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说她不会是来搞事情的吧?”◎
娄和颂的语气很平淡, 没有阴阳怪气或是挤兑的意思,就好像只是单单陈述一件事实。
薄来本来想说“不会”,但回想起刚才娄枝秾的表情, 突然意识到这样说并不是明智之举。
他不能太过轻易保证娄枝秾一定不会受委屈, 这样轻飘飘的誓言只会让人无法信服。
而且袒露过快,只会让娄枝秾心生防范。
啧,草率了。
薄来舒展眉心, 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反正以后日久年深,他有的是时间证明自己。
“那就在订婚前拟好协议。”
娄和颂看着自家妹妹, 说道, “我会让律师跟你一起, 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 你只用签名就好。”
娄枝秾也觉得在理, “好。”
三个人又去了二楼看了一圈,二楼造了一个室内泳池, 隔着玻璃就是一座小花园,里面种满绿植,再往里就是一间茶室。
娄枝秾摆弄着桌上娇艳欲滴的花, 有些心不在焉。
看完房子,三个人走到车边,司机弯腰打开车门,娄和颂忽然回头问娄枝秾,“你跟我还是跟薄来?”
娄枝秾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娄和颂会突然问起这个,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跟你。”
薄来转过头看着娄枝秾, 忽然开口, “明天会出来几个婚礼方案,你要看一看吗?”
“不用了,”娄枝秾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你决定就行。”
说完,她转过身,径直上了车。
娄和颂对着薄来一颔首,“过几天订婚宴,我再带着枝秾过去。”
看着轿车逐渐开远,薄来抿了抿唇,周身气压有些低。
他思索了一下,摸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给袁舒仪。
薄来:订婚宴能不能提前几天?
袁舒仪这两天闲在家里没什么事做,除了做瑜伽就是练琴,消息发过去还没三秒,一个电话就打来了。
“瞧你那点出息,我原来还以为你性子挺沉稳的,怎么婚姻大事上就这么着急?”袁舒仪语速飞快,“虽然我也很想我那漂亮的儿媳快点嫁过来,但是这时间定好了是能随便改的吗?”
薄来敷衍地“嗯”了一声,“我就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袁舒仪放下手中的书,“过两天你回来一趟,看看我穿哪件衣服去参加订婚宴比较好。”
“这事你问爸不就好了。”
袁舒仪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看到正修剪树枝的薄林生,气不打一处来,“你爸那个榆木脑袋除了园林就装不下别的了。”
“嗳,你说,我能不能约枝秾一起逛街,让她帮我参谋参谋?”袁舒仪越想越觉得这个注意不错,“我看枝秾审美就不错,还能增进增进我们婆媳之间的感情……”
可能是太久没跟人聊天,袁舒仪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薄来握着手机捏了捏眉心,“不用,过两天我回去。”
袁舒仪有些不满,“臭小子。”
挂了袁舒仪的电话,薄来坐进车里,想起过两天举行的订婚宴,陷入了沉思。
老太太平日比较迷信,最近身体又不太好,就喜欢一些喜庆的颜色,他答应了老太太,订婚宴采用中式布置,早上那边盯着宴会厅的人传来一张照片,里面铺着红地毯,天地桌上是喜对烛,墙上挂着一排红灯笼。
色彩太饱满,看得薄来眼睛疼。
他有些头疼,也不知道枝秾会不会喜欢……
前面司机等了许久也不见老板发话,小心翼翼地问道:“薄总,接下来是去……”
薄来回过神,望向车窗外。
黑色轿车早已不见踪影。
半晌,司机才听到薄来颇为冷淡地开了口。
“去公司吧。”
车子平稳驶入高架桥,坐在后排的娄和颂注意到娄枝秾的情绪不高。
“不喜欢那个房子?”
娄枝秾低头玩着指甲,“没有。”
猜不透自家妹妹在想什么,娄和颂曲着手指揉了揉眉心,“有什么不顺心的随时跟我讲。”
娄枝秾望着他笑了笑,“不用担心。”
说起不顺心,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酒庄时,彭翊那没说完的半句话。
“哥哥,那个彭翊……”
娄和颂掀起眼皮看向她,“怎么了?”
“我之前听说彭家形势不太好,”娄枝秾迟疑了一下,问道,“是这样吗?”
“关心这么多干嘛。”
娄和颂的避而不谈反而让娄枝秾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既然提起了这个话题,娄和颂踌躇了一下,干脆多说了两句。
“不止是我,薄来也占一份,”娄和颂冷哼一声,“本来就是墙倒众人推,我只不过添了点力而已。”
大多数人都是看彭家的热闹,少部分人想分一杯羹,只有他和薄来,是希望彭家永无翻身之日。
“别琢磨了,”娄和颂不想说再多让娄枝秾想起一些不好的事,“过好你的生活就行了。”
“嗯。”
后面娄枝秾在娄和颂那儿过了两天清闲的日子,娄和颂平日很忙,即便是住在一起,娄枝秾和娄和颂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
娄枝秾总觉得娄和颂过得有些孤单,本来性子就冷淡寡言,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晚上在吃饭的空挡,娄枝秾想提一提这件事。
“哥哥……”
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娄和颂示意她先接电话,娄枝秾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有些奇怪,接起电话,“喂?”
“枝秾,”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我是乔安索,我们那天在马场见过面,你还记得我吗?”
娄枝秾放下些防备,“当然记得。”
“上次我就提了一嘴开画廊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愿,”乔安索单刀直入,“我这边最近在选址,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出来聊聊?”
娄枝秾有些迟疑,“这……”
她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娄和颂,娄和颂略微一挑眉。
“我知道你有些犹豫,我们只是出来聊聊相关问题,”乔安索笑着说道,“毕竟你可是行家,关于画廊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乔安索这么说,娄枝秾也不好再拒绝,“行吧。”
“那就先这么约好了,”乔安索说,“听说过两天就是你的订婚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娄枝秾笑了笑,“嗯。”
挂了电话后,娄和颂问道:“谁?”
“乔安索,哥哥你应该认识,”娄枝秾放下手机,“她来找我说画廊的事。”
她把那天在马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只不过略过了赵姣姣那一段。
“如果真的要开画廊,乔安索是个不错的合作人选,”娄和颂淡淡道,“她眼光不错,也很有头脑,之前乔臻收购广源,她出了很大的力。”
“她有意接手乔家的产业,应该是在试水,向乔臻证明自己的能力。”娄和颂看向娄枝秾,“如果你也想参与,过两天我就派个人跟着你。”
娄枝秾有点犹豫,虽然现在画廊主给她开的条件还不错,但是……
想起之前画廊主劝她参加博物馆私人晚宴的那通电话,她还是有些摇摆不定。
“再说吧。”
娄和颂点点头。
无论娄枝秾想做什么,他都支持。
他想起娄枝秾被电话打断的话头,问道:“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娄枝秾从画廊的事中抽出思绪,“哦,我刚刚想说,哥哥你也应该给我找个嫂子了。”
娄和颂的手一顿,抬起头,语气毫无波澜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总感觉……你这房子太冷清了,”娄枝秾回想一下,迟疑道,“……我记得你读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女生,你们是……分手了?”
娄和颂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你记错了。”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
临走前他转过头,扔下一句话。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好好想想你的订婚宴。”
订婚宴应薄老太的要求,一切从简,来的宾客也不算多,但都是京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今天是薄来的订婚宴,”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这么重要的日子,薄如那丫头也不回来?”
“您消消气,”薄林生勉强耐下心安抚道,“订婚宴而已,薄如那丫头事业还在上升期,公司忙都忙不过来。”
薄老太太“哼”了一声。
她招呼一旁的小男孩,“远淮过来,让我看看长多高了。”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走到她旁边,奶声奶气喊道:“太奶奶。”
两边的家长在迎宾,郦仕香环顾一圈大厅,低声问娄和颂:“娄枝秾呢?怎么还没出来?”
“她跟薄来在一起。”
话音刚落,娄枝秾就挽着薄来出现在宴会厅里。
她穿着一身红丝绒鱼尾礼服,大厅里冷气足,她就拢着一条白色皮草披肩,低盘发凸显她修长的脖颈,锁骨上带着一条简单的钻石项链,看起来贵气逼人。
娄枝秾和薄来走到两家父母那儿,娄枝秾见到袁舒仪和薄林生,主动喊道:“叔叔,阿姨。”
见郦仕香和娄格站在旁边,薄来对他们微微一低头,“伯父,伯母。”
郦仕香勉强笑着应了一声,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袁舒仪穿着一身酒红色旗袍,拉起娄枝秾的手,对着身旁一个薄家表亲说道:“你看看,我们家薄来可真是有福气,找了个又漂亮又有才华的未婚妻。”
薄来对娄枝秾介绍道:“这位我的表叔,这位是我的小姨。”
娄枝秾又对着薄家表叔微微一笑,“表叔好,小姨好。”
薄来的表叔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娄家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果真是惊为天人,薄来,你可要好好珍惜你的未婚妻。”
薄来轻笑一声,“是。”
薄来的小姨是舞团首席,专程从苏杭来到京城参加薄来的婚宴,她平日吃斋念佛,神色平淡柔和,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
她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娄枝秾,搭着娄枝秾的手叹道:“报恩所成的夫妻缘,佛渡正缘,确实是薄来的福气。”
娄枝秾虽然没太听懂她说的话,却还是笑了笑,“小姨谬赞了。”
宴会厅里微微有些嘈杂,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偶尔有三五个宾客顺着红毯步入宴会厅。
乔安索跟着乔家父母一起来的,乔臻一进去,跟薄林生先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老薄。”
“哈哈哈确实是好久不见呐。”
薄林生身边站着宋斯屿的父亲宋泷,乔臻刚进来看到宋斯屿牵着岑苏和,笑着对宋泷说:“刚刚我看到令郎了,感觉也是好事将近。”
“臭小子,跟他说早定下来,非说不着急,”宋泷吹胡子瞪眼,“薄来的进度都追上他了。”
“又不是你娶老婆,”乔臻打趣道,“你急什么。”
宋泷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多说。
趁着娄枝秾在和乔安索说话,袁舒仪小声问薄来:“你和枝秾领证了没?”
薄来言简意赅,“还没,打算订完婚再领。”
袁舒仪“啧”了一声,“肯定是先领证啊,枝秾万一再反悔,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薄来短促地笑了一下,没接话。
另外一边,宋斯屿正和岑苏和摆弄桌上的剪花,一抬眼,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正挽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宋斯屿见到廖漾笑盈盈的模样,无声骂了句脏话。
廖漾笑着和袁舒仪问好,眼神不着痕迹地环视一圈,几乎是立即确定了站在不远处的娄枝秾是这场订婚宴的女主人。
堆金积玉养出来的美人气质自然是出挑的。
廖漾一边暗暗地留意着娄枝秾那边的动静,一边笑着和人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薄来安顿好薄远淮,想带着娄枝秾去见薄老太,正迈步往娄枝秾和乔安索那边走,就被宋斯屿拉走了。
薄来:?
袁舒仪又跟周围的人聊了两句,见时间差不多了,宴会厅却不见薄来的踪影。
她有些疑惑道:“薄来呢?”
她叫来离她最近的娄枝秾,“枝秾你去找找,马上都要开始了。”
乔安索松开挽着她的手,“我刚刚看见宋斯屿拉着他出去了,现在应该还在外面。”
娄枝秾点了点头,“我去找找。”
她踩着高跟鞋,转身出了宴会厅。
长长的走廊铺上了一条红毯,走路的声音被吞没,外面空无一人。
娄枝秾有些疑惑,正要往回走,突然隐隐约约听到转角处传来谈话声。
她刚走近一些,就听到宋斯屿的声音。
“……廖漾也来了。”
廖漾?
娄枝秾脚步微微一顿。
常年活跃在荧幕上,各种金奖捧了一圈,即便是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她,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宋斯屿对廖漾没什么好印象,都是混娱乐圈的人,廖漾的那些手段他一清二楚。
“你说她不会是来搞事情的吧?”
宋斯屿小声嘀咕一句,见薄来一脸淡漠,忍不住说道:“你之前在送她回去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要不是我加班加点地帮你压下来,娄姐不就看到了?别说嫁给你,娄姐理不理你都还不一定。”
娄枝秾一怔。
那边宋斯屿顿了一下,话题一转,“我说她也别再惦记着你了,薄老太最烦的就是明星,她自己心里也该有个数。”
薄来那一句“她想做什么关我什么事” 堪堪到嘴边,岑苏和的声音忽然遥遥响起。
“枝秾,你在那儿干嘛呢?”
薄来脸色一变,迅速反应过来,快步走出转角。
站在不远处的娄枝秾冷冷淡淡扫过来一眼。
她就知道。
怪不得薄家着急让薄来结婚,怪不得没见过她几面的袁舒仪会对她那么满意。
原来在这中间,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是她沉溺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是她总是惦念着过去那点事不放,薄来就自始至终都是淡漠的,是那些似真似假的温柔让她动摇了。
如果薄来愿意,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情人。
她早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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