚上接活。
一亿。非常荒唐的一个数字。
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把自己?锁在家里,变成机器,没日没夜地工作,一点一点地充盈这个数字。
家里总是空荡荡的。
拼命工作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一到夜深人静,闭上眼睛,过往那些生动的脸孔总会一一浮现?。
他到底不是真的机器。
长久的失眠、睡不着,内心越来越空洞、虚无,找不到一丝一毫存在的表征。
他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生活习惯越来越差。
三?餐混乱,冲冷水澡,开灯睡觉,总需要?有一些动静,来提醒自己?在人间还是地域。
说来讽刺。
这些动静,大多数时?候,还得仰仗隔壁廖香莲的叫骂。
她每天浇菜时?看着那堵长长的篱笆,每天气都不打一处来,咽不下这口?气,就使了劲的冲着这头破口?大骂。
见从乔毫无反应,胆子也越来越来,没事就杵在菜园里,骂累了歇一会,歇好了就继续骂,既持久又难听。
直到暑假过去,她那跟父母出去玩的宝贝孙子回来,精力才终于被分走?。
孩子总免不了被人作比较。
孙子汪鸿文和从乔一般大,又是邻居,各方面却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听多了外人捧一踩一,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这会儿见奶奶受了气,当然是要?同仇敌忾的。
从乔中考成绩位列全省第一,却破天荒的以?逼近满分的成绩,报考了全市有名的混子学校,十七中。
为了稀松的管理制度,也为了……避开某些人。
却好巧不巧,和汪鸿文撞了个正着。
汪鸿文此人,学习不行,但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却格外吃得开。
一通宣传介绍、附带个人见解,分分钟就让从乔那还很?模糊的学霸形象跌进万丈深渊。
诸如他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爹死娘不要?的,这才自暴自弃的进了这所学校的传闻,十七中立几乎人尽皆知。
而从乔自来冷淡,连争论的必要?都没有的态度,看起来就和默认没差。
人们细思?极恐,甚至还品出了点他早已心理变态的嫌疑。
老师同学对他敬而远之?,也不是全无好处。
比如有时?活接的多了,时?间不够用,有时?仅仅只是不想来了,迟到旷课,全都没有人管。
只是这样?子在外人看来,就不免有点拽了。
学校里的混子们看不过,又有汪鸿文在煽风点火,大家笃定他家里没大人,三?天两头的找茬、围堵、群殴。
一开始,从乔虽然打不过,可?浑身上下散发的一种鱼死网破的气息,却是没有人敢不放在眼里。
他“身患绝症”,同归于尽无所谓,可?这些混子们不想死啊!
从他们的刀具掉落,被从乔捡到的瞬间,恐惧升起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可?少年人心气高,心里再怎么害怕,面上也不能轻易流露,反而总是想着,该怎么才能把场子找回来。
十七中从不缺混子,围堵的人换了一批一批,仿佛谁有本事把从乔打服,谁就能称霸全校做老大似的。
而这一批又一批的人中,总也少不了汪鸿文的身影。
从乔一次次倒在血泊中,一次次站起来,越来越能打,越来越无坚不摧。
只是他想不到,自己?用血肉筑起的坚硬外壳,没能等回毓蔓安,却在某天,等来了她的继子。
继子向他声?讨:为什么管不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纵容她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原本富商是先得到消息才离的婚。
原来毓蔓安又怀孕了。
原来不管他怎么闹,声?名狼藉还是受尽欺辱,赚不赚得到一个亿,他的妈妈,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她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没有遗传病的孩子。
从来都不需要?他。
这些信息,一字不差的传到了角落里汪鸿文等人的耳朵里,于是他浑浑噩噩的准备回家时?,又承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
“我?说你妈怎么走?那么急呢,原本不止是要?抛弃你这个拖油瓶,还得上赶着去当小?三?儿啊。”
“不过也是,趁她那张脸还能看,找个喜欢穿破鞋的,总比守着你这个半残废强。”
“欸,你说说,你爸你哥都死了,你怎么还不死啊?”
“看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要?不这么的,老子来帮帮你?”
“……”
可?怕的是,从乔听进去了。
他想:是啊。他怎么还不死啊?
他神?游片刻。
铺天盖地的拳头砸下来,把他涣散的神?思?砸的清醒了些,黑沉的瞳仁才渐渐有了落点,聚焦在一脸狰狞的汪鸿文身上。
……
这一天,汪鸿文进了医院,被鉴定出六级伤残。
廖香莲哭天喊地,追着警察要?个说法,等来的却是一个正当防卫的结局。
汪鸿文主动挑衅,率先动手,且为多人围殴一人,现?场所有的管制刀具,全都来自他们。
哪怕最终的结果是被反杀,也根本没冤可?喊。
可?老太太哪管这些啊!
她只知道他那白白胖胖,不久前还好端端的大孙子,被隔壁那个短命鬼给打成了残废!
她是日也闹,夜也闹,凄凌的哭喊声?犹如鬼魅,整日萦绕在从乔耳边。
要?他偿命、叫他去死。
有时?听着听着,从乔自己?都有些认同。
所以?当老太太举着刀来拍门时?,他开了门,浑身是伤,一身死气地站在她面前,冷冷地说:“动手吧。”
“……”
廖香莲当然是吓到了。
她是想让他死,却一点也不想去给他陪葬!
她吓得不轻,以?至于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看见从乔都是绕着走?,总怕他哪天想不开了,还要?拖上自己?来垫背。
这事告一段落,从乔也被从绍国抓去松林苑,养了一段时?间的伤。
他不再需要?赚钱,不再需要?守着那幢房子。
所以?并没有反抗。
只是忽然就养了个跑步的习惯,漫无目的,越跑越久,像在对自己?的心脏宣战。
如果非要?有决战的一天,那么请你来的快一点。
再之?后,伤好的差不多时?,退学通知也来了。
因为汪鸿文的下场太过惨烈,学校里那些参与过欺凌他的人,不免就有些人人自危。
尽管在这件事上,他们并不占理。
可?人多,就是道理!
学校架不住家长们集体施压,为了稳定局面,只能放弃这个备受争议的学生。
从乔没有异议,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踏进过十七中。
他回了宛南公?馆。
长时?间的跑步,不再继续找活,但如果有人找过来,也照接不误。
他的生活毫无规划、全无目标,心像一潭死水,过一天便算一天。
……
第二年7月,从舟忌日这天。
他在碑前看到了一束三?色堇,看到边上放着一包荔枝糖、底下压着一封信,看到信封上写着:壮壮收。
他指间一颤。
死水般的心,忽而溅起一圈波澜,有风吹过,眼底迷乱了一瞬。
壮壮这个小?名,其实从家爷孙三?人会喊。
毓蔓安觉得太过土气,不仅自己?不喊,听到别人喊也是同样?的不悦。
外人就更不必说,但凡是知道或喊过这个小?名的人,语气无一不是带着嘲笑和奚落的。
所以?从某种层面来说,这个小?名只有家人能喊,那是一种亲密关系的象征。
从前简愉这么喊,他也曾无比抗拒过。
后来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接受了,他不再抵抗,甚至隐隐有了一种新的认知:她是可?以?这么叫的。
他以?为这个小?名可?以?陪伴他很?久,可?从应山和丛舟走?后,从绍国也不这么叫了。
所以?,他其实已经很?久、没听人这么喊过自己?了。
他恍了许久的神?,才缓缓打开信件。
信里说了很?多,有高三?这一年是如何如何艰苦,她又如何如何能吃苦,并在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考上了A大。
“是A大噢!挺厉害的吧?所以?下学期开始我?就不在H市了,你就是想见我?也见不到了。”
“说起来,我?都没见过你长什么样?,还挺好奇的,是不是因为太丑了才一直躲着,害怕被我?看见?”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你性格身高成绩没一样?像学长的,长相什么的,有点偏差也可?以?理解。”
“oh!你那个成绩,应该能考上高中吧?好歹被我?教过,可?别给我?丢人啊。”
“忘了说,我?录取的是金融学专业,所以?我?以?后应该还挺能赚钱的。你学习那么差,要?是实在混不下去想来投靠我?的话,记得要?叫一声?姐姐,我?还是可?以?勉强养你一下的。”
“当然了,如果你也能考到这儿来,我?让你养也是可?以?的……”
从乔的视线一点点往下,额角时?不时?就得跳上一下。
真是信如其人,都是那么……不正经。
通篇都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左跳一句右跳一句,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像在聊天、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似的。
字写的不算难看,却也绝对和好看搭不上边。
他看完的第一感?受,就是回忆并加深了一个久远的印象:她的语文真的很?差!
暗自嘲讽完她,从乔却忽而轻笑了一声?。
笑完他自己?都愣了。
再之?后,视线在信上失了焦,心底骤然盈起一股无法填补的失落。
他渐渐的,有点恍惚。
一时?间也说不清,那段短暂的相处时?光,和这暗无天日的整整一年,那一个,更像是一场梦。
……
简愉虽然只字未提,他却看的出来,她想让自己?去找她。
他有过一瞬的动摇。
可?现?实就如当初一样?,他们之?间,还是不存在见面的理由。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他其实隐隐有一点……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思?。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在没有捋清之?前,隔着“失明”这一层帷幕,一切似乎就刚刚好。
可?如果在什么都还不清楚、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帷幕就被匆忙揭开,他只要?想一想,就觉得那场面,有一种……被强行曝光的、赤/裸裸的慌乱。
但从这天起,他沉寂的生活里,算是多了一件可?做的事。
或许是因为她提了,或许是正好无事可?做。
他把学习捡起来了。
工作、跑步、学习。
生活里仅剩的三?件事,分属三?种不同的结局。
他没有过多的想法。
只是想看一看,妈妈、解脱、大学,哪一个会来的更早一点。
事实证明,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事,往往更容易达成。
两年后,他以?社会考生的身份参加高考,再一次问鼎全省第一。
消息一出,举市轰动。
新闻媒体把小?区堵的水泄不通,各大高校派来挖人的老师也不在少数,最意想不到的是,十七中的领导也来了。
他们表示,希望他能把学籍重新归档进十七中。
从乔虽然理都没理,可?后者却也不是吃素的。
学校在H市“臭名昭著”这么多年,好容易和成绩擦上边,还是“状元”这样?的百年不遇的好成绩,他们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松放弃。
从乔这边说不通,他们就摸进松林苑,找到了从绍国。
表示只要?他将学籍归档,这些年错过的、能补上的各项荣誉、奖金,统统都能给他安排!
软磨硬泡了一个多月,从绍国终于松动了。
倒不是那些荣誉奖金有多入得了眼。
他只是觉得,正常高中毕业的名义?,总归是要?稳妥一点,这样?以?后若有人问,总不至于连自己?高中在哪上的都打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可?以?抹灭被退过学的这项履历。
学校早就把横幅、宣传单页准备好了。
从绍国这边才一松口?,那头立马就围着学校挂了一圈,恨不能直接上新闻向世界宣告:这状元可?是我?们十七中培养出来的!
好在从绍国也算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只等学校把承诺的工作做到位,别的也就懒得计较了。
学籍搞定,就只剩志愿了。
从乔填的是A大,八年制临床医学。
没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就像他没有什么想法一样?,只是因为有人这么提过,他也就这么填了。
简愉说:如果你也能考到这儿来,我?让……让你养也是可?以?的。
哥哥说:我?们壮壮这么会照顾人,以?后要?是当医生就好了。
所以?他就去了。
没有特地找她,就像他不再继续躲着她一样?。
如果有天被她遇到了、认出来了。
他也会坦然面对。
他不知道当她真实地看见自己?时?,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一见钟情。
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眼盲时?就说过喜欢他的人。
恢复光明之?后,还是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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