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网游动漫 > 亡灵法师有话要说 > 第9章 戒指 (2)

第9章 戒指 (2)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的骑士而言,直接得到授勋的骑士更像是野路子,也不容易被人接受。”

    就像她虽然也是个魔法师,别的魔法师能做到的事情她都能做,但她不是从大陆上那几所声名在外的魔法学院毕业的,也没有在魔法协会正式登记过,虽然普通人一样把她当作“法师大人”来尊敬,但她领不到魔法协会的年金,也无法进入宫廷。

    日记的第一页,写着:“杜佛先生送给我这本日记,庆祝我终于能够光荣地拿起长剑,为帝国而战。他称呼我为‘大家的骄傲’、‘一位真正的骑士’。可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一名真正的骑士。我有自己的战马、自己的盔甲、自己的长矛,可我和其他骑士格格不入,因为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有。”

    珞珈目光一凝。

    杜佛先生。

    果然,弗雷德.罗德尼和乞丐王关系匪浅。

    她继续往下翻去。

    第 25章 骑士之爱

    “3月 26日,天气晴,我被编入了中央军第三旅第七营,和我一同入营的是六名年轻骑士,其中两名还带着自己的骑士侍从,负责帮他们穿脱盔甲,在战斗中递上长矛。他们是公爵和侯爵的儿子。第七营管理官拒绝让他们带着侍从入营,因为这会在同期入营的骑士之间造成差异和攀比。于是他们给我们每人送了一名骑士侍从,以弥补差异。我的侍从名叫威尔。六名同期骑士的名字记录如下,防止遗忘:尤金斯,强尼,巴泽尔,陶德,安东尼,戴维。尤金斯是克劳斯通公爵的次子,强尼是达内尔侯爵的次子。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亲戚关系。”

    “3月 23日,开始训练。伊露娜女神呀!这些骑士老爷到底有没有真正骑在马背上过?他们骑马的速度比蜗牛还慢,挥舞长矛的力气比螳螂还小!仅仅一个上午,我就已经厌倦了用长矛不停地将他们从马背上击落。他们比十岁的小孩子更加不堪一击!”

    “3月2 2日,他们开始称呼我为百年一遇的无敌骑士。我建议他们每天进行八小时以上的骑术训练。”

    “3月29日,他们开始谈论自己爱慕的贵妇人。尤金斯爱慕杜巴仑夫人,强尼爱慕薇薇安殿下,巴泽尔和陶德共同爱慕克莉丝小姐,安东尼和戴维暂时没有爱慕的对象。巴泽尔和强尼为了薇薇安殿下和克莉丝小姐谁更美丽争吵了起来,最终演变成了剑术决斗,生死无论。陶德为此贡献出了他的长剑。他的剑是我们当中最锋利的,据说是一件传家宝,平时碰都不让我们碰。这太荒唐了,我叫来了管理官。管理官制止了这场决斗,理由是他爱慕的科里亚夫人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若要形容我此时的心情,恐怕不得不用上一些下等人的粗鄙之语了。接受骑士授勋的时候,我已经决定向过去的生活道别。因此,我无法准确地描述此刻的心情。”

    “6月3日,我们溜出营地,去附近的镇上喝酒。他们的酒量太差了,我向老板赔偿了损坏的桌椅和地板。明天必须让他们把钱还给我。”

    “6月22日,威尔告诉我,薇薇安殿下是尤金斯的表姐。既然如此,强尼为什么不向薇薇安殿下求婚呢?他和尤金斯的关系明明那么好。威尔说,强尼爱慕薇薇安殿下,但不打算向她求婚。难道他打算和她偷情吗?这可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威尔说强尼也不打算和薇薇安殿下偷情。他爱她,但既不打算向她求婚,也不打算和她偷情。威尔说,这就是骑士之爱。我不理解。”

    “5月 23日,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世。我叫弗雷德.罗德尼,弗雷德是我的名字,罗德尼不是我的姓氏,而是为我授勋的那位骑士的姓氏。我是个私生子,我没有姓。他们认为我的父亲是一位有妇之夫,因此不能和我的母亲结婚。不是的 ,我的父母是一对年轻的恋人,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的结合得到了双方家庭的祝福,就像所有幸福的夫妻一样。他们之所以没有结婚,是因为支付不起领主要求的结婚税。他们在攒够结婚税之前死了,所以我永永远远地成为了私生子。我的同期骑士们无法理解为什么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却不结婚,就像我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爱慕一位女士,却既不想和她偷情,也不想和她结婚一样。”

    “6月9日,我们得到了一整天的休息日。尤金斯带我参加芭芭拉夫人举办的宴会,他说我应该给自己找一位爱慕的贵妇人。这样以后当其他骑士谈论起他们的心上人的时候,我就可以声称自己的心上人才是最美丽的,并为此和他们决斗。如果我实在找不到爱慕的人选的话,他可以把他的未婚妻介绍给我。我拒绝了。”

    “3月 2 2日,尤金斯给我们看了他未婚妻的画像。安东尼立刻爱慕上了画像里的人,并宣布她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尤金斯看起来很满意。我无法评价这件事情。”

    “3月26日,戴维爱慕上了强尼的母亲。这群骑士到底他/妈的有什么毛病?”

    “8月6日,终于知道尤金斯头盔上那几根羽毛是什么了。那是朱鹮的羽毛,朱鹮是尤金斯的家族徽章。是的,我抓着那几根毛把尤金斯从地上拽起来,他吼道:‘以朱鹮之名啊,把你的脏手从我祖先的象征上拿开!’我以为他把祖先的某个部位镶嵌在了头盔上,吓得立刻松开了手。尤金斯的鼻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整个下午都不得不仰着头说话。”

    “8月 23日,我们七个人和第四营的骑士发生了一场混战,起因是第四营的某位骑士称呼强尼为‘斯宾塞先生’而不是‘斯宾塞阁下’,此举严重损害了强尼的尊严。我到底为什么要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和人开战?还因此被管理官罚去食堂削土豆?话说我是怎么称呼强尼的来着,‘软蛋强尼,把你的长矛捡起来!’?”

    “8月 29日,杜佛先生写信过来,询问我的近况。我回信告诉他一切都好。写信的时候被安东尼发现了,他以为我在给家乡的情人写信,抢了过去在所有人面前大声朗读。发现收信人是个男人之后他吓坏了,磕磕绊绊地说,如果我想找一位男子当心上人的话,可以考虑他的兄长,他的兄长是金顶之城有名的美男子,无数男男女女都拜倒在他的身/下。我让他滚回去操自己。”

    “8月20日,给杜佛先生寄去了回信,随信寄去的还有手头所有的金币。尤金斯他们帮我收集了一些大家穿不完的衣服,一起寄回去了。我没有刻意向他们隐瞒我在父母去世之后被乞丐收养的过去。或许我曾经以此为耻,拼命想要成为一名荣誉的、体面的骑士,和这段过去一刀两断。但人是由过去组成的。我无法抹杀这段过去,无法抹杀身为乞丐的我。如果我无法接受自己曾经是一名乞丐,那么,我也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当然,我永远、永远不会为了证明某位贵妇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而和他人决斗。永远。”

    “8月2 2日,见到了尤金斯的未婚妻本人。她很美丽,仅此而已。”

    “9月6日,训练结束后,管理官告诉我们,帝国南部边境发生了骚乱,我们所在的中央军第三旅将要被派往南方。管理官走后,大家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将要发生的战争。尤金斯要把胜利献给杜巴仑夫人,其他人纷纷附和,要以英勇无畏的战斗维护心上人的荣誉。他们问我打算把胜利献给谁,我说我只想活着回来。”

    “9月 25日,离开了营地,向南方出发。尤金斯的未婚妻也来了,原来她毕业于皇家大学医学院,是随军的军医。我们叫她阿曼达医生。”

    “ 20月6日,抵达战场。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 20月6日,威尔死了。”

    “ 20月8日,阿曼达医生说,威尔的死亡迅速而安详,没有任何痛苦。她在战场上见过许多比这痛苦一千倍、一万倍的死法,有时候她不得不亲手加速他们的死亡,以减轻他们的痛苦。”

    “ 20月 23日,强尼死了,死得非常痛苦。阿曼达医生为他进行了截肢手术,仍然没能保住他的生命。敌人在箭头涂抹了粪便,粪便会造成伤口感染。”

    “ 20月20日,敌人向营地的水井投放了死去的老鼠,引发了疫病。尤金斯染上了疫病。他无法接受自己上了战场却没有死于刀剑而是死于病榻,要写信给克劳斯通公爵和公爵夫人,让他们派一个魔法师来给自己治病。普通的医生对疫病束手无策,魔法师的魔药却能药到病除。他没能等到神奇的魔药。魔法师是不能干预人类的战争的。”

    “ 20月22日,尤金斯死了。疫病可以通过尸体传染,因病而死的尸体必须当场焚烧。阿曼达医生亲手点燃了火堆。”

    “ 20月30日,阿曼达医生死于疫病。我点燃了火堆。”

    “ 2 2月2日,我似乎明白了何为骑士之爱。我爱阿曼达医生。即使我已经无法向她求婚,也无法和她偷情,我依然爱她。那个北区的小乞丐,终于也成为了一名骑士。”

    “ 2 2月6日,我抵达了温亚德。我们将发起反攻。”

    日记到此为止。

    珞珈合上了日记本。

    格维尔问她:“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回城去找乞丐王吧。”

    珞珈点了点头:“走。”

    她在地上画了一个魔法阵,直接出现在了乞丐王的院子里。

    院子里的人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今天来过的魔法师之后,不感兴趣地转过了头。

    魔法师,不稀奇,大街上到处都是。

    珞珈走进乞丐王所在的房间,将装着日记本的木盒子递给他:“我帮你献过了花。这是弗雷德.罗德尼骑士的遗物,一并帮你拿回来了。”

    乞丐王接过木盒,打开之后有些惊讶:“他居然保留着这本日记。”

    珞珈已经知道这本日记就是乞丐王送给弗雷德.罗德尼的了,因此说:“这是他唯一的遗物。”

    乞丐王轻轻地抚摸着日记的封面,没有翻开:“我第一次见到弗雷德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孤儿了。无父无母的孩子,想要在金顶之城活下去,要么当乞丐,要么当小偷,要么两者都当。弗雷德却拒绝接受任何人的施舍,也不肯偷窃属于他人的财物。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了骑士看重荣誉的特质。我收养他之后,没有让他和其他孩子一起出去乞讨,而是送他去读书,让他练习剑术和骑术。其他人对此很不满,认为我过于偏心他了。于是我告诉他们,这个孩子将会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果然,他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骑士。可是,被乞丐收养的经历,却让他的名誉蒙上了一层阴影。有些人觉得,他这样的人,不配成为一名骑士。”

    乞丐王抬头看着珞珈:“你觉得,他是到底是一名乞丐,还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珞珈想了想:“被乞丐收养是他无法磨灭的过去。他曾经是一名乞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但后来,他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勇敢而荣耀的骑士。”

    “曾经当过乞丐,不会影响弗雷德日后的勇敢与荣耀。他既是一名乞丐,也是一名骑士。”

    第 26章 有失诚信

    乞丐王微微一笑,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是的,他既是我们的小弗雷德,又是英勇无畏的罗德尼骑士。”

    “魔法师,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作为回报,我也会为你做一件事情。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珞珈点头:“我想要打听一些消息,是关于阿利克夏子爵阁下的。”

    乞丐王说:“我对这位子爵阁下的了解不多,恐怕不能提供给你想要的信息。不过,你可以去中央广场附近的凯蒂酒馆里找一个叫索尔.莫雷的人,他对金顶之城的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见到他之后,就说是杜佛先生让你来的,他就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珞珈道:“多谢。”

    乞丐王说:“不必谢我,我们这是互帮互助。”

    离开乞丐王的住所后,珞珈找到最初给她指路的那名乞丐,数出几枚金币,放在了他面前的帽子里。

    “我活着出来了,”她说:“按照约定,我来结尾款。”

    她自言自语:“希望我的雇主也能像我一样有契约精神,结尾款的时候痛快点,不要磨磨唧唧的。”

    金顶之城有四个风格迥异的城区,正中心就是中央广场,广场上修建着皇帝的雕像。周边则坐落着许多集市、商铺和银行,是名副其实的中心地带。

    珞珈牵着骡子来到了中央广场,向路人打听“凯蒂酒馆”的位置。

    中央广场也有一个快速移动的路标,不过由于广场位于城市中心地带,没有河流流经,也无法修建亡灵渡口,因此中央广场的路标终于是格维尔设计的普通贴图了。

    格维尔指着那个木制的路标热泪盈眶:“看到没有,这才是我设计的路标!那个什么亡灵渡口才不是我设计的!”

    珞珈敷衍道:“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凯蒂酒馆在中央广场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门庭狭小,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热腾腾的食物香气。

    珞珈摸了摸肚子:“我有点饿了。”

    她这一整天跑前跑后,只在早上吃了点东西,早该饿了。

    其实像她这种亡灵法师就算不吃饭也不会饿死,但挨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格维尔看看天又看看地:“正好这里有家酒馆,饿了就买点东西吃吧。”

    珞珈狐疑地看着他,若有所思:“所以,这个任务和吃东西有关?”

    格维尔一摊手:“这可不是我给你剧透的。”

    珞珈走进凯蒂酒馆,在人群中寻找索尔.莫雷。

    她不认识索尔.莫雷,但格维尔认识。

    “在那儿,”格维尔指着角落里的一个男人说:“就是他。”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秃顶,穿着黄褐色的衣服,脚上的鞋子破破烂烂。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马克杯,显然已经喝完了自己的那杯啤酒。

    至于他为什么喝完了酒却既不续杯也不离开,珞珈凭借自己的经验推测——要么是离开了酒馆就没地方去,要么是根本就没有钱结账。

    将心比心,她把自己代入了一下这个场景,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同情。

    唉,都是穷闹的。

    “你已经不穷了好嘛,”格维尔拆穿她:“你老师给的一百金币,还有阿利克夏子爵家两个傻儿子给的定金,你现在钱包里有一千多金币了。”

    珞珈严肃地说:“谁会嫌自己的钱多呢?而且,我现在还只拿到了定金,还有另外一半的尾款没拿到呢。”

    “说到尾款,”格维尔问:“那对兄弟一个让你把帕妮丝找回来,一个让你把帕妮丝放走,你打算听谁的?如果不让雇主满意的话,可是拿不到尾款的。”

    他分析道:“如果你把帕妮丝抓回来,帕特里克会给你二百五十金币的尾款。而如果你放走帕妮丝,约瑟夫会给你八百金币的尾款。二百五十金币和八百金币,我猜你一定会选择八百金币吧?”

    珞珈摇了摇头:“我不会选择八百金币。”

    格维尔惊讶:“为什么?”

    珞珈说:“我选择一千零五十金币。他们两个人的尾款,我全都要。”

    格维尔大受震撼:“你……”

    “怪不得你经常被雇主放狗追,”格维尔回过神来:“一点乙方精神都没有。”

    珞珈坐在索尔.莫雷对面,轻轻敲了敲桌子:“你好。”

    索尔.莫雷抬头看了她一眼:“魔法师,你这种上等人来找我干什么?”

    珞珈说:“是杜佛先生让我来的。”

    “啊,杜佛先生,”索尔.莫雷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说吧,你想知道什么事情?”

    珞珈微笑:“不急。”

    她说:“我正好饿了,我们边吃边聊吧。”

    她招手叫来酒馆的招待:“我们要两大杯啤酒,两盘烤肉,配上干酪和白面包。”

    “啊,魔法师,”索尔.莫雷的笑容变得真心实意了起来:“你可真是个好心人。”

    吃完了油滋滋的烤肉和甜丝丝的白面包,索尔.莫雷满足地啜饮着啤酒:“魔法师,你想知道什么事?不是我吹牛,在金顶之城里,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这是前期的一个重要NPC,”格维尔说:“你可以向他打听任何事情,包括但不限于任务相关的情报。”

    珞珈问:“关于前两天去世的阿利克夏子爵的家事,你知道多少?”

    “哦,他们家啊,”索尔.莫雷满不在意地说:“他们家的事情就比较复杂了,你想知道关于哪方面的消息?”

    珞珈说:“我想知道关于阿利克夏子爵的第二任妻子罗莎琳达的消息。她在和阿利克夏子爵结婚之前,是什么身份?”

    “罗莎琳达婚前姓利奥波德,”索尔.莫雷说:“她的全名是罗莎琳达.玛格丽特.怀亚特.利奥波德。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姓氏。”

    利奥波德?

    珞珈惊讶:“是那个利奥波德银行吗?所有城市里都能看见他们的分行。”

    怪不得罗莎琳达指挥约瑟夫给钱的时候那么爽快。利奥波德家族几乎占据了帝国银行业的半壁江山,区区八百金币完全不在他们眼里。

    可恶,早知道罗莎琳达这么有钱,她就再多要点了!

    “是的,”索尔.莫雷点头:“罗莎琳达的娘家就是银行业巨头利奥波德家族。她在家族中的地位很高,继承了很大一部分的银行股份。可以说,她个人名下的财富,能够买下帝国的任何一座城市!当然了,金顶之城除外。”

    珞珈疑惑:“既然她这么有钱,为什么要和阿利克夏子爵结婚?据我所知,阿利克夏子爵既不年轻,也不英俊,对爱情也并不专一,而且有一个岁数足以和罗莎琳达做兄弟的儿子。”

    索尔.莫雷摇摇头:“魔法师,你不懂婚姻,也不懂爱情。你所说的阿利克夏子爵的缺点,对于罗莎琳达来说,大部分都是优点。”

    “就算阿利克夏子爵有这么多的优点,也没见罗莎琳达有多么喜欢他。”

    珞珈反驳:“阿利克夏子爵死了,她也没有多伤心。”

    索尔.莫雷笑了笑:“魔法师,你认为,一位商人为什么要和一位贵族结婚呢?”

    珞珈说:“为了得到贵族的身份。”

    “她为什么要得到贵族的身份呢?”

    珞珈想了想:“为了参加宴会的时候有人向她行礼,称她为‘夫人’?”

    索尔.莫雷笑出了声:“魔法师,你太不了解商人了!只要你能让他多挣一枚铜币,他就能跪下来舔你的鞋子!‘夫人’的头衔,他人的尊敬,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他们才不会花亮晶晶的金币来买这些东西!他们要买的,是更值钱的东西。”

    “成为子爵夫人,就能名正言顺地搬进东区,和亲王、公爵、将军、财政部长做邻居。还可以自由出入宫廷,接触到皇帝的亲信大臣,甚至接触到皇帝和皇储本人。这些人掌握着帝国的命脉,他们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足以在帝国境内引起一场风暴。试问,和他们一起喝茶,一起打牌,一起抽烟斗,一起讨论最新的戏剧和小说——这样的机会,值不值得用一份嫁妆来买?”

    “太值了,”他自问自答:“罗莎琳达花了一万金币的嫁妆,向阿利克夏子爵购买这个机会。至于他是否年轻,是否英俊,是否忠贞——这都不在罗莎琳达的考虑范围之内。倒不如说,他最好又老又丑,还花心滥情,这样罗莎琳达就可以把他丢在一边,不必应付一个自己花钱买来的丈夫。”

    “可是……”珞珈回忆:“阿利克夏子爵似乎并没有带着罗莎琳达搬进西区。他们住在东区的德蕾卡花园。那里环境优美,房价昂贵,但邻居都是普通的商人,不是高官显贵。”

    “是的,这正是问题所在。”

    索尔.莫雷说:“罗莎琳达把这桩婚姻当作一笔交易,诚心诚意地支付了货款。阿利克夏子爵却并不像她这样诚信——他收下了货款,拒不交付货物。他用罗莎琳达的嫁妆买下了德蕾卡花园的豪宅,购买名种马,包养歌剧演员——就是不带罗莎琳达进入贵族的社交圈。”

    第 23章 子爵的家人

    “简直无耻,”珞珈评价:“收了钱不办事,无耻之尤。”

    索尔.莫雷赞同:“谁说不是呢?知道内情的人都骂阿利克夏子爵没有契约精神。要不是为了打入上流社会,一个像罗莎琳达这样年轻漂亮又家资雄厚的女孩,怎么可能和他结婚。这么一个稍微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能懂得的道理,阿利克夏子爵却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肆无忌惮地挥霍罗莎琳达的嫁妆。”

    珞珈叹息:“罗莎琳达真是遇人不淑。”

    “也还好啦,”索尔.莫雷说:“在结婚之前,罗莎琳达就让阿利克夏子爵签订了财产协议。阿利克夏子爵无权支配罗莎琳达名下的财产、庄园、股份和商铺,能动用的只有那一万金币的嫁妆。也就是说,就算阿利克夏子爵翻脸不认人,罗莎琳达也不过损失了一万金币。对于她而言,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珞珈感叹:“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之前在乡下混日子的时候,接一单委托的报酬只有一二百金币。乡下那群贵族抠抠嗖嗖的,麻烦事不少,给的钱倒是不多。

    到了金顶之城,才知道什么叫豪爽的阔佬。接了一单委托,光是定金就有一千多金币,明天结了尾款又是一千多。钱来的又多又快,怪不得人人都想到大城市来。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她也早就到金顶之城来了。

    “阿利克夏子爵有两个儿子,”珞珈问:“大儿子是前妻生的,小儿子是罗莎琳达生的,对吧?”

    “对,”索尔.莫雷点头:“有大儿子帕特里克在,罗莎琳达的约瑟夫就无法继承爵位。阿利克夏子爵死后,他们母子面临着被扫地出门的危险。当然了,罗莎琳达名下有无数庄园和别墅可去,但在帕特里克结婚之后,她再也无法保留子爵夫人的头衔,更别提打入上流社会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约瑟夫要给帕特里克扣上觊觎父亲情人的帽子。只要让他丧失名誉,无法继承爵位,他就可以成为新任的子爵大人,和母亲一起搬入西区,进入贵族们的交际圈。

    但帕特里克绝不会让他们得逞,因为约瑟夫和罗莎琳达失去爵位之后还有数不清的财富,而他失去了爵位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两兄弟的爵位争夺原本就暗潮汹涌,老子爵的死更是把争斗摆在了明面上。

    “老子爵是怎么死的?”珞珈问:“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很奇怪啊。”

    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里,首先妻子和小儿子肯定是不愿意让他现在就死的。现在死了,帕特里克继承爵位名正言顺,什么都没他们的份。

    而帕特里克的态度就更微妙了——他是长子,只要他还活着,且没有做出什么丧失名誉的事情,他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在这一点上,他没必要盼着子爵早死,毕竟爵位早晚都是他的。老子爵活的久,他还可以借着罗莎琳达的嫁妆的光,多过几天富贵日子。

    一旦子爵死了,罗莎琳达带着嫁妆回娘家,仅凭子爵封地的收入,无法维持他在金顶之城的奢靡生活,说不定他还得回封地过苦哈哈的土财主日子去。但他也必须捏着鼻子和对爵位虎视眈眈的继母和异母弟弟同住一个屋檐下,日子过的想必也不怎么舒心。

    也就是说,子爵活着,大家的日子过的虽然都不尽如人意,但表面上都还过得去。子爵死了,大家撕破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子爵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子爵是马上风死的,”索尔.莫雷说:“和那些纵欲过度的中年男人一个样儿……某天晚上,他太过快乐了,于是就死了。”

    呦呵。

    马上风,最容易伪造成意外的谋杀,但本身就是一桩单纯的意外的可能性也很大。

    “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快乐的……是哪个人?”

    珞珈问:“或者说,是哪些人?”

    索尔.莫雷说:“只有一个人,就是子爵前段时间带回家的情人,歌剧演员帕妮丝。因为子爵是在和她过夜的时候去世的,因此让她陪葬的呼声很高……帕特里克曾经反对过,但在仲裁结果出来之后就放弃了。”

    子爵是在和帕妮丝过夜的时候去世的……

    珞珈皱眉。

    “关于帕妮丝,你知道哪些消息?”

    “我只知道她是位大明星,金顶之城的男女老少没有人不喜欢她。她的父亲欠下了巨额赌债,债主找到了她的头上。阿利克夏子爵替她还清了债务——当然,用的是罗莎琳达的嫁妆——之后,要求她做自己的情人。”

    “子爵的儿子帕特里克对她也有好感,但她毕竟是父亲的情人,于是他没有下手。约瑟夫厌恶帕妮丝,超出了正常的限度。如果得到合适的机会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谋杀帕妮丝。子爵死后,他坚持要帕妮丝殉葬,除了想和帕特里克对着干之外,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为什么?”珞珈不解:“帕妮丝不过是他父亲为数众多的情人之一,他为什么恨她到了这个程度?”

    “其实在这个家里,第一个对帕妮丝生出好感的,不是子爵阁下。”

    珞珈眨了眨眼:“不是子爵阁下?那是谁?难道是帕特里克?”

    索尔.莫雷摇了摇头:“不。是罗莎琳达。罗莎琳达曾经是演员帕妮丝的崇拜者,帕妮丝的每一场公演,罗莎琳达都会出席。约瑟夫对此……比较排斥。”

    珞珈整理了一下思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其实她压根没有理解。父子夫妻爱上同一个女人,仅剩的一个儿子对这个女人恨之入骨。这个家庭的情感状况实在太复杂了。或许这就是贵族,这就是大户人家,她这种流浪魔法师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情感。

    但不管她理解不理解,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明白了,”珞珈点头:“关于阿利克夏子爵的家事,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

    她端起自己的啤酒杯,啜饮了一口,刚想说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看隔壁桌的煎香肠很不错啊要不咱俩点一盘配着烤土豆吃,就听见酒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又快又沉重,像是优良的名种马载着身穿沉重铠甲的骑士在路上飞奔。

    珞珈心里一动,先问格维尔:“你说,我可以向他打听所有消息,那我可不可以向他打听有关于接下来的任务的信息?这算是提前剧透吗?”

    格维尔点头:“可以,在游戏内NPC处获得的信息都不算剧透。”

    珞珈心里有了底,问索尔.莫雷:“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许多白衣骑士,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白衣骑士?”索尔.莫雷问:“是不是胸前佩戴着十三瓣矢车菊蓝宝石徽章的那些?”

    珞珈点头:“就是他们。我看见他们出了西边的法伦蒂门,法伦蒂门外不远就是皇宫,难道他们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是的,”索尔.莫雷肯定地点头:“他们是神圣蔷薇骑士团的成员,平时驻扎在自己的封地亚伊塔尼城里,除非皇帝召见,否则不会来金顶之城。”

    一般大型骑士团都拥有自己的封地,封地税收就是骑士团最主要的财富来源。

    神圣蔷薇骑士团也不例外。他们的封地是金顶之城东方的亚伊塔尼城,城池富饶,税收丰厚。

    “皇帝为什么要召见他们?”珞珈问:“难道要发生战争了吗?”

    索尔.莫雷点点头,又摇摇头:“今年早些时候,宫廷里确实有风声说,皇帝要对桑兰公国再次开战。不过,风声只是风声,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传出明确的开战消息。皇帝这次召见神圣蔷薇骑士团的原因也不是为了准备战争。”

    桑兰公国和帝国是对立势力,四年前的第三次温亚德战役就是在帝国和桑兰公国之间发生的。

    第三次温亚德战役里,桑兰公国的宫廷法师埃里克.弗里曼违反了魔法师的不参战原则,公然用魔法屠杀了四万名帝国士兵。帝国损失惨重,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埃里克.弗里曼本人被魔法协会清算,桑兰公国的其他宫廷法师也都被魔法协会召回。

    四年过后,帝国休养生息结束,再次对桑兰公国开战,合情合理。

    珞珈问:“那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做战前准备,皇帝干嘛把一群圣骑士召回宫廷?

    圣骑士掌握的魔法不如魔法师强大,因此不受不参战原则的约束。但相比于普通人,圣骑士已经强大太多了。

    珞珈设身处地,假如自己是皇帝陛下,把这么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会点儿小把戏的骑士放在身边,睡觉的时候,估计会很不安稳。

    “据说这件事和神圣蔷薇骑士团的首席骑士有关,”索尔.莫雷说:“这位首席骑士……”

    话音未落,小酒馆的门外传来嘈杂的马蹄声。

    珞珈微微皱起了眉头。

    有数道强大的气息正在接近。

    是圣骑士。

    她左手微微移动,将靠在桌角的法杖握在了掌心。

    虽然她嘴上经常说圣骑士都是只会些三脚猫法术的肌肉莽夫,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如果圣骑士和魔法师距离超过一百码,那毫无疑问,魔法师只需要轻轻一挥手,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圣骑士。

    当距离缩短到一百码以内,事情就开始起变化了。

    距离越短,圣骑士的胜算越大。

    珞珈打量了一下自己和酒馆大门的距离,发现不到十码。

    这个距离,圣骑士破门而入,一刀就能砍飞她的头。

    倒不是说她会因此而死掉,或者说,她不会因此死掉,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是个死灵法师。这个世界上所有活着的东西——包括其他所有派系的法师、狼人、德鲁伊、吸血鬼、龙族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神奇生物在内——一旦被砍下了头,或者被刺穿心脏,就一定会死亡。

    只有两种情况例外。

    一,精灵。精灵不会死,他们就是不会死,不会老死不会病死也不会被杀死,种族天赋,羡慕不来。

    二,死灵法师。对于普通人而言,生与死之间存在着一条明确的界限,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嘎嘣一下,干干脆脆。而对于死灵法师而言,生与死之间的界限比较模糊,模糊到珞珈有时都不好定义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早就死了。

    总而言之,如果门外那几个圣骑士真的破门而入砍飞她的头,她就只好抱头鼠窜了——真正的抱头鼠窜。

    鉴于她头上的耳朵是圆的不是尖的,第二天整个金顶之城的人应该都能知道自己家门口来了个死灵法师。

    “别担心,”格维尔安稳她:“大不了咱就读档。”

    珞珈白了他一眼。

    她的紧张也感染了索尔.莫雷。索尔.莫雷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个圣骑士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他身材瘦而高,头发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虹膜是如烟如雾的灰蓝,颜色极浅极淡,更显得浓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珞珈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之前在路上回头看她的那个圣骑士。

    她头皮一紧。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得罪哪位贵族大人了,这是人家派来追杀她的。

    不过下一秒,她就想起来,自己已经转运了,还和创世神结伴同行,这个骑士是创世神安排的任务NPC。

    圣骑士的目光在酒馆内扫视了一圈,停在了珞珈身上。

    他死死地盯着珞珈,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一个问句:“门外的那匹……马,是谁的?”

    第 28章 阿诺德

    珞珈这下就明白了,这是骡子惹的祸。

    她连忙道:“那匹马是我的。”

    她余光向窗外看去,能看见酒馆的马槽里饮着三匹马,骡子和两匹枣红色的胖马挤在一个槽里吃干草,吃得不亦乐乎。

    虽然马有三匹,但能被圣骑士高看一眼的,估计有只有骡子了。

    骡子是她老师送给她的,临行之前还帮她施了遮断气息的魔咒,说是十年之内,都不会被人看出亡灵践踏的本相。

    珞珈也不知道这是叫她十年之后回来给骡子补个遮断咒还是有别的意思,想的太多不好,她干脆放弃了思考。

    但骡子毕竟不是普通的马,即使施了遮断咒,偶尔水鬼吃多了,还是会有一些魔力散溢出来。

    圣骑士整天和马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骡子这匹马不对劲。

    不过他们看不出这是亡灵践踏,估计会以为这是被魔法师施了变形咒的独角兽座狼飞狮之类的神奇生物。

    魔法师就喜欢骑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其实如果刨去骡子的“亡灵”属性,它在一众魔法师坐骑里算得上是比较正常的那一类。

    至少它长得很像一匹马——四条腿,一个头,没有角,不会飞。

    难道之前在路上,这个圣骑士就是发现了骡子的不对劲才回头看她的?

    圣骑士深深地看了珞珈一眼:“把这样的马匹带到城内,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偏了偏头:“我给它加上了一道魔法陷阱,确保主人不在时,它不会出什么意外。希望您今后在离开它身边时也能注意到这一点。”

    “不会出什么意外”指的是不会突然冲进人群中大开杀戒。

    金顶之城上个月还发生了一起魔法师坐骑伤人事件。

    珞珈:“……”

    她把几乎涌到嘴边的吐槽给憋回去了。

    你们圣骑士的陷阱不叫“魔法”陷阱!

    顶多算是个类魔陷阱罢了!

    真正的魔法陷阱是能将整个城市强行拖入异空间的!和你们这种只能欺负欺负动物的陷阱压根不在一个层次上!

    而且,骡子是不吃人的——它是亡灵践踏,只吃鬼魂幽灵和干草豆饼,不吃人。她是死灵法师,对这种天生的亡灵生物有着绝对的控制力。没有她的命令,骡子连水鬼都不会主动去吃。

    她打量了一眼圣骑士腰/间的长剑,把这些话都憋了回去,扯出了一个微笑:“好的,我知道了。”

    圣骑士浅色的眼珠依旧死死地盯着她:“我没有在金顶之城里见过您,请问您是刚刚来到金顶之城的魔法师吗?”

    珞珈点头:“我今天上午刚到,还没来得及找住宿的地方。”

    其实她今晚不打算睡了,打算连夜解决阿利克夏子爵家的事情,明天中午收了尾款之后再找地方住宿不迟。

    “那我向您推荐西区赫舍尔大道的丁香旅馆,”圣骑士说:“床铺舒适,服务周到,食物美味,我最爱的是他们的松露炒蛋和烤小羊排,也很怀念三楼蓝宝石套房窗外的夕阳。最妙的一点是,它离魔法协会总部只有两百米远,位置得天独厚,因此深受魔法师欢迎。”

    珞珈心道,懂了,这就避开丁香旅馆。

    她又不是活腻味了,非要往魔法协会的枪/口上撞。

    “那么,法师大人,是否可以请教您的姓名?”

    圣骑士微微欠身:“鄙人是阿诺德.奥古斯汀,神圣蔷薇骑士团次席。”

    “他是神圣蔷薇的二把手,”格维尔说:“由于一把手……咳咳,暂不剧透,他实际上负责神圣蔷薇的日常事务。”

    神圣蔷薇骑士团是帝国规模最大、封地最富饶、实力最强大、宫廷地位最高的骑士团,她的次席骑士在整个圣骑士系统里地位都是非常高的。

    珞珈也向他点头:“我是珞珈。水系法师,还没去魔法协会登记。”

    不等阿诺德露出惊讶的表情,她补充道:“如您所见,我没有姓,也并非毕业于某个声名在外的魔法学院。以您的身份,不必对我过于尊敬。”

    这个社会的地位划分很简单——家里有爵位,就是贵族,是上等人。会魔法,就是魔法师,也是上等人。得到授勋,就是骑士,还是上等人。大家都是一个阶层的,是自己人,彼此见了面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一起维护上等人的体面。

    这个社会的地位划分又很复杂——贵族之间有爵位等级之差、领土大小优劣之差、受皇帝宠信程度之差、财产多寡之差,魔法师和圣骑士之间也有着等级差别。

    一个是外来的魔法师,没背景没后台没靠山,真实身份还是个地雷;一个是帝国最强大的骑士团次席——谁地位更高,一目了然。

    珞珈和很多自诩谦逊的贵族打过交道,深知这些贵族表面上彬彬有礼,把姿态放得很低,实际上是希望你以更低的姿态去奉承他——你要是真傻不愣登地接下了他的谦逊,那可就是得罪人了。

    珞珈曾经吃过这方面的亏,深有感触。

    阿诺德一愣:“不……我……”

    他想了想:“保持谦卑,是骑士的美德。”

    “珞珈大人,”他的指间飞出一只流光溢彩的蝴蝶——看来他的魔法造诣在圣骑士里算是比较高的那类——珞珈接住了蝴蝶,脑海中浮现了阿诺德在金顶之城的住处和联系方式。

    “在您找到住处之后,希望您能允许我登门拜访。”

    说完之后,他又鞠了一躬,转身离去了。

    格维尔摸着下巴:“奇怪。”

    珞珈问:“怎么了?”

    “阿诺德的态度很奇怪。”

    “他不是你的NPC吗?”

    珞珈满不在意地喝着啤酒。

    格维尔的NPC是为了任务而服务的,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来。

    “正因如此,所以才奇怪。”

    格维尔坐在珞珈身边:“我创造阿诺德的时候,打算把他当作前期的看板郎,所以给他的性格中加入了很多流行元素,比如清冷傲娇口是心非——咳咳,总之,他的外在性格是很冷漠的,和主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副惜字如金的架势,好像和主角呼吸同一片空气是对他的侮辱一样,这样攻略完成之后才有反差萌嘛。但看他刚才的表现,热情又主动,给你推荐旅馆,还打算日后登门拜访,这完全不符合人物设定,绝对是OOC。”

    珞珈沉思:“这样啊……”

    确实,看阿诺德的面相,就不是什么好接触的人。

    自己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魔法师,没身份也没地位,不值得神圣蔷薇的次席来给自己献殷勤。

    等等……献殷勤……

    珞珈脑洞大开:“你说,他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所以才千方百计地讨好我?”

    格维尔欲言又止:“这个……”

    珞珈指了指自己:“怎么样,我长得也算不赖吧?走在街上被人一见钟情也不是没可能吧?”

    格维尔沉思。

    平心而论,珞珈长得不赖。

    她的发色和瞳色是最深沉的黑色,在帝国的审美中,黑色代表着高贵与神秘,是独属于贵族的颜色。一头柔软的秀发垂在肩头,肤白如雪,眉目典雅,高鼻薄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优雅的美人。

    也难怪她有信心给自己从前的雇主们写情书了。

    但是……

    “美则美矣,就是不太可亲,”格维尔评价道:“没有那种让人想要靠近的欲望,反而叫人望而却步。”

    珞珈恍然:“啊,可能因为我是死灵法师吧。死字沾边,当然叫人不敢亲近。”

    死灵法师常年和死亡为伴,身上难免沾染死气。这种死亡的气息和其他魔法气息大不相同——即使是普通人也能隐隐察觉出这种叫人不舒服的阴冷感觉,并且下意识地远离。

    格维尔却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他绕着珞珈转了两圈:“不是那种叫人从骨子里泛寒的阴森森的死气,倒像是……”

    他绞尽脑汁地回忆:“倒像是那种高不可攀,让人不敢生出旖念,只想跪倒臣服的感觉。”

    “你想啊,虽然大家都爱美人,但谁敢在家里供一个皇帝?”

    “对了!”格维尔一拍手:“你该不会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女吧?”

    珞珈:……

    怎么又扯到私生女上了。

    她无奈地道:“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哪位大人物的私生女。我要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女,早就回皇宫吃香喝辣享清福了,谁还跟你在这里跑东跑西的做任务?”

    格维尔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而且,咱们的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女呢?”

    格维尔点头:“也对。”

    帝国如今的皇帝陛下,是不可能有私生女的。

    “可能那位次席骑士和你有着一样的误会,”珞珈总结:“他估计也以为我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女,所以才对我这样客气吧。这样的人我见过不少。”

    她一路走来,遇见过很多误会她有贵族血统的人,这位次席骑士恐怕也是其中之一。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格维尔嘀咕:“阿诺德才不会对‘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女’这么殷勤,他可是那位……的……”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珞珈没听清:“他可是什么?”

    “……没什么。”

    格维尔摇了摇头:“不重要。”

    既然他说了不重要,珞珈就没再追问。

    阿诺德走后,索尔.莫雷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啤酒,抹了抹嘴:“法师大人,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珞珈想起自己之前似乎有什么事情要问他,刚要开口,忽然又觉得那件事情并不重要,不值得一问,于是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

    直到离开小酒馆,她都处在这样的纠结中: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那件事根本不重要……还没想起来,怎么知道重不重要……

    怀着这种纠结的心情,她解开了束缚着骡子的类魔陷阱,牵着马走向东区的德蕾卡花园。

    消息都探听得差不多了,该去找帕妮丝了。

    第 29章 灵视

    回到德蕾卡花园时,已经将近黄昏时分。

    珞珈牵着骡子走向阿利克夏子爵的别墅,向门前的守卫出示了帕特里克发给她的通行证:“我是帕特里克阁下雇佣来调查帕妮丝下落的魔法师,请把别墅里所有的仆人聚集到会客厅内,我有话要问。”

    阿利克夏子爵爵位不低,又得到了罗莎琳达的万元嫁妆,在金顶之城过着奢靡的生活。

    他从封地带来了二十几名仆人,又在金顶之城雇佣了上百名仆人来服侍自己。

    即使葬礼上陪葬了十几名仆人,别墅内剩余的仆人的数量也是非常可观的。

    现在老子爵死了,罗莎琳达、帕特里克、约瑟夫都不在家,他们的贴身仆人和专属的车夫也都跟随在主人身边,并不在别墅里。

    珞珈走进会客厅的时候,男女管家已经带着几十名仆人在里面等候了。

    仆人们窃窃私语:“怎么来了个魔法师?”

    “不知道,听说是帕特里克少爷请来找帕妮丝小姐的。”

    “嘻,这还用找?那不就是帕特里克少爷自己……”

    “嘘,别说了,你也想被赶出去吗……”

    珞珈清了清嗓子:“肃静。”

    她问女管家:“谁是帕妮丝小姐的贴身女仆?”

    帕妮丝是老子爵的情人,她在别墅里有自己的套间和女仆。

    女管家三十岁出头,栗色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整整齐齐的发髻。她向珞珈鞠了一躬:“尊敬的法师大人,负责照顾帕妮丝小姐的是凯西和贝蒂。”

    珞珈问:“她们人呢?在这里吗?”

    女管家摇头:“帕妮丝小姐失踪时,贝蒂负责照顾她,帕特里克先生认为贝蒂与帕妮丝小姐的失踪有关,叫了治安官来,把贝蒂带走了。凯西也不在这里,她跟着罗莎琳达夫人一起出门了。”

    珞珈问:“凯西为什么会跟罗莎琳达一起出门?她不是帕妮丝的女仆吗?”

    女管家:“因为凯西原本就是罗莎琳达夫人的女仆,帕妮丝小姐住进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贝蒂一名女仆,于是罗莎琳达夫人将自己的贴身女仆凯西借给了帕妮丝小姐。”

    珞珈转头对格维尔吐槽:“可真是够巧的,两个贴身女仆,一个都不在。”

    吐槽完毕,她又问女管家:“帕妮丝小姐是在哪里失踪的?最后见到她的人是谁?”

    女管家说:“帕妮丝小姐是在昨天夜里失踪的,最后见到她的人是贝蒂。贝蒂从厨房端了一杯牛奶给帕妮丝小姐,帮助她渡过这个难熬的夜晚。帕妮丝小姐喝完之后,她用钥匙锁上了套房的门窗,把杯子送回厨房,就回自己的房间睡下了。第二天一早,大家发现帕妮丝小姐失踪了,都怀疑是贝蒂把帕妮丝小姐放走了。帕特里克少爷非常愤怒,不听贝蒂辩解,就叫来了治安官。”

    珞珈问:“这个时候,凯西在哪里?”

    女管家说:“凯西生病了,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她的病好的可真快,”珞珈说:“前一天晚上还卧床不起,第二天就能跟女主人一起出门了。”

    她最后问:“帕妮丝小姐的套房是哪间?”

    女管家指了指会客厅外的楼梯:“帕妮丝小姐的套房在二楼,有一间大露台。”

    珞珈点头,用法杖敲了敲地板,瞬间布下了覆盖整个会客厅的魔法阵:“在我解除魔法阵之前,所有人都不得离开会客厅。如果有谁想要离开,就视作是帕妮丝小姐的同伙。”

    仆人立刻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话题围绕着究竟谁才是帕妮丝小姐的同伙和帕妮丝小姐到底是不是被帕特里克少爷藏起来了展开。至于魔法师不允许他们离开会客厅——他们巴不得被困在会客厅里,这样就不用回去干活了。

    珞珈顺着楼梯登上二楼。阿利克夏子爵的别墅内部和大多数贵族的居所一样,采用了大量的暗红色木材装饰,让室内显得十分昏暗,即使是白天也需要蜡烛和火把照明,更别提晚上。

    珞珈站在二楼走廊的入口,闭上了双眼,又慢慢地睁开。她的视野出现了一些变化——浓艳的色彩渐渐褪去,变成了黑白灰的色块。与此同时,昏暗的走廊明亮了起来,就像有人打开了天窗,让正午的阳光直直照射进来一样。

    她的视野中还出现了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地板上纷杂的脚印,即使被擦拭过,也如同刚印上时一样清晰;墙壁上剐蹭的痕迹,是某个粗心的女仆提着水桶上楼时不小心蹭出来的;地毯的某处微微鼓起,偷懒的女仆把灰尘扫到了下面……

    稍稍集中注意力,她还能嗅到空气中最细微的气味,甚至能听到一些微弱的声音,看到一些虚幻的影像——这些是曾经在这片空间里发生过的事情留下的投影。

    在这个状态下,她可以看见这片空间内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哇,你的眼睛变色了,”格维尔新奇地打量着她:“变成银灰色了!”

    珞珈微笑,竖起食指:“嘘,不要告诉别人。”

    这是独属于死灵法师的“灵视”。

    死灵法师可以直视所有的“死亡”。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生物才拥有“死亡”,一件物品、一座建筑、一片土地,甚至是一个动作,一个虚构的概念,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死亡。

    “死亡”会留下痕迹,死灵法师可以看到这些痕迹。

    所以理论上,珞珈可以用灵视看见这个世界上发生、消亡过的所有事物。

    不过灵视消耗的魔力太大了,她很少使用这个能力。

    “我的‘灵视’大概可以维持五分钟,”珞珈说:“走,去帕妮丝的套房里看看。”

    “这个技能厉害了啊,”格维尔追在她身后:“有了这个能力,整个世界在你的面前都是透明的,不存在任何秘密!”

    “没有那么夸张,”珞珈说:“‘灵视’的耗魔太大,积攒一周的魔力也只够用五分钟,所以我只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

    “不得已”的情况,指雇主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她觉得不开灵视帮雇主找人就对不起那么多金币。

    “那也够厉害的了。看来我Ban掉死灵法师是对的,这技能太BUG了。”

    “BUG是什么意思?强大到无法用常理来形容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么,还有一类人是比我的灵视更BUG的存在。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留下任何可以被我看见的‘残影’。”

    “什么人?”

    “精灵。精灵与死亡完全绝缘,他们的存在和行为不会留下死亡的残影。所以我一开始就问帕特里克,帕妮丝是不是精灵。如果她是精灵的话……”

    珞珈一把推开帕妮丝的房门。

    “……那我这次可就要无功而返了。”

    如果给死灵法师讨厌的事物列出一个排行,精灵一定高居榜首。

    死灵法师与死亡为伴,而精灵天生就排斥所有的死亡。在他们的身上,似乎连死亡的概念都开始消亡了。

    “我讨厌精灵。精灵让我头晕,恶心。”

    她曾经在野外见到过一次精灵,当时她骑着骡子在水边漫步,那个精灵从她头顶的树冠上跃过。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轻飘飘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跳进旁边的河里,让冰凉的河水浸透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要跳进河里?”

    “因为河里的死气比岸上浓啊。别忘了,在我们的世界,人死之后是要被扔进水里的。”

    “听起来像是高原反应。精灵身边的死气太淡,让你不得不跳进河里吸氧……吸死气了。”

    “就是这个道理。精灵真不是个好东西,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们。”

    “因为精灵长得好看啊。人们都喜欢好看的事物。”

    “即使这些‘好看的事物’杀了他们全家?”

    “……什么?”

    “没什么。”珞珈指着帕妮丝房间里的大床:“看,这是昨晚的帕妮丝。”

    “等等,我开一个视野共享……好了。”

    格维尔惊奇地看着帕妮丝的残影:“这种感觉就像是看早期的全息电影一样,还是黑白的。”

    帕妮丝的身影模糊而虚幻,从“灵视”的视角看去,只能看见一个身穿长裙的女人斜靠在床头。

    “她看上去不怎么开心。”

    格维尔评价。

    “废话。她马上就要给一个死人殉葬了,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等等,有脚步声……女仆来了。”

    一个高挑纤瘦的年轻女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一杯牛奶。

    “她们在说什么……有点听不清,音量能不能调大点?”

    “没有这个功能。嘘……她在劝帕妮丝休息。她让帕妮丝喝牛奶。帕妮丝拒绝了。”

    “……她开始安慰帕妮丝。这都是命啊什么的。她让帕妮丝向伊露娜女神祈祷,得到心灵的宁静。帕妮丝让她滚。”

    “好家伙。”格维尔竖着耳朵:“这女仆真不会说话。”

    “等等……”珞珈回头看去,面色凝重:“有脚步声。第三个人来了。”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