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是不是在跟自己想象中的妻子结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宋斯屿双手合十, 一脸懊悔,“我的错我的错!”
薄来的脸色不太好看,闻言冷冷地看了宋斯屿一眼, “看来之前岑苏和的事还没让你学会少说点说话。”
宋斯屿苦笑了一下, “别揭我伤疤了,你没跟娄姐解释解释?”
薄来的眼神沉了几分。
他当然解释了。
在回水天一居的路上,薄来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主动提起这件事。
“我和廖漾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聚会后送了她一次。”
虽然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但解释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当时娄枝秾支着下巴, 望着窗外, 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左手中指上的钻石戒指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窗外夜色正浓, 她笼罩在斜斜洒进来的昏黄路灯下, 侧脸轮廓线条优美,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座精美的雕像。
薄来半晌没听到动静, 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娄枝秾眼睫轻颤了一下,似乎才回过神,笑了笑, “不用和我解释。”
她微微往后靠了靠,偏过头,垂着眼看着他,说话的语气又轻又缓。
“还是说……薄总觉得麻烦,需要我出面帮忙解决一下?”
薄来皱起了眉。
娄枝秾瞧着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婚前有什么我不管, 婚后别让那些人出现在我面前, ”
娄枝秾冷下脸, “做不到就离婚。”
薄来回过神,看到宋斯屿悠悠闲闲喝着茶,语气凉薄:“这么闲,明途要垮了?”
“呸呸呸,我这么兢兢业业,明途在我手里还能再辉煌五百年,”宋斯屿听出他赶客的意思,说道,“我就是专门来给你道了歉,我也不是故意的,要是因为我娄姐生气了,你就多哄哄。”
薄来虚虚抬了一下手,“慢走。”
宋斯屿总觉得薄来想说的是“快滚”,于是麻溜地跑了。
薄来向后靠在椅子上,撑着额角沉吟了一会儿。
他曾经嘱咐过,除了名单上的宾客及其亲属,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入会场。
他没有邀请廖漾,邀请宾客的女伴亲眷里也没有她的名字。
那是谁允许她进来的?
薄来想了想,叫来外间的助理章森。
“昨天的订婚宴是谁盯着来宾签到的?”薄来说,“把负责人叫来。”
章森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略微有些发胖的男人来到了薄来的办公室。
“薄总,您找我。”
薄来抬起眼皮,他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好像是和薄家沾亲带故有点关系,早些年在越城做生意赔了钱,后来就回到京城投奔薄家。
“昨天是你负责来宾签到?”
“对对对,是我,是我。”
薄来敲了敲桌面,“谁允许廖漾进来的?”
男人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其实薄来不问也能猜到是薄老太授意的,但是负责人怎么做是另一回事,他不需要一个越过他听从别人命令的下属。
薄来沉下声,“你是在为谁工作?”
男人连连道歉,额头上的虚汗不停地往外冒。
薄来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走。
章森立刻将人清了出去,刚关上门,就听到薄来的声音响起。
“章森,拿你的手机,联系一下廖漾。”
章森虽然不能理解自家老板想干嘛,但他还是迅速找到了廖漾的联系方式,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廖漾有些疑惑道,“喂,哪位?”
“廖小姐,”薄来语气松散,“我以为我之前表示的已经够明显了。”
廖漾顿了一下,“薄公子,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廖漾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让他心里升起几份不耐。
“那我就再直白一点,”
薄来拿出十二分耐心,“如果你再把营销的算盘打到我这里,我保证你之后的路会不太好走。”
那边廖漾没说话,只听得到清浅的呼吸声。
薄来径直撂了电话。
他把手机还给章森,想了想,吩咐道:“再联系大宅的奉管家,说我今晚回去一趟。”
“是。”
西餐厅里驻场乐队演奏着悠扬的音乐,华丽璀璨的水晶灯投下斑斓的光亮,在这一片优雅奢华的环境里,年轻男女小声地说着笑,穿着西装马甲的侍应生微笑着穿梭其中。
娄枝秾穿着一身卡其色休闲西装,白色高跟鞋的猩红鞋底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显现出另外一种不张扬的成熟妩媚。
乔安索定了个包间,娄枝秾到的时候,乔安索已经坐在里面了。
“枝秾,”乔安索招呼道,“快来坐。”
娄枝秾坐到她对面,菜单被推到她面前,乔安索点了点,“看看喜欢吃什么。”
“你点就好,我没什么忌口。”
乔安索也不再客气,她对侍应生说:“那就按我之前点的那些上。”
“我经常来这里,”乔安索说,“他们家的和牛西冷牛排非常不错。”
“最重要的是,”乔安索对着她眨眨眼,“侍应生都比较帅,看着就养眼。”
娄枝秾愣了一下,这点她倒是没注意。
乔安索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个揶揄的笑,“不会吧,帅哥已经对你失去吸引力了?”
倒也不是,只是娄枝秾很少会留意路过的人,她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一些平日里容易忽视的细节上,比如墙壁的裂缝和地板的花纹。
至于引路的侍应生……
她是真的没太注意。
“我觉得,美女帅哥就是世界的宝藏,光看着就会心情愉快,”乔安索道,“所以坐你对面吃饭,我就觉得赏心悦目。”
娄枝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乔安索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笑意。
“在你结婚前,一定要搞一个派对,就叫‘最后的单身之夜’,专挑帅哥美女来玩。”
“唐瑗之前就说要办,”娄枝秾道,“可以聚在一起玩玩。”
“好啊,”乔安索应下,“就这么说定了。”
侍应生敲门进来,先上了一瓶开胃酒和冷盘。
等侍应生离开,乔安索就主动问道:“之前我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没等娄枝秾组织好措辞,乔安索接着说道:“上次太仓促,还没跟你好好聊聊,其实我的姑母也是从事艺术行业,不过她常年待在国外,并不了解国内圈里的情况。”
乔安索直截了当,“所以我需要一个了解圈内现状,以及有一点人脉的艺术家。”
“我积累的经验和人脉不算多……”
“我知道,所以开始我只是想邀请你入驻,但后来越想越觉得你是合作人的最优选,”乔安索毫不掩饰道,“你的身份摆在这里,既有艺术家资源,又有客户资源,自身作为非常优秀的画家,在艺术鉴赏方面也一定很有眼光。”
“如果想长久地开下去,不能只签那些有名气的画家,我们还可以寻找一些有潜力的新人,资助或者培养他们。”
乔安索抿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我打算把画廊和数字媒体结合起来,我们家本来就是做这方面的,我应该算比较熟悉。”
娄枝秾点点头。
“虽然后续可能会涉及到IP运营和个人品牌代理,但我不会要求你抛头露面,类似……驻站画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画廊是自己开的,来去自由,更重要的是,你的画可以变得更有价值,卖出更高的价钱。”
乔安索托着下巴看着她,笑得灿烂,“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她显然事先了解过娄枝秾的经历,还摸透了娄枝秾的性格,面对这样一番无可挑剔的说辞,娄枝秾明显有些动摇。
其实她对乔安索印象还不错,对谁感兴趣都直接表现在脸上,没有弯弯绕绕和那些意味不明的话。
听娄和颂说,这位乔小姐工作上也是雷厉风行,颇有乔臻年轻时候的风范。
她和现在画廊老板签的是作品约,解约不算太麻烦,兴趣班上课也只是因为她想找个工作,监督自己作息规律一些,加上现在又有陈鸣骞在……
虽然对赚钱没有太大的欲望,但是一想到自己可以开一家画廊,把自己的画挂进去……
娄枝秾有些心动。
“关于选址方面,前两天我去实地考察了一下,初步看中了两个地方,后面我会去谈,看看能不能以更低的价格争取下来,我就负责画廊日常运营,你就负责专业方面。”
“如果你感兴趣呢,后面我们可以详细谈合作内容,分成什么的都好商量,”乔安索说,“这方面,你的哥哥应该是专业的。”
娄枝秾微微颔首,“我再考虑考虑,问问我哥哥的意见。”
乔安索看出她心动了,微微一笑,捏着酒杯跟她轻碰了一下。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后来乔安索又跟她聊了一些相关话题,一聊到专业知识,乔安索脸上那股骄矜傲气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运筹帷幄和精明算计。
她们这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乔安索喝得脸都微微发红,还记得要司机把娄枝秾先送回去。
娄枝秾喝得不算太多,看到乔安索靠在自己肩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薄家人在沉默中吃完了一顿饭,期间只有碗筷磕碰发出的清脆响声,偌大的宅子里显得有些沉闷。
薄来率先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安静了一晚上,薄老太有些不满地开口质问:“薄来,你是在跟我生气吗?”
她瞥了一眼袁舒仪,意有所指道:“一个二个,都给我脸色看。”
袁舒仪撇了撇嘴,面上连话都懒得接。
“奶奶,既然您已经同意结婚了,就别再折腾这些了,”薄来直接道,“我好不容易才离她近一点,奶奶一掺和,又回到了起点。”
“什么叫我掺和?”薄老太拍着桌子,“我看她就是气量太小,一点小事也值得生气。”
她以为娄枝秾还是当初那副样子,就想着给她一个下马威,谁想到薄来率先不乐意了。
薄来耐心道:“这跟气量没有关系,我跟廖漾本来就没什么,我也警告过她了,这不关枝秾的事,您要是心里有气,就对着我发。”
“那娄枝秾到底有什么魅力?”薄老太气道,“薄来,我看你就是被冲昏了头脑。”
“高中的事我还没跟她道歉,”薄来有些头疼,“奶奶,以后我和枝秾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
提及往事,薄老太心里的火气就压不住,“合着都是我的错?我只不过就是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法而已,你至于一直记恨奶奶吗?”
就因为那一件事,薄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袁舒仪都从专门国外飞回来,差点在薄来门外哭了。
“现在你俩和好了,就开始把矛头都对向你奶奶了?”薄老太越说越气,“我就你这么一个孙子,我不操心你操心谁?”
薄来没说话。
薄老太把怒火对向一旁认真吃饭的袁舒仪,“袁舒仪,你看看你生的儿子。”
袁舒仪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被薄老太一会儿一句说得心烦,闻言搁下筷子,“儿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生的,怎么教不好就赖我呢?”
她在桌子底下踢了薄林生一脚。本来不想说话降低存在感的薄林生皱起眉,这才开口道:“要我说,他们小年轻爱怎么样怎么样,您操心这操心那,难不成以后薄家世世代代您都得过问一遍?”
“只要别做那些有悖道德法律的事,他俩爱怎么玩怎么玩。”
薄来点点头。
薄老太被他们一家三口气得太阳穴突突突直跳,抖着手指着他们三人,“好样的,现在你们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人是吧?”
薄林生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这顿饭得吃不安顿。
晚饭过后,好不容易被哄好的薄老太正要上楼,就看到薄来拿起手机,作势要走。
“这么久没回来,不在家多住两天?”
薄来一边低头回信息,一边随口道:“枝秾还在家。”
看到薄老太一副想生气又不知道怎么发的样子,袁舒仪有点想笑,故意推着薄来往外走,“回去吧,别让枝秾等久了。”
“嗯,我先走了。”
袁舒仪挥挥手。
“快走吧。”
薄来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娄枝秾坐在阳台上的小圆桌旁抽烟。
他闻到娄枝秾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掺着一丝酒气,薄来胸腔那股烦闷消失殆尽,语气不自觉放温和了一些,“出去了?”
娄枝秾回过神,淡淡地“嗯”了一声。
薄来兑了两杯温开水,一杯放在小圆桌上,一杯握在自己手里,想了想,说道:“等婚礼办完,我有五天假可以出去旅游,有没有哪里想去的?”
五天假期?
娄枝秾刚想说你公司不要了吗,忽然想到结婚后那个假期有个俗称。
叫度蜜月。
娄枝秾摁熄烟头,没有碰那杯温水,“我没什么想法。”
她本来想开口嘲讽,做戏要做这么全吗,又觉得这种夹枪带棒的语气只会让两个人都不高兴。
薄来把早就考虑好的选项提出来,“西銮海湾怎么样?”
娄枝秾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广阔无垠的蓝色海面和“哗哗”的海浪,咸湿的海风,展翅的海鸥……逐渐将她拉入回忆。
在高二游学的时候,他们班去了一趟夏威夷,因为当时时间有限,她只待了两天,一直觉得有些遗憾。
后来和薄来聊起来的时候,她说过自己很想再去一次海边。
“喜欢夏威夷?”
娄枝秾想了想,摇摇头,“不一定是要夏威夷。”
后来娄枝秾觉得,她可能喜欢的不是海边,而是当时轻松又愉悦的氛围。
娄枝秾慢慢地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眼神逐渐有了焦距,一抬眼,就对上薄来那双笑眼。
显然,他们想起了同一件事。
一阵晚风忽然吹来,扬起她的头发,也将她说的话吹散在空气中。
“你是不是在跟自己想象中的妻子结婚?”
薄来对她的印象……
是不是还停留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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