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林薇深深觉得这学期不是很适合学习, 活动太多了。

    学生们九月份盼着国庆，十月份想着秋游，而现在十一月份下旬又是市一小的五十周年校庆。想到十二月份还有一个元旦, 林薇就忍不住为同学们的期末成绩感到担忧。

    这次校庆，学校的场面搞得很大, 借了老电影院作为场地, 还请了很多外界重量级嘉宾来观看。

    因此全校由上到下都特别重视这件事, 尤其是在校庆上将要表演的节目，更是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筹备了。

    早就下发了通知要求每个班都要送一个节目去学校进行甄选，要是自己班级的节目能够在这种场合被选上，那可出大风头了，因此有上进心的班主任都在为了自己班级的节目愁掉了几根头发。

    只有六年级的班主任岁月静好，因为是毕业班，他们全年级合出一个节目为学校庆祝就可以了。

    虽然不做要求, 但是集全年级之力出一个节目，要是还落选了, 就更加脸面无光了。

    所以六年级四个班主任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集结了全年级会跳舞的女生, 打算出了一个有剧情的舞蹈节目。

    林薇对这个有印象, 因为这是她小学六年唯一一次有幸参与的节目。

    这个舞蹈的名字叫做月光, 大概就是一群少女在月光下的海面上翩翩起舞。

    当然，林薇的角色不是舞台中间的少女, 她是海面, 不对，应该说是制造海面的工具人。

    她在这个节目中的作用就是蹲在舞台边上, 手里拿着一段长布, 跟对面的小伙伴拼命地抖动, 随着舞蹈需要，制造出或汹涌或平静的海面。

    当然海面工具人也是有门槛的，身高不能太矮，不然没办法制造够高的海浪去淹没起舞的少女。

    林薇看着自己现在比起上一世只高不低的身高，觉得自己应该还是逃不掉做工具人的命运。

    因此班主任领着学校的舞蹈老师来选人的时候，早有准备的林薇显得很平静。

    陈老师让所有女生按照身高在走廊排好队，等着舞蹈老师来选。

    林薇意料之中地跟着班上同样被点到的几个女生一起站出队伍，会跳舞的早就被选走了，这次被点的女生都不会跳舞。

    大家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上台，一个个都兴奋地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看着旁边女生的激动，知道真相的林薇真有些不忍心告诉她们，这次选的只是没有露脸机会的工具人而已。

    只是林薇没有想到，自己刚走到一半，就被陈老师叫住。林薇就看着她跟舞蹈老师说了些什么，然后舞蹈老师就让她站回去，从队伍里另外点了个人出来。

    林薇有些愕然，不是吧，重来一次，还越混越惨了，连个做舞台工具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退货，这也太丢脸了吧，好在陈老师马上就给她挽回了面子。

    她贴心地解释道，“林薇你到时候要和王安楠一起去竞争一下弹钢琴，就没空参与舞蹈了。”

    林薇知道这个节目里还有一个钢琴负责配乐，但是她记得上辈子就只让王安楠一个人在台上独奏，怎么这次还拉上自己了。

    虽然有些不解，但在旁边配乐怎么也比做海面工具人好，林薇欣然接受了陈老师的安排。

    林薇前世是真的小学生，只看到后面是王安楠上台，却不知道陈老师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要知道六年级学钢琴的学生可不少呢。

    而且她是知道最后是王安楠上台，但是陈老师不知道啊。

    虽然这是六年级的集体节目，但是舞台上的位置就这么多，自家班上的学生能多占一个自然更好了。

    尤其是弹钢琴的还不像跳舞的女生一样不好认人，到时候一说旁边那个弹钢琴的就是一班的，是她陈远凤的学生，领导们一下子就能知道。

    只是现在学钢琴的学生多，未必非她一班的学生不可，肯定还是要竞争上岗的。

    陈老师就想着会钢琴的学生多，但是会四手联弹的学生可就是她一班独一份啊，为了增加竞争力，准备让王安楠和林薇一起上。

    这几年下来，林薇和王安楠的钢琴演奏可是一班大小活动的保留节目。他俩也因为准备这些节目，也算是将彼此之间的默契培养起来了。

    在别人都是孤孤单单地独奏情况下，他俩的四手联弹还是很出彩的。

    因此在六年级四位班主任特意请来音乐老师作为评委的舞蹈伴奏选拔会上，林薇和王安楠联手击败了同年级的钢琴竞争者，赢取了为舞蹈伴奏的机会。

    陈老师笑眯了眼睛，台上跳舞的十二个女生，她们班出了四个，再加上伴奏的也是她们一班的，等于这节目有一半被她们班包揽下了。

    这节目大致框架人选都定下以后，就开始正式排练了。

    到了六年级，下午多出一节了自习课，小学生还没有自习的自觉性，基本上都是被语数老师占了，另外布置一些作业让他们写。

    但是从十一月起，被选进节目的女生就开始缺席这节自习课了。林薇和王安楠现在倒是还不用去，要等舞蹈练成型后才会过去一起排练，他们现在是单独练习。

    反正他俩现在都已经过了十级了，练琴不需要那么死板地按照曲目来，谭老师也乐意指导他们。

    但也因为留守在教室，她听到了同学们对这次节目的看法。

    林薇惊讶地发现，除了对那些去跳舞的女生不用上自习的羡慕外，男生们抱怨更多的竟然是，“为什么只让女生去表演，陈老师也太偏心了。”

    “就是，女生那转来转去的舞蹈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男生也可以出个街舞啊，孙昊宇的街舞跳得可好了。”

    林薇忍不住顺着他们的对话向孙昊宇看过去，没想到啊，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孙昊宇还会街舞呢。

    男生成熟得比女生要晚一点，在学习上没有女生上心，林薇不知道别的班是什么样的，反正她们班的女生在成绩上绝对是碾压男生的。

    而孙昊宇作为唯一能够闯进班级前五的男生，就是男生们用来跟女生对抗的一面旗帜，这种时候都是拿他说话。

    林薇不知道她们班男生的街舞水平到底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要比女生的舞蹈出彩一些，但是他们肯定都是白想。

    老师们是绝对不会允许男生们穿着一身嘻哈服，踩着听不清歌词的劲爆音乐在台上耍杂技的，尤其是校庆这么庄重的舞台。

    不过再过几年，随着日韩文化入侵，留着杀马特发型的非主流们就是各大校园舞台的主力军了，反倒是这些古典舞什么的逐渐给他们让步。

    只是林薇没有想到同学们对上台表演这么有热情，想她工作以后，想要员工在年会上表演节目还必须将其当作一个工作任务下发，不然根本就没有人上台。

    虽然参与节目的只是班上极少一部分人，但是一点都不耽误其他人对其上心，坐在教室里也不妨碍他们把心思放在还在排练的节目上。

    陈老师应该也是发现了班上最近的人心浮动，她确保自己班上的人占据了节目的重要位置，就不再分心在节目上了，只偶尔问一问林薇叶希贝她们的进度。

    她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班上，抓起学习来。

    毕竟校庆弄得好是有面子，但是下学期的小升初更加重要，能送多少学生去那几个重点初中可关系着她的奖金和以后的评优评先呢。

    她在班上一发威，狠狠罚了几个人之后，装作路过趁机趴在舞蹈教室窗外，看女生排练的男生就少了很多，班上关于校庆的话题也减少了很多。

    林薇最近就有些可怜了，放学都是一个人回家。

    叶希贝被选过去跳舞了，曹文静也被抓过去当海面工具人，她们每天正常放学后还要排练一会。

    只是和林薇想得有些不同的是，曹文静当海面工具人当得很开心。

    不只是她，班上被挑过去做海面工具人的女生都特别认真地对待自己的角色，课间还跟自己的搭档一起研究要怎么抖才能抖出更好的海浪出来。

    林薇仔细想想，好像自己小时候也不会去计较在台上是什么角色，只要能让自己参与就很开心了。

    看来，自己是真的失去了很多纯粹的快乐。

    不过，只是一段时间放学没有一起回家，怎么这俩人就瞒着自己有了秘密一样。

    看着自己一走过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人就立刻装模作样地转移话题，林薇有些狐疑。

    她倒不是像小女生一样吃“你怎么跟她更好”这样的醋，就是有些好奇。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林薇直接摆明了问道。

    “没说什么啊。”两人支支吾吾的一看就是在撒谎。

    林薇就更加好奇了，在小学生堆里混久了，她现在也把小学生幼稚那一套学起来了，她假装生气道，“还是不是朋友了，你们俩有秘密都不告诉我。”说着便要扭头就走。

    两人忙拉住了她，叶希贝着急道，“我不是不告诉你，是你现在还不能知道。”

    曹文静也拉着她的另外一只手，拼命点头。

    还有自己现在不能知道的事？林薇有些疑惑，脑子里一盘算，自己的生日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她的沉默被两人误会了，叶希贝和曹文静两人对视了一眼，叶希贝深吸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道，“行吧，我们告诉你。”

    叶希贝看了一眼四周，拉着林薇跑到一个角落里，刚想说又看了一眼曹文静，“还是你说吧。”

    曹文静也低着个头，“你说吧。”

    林薇安静地看着两人这互相推脱的场景，等着她们给自己一个什么大新闻。

    叶希贝最后还是没能熬过曹文静，她将嘴巴凑近林薇的耳朵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好朋友来了。”

    “好朋友来了为什么不能跟我说。”林薇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更疑惑了，心里脑洞大开道，是不是那个好朋友跟自己不对付。

    “不是那个好朋友。”叶希贝急得跺脚，加了个重音重新强调道，“是好朋友。”

    林薇惊奇地看着一向大大咧咧的叶希贝竟然有些脸红，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了，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来月经了。”

    “你小声点。”叶希贝警惕地看着不远处打闹的男生，跟林薇说道。

    原来小学生的大姨妈是叫好朋友，林薇默默记住这个知识点，“那这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你不是还没有来吗？”叶希贝理所当然道。

    所以发育慢的人就没有资格参与这个话题吗？林薇表示有被气道，她看向曹文静，“所以你也来了。”

    曹文静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说着也放低了声音进一步解释道，“刚刚叶希贝是在跟我借面包，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只是跟你说了你也没有。”

    面包？林薇看着曹文静口袋里被卫生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方形物体，心下了然，又默默记下新的知识点，小学生的姨妈巾叫做面包。

    虽然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这个东西的原名，但是要在小学生中混，还是入乡随俗得好。

    不过身边的朋友们一个两个的都开始发育了，林薇也有些着急，她有些不记得自己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肯定是在上初中前就来过了。

    尤其是这辈子她很注意保养身体，应该不至于赶不上同龄人的发育进程吧，她试探性地问道，“咱班上来月...不对，来好朋友的人多吗？”

    “不多，总共才七八个的样子。”叶希贝摇头，还带着点骄傲说道，“我是我们班上第二个来的，第一个是向丽，曹文静也是上个月才来的，还是我发现的呢。”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林薇震惊道，她们三平时可都是形影不离的，怎么自己突然就掉线了。

    “就是那次上体育课的时候，我说肚子疼跟老师请假的那一次。”曹文静小声地提醒道。

    林薇想起来了，“可你不是说你只是不想跑操吗？”当时还是林薇帮忙去请假的，可她以为曹文静只是想偷个懒。

    叶希贝得意洋洋道，“是我教她这么说的。”

    她还跟林薇传授经验道，“我发现只要跟体育老师说肚子疼想请假不跑操，体育老师就会直接答应。”

    这个只有女生独有的请假理由林薇也曾经多次用过，只是没想到现在还要由叶希贝给她传授。

    听到这里，林薇也不知道是自己太迟钝了还是她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她竟愣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不过知道了班上大部分女生也没有来之后，林薇也稍稍放下心来了，没被大部队甩下就好。

    她们的舞蹈基本成型后，林薇和王安楠也跟着过去合了几次。

    做舞蹈的钢琴伴奏跟平时自己弹不一样，要用音乐的节奏去引领舞蹈的节奏，这对林薇和王安楠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好在小学生舞台要求不高，有点小瑕疵也过去了。

    在看过他们排练后的效果后，舞蹈老师给六年级的班主任吃了颗定心丸，“不错，她们只要正常发挥，选上是没有问题的。”

    舞蹈老师不止是帮她们六年级排节目，她手里还有其它年级的好几个舞蹈节目，舞蹈老师这么说，就是在暗示她们年级的节目是同类型里面最好的。

    而且校庆的节目甄选舞蹈老师作为专业人士也是可以投上一票的，有了她这话，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节目选拔这天，他们都换上了表演的服装，舞蹈演员们是穿着一条由裙摆的渐变蓝色慢慢往上全白的裙子，蓝色的裙摆跟蓝色的布做成的海面融为一体，起舞的时候特别漂亮。

    穿上黑色裙子的林薇和一身黑西装的王安楠，穿着跟钢琴一个颜色的服装和中间的舞者形成对比。

    就算是已经排练过好几次的林薇看着带妆后的效果，也忍不住被美到了。

    再看着一年级的舞蹈采蘑菇的小姑娘，三年级的舞蹈小蝌蚪找妈妈，林薇觉得自己年级的节目要高大上多了，难怪最后能够入选。

    在他们前面的一个节目是五年级的一个合唱，等他们一下来，就轮到六年级的节目了。

    先是舞蹈演员们在充当海面工具人的同学的掩护下上台摆好姿势，然后林薇和王安楠才上去。

    手放在琴键上，音乐从手下流出，海浪退去，姿态各异的十二个舞蹈演员显露在观众面前，沿着钢琴的旋律起舞。

    旋律激昂时，海浪升起，舞者热烈地与其抗争，旋律平缓时，海浪退去，舞者柔和地向月光祈祷。

    按下一个高音符，海浪重新涌起，盖住了舞者，再随着最后一个长音，海浪慢慢退去，舞者也随着海浪的轨迹将身体靠近地面。

    以林薇现在的眼光来看，她们这节目都足够高质量了。

    不出意外，六年级的节目获得了评委席的一致认可，被拍板定下了。

    之后她们和其它被选上的节目又一起彩排了三次。

    林薇以前没有感觉，现在才发现这彩排实在是太磨人了，她们学校简直是把一个校庆搞出春晚的规格了。

    三次彩排，每次都会把节目的顺序进行微调，一会把她们节目放前面，一会又放到后面，一会这两个节目之间还要插上某位领导的祝福词。

    甚至还换掉了一个节目，弄得叶希贝她们人心惶惶的，每次去彩排都生怕自己的节目被换掉，就这么心惊肉跳地终于熬到了校庆这一天。

    正式表演这天，不但舞蹈演员，林薇也要带妆上台，早就见识过舞蹈老师那神奇的化妆技术后，林薇自带妆造去了后台那里。

    舞蹈老师转头看到她化好了，还有意见，拿着腮红刷子道，“你这妆也太淡了，来，我给你补一点。”

    林薇忙避开，争辩道，“没事，老师，反正我也不是主角，这样刚刚好。”

    舞蹈老师见她坚持，也只能作罢，不过还夸了一句，“你这样化得还挺好看的。”

    原来您的审美还是正常的啊，看着叶希贝她们一如既往的猴子屁股，林薇在心里默默说道。

    可能是看林薇在旁边无所事事，舞蹈老师就抓壮丁了，她拿了一管口红给林薇，让她帮着去涂口红，强调了一声，“不能把她们化成跟你一个样，要按照我那样化，不然她们上台之后灯光一打，下面的人根本就看不清她们的脸了。”

    林薇看着手下一张张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蛋，只能在心里一个个地说声抱歉，然后按照舞蹈老师的嘱咐化了违和感满满的浓妆，她感觉自己简直是在糟蹋人家小朋友。

    校庆一共有十五个节目，她们的节目安排在倒数第二个，最后一个是校歌大合唱。

    化好妆之后，林薇就没有什么事做了，裹紧了套在黑色裙子外面的大衣找了个角落坐下。

    第一个是一年级的节目，林薇严重怀疑学校是怕他们等不及，因为就林薇坐在这里这一会功夫，已经有两个一年级的闹着要上厕所了。

    林薇就看着一年级的老师抱着要上厕所的学生在她面前疾步如飞。

    一年级是集体来了一个三字经背诵，他们已经穿上了古代的学子服，要是不小心尿身上了，老师可就有得麻烦了。

    “林薇，不要在这里坐着了，快来帮我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可惜，叶希贝看不得她这悠闲自在的模样，非要拉她去看她们最后的练习。

    林薇无奈地起身跟着她去了外面，她们可真够拼了，这条走廊前后吹的可是穿堂风，小女生就穿着轻薄的裙子在寒风中练习。

    林薇勉强看她们跳了一遍，就把她们往房间里面赶，“你们已经跳得很完美了，肯定没有问题，快点把外套穿上。不然一会冻僵了，你们肯定做不好动作。”

    一通连哄带吓地把人乖乖圈在后台里，已经换上衣服还化了妆的王安楠不知道从哪里蹿了过来，跟她们汇报道，“我刚刚看到电视台的来了。”

    “真的吗？”一听说有电视台的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众人又开始紧张了。

    林薇瞪了一眼一句话毁掉她刚刚辛苦半天劳动成果的王安楠，打起精神宽慰道，“电视台怕什么，上次我们班上的元旦晚会都有电视台来了呢。”

    林薇偷换概念，上次班上的晚会能引来电视台主要是因为王安楠爸爸的关系，当时是作为娱乐新闻播放。最后播放的画面也都是王安楠他爸爸，他们班上就是一闪而过，蹭了个镜头而已。

    但是这次校庆就不一样了，她们校长神通广大，请来了教育系统的领导，林薇估计怎么也能有个几分钟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