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靠近
桑宛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上, 勉强支撑着一旁的桌子,才堪堪站稳。
这辈子的惊诧都没有这一刻多。
她瞳孔微缩,动了动唇, 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怎么会是他。
是贯穿了她一整个青春年少记忆里的光。
也是孤身一人在北城, 那么多次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人。
她说,怎么一直有种熟悉的感觉。
原来,是季言裕。
多年后,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她还是心尖猛的一颤。
季言裕把小姑娘的表情收入眼底,随意扯了扯唇, 笑意懒散:“先坐。”
他站起身,动作矜雅地给她把对面的凳子拉开, 右手微微示意。
桑宛大脑还迷迷糊糊的, 却也跟随着他的动作坐了下来。
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看。
她嗓音带着几分轻哑:“先……先生, 怎么是您?”
“我来相亲。”
季言裕神情自若,极为平淡温和地对着她笑。
只是眼底深处潜藏的情意却悄无声息地氤氲出来。
桑宛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来琅城?”
他很自然地点头, 轻笑一声:“我也没想到。”
这是出什么差错了吗?
桑宛想不明白,只是, 眼角的余光瞥到他的侧颜时, 记忆一下子拉回了那个盛夏。
那个雨天。
她唯一一次的大胆。
给他送伞。
却没想到,兜兜转转, 以这种方式再相遇。
“你好, 我……我叫桑宛, 也……也是来相亲的。”
她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校服背的小学生书包。
桑宛陡然间脸色突然涨得通红。
甚至手脚都有些无处可放, 尴尬至极。
“那个, 我……我成年了。”
她又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
季言裕像是看破了她的窘迫, 给她倒了杯水,男人的动作极为赏心悦目,指尖修长干净,莫名的惹眼。
“别紧张,书包挺可爱的。”
“我高中也是在琅城一中上的,所以——也算同种意义上的校友?”
三言两句,就把她的尴尬和紧张悄然化解了。
桑宛松了一口气:“还……挺巧的,学长。”
她没注意到,这句称谓出来后,季言裕的漆黑的眸子更加深沉了些。
他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处的扣子,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明明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桑宛一抬眸撞见,心跳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了一瞬。
羽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
空气在这一刹那静止了些许。
桑宛想了下,还是解释道:“我没有结婚的意愿,是被父母强制拉过来的,季先生,如果您——”
“我是自愿的。”
因为是你,才自愿而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认真地盯着她看,绵绵情意几乎快要溢出眼底,“学妹,不用紧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了解一下。”
“或许,我们可以达成合作。”
“同时避免被双方父母催婚的准备。”
他很坦然又真诚地说,随后拿出一份个人简历和体检表递给她。
桑宛没经历过相亲流程,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接了过来,认真看了一瞬。
而后,清澈灵动的双眸好奇地看他:“季先生,您条件这么好,怎么也会来相亲?”
追他的女孩子,应该很多吧。
季言裕神色微动,继而恢复平常:“事业心太强,经常加班,几乎没和别的女生相处过。”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时,桑宛的心头有一丝丝微妙的欢喜。
“桑小姐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那——您有没有喜欢的人?”
季言裕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才笑道:“没有。”
他唇角微微扬起,眼尾上挑,嗓音刻意压低,带着些许磁性沙哑,蛊惑人心道:“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
桑宛略微有些心动这个条件,季先生的人品她再信不过。
最重要的是,可以解决她当下的困境。
避免再被那对父母拉去跟他人相亲。
还有,可以安抚外婆的心。
可就这么把自己嫁了,桑宛有些纠结。
她对爱情早就没什么渴望,跟谁结婚也没什么太大要求。
见小姑娘有些意动,季言裕不动声色地继续出击,“或者,学妹就当帮我一个忙?”
“父母实在催得紧,若是以后你想要恢复自由身,随时都可以。”
他连这一条也想好了,拿出一份文件和婚前协议,递给她看。
桑宛头脑一时间有些晕,相亲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不过在他眼神的示意下,还是认真看完了。
这份文件,几乎是完全偏向她的。
她有种事情不按照正常走向发展的感觉。
“为什么是我?”桑宛讷讷地问。
因为只能是你。
也只会是你。
季言裕遮挡住眼底的情愫,唇角微弯:“我们还算挺有缘?不是么?”
又是这个说法。
可大千世界,冥冥之中,这么多次相遇。
桑宛也有些相信这所谓的缘分。
她还没回应,季言裕像是变魔术似的,从后面拿出一个太空舱猫包。
拉链拉开后,一只漂亮的长毛银点猫,跳了出来。
小猫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柔顺光滑,澄澈蔚蓝的眼睛深邃,像是蕴含了一片星辰大海。
“这是我养的猫,名叫想想。”
“如果桑小姐愿意的话,它也是你的。”
季言裕说完之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就轻轻在猫身上戳了戳,小猫咪像是听懂了他隐藏的含义。
乖巧又温顺地跳到了桑宛的身上,还在她手上蹭了蹭,喵了一声。
好漂亮的仙女猫!
桑宛澄澈晶亮的眼眸一闪,打心底里的欢喜流露出来,不亦乐乎地撸着猫。
“想想~”
“喵呜——”长毛银点猫咪优雅地伸了伸小腿,懒散地躺在她怀里,小爪子还时不时浅浅挠一下。
分外可爱。
桑宛克制住内心想要尖叫的冲动,左边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季先生,它好可爱。”
少女穿着一身八年前的校服,扎着马尾,面容纯净,怀里抱着猫,神色温柔。
恍然间——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季言裕不由自主开口:“学妹的小梨涡……也很可爱。”
面前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成熟温柔,细碎的阳光洒落进来时,他的脸部线条干净利落,无端地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微微勾勒唇角看她的那一刻,仿佛整个眼睛里都盛满了银河。
桑宛猛的脸颊微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耳朵有些烧得慌。
怎么——每次看到他都这幅反应。
她小声回了一句:“谢谢。”
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低头跟小猫咪玩。
实则像是心湖里被悄悄撩动了一下,无声无息。
想想突然用肉乎乎的爪子拍了一下她的手,像是在说:快来跟我玩!不准想那个臭男人。
桑宛没忍住笑出了声,想想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只猫,尤其是脖子上还寄了一条蓝色的丝带,愈加显得仙气飘飘。
软乎乎又会撒娇的仙女猫!
谁能不爱呢!
想偷走!
只要猫不要主人。
季言裕把面前这一幕收入眼底,略微警告地看了一眼正在敞开小肚皮撒娇的猫咪,又轻咳了一声,似是在寻找着存在感。
想想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翻了个身,把自己的屁股对准他,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哼哼……香香软软的姐姐!谁不爱呢。
想想要跟姐姐贴贴!
臭男人走开。
桑宛舒适地眯起了眼睛,给仙女猫顺毛,午间的阳光细碎而柔和地洒落进来。
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清透。
季言裕继续找着存在感,又轻咳了两声:“不知桑小姐对想想还满意吗?”
“挺喜欢的!”
桑宛这几天的失落和难过,像是被它一下子治愈了。
毛绒绒的,好舒服!
“那——”
季言裕微微顿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对于结婚的事?”
“季先生,我考虑一晚上可以吗?”
如果坐在这儿的,但凡是其他陌生男人。
她都不会有这么大的信任度。
可那是季言裕。
她整个高中追寻的那道光,无数次背书背到哭,做题做到深夜崩溃时,想到高一大礼堂时的那次宣讲会。
少年意气风发站在上面,绘制着未来的美好蓝图,鼓舞着很多追梦人的心。
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再加上,北城那么多次解围。
他那么温和体贴。
“好的,不用着急。”
“先用餐?”
季言裕挥手招呼服务员过来,把菜单放在她面前,让她点餐。
桑宛见他眼睛里泛着明亮的光,满是纵容与礼让,便没有推辞,点了几道自己爱吃的。
又递给他。
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种无形之中的默契。
服务员在这时微笑着道:“今天我们店里有活动,满足够的金额可以送一份海鲜。”
桑宛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抿了抿唇角,没说话。
她非但过敏,闻到那种味道,还有种反胃的感觉。
季言裕指尖在菜单上轻轻敲了一下,才轻挑眉梢:“学妹,我对海鲜不适,不知道是否介意不要?”
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充满着骨子里的矜雅,却又处处体贴。
“我也海鲜过敏。”桑宛弯了弯眉眼,不好意思地说。
季言裕轻轻点头,对着服务员笑道:“好,那我们不要了,麻烦了。”
两人在等餐的过程中,小时候经常帮助她们李婶突然打来了电话。
桑宛没注意到是视频电话,下意识地接通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外婆那张苍老布满皱纹却慈祥的脸。
“小宛呀,你李婶新买的手机,可以视频通话,说是能看到人。”
“外婆,李婶好。”
“哎,小姑娘长这么大了,有男朋友吗?”
“我儿子今年正巧大学毕业回来,李婶介绍你们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视频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却依旧可以听清说的什么,桑宛极为尴尬地瞥了一眼对面的季言裕。
“谢谢李婶,不用啦。”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你清辉哥还说想你了呢。”
桑宛:……救命!清辉哥跟她也就小学时候玩过一阵子,后来再也没见过,现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估计是外婆经常念叨,她还没找男朋友。
每次回老家被催婚的这种痛苦。
这算是提前体验了吗?
“桑小姐。”
男人富有磁性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也让视频那头的两个人愣住了。
最明显的就是外婆,像是笑开了花:“小宛啊,跟男同学在一起吗?”
“明天带回来吃饭吗?”
老人家了解自己孙女,不爱人际交往,更多时候几乎都是一个人待着,身边从没出现过异性朋友。
这还是第一次!
桑宛抬头去看,男人一副无辜又淡然的模样,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喊的这一声有什么问题。
她只好含糊不清地应付着:“嗯,一个同事。”
“小伙子好啊。”老人家年纪大了,对小辈格外有热情,还挥舞着手打招呼。
桑宛见状,无奈只好把手机的摄像头微微偏转了一下。
一个容颜清俊无暇的男人入了镜。
漆黑狭长的眸子泛笑,也伸出了手打招呼:“外婆您好。”
“我是宛宛的朋友。”
桑宛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突然叫这么亲密!
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男人已经跟外婆聊了起来。
“我们家小宛啊,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善良体贴,温柔贤惠……”
听着外婆不停地在夸自己,桑宛整张脸已经彻底通红,只期盼着找个地缝钻进去。
逃离这个地球。
季言裕边聊着天,边漫不经心地瞥了某个小姑娘一眼,点头应和着:“宛宛很好,我很喜欢。”
语气十分真诚认真。
桑宛闻言,耳根子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撸猫的另一只手都停了下来。
一直到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还没找回自己的思绪,呆愣在原地。
季言裕把手机递给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低笑了声:“学妹,怎么了?”
小姑娘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极为手足无措。
听到男人低磁的笑声,才回过神来。
“那个——季先生,我外婆就是,嗯,老人家闲聊,您别当真。”
“没事,外婆邀请我明天去家里做客,学妹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
桑宛磕磕绊绊地回应,连忙低着脑袋喝了口水,才压下心头的羞赧。
她没注意到的是,男人眼底闪过的一丝笑意。
菜一道道上来,氛围融洽,桑宛本来紧张的心情也在他的言语中,变得放松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季言裕无论从什么方面,都是她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桑宛已经有七八分结婚的意动了,她素来是个行动派,也把自己的过往坦诚说给他听:“季先生,我……家庭方面大概是比不上您,然后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
“如果您介意的话——”
“不介意。”
“女孩子谈过几段恋爱很正常,也不该作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
“至于家庭这些外在因素,我和父母都不在意。”
他每一句话都真情实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刻在骨子里的温雅怎么也掩藏不住。
“当然,我也尊重你最后的选择。”
他把一颗心彻底坦诚剖出来,放在她面前,等待着她的判刑。
想想在这时候,也呼应似的“喵”了一声,水汪汪清澈湛蓝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像是在说:姐姐,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玩吗?
桑宛一个心软,又戳了戳它的脸颊。
心里的天平几乎已经完全偏了。
才不承认是被仙女猫蛊惑的呢。
“谢谢您。”
最近遇到太多糟心的人和事了,季言裕像是一轮清辉明月,高高悬挂在空中,驱散了所有的阴暗。
两人都不知道,曾经在少年时代好感过彼此,也没有提起过那个下雨天,那次宣讲会。
一直到快要用完餐时,一个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眼神清明,语气格外豪爽,“季总,您跟侄女出来吃饭呀?”
“侄女?”季言裕的脸色瞬间黑了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对啊。”
中年男人反复盯着桑宛看了好几眼,穿着校服,身边还背着他儿子经常在电视上看的那个……叫哆啦A梦的包。
他越发肯定地点了点头:“小姑娘上高中吧,十几岁啦?”
眼看着对面男人差点崩溃破防,第一次卸下懒散温雅的面容,桑宛瞬间笑靥如花,乖巧答:“十七啦。”
“季总好福气啊,这么漂亮的侄女。”
中年男人一脸羡慕地看着他夸赞道。
心里还在想,下次跟季氏的合作,应该稳了吧。
上哪里找他这么会说话夸人的哩!
压根没有注意到,季言裕身边散发的低气压越来越严重。
他轻轻掀起眼皮,就瞥见往日里乖巧地跟猫儿似的小姑娘,像只狡黠的狐狸时不时地在偷看着他笑。
很好。
季言裕微微扯唇,嗓音低沉,似笑非笑道:“让王总见笑了。”
他语气亲昵,眼底蕴含着情意:“女朋友调皮。”
“女……女朋友?”
王总肥胖的身躯差点直接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他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讪讪地笑了笑:“季总真会玩。”
“我那个……还有点事,先走了。”
只是,回头看季言裕的时候,视线充满着古怪,诡异。
好似在看一个衣冠禽兽。
高中生也下得去手啊!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十七岁?”
“侄女?”
季言裕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几个字似的,脊背微微靠后,尾音扬起,语调意味不明。
桑宛冲他眨了眨眼睛,无辜极了,也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总会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做最本真的那个自己。
“那个,我难道不像十七岁吗?”
小姑娘清凌凌的杏眸带笑,像是盛满了万千星辉,灼灼闪耀,冲他乖巧地笑。
刹那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季言裕心跳加快了些,他别过脸,遮挡住自己的异样,唇瓣轻启:“是挺像的。”
本来是调侃他的,却不曾想,桑宛自己的耳垂先红了。
她不自然地用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腼腆地笑了下。
“喵呜~”
想想懒洋洋地伸了伸四肢,在她身上又打了个滚,软乎乎的肉垫挠着她的指尖。
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季言裕极为不满地瞪了一眼有恃无恐的某只猫。
大胆!竟然敢争抢他老婆的注意力!
“学妹。”
他声音醇厚磁沉,喊她的时候轻柔舒缓又夹杂着丝丝低沉暧昧。
桑宛心尖像是被羽毛扫了扫,轻轻颤了一下:“嗯?”
“接下来,想去哪里玩?”
她老老实实道:“想抱着仙女猫躺尸。”
季言裕:???
“开玩笑啦,季先生谢谢您,我想先回趟家,明天上午八点这个地方见,去外婆家,可以吗?”
她还有家里的事,要处理。
季先生被缠上就不好了。
季言裕也没勉强她,低低地“嗯”了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另外——”他顿了一下,几乎整个身体靠近她,鼻尖时不时萦绕的琥珀沉香分外好闻,令人十分安心。
“啊?”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可以说。”
“别自己逞强,嗯?”
见她眼中不解,季言裕压抑住内心汹涌的情愫和爱意,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
“毕竟,我们也算朋友了,不是么?”
朋友……
桑宛细细把这个词在舌尖上荡漾了一圈,却发现并不反感,还有种隐隐的不易发现的欢喜。
她轻轻点头:“好。”
“还有想想,先还给您,我带回家不太方便。”
那对夫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况是一只猫。
季言裕接过来,想想还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可怜巴巴又泛着深蓝色星光的眼神看着她。
爪子还轻轻挠了一下。
“想想。”
男人低声一唤,本来还使性子的猫一下子老实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委委屈屈地回了猫包里。
依依不舍地看着桑宛,姐姐,再见。
他提出要送她回家,却被拒绝了。
桑宛温和笑着,说出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被我父母看到不太好,我坐公交很方便,还有谢谢您。”
“想想,再见~”
她对着小猫咪挥了挥手,笑意温柔似枝头盛开的木棉花。
看得季言裕酸极了。
待小姑娘离开后,回到车上,就戳了戳猫的身子,凉凉道:“你戏还挺多,嗯?”
“她都没跟我说再见。”
“喵——”
想想见漂亮姐姐走了,立刻讨好地蹭了蹭主人的手背,乖顺极了。
人家没有,这是在帮主人诱拐媳妇呢~
季言裕看它那副谄媚的模样,轻轻扯了扯唇角:“今天算你有功,回去加小鱼干。”
小姑娘应该会同意的吧。
商场上素来沉稳矜贵的男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抓心挠肺又惴惴不安的感觉。
……
六月份的天夹杂着燥,热浪铺散在空气中,不一会儿,桑宛的脸上就出了些许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刻意在路上拖延了会儿,才回到家。
却没想到,空无一人。
那对夫妻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桑沉倒是留了一张纸条:〔姐,老师说让提前回学校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字迹潦草,看得出来很急离开。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长呼出一口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个人倒在床上,深陷在被子里。
呼吸着太阳和空气的清新。
思考着结婚的事。
其实——客观来说,跟季言裕结婚,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她有些私心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这个黑暗的牢笼,囚禁了太久。
桑宛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
精神一直高度集中,加上被当成替身,悲恸分手,这几天压着的事太多了。
她没注意,一觉就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
家里依旧还没来人。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往脸上扑了点粉和腮红,又涂了个豆沙色的口红,看起来精气神好多了,才出门。
只是没想到,今天的公交车晚点了。
桑宛小跑了好几步才到那家餐厅门口,男人长身玉立站在车前,光晕披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明暗交错间,他转过身来,四目对视。
桑宛脸色红扑扑的,发丝也有些凌乱,小口喘着气:“抱……抱歉,我迟到了季先生。”
“对……对不起。”
她焦急地解释着,眼尾泛着红,看起来又软又乖,一副惹人欺负的模样。
季言裕安抚地温声道:“没事的,桑小姐,我也刚到。”
“别紧张,放轻松,嗯?”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好听温柔,有种镇定人心的感觉。
桑宛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耳根子还有些烫,极为不好意思。
季言裕主动给她打开了副驾的门,桑宛迷迷糊糊就顺势坐了进去。
谁知道手忙脚乱的,安全带怎么也系不好,她咬了咬下唇,继续挣扎着。
下一瞬,一个温热的琥珀沉香的身躯靠近了过来,男人手指修长白皙,慢条斯理地给她系着安全带。
神情格外认真,时而喷洒过来的灼热气息,让这个小空间里弥漫着些许缱绻的氛围。
“好了。”他轻笑一声,薄唇微弯,看着小姑娘通红的耳垂,突然想逗逗她,“学妹——耳朵怎么红了?”
“我……我……”
桑宛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来,视线不经意间撞上他深邃眼底的笑意时,下意识地抓紧了裙子下摆。
怎么回事。
他一靠近就紧张地说不出话。
桑宛心里有些懊恼。
季言裕低笑一声:“没事,逗你玩的。”
“坐稳了,我开车了?”
桑宛小声“嗯”了一句,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一下也不敢偷看他。
只是,车里的空气却无端夹杂着些许旖旎。
正当她在想怎么开口,稍微缓解一下尴尬冷清的气氛时,男人认真又散漫地开口:“副驾没有其他人坐过。”
言外之意。
你是唯一。
也是第一个。
“学妹想的怎么样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都隐隐出了些许汗珠。
紧张,又像是在等待着审判。
见说到正题上,桑宛抿了抿唇,回道:“我……我这边没有问题,就是季先生——”
她顿了一下,澄澈杏眸里满是不解:“您完全可以找个比我更合适,更优秀的女孩子结婚。”
这桩婚姻,对他来说,除了应付长辈,益处并不大。
可却几乎能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也不能自私的,不替别人考虑。
季言裕微顿,差一点就要把那份长达八年的暗恋与喜欢说出口,好在及时克制住了。
怕吓到她。
她刚分手,目前对感情避之如蛇蝎。
他只好随口找了个理由:“因为想想喜欢你。”
“啊?”
“它很傲娇又挑剔,除了我平常不让人抱,桑小姐,你是第一个。”
“况且,我们同一个高中和大学,多次因缘相遇,这难道不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么?”
桑宛承认,她被说服了。
甚至,内心深处并不排斥他。
很奇怪,季言裕出现之后,仿佛一阵明朗的清风,驱散了她身边所有的不幸。
甚至,她都没有想到。
上一段被当成替身的感情,能这么平静而淡然地再次想起。
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
终于,在季言裕长久的盼望与期待之下,少女笑眼弯弯看着他,轻轻点头:“好。”
仿佛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季言裕趁热打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我父母催的有点急,桑小姐,明天去领证怎么样?”
桑宛:?
她整个人瞳孔微缩,太过惊吓诧异,接连咳了好几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么快吗?”
季言裕面色不改,只是手指微微蜷缩,握紧了些,喉咙有些发紧:“不快吧?”
只是额间的几滴汗珠,出卖了他的几分紧张。
他继续找着理由,不动声色道:“想想说,想跟仙女姐姐玩。”
男人刻意压低嗓音,带着些许撩人心弦的意味,炙热的呼吸浅浅地喷洒在耳畔。
尤其是那个“姐姐”,尾音微微上扬。
一时间,桑宛的耳朵有些酥软,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继续温柔笑着问:“学妹没有意见吧?”
“没……没有。”
“那明早八点,我们民政局见。”
一锤定音之后,季言裕的呼吸都松快了不少,神情放松倦懒地开着车。
车里的音乐也开始逐渐响了起来。
“盼望每天都见到你,雨天也风和日丽
花花绿绿的世界里,我只会喜欢你……”
像是在诉说着此情此景,歌词表达着他的情感。
季言裕微微勾起唇角,眼底藏着笑意。
熟悉的原唱歌调,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
歌词祝愿很美,很温柔。
“季先生,您也喜欢这首歌呀?”
桑宛情不自禁地哼了起来,看着他问。
季言裕闻言,温声点头:“歌词很温柔。”
像你,是你。
车子行使了一个半小时,才到清远镇。
外婆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桑宛下了车,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老人家的怀里:“外婆,我回来了。”
“乖乖,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呀?”
“我们小宛成大姑娘了。”
“没有呢,我过得挺好,您多注意身体。”
“好啊好。”
桑宛这才想起来季言裕,她一偏头,就看到高大挺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还拎着不少补品,笑容亲和,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一款。
“外婆,您好,我叫季言裕,是宛宛的男朋友。”
“小伙子长得真俊呐,人来就行了,不用带东西,破费了。”
“没事儿,不贵,这些都是我跟宛宛孝敬您的。”
两人一言一语聊的分外开怀,像是亲祖孙一样。
桑宛目瞪口呆地看着季言裕扶着外婆进了屋。
怎么感觉她才是捡来的?
季言裕什么时候买的补品?
桑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竟然都忙忘了。
虽然外婆压根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要人来就高兴。
好在,他足够细心体贴。
“小宛啊,快进来。”
“来了,外婆!”
桑宛小跑了几步,太过急忙,刚跑到堂屋的时候,脚步一滑,整个人眼看就要直接往地上撞去。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在想脸先着地的话会不会毁容。
可下一瞬,却落入一个温暖沉香的怀抱。
男人胸膛炙热坚硬,扶着她腰肢部分的手有些发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来。
桑宛整个人心跳如鼓,还没放心过来,只听耳边传来一道温柔低沉的嗓音:“没事吧?”
“小宛啊——”
“哦,我这老婆子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外婆捂着眼睛立刻转过身去,还偷偷从指缝里悄悄看了好几眼,嘴角都快合不拢了。
桑宛也适时回过神来,立刻推搡了一下他的手臂,低着头讷讷道:“那个,我好了,谢谢你。”
被外婆撞见还误会了,她简直尴尬地满地找头。
季言裕放开人之后,手上还留有余温。
小姑娘腰肢纤细柔软,不盈一握。
有点瘦。
这一小插曲过后,季言裕跟着外婆在厨房里帮忙,侃侃而谈又温柔体贴,很快征得了长辈的喜欢。
桑宛正在自己小时候的房间收拾东西,看着一尘不染的屋子,床上的叮当猫玩偶被洗的干干净净。
一切都像是多年前的一样。
从未变过。
这么多年,虽然她不在这里住了,可外婆依旧让房间保持原样,甚至干干净净。
桑宛眼圈有些红,用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
坐在柔软的床上,被子是外婆用采摘的棉花,一针一线缝的套的,有阳光和亲情的味道。
她只待了一会儿,就去厨房帮忙,却正撞见两人谈话。
外婆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几行泪水,语气略带恳求:“小季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小宛这些年受了太多苦了。”
“我这老婆子知道,自己没多久可以活了,但一直放心不下她,才会每次催着找男朋友。”
“我也知道,女孩子家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可小宛太过坚强独立了,什么委屈都一个人扛着不说,我看了心疼。”
“人老了,半截身子快入土了,就盼望着我孙女能找到一个共度一生的人,相互扶持,幸福平安过完一生,就知足了。”
她边说着,边用手背擦眼泪,季言裕立刻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外婆您放心,我季言裕在这儿立下承诺。”
“我会爱她敬她一辈子,直到生命终结。”
他眼神和语气太过真诚,有感染力。
桑宛在门口听到后,脚步都顿住了。
甚至心尖像是有根羽毛轻轻地挠了挠,痒痒的。
她恍然有种,两人真的是恩爱情侣的感觉。
“好啊,有你这句话,外婆就放心了。”
他这种人,品格摆在那里,高风亮节却又如清风明月般温柔。
可心地却赤诚坦然。
无论什么时候,真诚永远是最震撼人心的。
桑宛站在那儿,久久都没有动。
直到被厨房里的人发现。
季言裕把衬衫的衣袖往上卷了卷,露出一截白皙苍劲有力的手腕,青筋乍现,却分外好看。
他笑着看她,神情语态自然,黑曜石般清澈明亮的眼底氤氲着宠溺:“菜待会就好了,有炸的小丸子,要先尝一个吗?”
明明该拒绝的,可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好”。
男人指尖干净修长,夹着一个小丸子走过来,一步一步,像是敲击在了她的心尖上。
“啊——”
像是喂小孩似的,桑宛却极为乖巧地张口。
唇舌之间,小丸子的香味弥漫开来。
炸的有些香脆,比以往的都要好吃。
季言裕见小姑娘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没忍住低笑了声:“还要吗?”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举动太过亲密。
桑宛雪白的耳垂悄悄红了,连忙摇头:“不,不要了。”
他转过身,用刚喂过她的筷子又夹了一个小丸子,优雅缓慢地吃了进去。
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她,鼻骨处那颗鲜红的痣在淡黄色阳光下分外蛊惑,“是挺好吃的。”
“外婆手艺真好。”
“小宛小时候最爱老太婆做的这个了。”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之间浑然天成的亲密举动,心里格外宽慰。
“那外婆,我能跟您学这个吗?”
“以后做给夫人吃。”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眸子就没有从桑宛身上落下来过。
柔情缱绻,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眼底,布满光芒。
“好哎。”
外婆笑眯眯又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好孩子,小宛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现在肯主动做饭的男人不多了。”
桑宛闻言,想起来之前跟顾景然聊过这个话题,他极为不可置信地反问:“做家务做饭不是女生该做的吗?”
又想起那个人了,她心尖微痛,轻轻仰着头不让那滴眼泪掉出来。
渣男不配!
谁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能遇到她,才是三生有幸。”
季言裕语气十分诚恳,眼睫轻抬,偷偷看了一眼心上的姑娘。
潜藏着目前无法诉诸于口的爱意。
外婆行动很快,说教就教。
男人眉眼矜雅,卷起袖口拿着筷子跟着学调面糊,时不时地偏头看着外婆笑,听从指导的模样,仿佛比谈一比上亿的单子还要投入。
桑宛倚在门前,一不小心看呆了。
一时间,跟她设想的那么多总裁,不太一样。
仿佛更有人情味儿,接地气一些。
“小宛——”
一道清爽夹杂着点点粗犷的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有些陌生。
但外婆却笑得脸上褶皱更加深了。
桑宛一时有些迷茫,水雾雾的眼眸眨了眨,一回头。
几乎是转瞬间,院子里就站了个人。
作者有话说:
猜一猜是谁来啦~(挥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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