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再见邹国栋
次日?一大早, 宋毅和沈姣姣抱着崽崽和宋翠花提着行李到了村口。
他?们来时带着的大包小包,多是?给了宋大山和大虎,还有分给了社?员和知青, 这次回去?, 除了带了几件贴身衣物以外, 轻装上阵, 一身轻松。
赶的是?早班的火车,天气又?冷,除了宋大山、大虎和赵小穗以外, 只有几个社?员来送行。
令宋毅和沈姣姣感到意外的是?,一帮跟崽崽玩得好的小孩儿也?来了。
打头?的便是?铁柱和花花, 花花的眼里带着泪花,用小手一抹,抬头?看向沈姣姣,“沈姨,能不?能晚几天再走。”
铁柱也?道,“就是?,我?可喜欢崽崽弟弟了。”
沈姣姣脸上带着笑, 故意逗他?们, “你们是?舍不?得宋叔的零嘴和沈姨的头?花吧?”
花花跺脚,娇嗔一声, “沈姨!”
小丫头?跟着赵小穗和沈姣姣处了一段日?子, 性格终于不?像是?刚开始那?样娇怯怯的, 越发开朗起来。
“不?逗你两了,沈姨要?赶着回去?上学, 所以才?带崽崽弟弟走,过段时间再回来看你们。”沈姣姣道。
铁柱闻言眨了眨眼睛, 好奇道,“沈姨,你也?跟我?们一样要?上学啊?”
赵小穗:“你们沈姨那?是?要?去?上大学,她?是?大学生,厉害得很哩。”
公社?的小孩,顶多知道个镇上的初高中,大学,听都没听过。
不?过听赵小穗话里的意思,大学比初高中还要?厉害,而且厉害得多。
纷纷仰头?,微张着小嘴,七嘴八舌地道,“沈姨,你好厉害啊。”“沈姨,我?长大以后也?要?像你一样上大学。”
沈姣姣摸了摸几个小孩的脑袋,“好,你们现在好好学习,以后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跟几个小孩闲话了一阵,让崽崽去?跟他?们告别?。
宋大山一脸不?舍,“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这话他?不?是?第一次问,每回都得到一样的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再问。
宋毅想了想,“下回该是?放暑假的时候吧,也?很快了,就几个月。”
听到满意的答复,宋大山脸上的不?舍才?淡了些,“知道了,到时候早点回来。”
宋翠花倒是?没有特别?不?舍,说实在的,她?在红旗公社?呆久了,还有点想念满是?高楼大厦的沪市,“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下去?赶不?上火车了。”
宋毅拍了拍大虎的肩膀,笑道,“我?走了,下次回来再找你喝酒。”
大虎嚅动嘴唇,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只从喉咙间溢出一声,“嗯。”
见他?这副模样,宋毅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也?想来沪市,但是?小穗她?不?是?要?生了吗,等她?生完,你们两口子好好商量,再决定来不?来,不?瞒你说,我?想把现在手头?上的这摊生意做大,到时候少不?了帮手,还盼着你来帮忙。”
大虎眼睛一亮,重重“嗯”了一声,“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和小穗好好商量的。”
他?也?揽过宋毅的肩头?,“到时候,咱俩一起打拼。”
宋毅弯起嘴角,“等你。”
赵小穗看了看勾肩搭背的宋毅和大虎,抬高声音,“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啥呢。”
宋毅和大虎相视一笑,“没啥。”
赵小穗搞不?懂他?们弄什么幺蛾子,摇了摇头?,不?理他?们,看向沈姣姣,伸出双手握紧她?的手,眼泪汪汪,“下回你早点回来啊,这次才?呆这几天,都不?够我?们叙旧。”
“知道啦。”沈姣姣替赵小穗抹掉眼泪,她?的眼里也?有泪意,“也?别?老是?我?们回来找你们,下回,下回你跟大虎来沪市玩,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想到漂亮的大城市,赵小穗眼里也?划过一丝憧憬,“好。”
告别?了红旗公社?的一行人,宋毅和沈姣姣、宋翠花带着崽崽上了火车。
返程不?像来时那?样,对团聚充满了期盼,路上只有枯燥与无聊。
就连一向活力满满的崽崽,下了火车也?一副恹恹的样子。
看他?这副可怜的小模样,沈姣姣有些担心,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这么没精神。”
宋翠花,“应该是?火车坐久了,气闷,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气顺了就好了。”
宋毅从包里拿出军绿色的水壶,“先喂他?喝点水吧。”
沈姣姣接过水壶,用盖子接了一点水,喂给崽崽。
水壶里的水是?火车上打的热水,过了一段时间已经变温了,现在喝刚刚好。
崽崽喝下温水,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沈姣姣松了一口气,把水壶递给宋毅,抱起崽崽,“咱走吧。”
三人刚准备动身,就听见后方传来惊呼声,“姣姣?!”
沈姣姣茫然地转过头?,这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一回头?,见到了自己的亲舅舅,邹国栋。
邹国栋也?没想到,会在火车站看到沈姣姣。
这么看来,几个月前他?见到的沈姣姣,也?许不?是?错觉。
他?心底浮现出惊喜、愧疚、心虚等心情,这些心情一齐涌到脸上,就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难看的表情。
要?让宋毅来形容,就像是?疼了半个月的牙终于拔了,结果发现拔牙的疼痛比牙疼还疼十倍。
邹国栋表情复杂地嗫嚅道,“姣姣,你这是?从哪来的?”
他?的意思是?,沈姣姣从哪个乡下地方知青返乡回来的。
沈姣姣听在耳里,却以为他?是?问自己刚从哪回沪市,于是?答道,“从北省祁市下属的红旗公社?。”
“哦,哦,这样啊。”邹国栋抿了抿嘴角。
这两年政策改了,一些优秀的知识青年可以提前返城,还有一些有重大疾病的知青也?可以申请回城,不?知道沈姣姣属于哪种。
当然,高考回城也?是?一种回城的法子,但是?邹国栋完全没往那?个方向想。
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邹国栋自认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沈姣姣一向只注重吃喝,要?不?就是?臭美,要?她?好好认真学习,比登天都难。
考上大学?
那?更不?可能。
他?家婧婧考了两年,都没有考上,以往在家里的时候,姣姣的成绩就不?比婧婧好,那?婧婧没考上,姣姣自然也?不?可能。
不?过,邹国栋还是?蛮好奇沈姣姣是?通过哪种方式回城的。
他?心里五味杂陈,想问,又?问不?出口。
沈姣姣垂下头?,没有说话。
他?们舅甥有好几年不?见,时间犹如?沙砾,无形中,在两人中间垒起了一座高墙。
沈姣姣对这个舅舅,观感很复杂。
一方面,她?感激邹国栋这个舅舅在自己爸妈被□□不?堪受辱自缢而亡的时候收留了自己,另一方面,又?因为邹国栋和舅母张雅芳做手脚让自己代替表妹邹婧婧下乡而感到不?忿。
在舅舅家的时候,表妹有的,沈姣姣也?有,这点她?很感激,没有受到不?公平对待。
可爸妈留下来的财物也?转送给了舅舅舅母,算作她?寄宿的生活费。
种种之下,算是?扯平。
沉默了半晌,沈姣姣还是?道,“寄去?的信,舅舅收到了吧。”
邹国栋微微一怔,心虚地不?敢直视沈姣姣,“唔……那?个……应该收到了吧……你那?地方太偏了,可、可能邮差送信的时候送岔了,或者弄丢了。”
前言不?搭后语。
实际上,邹国栋收到了沈姣姣的来信,那?还是?沈姣姣下乡以后第一次寄信回来,信上说,她?要?和下乡地方的一个男社?员,好像叫宋毅的结婚了,希望他?能来观礼。
那?时候,他?其实是?想去?的,但是?雅芳拦住了他?,雅芳说,姣姣这么久不?寄信回来,突然寄信,还叫他?去?观礼,一定是?想要?钱。
婧婧当时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谈了一个不?错的对象,筹备婚礼也?需要?不?少钱。
一方是?自己的外甥女?,一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两相比较之下,邹国栋还是?选择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现在当着沈姣姣的面,他?只能装作是?没收到那?封信了。
说来,自从那?次以后,姣姣就再也?没有寄信回来过。
回想起往事,邹国栋喉间犹如?塞了一团沾了水的棉花,颤声着转移话题,“那?、那?个,你现在过得怎样?”
沈姣姣抿住下唇,紧了紧抱住崽崽的胳膊,“还行。”
邹国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怀里的崽崽,先是?震惊沈姣姣居然连孩子都有了,然后开始打量起崽崽,一张小脸白皙精致,就是?这穿着,太上不?得台面了。
灰扑扑的旧棉袄,上面打着补丁,有些地方补丁没打好,露出黄白黄白的棉花。
邹国栋愣了愣,把视线转向沈姣姣和站在她?身旁的宋毅和宋翠花,两人的穿着打扮也?一样土气,看着就像是?刚从下边山区上来大城市的。
看到这,邹国栋心底升起一股怜悯。
穿得如?此落魄,而且两手空空的模样,想必外甥女?下乡的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吧。
同时,他?心底又?松了一口气,甚至有几分庆幸。
还好,还好当初下乡的不?是?婧婧……若是?婧婧在下面地方吃苦受罪,那?真是?如?同生生在他?心头?剐肉。
邹国栋吐出一口浊气,理了理衣领。
相比之下,他?自己身上这套整洁的蓝色工装,是?体面和地位的象征,和姣姣她?们的穿着形成鲜明对比。
周围的行人似乎都在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沈姣姣他?们,站在他?们身旁的自己,仿佛也?沾染了几分土气。
想到这,邹国栋心底的怜悯变淡,先升起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又?略有几分厌烦。
事实上,是?邹国栋自己想多了。
沈姣姣等人虽然穿得并?不?洋气,但是?与火车站来来往往的行人打扮并?无分别?,根本没有路人会鄙夷他?们,大家都在低头?赶路。
宋毅皱紧眉头?,眼前这个长相和姣姣有两分相似,穿着蓝色工装的所谓的舅舅,一会用心虚尴尬的眼神看着姣姣,一会又?用怜悯和自得的眼神看着他?们。
……真是?让人说不?出的恼火。
听姣姣和他?的谈话,两人虽然是?亲舅甥,但是?关系似乎并?不?好?
倒是?让宋毅碰到姣姣娘家亲戚,心头?充满的热忱散了,原本准备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
宋翠花阅历丰富,看了看沈姣姣和邹国栋的神色,她?脸上挂着的微笑渐渐淡了下来。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尴尬起来,邹国栋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火车站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叫住沈姣姣,早知道就装作没看见就好了。
可是?既然叫都叫了,邹国栋也?只好硬着头?皮客套下去?,“姣姣,你刚回沪市,要?是?没有落脚点,可以先到我?家住……住几天。”
沈姣姣冷淡地弯起嘴角,顺着他?的话说,“不?必了,我?们可以住招待所。”
宋翠花重新扬起笑接道,“是?啊,姣姣她?舅舅,不?劳你费心了。”
宋翠花都搭话了,邹国栋也?不?好意思当着沈姣姣的面对两个大活人视而不?见,“姣姣,这两位是??”
“我?爱人,宋毅,这位是?我?和宋毅的堂伯母。”沈姣姣言简意赅,托了托怀里的崽崽,“我?儿子。”
崽崽喝完水累了,攥着小手在沈姣姣怀里睡着了,沈姣姣没有喊他?起来跟邹国栋打招呼。
“哦哦,这样啊。”邹国栋脸上扯出一个客套的笑,随便敷衍了几句,就装模做样地抬手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三两句就和沈姣姣一行人告了别?。
看着邹国栋脚步匆匆的背影,宋毅哼了一声,摇摇头?,“你这舅舅真是?……”有些势利眼,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毕竟是?姣姣的亲舅舅。
看到邹国栋,沈姣姣想起了一些往事,心情有些不?大好,坏心情带到了脸上。
察觉到,宋毅故意说了几句俏皮话,“走吧,赶紧回咱的‘招待所’。”
被他?逗乐了,沈姣姣露出笑容,应了声,“嗯。”
宋翠花也?逗趣道,“就是?,赶紧走,不?回‘招待所’难道还真去?人家家借住几天啊。”
借住几天四个字刻意用了重音,看来都听出了邹国栋话语里的不?愿和嫌弃。
回小院的路上,沈姣姣把之前的事都娓娓道来。
听得宋翠花气愤不?已,“说的好听是?照顾姐姐留下来的外甥女?,我?看啊他?是?贪图你家留下的家产,现在看你落魄了,躲都来不?及。”
当年沈姣姣爸妈留下了几百块钱,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确实让邹家的生活好过了不?少,邹国栋的工作,也?是?用这笔钱走通的。
说话间,就回到了小院,刚回小院,免不?了打扫一番,毕竟快一个月没住人了。
沈姣姣和宋毅负责打扫屋子,宋翠花去?买菜。
沪市的冬天比红旗公社?这边要?温暖得多,屋里升起炉子,两人只穿了单衣打扫,也?热出了一身汗。
等打扫得差不?多了,宋翠花也?回来了。
冬天肉便宜,鱼和蔬菜贵,宋翠花不?差钱,买了一条大鲈鱼,盘算着鲈鱼的鱼头?鱼骨熬汤,鱼肉打成泥做鱼肉丸子。
回红旗公社?前,宋翠花在厨房里腌了一坛子酸菜,如?今这个时候,正?好入味。
宋翠花从坛子里捞出两颗酸菜,码成丝,放进鱼头?鱼骨汤里,一起熬酸菜鱼汤,等酸菜煮的微微发白了,就下入拇指大小的鱼丸还有细白面做成的面条。
酸菜一下锅,在堂屋里的宋毅和沈姣姣就闻到那?股令人口齿生津的酸味,没等两人馋多久,宋翠花就端着碗出来。
三大碗带一小碗的酸菜鱼丸汤面,每碗汤面上都卧了一个鸡蛋,滴了两滴香油,还放了两颗翠嫩的小青菜,色香味俱全,看着就令人胃口大开。
鱼丸不?能煮久,面条也?是?,煮久了面条就会变得软烂,宋翠花时间掐的刚刚好,煮出来的面条十分有劲道,鱼丸嫩滑弹牙。
宋毅和沈姣姣都十分给面子的吃了整整一大碗,一滴汤都不?剩,坐了这么久的火车,还跟邹国栋说了一会话,劳心劳神,自然吃得多。
鱼丸做的小,而且宋翠花十分细心地把鱼刺剃去?了,不?担心崽崽卡着刺,可不?都由着他?吃。
他?人小胃口可不?小,吃完小脸也?从苍白变得红润。
有精神了就开始闹了,这么丁点大的小孩,最是?对身边的事物感到好奇的时候。
沈姣姣一个没注意,崽崽就去?扒拉桌上的碗筷。
幸好宋毅眼疾手快,接住了,不?然得碎一地。
沈姣姣轻轻拍一下他?的小手,瞪眼道,“调皮。”
她?在崽崽面前向来没什么威严,崽崽一点都不?虚她?,团着小脸和吃完饭黏兮兮的小手就去?抱她?。
宋毅把他?抱过来,用布给他?擦手,“人还没饭桌高就敢去?扒拉桌上的碗,皮得你,哪天趁你妈不?在,我?非得好好揍你一顿。”
崽崽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瘪着嘴,乖乖巧巧。
宋毅还打算说他?几句,宋翠花就先心疼上了,“这么丁点大个人,你说了他?也?不?懂,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宋毅动动唇,“惯子如?杀子,我?可不?想他?以后变成一个像大毛那?样的小霸王。”
“不?能吧?咱家崽崽这么乖。”
“乖?”宋毅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声,“我?看他?是?精乖。”
过了年,崽崽虚岁又?长了一岁,聪明劲也?比前年多了几分。
吃饱了开始犯困,沈姣姣和宋毅回到房里,升起炉子,再弄好橡胶热水袋往被子里一塞,整个被褥暖融融的,就像烧了炕一样。
等被褥暖得差不?多了,崽崽自个把厚棉袄脱掉,穿着里衣在被褥里打滚,一边滚还一边傻乐。
看得宋毅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还睡不?睡了?”
崽崽裹在被褥里,摇头?,“不?睡。”
“真不?睡?”
崽崽转了转眼珠,虽然之前小眯了一会,但吃完饭睡意又?涌了上来,“睡!”
沈姣姣给他?把被褥捂得更紧一些,“既然要?睡就别?闹腾,你瞧瞧,热气都散了。”
两口子上了炕,盖上棉被,把小崽子揽在中间。
沈姣姣轻轻拍打,崽崽长长的睫毛轻垂,不?一会就睡着了。
见崽崽睡熟了,宋毅把他?抱起来,放到小床上,掖好被子。
回到炕上,宋毅睨了睨沈姣姣的脸色,压低声音,“你没事吧?”
沈姣姣轻笑,“我?能有什么事。”
“你舅舅……”
提到邹国栋,沈姣姣垂下睫毛。
刚才?跟宋翠花讲述的时候,沈姣姣把邹国栋使计让她?代替表妹下乡的事隐去?了。
毕竟是?家丑,再者,以宋翠花的脾气,听了这一茬,可不?得提着两把大菜刀去?找邹国栋算账。
现在当着宋毅的面,沈姣姣就没有这些顾虑,把事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当年要?求每家每户出一个孩子下乡,邹国栋就只有邹婧婧一个女?儿,在舅母张雅芳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下,邹国栋最终“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让沈姣姣代替邹婧婧下乡。
等沈姣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名字已经报上去?了,木已成舟。
她?犹如?漂泊的浮萍,在凄凄之中,只身一人来到了红旗公社?。
刚开始,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她?在大城市里受父母娇宠长大,别?说拿农具了,见都没见过。
公社?安排任务,让她?去?地里割韭菜,结果她?把旁边田里翠嫩的麦苗拔了,挨了不?少批评。
因为长得好,受男知青和男社?员欢迎,明里暗里遭受不?少排挤。
现在想想,那?段日?子,真是?饮冰茹檗。
想起往事,沈姣姣手脚发凉,不?由自主地往宋毅怀里靠,等触到他?厚实温暖的胸膛,才?稍稍镇定下来。
宋毅把下巴搭在沈姣姣乌黑的发顶上,眼里闪过一抹冷色,“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舅舅,得亏当初他?让的是?你下乡,不?然我?两可就错过了。”谢谢两个字,下了重音。
“话不?能这么说,我?表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沈姣姣心里犹如?浸了蜜一般,嘴上却道。
宋毅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秀发,“美人?哼哼,我?让她?变野人,我?就不?信,当初她?没有份出力。”
邹婧婧毕竟是?这件事的最终受益者,要?说邹婧婧一点都不?知情,三岁小孩都不?信。
沈姣姣抬起头?,直视宋毅的双眼,她?的眼睛犹如?两汪潋滟的泉水,“其实刚下乡的时候,我?很恨我?舅舅一家,但后来,我?一点都不?恨了。”
“为什么?”
沈姣姣脸颊升起一抹红晕,这份娇羞的红晕染到了耳根,她?那?白皙小巧的耳朵红成了一片,吞吐道,“就、就像你说的一样,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两个就错过了。”
宋毅瞳孔紧缩,脑子一片空白,心脏砰砰作响,那?跳动的声音比过年在红旗公社?放的几百个炮仗声有过之而不?及。
姣姣从来都是?那?么含蓄内敛,曾以为,她?是?一块捂不?热的寒石,也?想过,可能一辈子,她?都不?会低下自己骄矜的头?颅,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
现在,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缠绵的情丝,汇在一起,就是?简单的三个字,我?爱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现在宋毅一个一米八多的汉子,恨不?得像小奶狗一样,窝在沈姣姣的怀里,大哭一场。
沈姣姣伸出白皙细嫩的手指,轻轻勾勒宋毅极具阳刚气质的面庞。
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古铜色的肌肤……
曾经,她?喜欢的是?白皙清俊,饱读诗书,气质清雅的男人,固执地认为只有那?样的男人,才?能和她?举案齐眉。
宋毅不?白,也?没有经天纬地的大学问,清雅,更不?搭边。
可以说,和她?想象中的良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在她?彷徨无助时,将她?揽入怀中,在她?最低落的时候,给予她?无比的支持,在她?耳边低语,告诉她?,一切有他?。
沈姣姣倚靠在宋毅结实的臂膀,宋毅紧实的、充满力量的肌肉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这双手,替她?撑起了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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