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4)
的街头女郎。那个女人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下看不出年龄,查理和德维特只能看得出她脸上夸张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站在福克斯家的产业门前吗?”白兰公爵嘲讽道。
“她知道。”店长又吸了一口烟:“但她并不会妨碍到胡子先生的生意。”
他对上公爵探究的眼神,突然暧昧地笑了。
“一楼还有几个沙龙,有漂亮的年轻绅士在不同的房间里交谈,抽烟,阅读,打牌,洗澡。”店长的声音暧昧地低了下去:“每个沙龙都有暗窗,连接到各个房间,从房间里能充分欣赏到年轻人们活动的各个角度,如果他们令你心跳加速,就摇动铃铛,女佣会把被选中的罗密欧领到走廊两侧的小房间里,一小袋金币就能换来一场浪漫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8章 第十八章 换句话说,胡子先生不管是客户性别还是层次,都和楼下那位街头女郎没有重合之处,不存在业务冲突。
……
换句话说,胡子先生不管是客户性别还是层次,都和楼下那位街头女郎没有重合之处,不存在业务冲突。
贵族之间的各种阴私自古就层出不穷,但这种新奇的经营模式还是令德维特震惊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狠狠把手里的茶杯放到茶几上:“离开希里,就进入多伦边界,我的地图并不完全精确,需要重新规划路线。”
白兰公爵公事公办的语气很冷静,但他耳朵却不合时宜地变得通红,并且查理能确定公爵大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一双意志力这么不坚定的耳朵。
兔子店长终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穿裙子的西西很神奇地看起来不那么少女了,还在发育的瘦削少年骨架穿上时下最时髦的家常衬衫,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富家少爷。
“西西,你不和我们一起旅行吗?”哥伦布坐在沙发扶手上,鲜艳的手绘五官看起来居然有点黯淡。
西西没有立即回答,店长摸了摸哥伦布的红色帽子:“哥伦布,我们的旅行可能会很危险。现在的多伦还很不稳定,只要一跨过边境,随时都有可能遇上战争。”
希弗士笑了笑没说话。
实际上店长的说法还是过于含蓄了,要他说,他的故乡潘尼格拉和多伦完全不是一个世界。两个大陆都有一个中央帝国作为统治政权,而大陆形势是否平稳完全取决于帝国皇帝的手段和能力。潘尼格拉的中央帝国康坦丁已经统治整个大□□百年,历代皇帝从未有一刻放松过手中的权杖,各个属国允许有自己的王国军队,但每个人口规模达到一定数量的主城都会有帝国驻军。虽然这种强硬的中央集权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各个王国的力量,但也因此让潘尼格拉得到了长达几百年的政治与军事稳定期,期间虽然偶有动乱,但都会很快被镇压下来,这也是不喜欢战争的精灵大多数都集中长住在潘尼格拉的原因。
虽然德维特认为这种环境多少导致了普通民众过于天真,而被弹压已久的各大国王与领主野心被压抑得日益变态,但总体来说潘尼格拉的大环境是要比多伦稳定得多。
一旦踏出潘尼格拉大陆,康坦丁帝国军的力量就不再庇护属民,多伦目前有几个野心勃勃的大王国都在盯着帝国,但彼此又互相制衡,大家都想把对手都干掉再登基,导致各种规模的战火常年纷飞,反而是没有能力一手镇压的帝国存在感不是很强。
一旦河水变混,里面有什么鱼就很难令人看清了。
比起连白魔法师数量都不是很多的潘尼格拉,多伦是真正的鱼龙混杂,魔女艾莲娜只是其中一例,各种黑魔法在多伦都得到了蓬勃发展,几大黑金家族的据点超过一半都设立在多伦,甚至偶尔会有传说几个世纪前落败的恶魔还有漏网之鱼,并没有被打入深渊陷入沉睡,而是一直隐藏在多伦的某个角落。
这也是普莉西亚的蔷薇出现变化之后,德维特就决定亲自前往多伦的原因。那里形式太过复杂,哪怕他把勒梅那的所有骑士集结成军队过去,恐怕还没有到目的地就被卷入各种纷争了,还不如化整为零,几个人轻装潜入多伦不容易引人注目。
其实公爵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让姐姐远嫁多伦,那里太远太乱,是他的势力所不能触及的地方。
如果留在潘尼格拉,即使不凭借白兰公爵的势力,温柔的普莉西亚也能找到一个好丈夫,而德维特也随时能够给予姐姐有力的支持。
可惜普莉西亚的婚事并不能由当时的德维特公爵做决定。
俊美的白兰公爵垂下眼睛,把自己冰冷的情绪隐藏起来。
希弗士看了一眼沉默的主人,转移话题:“是啊,哥伦布。我们可不是去郊游的,听说魔女的心胸都很狭窄,尤其讨厌比她更美丽的女人,要是她嫉妒西西的美丽可就糟糕了。”
小锡兵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艾莲娜是个坏女人。”
西西撇了撇嘴:“我才不是害怕魔女才不去的,而且我是个男人,穿裙子只是我的兴趣而已。”
“我不能去多伦是因为我的姐姐在那里,她比艾莲娜还要可怕。”西西说:“在我还没有成年之前,我宁愿不要见到她。”
“为什么是成年之前呢?”哥伦布问。
“这是黑金家族约定俗成的规矩,直系血统的家族成员在成年之前都不得参与家族事务,相对的,不管家族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得牵涉到未成年成员身上。”希弗士从小和公爵一起上课,对这些事情相当了解。
西西点点头:“这算是为彼此都留一条后路,几个家族间喊打喊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哪怕成年人都死光了,只要还有直系血统的孩子在,家族总有一天会复活。”
“可是幸存的孩子长大之后不是会复仇吗?”尤金问:“斩草要除根嘛,何必给自己添麻烦呢?”
西西冲他翻了个白眼:“这些都是写在契约里的,聪明人。”
尤金明白了:“就是那个……写进血和骨头里,违反了就会死的仪式?”
“那叫血誓。”希弗士说:“启用的条件有点复杂,但一旦结成不可违逆……怪不得这条规矩仅限于‘直系血统’,看来是强制执行的。”如果要追溯,大概可能是初代家主们达成一致,使用了这种古老的契约魔法。
“‘血’的力量是谁都不能否定的。”西西说:“虽然有契约保护,但也不能凭借这个契约胡作非为,所以在成年前我不能随便动用来自家族的力量,不然我干嘛亲自装可怜去偷……咳。”
德维特对这种写在贵族教科书里的事没什么兴趣,比起这个,兔头的表情更容易让他关注。他发现说到‘契约’的时候,查理那张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毛脸突然僵硬了一下,这个变化非常细微,连正在西西说话的希弗士都没有发觉——在这个房间里恐怕只有德维特注意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那个壶送你了。”
那个壶对公爵来说只是用来钓兔子的,虽然阴差阳错钓上了尤金这个二流子,但从长远来看,尤金常年在底层打拼的经验也许能在形势混乱的多伦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
现在兔子和流氓都已经抓住,公爵就想清仓了。
“哎呀,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西西喜滋滋地说:“其实我很想跟你们一起去,可是安娜那个臭女人——”
他猛地住了嘴。
“总之祝你们一路顺风。”少年生硬地转了话头,有点焉巴巴地戳了戳小锡兵。
虽然他们认识的起点和过程都算不上美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西西还是喜欢跟他们在一起。
他心怀鬼胎地伪装落难少女接近他们,虽然事迹败露,但哥伦布一行人并没有对他动过粗,连预想中的咒骂都没有,连当做俘虏放在马背上也更像是走个形式。一路上他们吃什么西西就吃什么,路程后半段干脆连绑都懒得绑了,虽然用德维特的话说是“他没有食物,就算放他走也只能死”,但其实大家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队伍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托这张脸的福,只要西西愿意,他能很轻易让自己看起来天真无辜,楚楚可怜。但生来姓福克斯,又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他七岁开始就跟天真这个词没什么关系了,究竟是心怀鬼胎还是坦然磊落,他凭本能就能分辨出来。
小锡兵握住他的手:“我会永远记得你,我的朋友。无论我的归宿是故乡的泥土还是魔女的焚化炉,你都会和我所有的记忆一起留到最后。”
西西的脸顿时一垮。
“好了。”店长息事宁人地说:“我不会让艾莲娜把你扔进焚化炉的,哥伦布。”
小锡兵说:“我知道,可是查理,我很可能再也不能回枫林镇,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尤金用力吸了吸鼻子。
“不管用什么办法,”尤金说:“我会帮你的,哥伦布。我可以潜入魔女的城堡——不是我吹牛,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打不开的锁!我可以把她在乎的所有东西都偷走,非得让她乖乖为你解开诅咒不可!”
“尤金!你不要再令我更感动了!”小锡兵喊:“如果把我惹哭了,眼泪会让我的关节生锈的!”
西西说:“可是你根本不会流眼泪啊,你的脑袋里面是空的。”
“这可说不准。”哥伦布严肃地说:“我能感觉到我的感情非常丰富,它一定足够填满我的锡脑袋。”
德维特嫌恶地看着他们抱成一团,觉得手里的茶都变酸了。
虽然西西不能跟着大家一起启程,但他还是尽可能提供了帮助。
托他的福,所有人都在胡子先生的顶楼房间得到了足够的休息和调养。出发前的两天,白兰公爵狠狠地泡了好几次热水澡,仿佛这样就能多预支几天后面旅程的清洁。希弗士比他的主人好伺候得多,他只是专心地把所有的武器都擦拭保养了一番,又让尤金尽可能把行李再填充得妥当些。
从潘尼格拉进入多伦就有平坦的大路可走了,于是西西为他们准备了一辆大车轮的两轮货车,正好让查理和尤金的驴子拉着走。此外,他们又额外买了一辆四轮马车(附带两匹马)——因为公爵认为他的天南星和午夜绝不能用来拉马车,格调太低。海文娜帮着尤金在集市上买了很多东西,包括几打干净的内衣、成套的袜子、包好的咸面包、火腿、茶叶、香料和烟草,还有一小筐品相很好的苹果。
查理通过西西的关系拿到了福克斯家能掌握的最新地图,上面详细标准了最近三年多伦的各个王国领地变化和道路网,就算是在黑市上也不会找到比这个更详尽的地图了,白兰公爵也凭借这张地图对普莉西亚现在的处境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9章 第十九章 “南方领主莱斯罗普。”查理的手指在精细的手绘地图上虚虚一划:“二十年前这里的主人可不是他。”
……
“南方领主莱斯罗普。”查理的手指在精细的手绘地图上虚虚一划:“二十年前这里的主人可不是他。”
此刻马车里只有他和公爵,德维特抬眼瞥了他一下,毫不客气地问:“你究竟几岁了?”
张口闭口二十年前,还是已经成名的魔女艾莲娜的学院同学,德维特认为自己很有理由怀疑眼前的浴盐读.加兔头其实已经五十岁了。
“艾莲娜也不过二十多岁而已。”查理一摊手:“你以为我几岁?”
“谁知道呢。”德维特狐疑地说:“反正兔子老了毛也不会变白。”
店长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我今年二十六岁。”店长严肃地说:“即使以多伦大陆一百岁的平均年龄来看,我也正值青春年少。”这个数据是被多伦不稳定的局势拉低的,要是以潘尼格拉最宜居的地方来计算,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人也不少,当然,和精灵仙女那一类生物不能比,但卓有成就的大魔法师活个两百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二十六岁。”今年夏天才满十八岁的德维特公爵嗤笑了一声,难得宽宏大量地不打算就‘青春年少’这个议题跟对方辩论下去。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马车窗边立起的桌板:“莱斯罗普。”
“虽然我在多伦上学的时候他还没有上位,但这位领主大人从来就不是个无名小卒,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差错的话,他应该是某位国王的兄弟——”
“莫克文王国的王子之一。”德维特沉着脸说:“这是他求娶普莉西亚时的身份。”
查理笑了笑,没有深究德维特的说法。
“现任国王提法并不是当时的首位继承人,老国王有十一个儿子,最中意的是第五子拉尔莫,但在他去世前的几次意外带走了拉尔莫在内的八个儿子,最终只剩下了现任国王提法、巴洛耳公爵和莱斯罗普伯爵。有意思的是,莱斯罗普的封号不如巴洛耳,但他的领地与自治权却超过巴洛耳。”查理想了想:“除非大型战争或灾难,不然短短两年内连死八个王子的意外是十分说不通的,但西西能提供的情报也到此为止了。”
“王室的秘密不会轻易对外贩售。”德维特优雅地把玩手里的酒杯:“不过这就足够了。”
十一个人一口气死了八个,剩下的三个哪怕把“无辜”这个词刺到脸上,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不过这并没有关系,生在王室,本来就是要不择手段地争取权柄,如果普莉西亚嫁的是个天真无邪的贵族德维特恐怕还要更操心呢——十一分之三总比十一分之八来得好,不然哪天莫名其妙就成了寡妇岂不是更麻烦?
“你的权势确实足够庞大,但那是建立在潘尼格拉帝国力量的前提下的——但这份力量无法覆盖到多伦大陆。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你姐姐之后,如果她确实生活不如意你要怎么办?”查理问道。
“带她回潘尼格拉。”德维特毫不迟疑地说。
“她是莱斯罗普的合法妻子,哪怕你没有付诸行动,光凭这句话,他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把你杀了。”店长说:“你别忘了,自己脚下所站的土地叫什么名字。”
“我有脑子。”德维特不耐烦地说:“如果我像个乡野屠夫只会硬碰硬,那你以为我为什么只带了希弗士和你来到罗伦?”
查理:“……请注意,我和你的雇佣关系已经结束了,确切地说,你还欠我一次报酬。这一次旅程你能携带的只包括——”
他比了比外面正在驾驶马车的希弗士和跟在马车后面,和小锡兵一起驾驶货车的尤金。
“他们两个。我和哥伦布不包括在内。”
“我能雇佣你一次,就能雇佣第二次。”公爵理所当然地说:“我注意到艾莲娜的势力范围也在南方,从地理上说,我们的目的地是重合的。”
“我要尽快确认普莉西亚的情况,如果她一切都好,那么我会尽力帮你达成目的。”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离开多伦大陆这么久,对艾莲娜现在的势力很难有精准的判断,哪怕你再狂妄,也不会以为单靠自己一个人就能赢得了南方魔女吧?”
“哥伦布也和我一起。”查理纠正他。
“他只是个锡兵,你预备怎么使用他?在艾莲娜操纵火焰要烧死你的时候把他当做个铅球扔出去砸晕她?”
……真刻薄。
查理说:“好吧,假设我需要人手,你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帮我,我记得占星的结果。”为了照顾公爵的情绪,店长一直没有就那个不详的占星结果发表意见,但在诚实的内心深处,他觉得普莉西亚‘一切都好’的概率比他们长出翅膀直接飞到目的地的概率差不多。
德维特发现兔头很少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要占他的便宜真是不容易。
“至少我们可以达成一个互助的协议。”公爵说:“如果普莉西亚需要帮助,那么我能动用的人手一定越多越好,你也一样。”
“艾莲娜的城堡和莱斯罗普领地很接近。”店长说:“在可行的情况下,我会帮助你。但哥伦布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普莉西亚小姐的麻烦不能很快解决……”
“你就以他为优先。”德维特毫不犹豫地说:“我还能分出人手协助你。”
查理闻言看了他一眼。
所谓人手,眼下公爵手上也只有希弗士和尤金而已。
除非他在多伦大陆上另有安排,如果是这样,那么小公爵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一些。而对方愿意向他透露这个讯息,也算是首先表露出了合作的诚意。
在这种时候再拿乔就有点过分了。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路过莱斯罗普的地盘,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帮助你。但我不能在那里停留太久。”
“我明白。”德维特颔首:“你来到罗伦的目的就是要解开锡兵身上来自魔女的诅咒。”
“不错。”查理道:“其实难度不小——艾莲娜也并不一定会一直待在城堡里。”
“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德维特挑起眉毛:“锡兵身上的诅咒并不完全出自艾莲娜之手,如果我没有猜错,城堡才是诅咒的关键所在。”
白兰公爵再次展现了他敏锐的推断能力,和令人不快地直言不讳的本领。
想摆个高姿态却惨遭失败的查理确实暗搓搓地希望自己能在艾莲娜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闯个空门,也许顺便还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什么的,但这种意图多少有些见不得光。
不过比白兰公爵多长的几年他也不是白活的,既然被人拆穿了,兔头泰然自若地微笑点头:“不错。严格来说哥伦布的诅咒是伊芙夫人遗留下来的产物,如果我猜得不错,在她已经死去多年的情况下还能存在的诅咒,应该是通过某种媒介而保存下来的,我个人倾向于那个媒介就在城堡里。”
“如果找到那个东西,你就能解除诅咒?”德维特挑起一边眉毛。这个表情多少有些不屑和质疑,但是托他清亮得过分的眼睛的福,大大削弱了这种无礼感,反而生出一种近乎天真的疑问来。
这真是一张无论如何都令人讨厌不起来的脸。
查理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只是没有参加魔法师认证考试而已,并不代表我在学校里学的东西都变成春天里的积雪化得一干二净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比艾莲娜还要早上两年学呢。”
公爵上上下下地扫了他一遍,质疑之意非常明显。
“既然如此,”公爵慢吞吞地说:“你为什么不首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查理反问道。
德维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杖,抬眼看了看对方那对招摇的长耳朵。
“你的脑袋总不见得是伊芙夫人的手笔吧?”德维特说。
“啊,这倒不是。”店长说:“艾莲娜干的。要我说,她这活儿干得可不算漂亮,拖泥带水。如果足够利落的话,我应该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用四条腿走路才对。”
“但即便那样,你也有办法恢复原样?”
“但即便那样,我也有办法恢复原样。”
马车里突然沉默了下来,公爵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退的景色,这个时节各种草木都已经开始复苏,偶尔也能在不远处的土块后面看到一两只出来觅食的野鼠或兔子,但地皮上大多数还是干枯的褐色或黄色,如果周围足够安静,还能听到不远处溪流破冰的轻快水声。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看着一幅幅早春田园风光飞快从窗外掠过,过了挺久,德维特才开口问道:“那为什么不解决它?”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但查理总是能很神奇地立刻接上这位任性妄为的公爵的思路。
兔头店长微微笑了起来,在座位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因为,我从来不觉得它是个问题啊。”
他轻声说道。
从八岁起,老公爵就带着儿子进入各种贵族社交场合,十二岁以后来自各地的淑女画像就几乎要堆满白兰堡的几个房间,德维特自认见识过各种审美形式,但也不得不承认像查理这种长了个兔头还沾沾自喜的奇葩也是平生罕见。
他合理怀疑这家伙长着人脑袋的时候是个绝世丑八怪——相比之下连兔头都看起来比较英俊的那种丑。
但究竟丑成什么样呢?
天生颜霸,连头发都有人专门写了一系列赞美诗的白兰公爵陷入了深思。
查理不用猜就知道公爵在想什么,不满地说:“我不解除这个诅咒可不是因为我原本的样子难看,只是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德维特:“恕我直言,能觉得兔子脑袋也不错的只有老鼠脑袋了。”
“我说过,我原本的样子英俊迷人,风度翩翩。实际上,我在蒙特利埃学院曾经连续三年蝉联‘最想和他一起熬夜观星的男生’第一名。”兔头店长优雅地抻了抻自己的衣领:“不过这个兔子脑袋并没有遮挡住我的智慧之光,在不受外表的限制之后,我的人格魅力反而更加突出,于是作为一个有内涵的男人,我决定维持现状。”
闻言,德维特难得正眼端详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中究竟是“智慧之光”还是“人格魅力”更令他难以忍受,但当他看到那张大毛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向来不喜欢动物的公爵最终选择了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0章 第二十章 莱西娅每天晚上都要用蜂蜜和橄榄油混合的油膏涂抹她的头发,这是一个老家的老嬷嬷教会她的秘方,油膏会使她的头……
莱西娅每天晚上都要用蜂蜜和橄榄油混合的油膏涂抹她的头发,这是一个老家的老嬷嬷教会她的秘方,油膏会使她的头发颜色变深——不是红棕色那种深,而是金黄色。
在重要场合里,她那头漂亮长发总是能得到很多赞美——虽然贵族血统并不以发色区分,但她顺滑的头发看起来确实有些接近那些连一把蕾丝伞都提不动的贵族小姐。可是今天晚上女佣光顾着去玩弹子游戏,忘了替她准备热水,使她洗澡的时间拖延了很久,气得她尖声叫骂了一场,又狠狠打了她好几下。直到上床睡觉的时候,她仍然觉得很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恼火的原因,莱西娅睡得很不安稳。在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音乐声,很像是某种乡下民谣,听起来很令人怀念。
莱西娅很难得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她的母亲在厨房里烤面包,她和妹妹躺在床上,等着面包的香味传出来,抚慰她们饿扁了的肚子。
莱西娅渐渐睡着了,却又很快醒来。她不舒服地动了动,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无法舒展开来——这肯定很不寻常,因为她的床是完全足够伸展的。
莱西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不在床上,而是躺在一只大箱子里,手脚蜷曲,被柔软的毛毯包裹着。
难道她在做梦?莱西娅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撑开箱子盖,发现箱子被放在一间华美的卧室里,一张大床的床脚边。
床上铺着名贵的丝绸,简直像水一样柔顺垂到地毯上,叫人不由得担心躺上去只要翻个身,就会不小心滑落到地上。精致的帷幔上用金线绣着无花果和月桂,床头柜上摆着她从未见过的美丽水果,巨大的窗户叫人用长长的窗帘遮住了光,但角落里被镶嵌在家具上的各种宝石还是熠熠生辉。
莱西娅从箱子里爬出来,看到床上放着一套象牙色的睡裙,正是她的尺寸。
看到这里,莱西娅就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有人暗中倾慕自己,所以才在夜色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来幽会。虽然她的爱慕者不少,但这么新奇而大费周章的追求手段也是头一次遇到,而且看这个奢侈的房间,对方一定是位高贵的公爵或国王,这一切都令她的心脏怦怦直跳。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她换上那件精致的睡裙后,房间里的灯就全被吹灭了,丰腴美丽的金发女郎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等来了她多金的情郎。
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在天色破晓前,莱西娅又钻进了那口大箱子里,她觉得疲倦极了,虽然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被送到了哪座城堡里,但当叮叮当当的琴声响起,她就很快又睡着了。
德维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睡眠困境。他下巴微微抬起:“我不会在那样的床单上躺下。”
“公爵阁下,如果您再继续否定每一间我们能找到的旅馆,那恐怕今夜我们只能在墙角的稻草上过夜了。”查理无奈地说。
希弗士肯定已经习惯了自己主人挑剔的坏习惯,习以为常地领着马车穿过莫勃利繁华的中央大街。
“我有合理的证据怀疑那家店的床单里有虱子。”德维特振振有词。
“你不能因为店长不刮胡子——”
“他的胡子里肯定也有虱子。”德维特嫌恶地说。
兔头店长闭嘴了。
叫他说,公爵根本不是长途旅行的料,从颠簸的道路到旅馆的床单,这一路走来他从来没见过德维特对什么东西满意过,恐怕最尊贵的皇后陛下也不见得能找到这么多可挑剔的地方。问题是他自己挑剔不要紧,还要强迫所有人陪着他一起任性,搞得大家(除了哥伦布)都疲惫不堪。
对此希弗士感觉很内疚。
“如果管家也一起来就不会这样了。”骑士长说:“他总有办法。”面对盗贼和刺客他无所畏惧,但这类生活琐事他就很不擅长了,毕竟在勒梅那,总有随从会为他办妥一切事务。
尤金说:“我不明白,刚才的店一个晚上要三个银币——恐怕国王本人来了也是住那样昂贵的房间,大人究竟什么地方不满意?”
在潘尼格拉那会儿,尤金最阔气的时候一次性拥有的财产也从来没有超过一个银币。天神在上,一个银币足够让他在酒馆里喝上十天的酒,想喝多少喝多少!
希弗士说:“要住最好的地方。”
尤金想了想:“给我一个银币,我就能办妥。”
骑士长也不想花上一整天在城里一家一家地找落脚点,于是就给了尤金一个银币,让他和小锡兵去打听了。
虽然尤金没有来过多伦大陆,但普通人的生活总是互通的。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回来了,果然领着大家找到了一家只有十三个房间的旅馆。这是一间很体面的石头大宅子,每个房间都有浴室和壁炉,如果不是尤金带路,他们肯定会以为是城里某个官员的宅邸。
据说这个旅馆是某个酷爱旅行的大贵族的产业,原本只供家族成员使用,但大贵族死后他的败家子继承人陆续把产业全都输光了,这间宅子也被一个商人买了下来,改成了大旅馆,在社交季承办一些商人和落魄贵族的舞会和沙龙。
作为独家别墅或者行宫,这里肯定上不得台面,但作为旅馆却是少见地奢侈了——每个房间都配有专门的仆人,当他们决定入住的时候,老板还送了赠送了一个礼物篮子,里面是各种手工饼干和肥皂。
大概是看在礼物篮子的份儿上,白兰公爵没有再挑三拣四。但当晚上九点钟,大家都梳洗完毕,坐在长桌边吃饭的时候,他就开始问尤金,是怎么找到这家旅馆的。
小锡兵虽然不吃饭,但也坐在椅子上,快活地说:“我们只是买了报纸。尤金给了小贩一个崭新的打火匣子,他就为我们指了路!”
于是在整个晚餐中,公爵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埋头读起了报纸。
直到饭后最后一道布丁上桌,他才收起报纸,脸上没什么表情。
“报纸上写了什么?”查理问。
“没什么。”德维特淡淡地说:“一些广告和哗众取宠的案子,一个珠宝商的情妇家里失了窃,在威尔肯的什么地方死了一个□□……”
兔头店长伸手拿过报纸,小锡兵和尤金立刻凑了上去,他们都不认识字,但是男人对香艳传闻的追逐简直就是与生俱来,他们热烈要求店长为他们读一遍报纸。
德维特对他们的低级趣味嗤之以鼻,但当希弗士要求店家再把大堂里的火炉点旺些,大家聚在一起听报纸的时候他倒是没有独自离开,而是挑了一个远离众人的角落写信。
这并不是中央帝国萨帕里统一发行的报纸,本地印制粗糙的时报,看日期也并不是最新的——概是看在那个打火匣的面子上,小贩把手上有的几份报纸都给了尤金。
查理大略翻了翻,挑了一些标题耸动的新闻念,但实际内容并没有什么令人浮想联翩的地方,就如同德维特所说,一个高级妓女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尸体早上才被人发现。店长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东边三个小王国联合起来发动了一场消耗战,对手似乎相对富裕,但城池也修建得不错,围城持续了一个月都没有分出胜负。
希弗士对战报更有兴趣,他仔细阅读了每一版报纸上的此类信息。
“冈其、拉米亚、塞西斯里亚。”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从未听过这些王国的名字,倒是被围攻的巴坦恩王国有点印象。”
“巴坦恩有一座著名的城池,三面峭壁,唯一的入口很险峻。”查理说:“城里有水井和足够的农田,估计这个冬天周边的小国需要填充金库,才会联合攻打这个相对富足的邻居。”
希弗士把报纸接过去,看了看上面的日期:“看来他们雪还没化就动手了。”
哥伦布坐在希弗士沙发的扶手上,央求他再多念几条新闻。查理转头看了靠近壁炉的公爵一眼,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浅金色的长发束成的细长马尾。他知道对方在寻找什么,这几份报纸上没有任何版面提到莫克文王国,但他还是花了一顿晚饭的时间仔细读完了所有内容,这完全是受他们此刻情报匮乏的窘境所迫。
相对于潘尼格拉,他们对多伦实在太陌生了,如果事情的发展不如预期,那么情报匮乏很有可能会对他们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白兰公爵的爵位是由潘尼格拉大陆的莫丁康帝国封的,两片大陆自古就互不干涉,在潘尼格拉再有权势,来到多伦也不过是个有钱的异乡人而已。公爵大人?你要能再次踏上潘尼格拉的土地才能算数。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至少希弗士和兔头店长都能感觉到公爵的焦躁,哪怕入住了有四脚浴缸的旅馆也不能让他完全放松下来。不过这次落脚并不是毫无收获,他们发现多伦混乱的局势不可避免地造成各方信息落差,在这种情况下非官方的情报网蓬勃发展,除去福克斯这样的情报机构,混迹在街头巷尾的线索商人,还有丰富多彩的地方小报。因此公爵认为,虽然因为缺乏监管和受众偏下层,但过滤掉哗众取宠的假消息和乡野艳闻后,能提炼出来的信息相当值得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莱西娅部分会飞的箱子设定源于安徒生童话《飞箱》和《打火匣》。
第021章 第二十一章 德维特尽管天性傲慢,但绝不是傻瓜。在莫勃利得到足够的旅途补给之后,他给了哥伦布一个精致……
德维特尽管天性傲慢,但绝不是傻瓜。在莫勃利得到足够的旅途补给之后,他给了哥伦布一个精致的钱包,钱包上有长长的带子,方便小锡兵挂在脖子上。钱包里面装满了叮当作响的铜币,他任命哥伦布为财务署长,专门负责把一路上他所能看到的所有报纸都买下来,由尤金负责熨烫后交给公爵大人阅读。
尤金对哥伦布掌握了财政权这一任命极为不满,强烈要求由他保管钱包。哥伦布还是第一次获得这么正式的工作,自然也不愿意被夺权,两人在马车上吵吵嚷嚷,弄得希弗士不堪其扰地驾马快步走在前面,不愿意掺和到他们的争吵中。
查理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马车颠散了,实在不能理解小公爵为什么在经过这么漫长又艰辛的旅途后还能在马车里坐得笔直,他怀疑对方可能拥有一副钢铁脊椎。
“哥伦布脖子上那个……”查理搔搔自己的下巴,春天快到了,他有点掉毛。“是女式手包吧?”
虽然看起来挺贵的,但男式手提包根本不会有那么长的带子,亏他能哄得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傻瓜吵了大半天。
德维特拿着一本软皮笔记本,正在用蘸水钢笔在上面写写划划,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查理说了什么。他手边矮桌上的墨水瓶没有盖上,马车一个颠簸,墨水瓶跳了一下,斜斜地往桌边滑去,被查理眼疾手快地伸手拿了起来。
“你写什么呢?”他伸长脖子去看。
德维特“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看了他一眼。
贵族是绝不能当面窥探他人隐私的,男性作出这种婆妈的行为,更是他所受的教育中属于排名前三的大忌。
但兔头接受的教育显然和他不太一样。
“写什么呢?”他又问了一遍:“那么专心。”
……他恐怕永远不能指望这只兔子的言行举止拥有足够的风度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在面对女性的时候倒好像都挺绅士的。德维特讽刺地想着,冷冷地看着查理。
“除去中途休憩补给的时间,大约要花费五天踏入莫克文的国土,如果直穿过王都,再走两天就能到莱斯罗普的领地。如果绕过王都则需要多花两天时间,但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查理慢条斯理地把墨水瓶盖旋好,放到隔板上,德维特发现对方靠得太近了,近得他都能看清那双长耳朵上的绒毛。
“我们可以进入王都。”过了一会儿公爵才说:“除了巴坦恩的战报,一路上并没有遇到成规模的争斗,说明凛冬刚过,多伦大部分地区都相对稳定,王都的戒备不至于太过紧张。而且——”
这也是他执意不许白兰骑士跟随他出发的原因,如果他带着一队人马,哪怕伪装成赤手空拳的商队,在战争频发的多伦也不会有多少个心大的城主愿意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莱斯罗普是莫克文国王的王弟,必定与王都来往密切,在直接闯进他的领地之前,王都是他们一个缓冲和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我,希弗士,一只兔子,一个小偷,一只会说话的玩具。”公爵用惯有的嘲讽语气说:“我们人手单薄,不会引起多少注意和戒备。”
莫克文王都西里亚科奇
下午三点钟
“喂,你听说了吗?”
“啊,城门那件事?”
“什么什么?有个精灵来了?”
“我听说是个女扮男装的异国公主。”
“不对!是精灵,二组那个叫勒姆的小子据说只看了一眼就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精灵有这么漂亮吗?”
“精灵就是很漂亮啊,但他们不是都住在森林里吗?”
“究竟多漂亮啊?我听说书记官也晕过去了?”
“他们在哪儿?还在城门吗?”
西里亚科奇的城门闹哄哄的,守城的卫兵都在交头接耳,工作也滞后了,还在城门外排队等着进城的人民焦虑地互相打探,于是还不到傍晚:“有一个美丽得令群星都失了颜色的精灵族公主来到了莫克文王国,她穿着用各种宝石做成的裙子坐在马车里,宝石的光芒在她绝伦的美貌下都显得无比黯淡”这个传言就像打翻在草纸上的墨水一般迅速渲染了开来,并惊动了莫克文几个负责城门的下层官员,并分别呈报了自己的上级。
一直胸有成竹的公爵终于失了算,他不得不放弃了马车,戴上斗篷帽子,把领口尽可能拉得高高地,带着希弗士和小锡兵转为步行混进人群最多的街道中。
众人不兵分两路,让兔子店长和尤金带着马车和行李分别找地方落脚。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兔子头走到哪里都是个显眼的坐标。
而护城守军的威廉子爵也在晚餐时得到了这个线报,当他的小舅子向他汇报这个情况时,他正在享用一只烤孔雀。当他听说有一位前所未闻的美丽精灵隐姓埋名地来到莫克文的时候,吃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下意识玩弄起他肥厚手指上几个硕大的宝石戒指。
“按你这么说,维克多,那位柔弱的女性现在在哪儿?”
“子爵大人,麻烦就在这里——她过了城门之后,就失去了踪迹。”维克多弯下腰轻声说,他又瘦又高,精心修剪的小胡子像是用尺子比着整理的,左右完全对称。
“荒唐!一位柔弱的女性风尘仆仆地跋涉而来,你们却让她独自离开,如果我们有足够的风度,应该向她提供保护啊。”威廉子爵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精灵——如果真的是精灵,那可真是一个耸动的新闻,要知道精灵已经远迁潘尼格拉,避世近百年了。就算不避世,这个族群原本就是远离人类的,它们天生就是森林的宠儿,在人群聚居的地方极少出现精灵的踪迹,只有天真纯洁的孩子或者少女才会在偏僻的地方偶尔目击到这种神秘的存在,至少威廉子爵就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个神秘的种族。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人们从各种诗歌和画作上了解精灵出类拔萃的平均颜值,威廉子爵焦急难耐地踱起步来,守门的士兵简直是一群蠢货,这样的人居然让她从指缝中溜走了,现在已经初春,每天进出的人都很多,他能够动用的只有一小支护城军而已,王城里的贵族何其多,万一其他人抢先的话……
维克多看着自己脑满肠肥的姐夫简直要把“急色”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只能按捺下心里的不耐烦,上前劝道:“子爵大人,那位精灵的容貌比传说还要美丽,进城时引起了很大一阵骚动,恐怕现在已经很多人都听到传闻了。”
“那怎么办?要是布里和提姆那几个家伙知道了……”
维克多心里有些不耐烦。美丽又怎么样?拥有那样惊人容貌的人,哪怕是你先遇到的,难道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对方藏到子爵府里吗?精灵可从来不是任由人类搓圆揉扁的种族。而且对方的自我意志暂且不论,这里并不是威廉子爵的领地,而是莫克文王城,别说国王陛下,哪怕是一个伯爵来要人,你也得乖乖送出去。维克多觉得这个脑袋长到裤裆里的姐夫实在不是可以议事之人。可惜维克多的父亲只是个从男爵,这个头衔非但不能世袭,连家族产业也在逐渐没落。如果不是生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侥幸搭上了子爵,恐怕不出十年整个家族都要彻底没落下去。
这个姐夫虽然好色又愚蠢,但却十分有钱,还在军队中有一定的话语权。维克多就是靠着威廉子爵才得到了一个体面的军队文职,只要他尽可能挤进上流圈子,就不愁没有机会获得赐爵,而在那之前,他只能尽可能让自己唯一的靠山稳固一些。
维克多委婉地说:“大人,精灵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人群中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精灵的话,那么稀罕的人物,陛下一定想要见一见的。提法陛下是我们最英明伟大的国王,如果那位柔弱的精灵女性有什么诉求的话,国王陛下一定也能帮得上忙。如今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对方可能也被吓到了,如果我们能先一步找到她,为她引荐国王陛下,那么她一定会感谢我们的。”然后国王也会因此而高兴,给予他们奖赏。
维克多这么一提醒,威廉也慢慢从脑充血的状态下冷静下来了。虽然精灵很少出现,但历史上他们与人类的接触,差不多都是直接与人类的高等贵族对话的,区区一个子爵想要获得精灵的欢心进而收伏对方确实不太可能,而且精灵族也不是他威廉惹得起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维克多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如今的国王提法也是个好色之徒,从王子时期到至今拥有过的情妇数量恐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如果真有一位标致的美人儿出现,那么在这个王城之中,有哪个贵族能凌驾于国王之上得到她呢?
如果他威廉能将美人献给陛下,如果她真如传言中那么美丽,那后冠说不准还要换个人戴呢,到时他威廉岂不是能得到丰厚的赏赐?既然美人注定得不到,那么至少他还能朝爵位和权势上努力。
威廉打定主意,对维克多说:“把见过那位女性的人都叫过来,清点出人手,我们要赶在不法之徒前面将她保护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要没有了。
第022章 第二十二章 容貌出众的白兰公爵并不知道有关自己的谣言已经越传越离谱,但有一件事他能够确定,就是自己“人手……
容貌出众的白兰公爵并不知道有关自己的谣言已经越传越离谱,但有一件事他能够确定,就是自己“人手单薄,不会引起多少注意和戒备”的计划已经全面落空了。
其实这并不能完全归咎于公爵错估形式,完全是因为两个大陆之间的差异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潘尼格拉的中央集权已经臻于成熟,虽然王国之间偶有摩擦,但基本不会出现大规模战乱。
而在复杂的形式下,多伦的各个王国即使是在非战争时期,对流动人口的盘查也比他们预估的严格很多。
德维特一路上都非常低调,除了吃住之外并不讲究排场,离开马车的场合也会用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谁都没想到西里亚科奇每个城门都会有士兵详细盘问和登记,并不得蒙面进入王城,防止间谍混入。在他不得已揭下兜帽后,那个小兵居然直接看呆了,异常的举止吸引了他的同僚,虽然他迅速拉上了帽子,店长和希弗士都尽可能快速地签完所有文书,但直到他们的马车穿过城门,还能看到不少闻讯挤过来想要看热闹的人。
另一方面,自己的脸会引起那么大的骚动这一点连德维特本人都没料到。作为衔着银汤匙出生的贵族世家继承人,其实他出现在普通民众视线里的时间非常少,哪怕是巡视自己的领地,大部分人也不敢抬头直视他的脸。至于在贵族间流传的、他从小就听厌了的赞美,公爵一直认为多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贵族间浮夸的吹捧风气。换句话说,他知道自己长得好,但没想到会好到这个程度。
眼看形势开始混乱,进了城后希弗士当机立断,把两辆马车和大部分行李都留给了店长,自己和全副武装的公爵离开队伍,混入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中。
昏暗的汽灯周围不断有飞虫打着旋飞来飞去,被熏得发黑的木头梁柱上几只蜘蛛匆匆爬过,正下方几个壮硕的男人围在一张方桌旁玩牌,他们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汗味,和两个伏在桌旁围观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空气中弥漫的劣质麦芽酒、煎鱼和奶酪的气味混在一起,会令任何一个稍微体面的贵妇人拒绝走进这家小酒馆一步。
但店里的其他顾客显然毫不在意,他们三三两两坐在角落里或者低声交谈,或者也凑了一桌赌局,现在还不到晚上8点钟,虽然天已经黑了,但还有不少人刚刚熄了淬炼铁器的炉火,关上谷仓的门,匆匆走上街头,寻找一个消磨时间的所在。
一个穿着灰扑扑斗篷的男人也被酒馆正中的粗野赌局吸引了,他的通用语不太流利,但玩牌的技术却不错,只花了五个铜板就大赢了一笔。块头最大的铁匠尼特今晚却输惨了。
“你是哪儿来的?外乡人。”尼特狠狠地盯着对方洗牌的动作,只要让他发现——哪怕一点点儿出千的苗头,他发誓,一定要把这家伙的脖子像拧鸡子一样拧断。
外乡人耸了耸肩,用蹩脚的通用语说了一个地名,尼特从来没有听说过。
“啊,是不是‘佛那比’?”一个围观的女人根据他的发音猜测:“我有一个远方姑妈就嫁到了那里,非常非常远。”
外乡人点点头,冲她一笑。
说句实在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有一双褐色的眼睛,身材也不错,胡子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乱糟糟的,身上也没有尼特他们那种汗臭味儿,手气更好,赚了不少。
如果不是个外地人,缇娜更想做他的生意。
可惜……尼特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家伙。
他似乎是个玩牌的高手,接下来又赢了两局。聚集在桌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丰满的女人一屁股坐到这个外乡人身边,紧紧贴着他的胳膊。她的年纪不小了——至少要比缇娜大个五六岁,虽然妆足够浓,但在酒馆昏暗的灯光下还是掩饰不住她眼角的疲惫。
“缇娜,你的对头又来了。”一个男人起哄:“玛婷达,早点睡吧,今晚缇娜在这里呢,我看她的指甲修剪得很锋利!”
缇娜掀了掀眼皮,没搭腔。
玛婷达也许受欢迎过,但女人的青春从来都是既短暂又残酷的,现在有她缇娜在的地方,谁会多看玛婷达一眼呢?
几个认识她们的男人都嗬嗬笑了起来。
这个女人八成越来越混不下去了,才会连底细不明的外乡人都顾不上,急不可耐地想要勾引一把。可笑,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里已经不是她该待的地方了?
缇娜涂得很艳丽的嘴唇撇了撇,剜了马婷达一眼,而对方也不甘示弱地回蹬她——缇娜恶意地想,她应该等在门外,看看午夜之前能不能交上好运,骗到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
外乡人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推开玛婷达,但也没有顺势搂过她的腰,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自己手里的牌上——他又赢了。
“看来我身边,有胜利女神。”他的语速很慢。
缇娜心里一动,咯咯笑道:“你的手气怎么这么好,是不是出千了?”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凝固了,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外乡人困惑地眨了眨眼,好像缇娜语速太快,他没听明白。
“别胡说。”一个个头特别高的男人恶声恶气地说,但眼睛却盯着那个外乡人。
玛婷达挑衅地看了一眼缇娜,心里却有点紧张,但她身边的外乡人一直坐得很稳。她听懂了“胜利女神”这个词,这表明对方并不反对自己坐在这里。
可惜接下来的一个钟头外乡人的手气却有好有坏,在尼特以为他会一鼓作气把外乡人手里的钱全部赢回来的时候,对方却罢手了。
接着,他做了一件出乎人意料的事。
他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表示要请在场所有的男人喝麦芽酒,女士喝一杯葡萄酒,并特别说明要给他的‘胜利女神’玛婷达额外一份浓汤和面包。
因为他很实在地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出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家伙身上确实没有钱了——而他的衣服确实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配饰,只得爽快地放他离开赌桌。
玛婷达似乎很喜欢他,低声问他要不要去散步,那个男人却指了指赌桌,表示他想继续看下去。
尼特的手气似乎被外乡人还回来了,他开始赢钱,酒馆里的人也越来越多,连野狗和一个看起来像流浪儿的孩子都混了进来,仗着自己的个头小不会引起注意,在桌子下面钻来钻去,运气好的话就能捡到掉落在地上的面包碎片。
但好运通常很难持久,很快就会有女士尖叫起来,大声谴责他弄脏了自己的裙摆。肌肉虬结的酒馆老板气势汹汹地从吧台后出来,毫不客气地连人带狗都推搡了出去,还顺带踹了几脚。有个瘦巴巴的孩子似乎被踹到了肚子,忍不住蹲在门外大声咳嗽起来,但酒馆里没有一个人朝他多看一眼,除了那个已经一无所有的外乡人。他看了一眼那个孩子,似乎有点不忍心,吃力地从拥挤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往外走。
反正他的口袋已经被掏空,尼特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赌桌上。倒是玛婷达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了一句那些小崽子都是装的,不值得同情之类的话。谁也不知道外乡人有没有听懂,总之他还是走了。
缇娜嗤笑了一声。
“提起你的裙摆追上去怎么样?反正他买的面包也足够让你陪上一整夜了吧?”
玛婷达眼睛一竖,厉声说:“少管闲事,缇娜。”
“哦,抱歉,是我估计错误了,应该是三个晚上?毕竟你从三年前起就贬值得厉害了。”
周围的人都放声大笑,玛婷达的脸涨得通红,丰满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
但她没有起身离开。
如果是平常,缇娜懒得针对玛婷达,但今天晚上不一样。
缇娜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面对明显落魄的玛婷达,那个男人并没有表现出像尼特他们那样放肆嘲笑的态度,甚至稍微维护了她,这种尊重女士的态度几乎有了点上等人的风度——但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里,缇娜也为对方没有多看自己一眼,而是对玛婷达如此亲切而感到不悦。
女人就是如此复杂而矛盾的生物,但总的来说,缇娜还是不希望这个奇怪的外乡人死的,所以才在他不断赢钱的时候提示了他一把。如果他再继续高调下去,那么等他独自离开酒馆的时候,尼特他们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拖到暗巷里,直到明天早上,才会有早起的送水人发现西里亚科奇的角落里又出现了一具谁也不认识的尸体。
真是个傻男人。
缇娜心想,大概年纪还很轻,心肠太软。不过提早离场也好,被那些和野狗为伍的小瘪三骗一把,至少性命是无忧的——谁都知道西里亚科奇里每一个看起来无家可归的孩子都有可能来自一个肮脏的骗子组织,他们会利用自己年幼的体型和外貌优势专做一些坑蒙拐骗的坏事,但来自外地的人可不知道。
所以这些傻瓜活该上当。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3章 第 23 章 杰弗里跪在冰冷的鹅卵石街道上,咳得整张小脸都变了形,当他看到一双脚走到自己面前时,可怜兮兮地獭
杰弗里跪在冰冷的鹅卵石街道上,咳得整张小脸都变了形,当他看到一双脚走到自己面前时,可怜兮兮地抬起头。
“先生,”他喘着气说:“我吵到您了……?”
“你没事吧?”外乡人把他扶起来,还很替他拍掉了身上的浮土。
“我只是很饿。”杰弗里怯声怯气地说。
“你很饿吗?”外乡人褐色的眼睛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
成了。杰弗里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笑出声来,可是下一秒他就听到对方说:“可是你从我身上摸走的钱袋里的钱足够你买好几个面包了吧?”
杰弗里脸色一变,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牢牢地握在对方手里。
“我刚才搜了一下,钱袋不在你身上。”外乡人懒懒地说:“绑在小狗身上了吗?”
杰弗里不敢抬头:“先生,您在说什么?”
“不承认也没有关系。”那个男人的语气并不凶狠,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杰弗里胆战心惊:“你的小搭档这么听话,它一定很爱你。要是在约好的地方等不到你,它一定会来找你吧?毕竟狗的鼻子最灵了。你看,杀人需要一点心理准备,可是杀狗就完全不需要了,天气还冷着呢,你听说过狗肉要怎么煮才好吃吗?我可能需要去买一点薄荷……”
“别!”毕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杰弗里赶忙求饶:“请您原谅……我把东西还给您,请您原谅!”
“我可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外乡人笑了一声:“只是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杰弗里被他牢牢地抓着,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得乖乖地领着这个男人往前走。这一片旧城区像腐败不堪的蜘蛛网,只往里走了两条街就不再有路灯照明,只要杰弗里能挣脱五秒钟随便钻进哪条巷子里,就凭借复杂的路况和黑暗程度,谁都不会再找到他——可是那个男人的手抓得很紧,他找不到一点机会。离他的小窝点越来越近的时候,杰弗里刻意把脚步放慢,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的男人突然把他往后一拉。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黑漆漆的小巷中间站住了,杰弗里正要开口,嘴巴却被一把捂住了。他被迫靠到冰冷潮湿的墙面上,本能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被紧紧地勒住了,单薄的身板根本无法和一个成年男子抗衡,他只能无力地任由对方半拎半抱地带着自己慢慢向前挪动——这种几乎是如临大敌的举动来得十分突然,但杰弗里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并不是针对自己。
因为还没走出这条巷子,他就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淡淡的,湿漉漉的血腥味,混合着外乡人掌心的残酒味,跟着夜风一起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普通人的眼睛在缺少光线的情况下几乎看不见多少东西,相对的其他感官会变得出奇敏感。
比如声音和气味,
杰弗里听到一些破碎的说话声,他几乎能确定是从离他们差不多只有三十步左右的柳条巷传来的,因为那里只离他的私人根据地隔了一个拐角。
但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柳条巷是一条死胡同,它只是一个由相邻两排高低不平的宅子形成的夹角,之所以能有个名字,是上一任长官为了解决醉汉在这个夹角里随便便溺和居民乱扔垃圾的问题,但这只是个中途夭折的计划,现在只留下一排奇窄无比的雨棚,即使是白天,那里也差不多是个最阴暗的角落。
是谁在那里?
杰弗里的心脏怦怦狂跳,前面的血腥味显然比这里浓厚多了,正在他努力想分辨那些人在说什么的时候,外乡人一把把他摁进了自己的外套里,原本就细碎的说话声彻底被隔绝了。
“为什么我不能下去?”哥伦布坐在窗边,落寞地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报童:“一定是出了大新闻……啊,那个人是不是尤金?”
在大街的一个转角,卖报纸的少年被不少人团团围住,挤在最前面的都是穿着体面的绅士,还有几个为主人买报纸的侍从,一个穿着羊毛披肩的男人正在大声对身边的人说:“那个女人被发现的时候肚子都被剖开了——有可能是野兽……”
“城里怎么会有野兽?”他身边的男人忍不住跟他争辩起来:“依我看,最近不太平,还是不要让女人天黑后出门。”
尤金用一条头巾裹住了大半张脸,低调地掩盖了自己与本地人相比偏深棕色的皮肤,但当他顺利买到一份报纸的时候,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头不偏不倚地重重砸到了他的头巾上,还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在大街对边二楼的一扇窗户后看到了小锡兵熟悉的鲜艳色彩。
“难道画出来的眼睛能看得特别远吗?”尤金粗声粗气地嘟囔着,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把头巾解了下来,重重地出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只什么鸟掉到了我耳朵头上……”
“尤金!”给他开门的小锡兵兴高采烈:“是我发现了你!但石头是希弗士扔的!”
高大的骑士长笑着示意哥伦布关上门:“怎么说?大白天的在街上乱逛?”
尤金偷偷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卧室,‘被全称通缉的大美人儿可不是我’这句话到底没敢说出口。
不知道哪个贵族脑子被传言哄得发热,自从白兰公爵进了城之后,这家旅馆已经遇到了两次士兵排查,这两天眼下别说取道出城了,如果不把脸遮掩住,德维特连走出房间都很困难,这也让公爵大人的火气烧得很旺。
“尤金!查理呢?”哥伦布围着尤金转了一圈,仿佛店长藏进了尤金的袍子里。
“我们在狗尾巴巷里一间叫‘满月’的店里开了两个房间。”尤金一口气快速说着:“店长叫我晚上到城里到处逛一逛,顺便找你们。眼下离魔女的势力范围越来越近,他想尽可能低调一些。”
来到多伦大陆后,查理确实大大收敛了自己异常风骚的行事风格,很少离开马车车厢——哥伦布也一样。看来嘴上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他对艾莲娜还是相当忌惮的,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行踪。
不过叫尤金看来,连房间门都不出,食物都是由旅馆的仆人放到门口也未免太过低调了。
但这句话尤金也没敢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兔头店长的态度一直称得上和蔼可亲,对比没有一刻不在挑剔和发脾气的公爵大人来说简直温柔不只一倍,但尤金还是对他有一种说不上的敬畏感,当查理用态度温和但却不容拒绝的口吻替他安排了该做的事时,他连质疑的念头都没来得及产生,下意识就照办了。
希弗士却很认同店长的做法。实际上,在白兰公爵被困在旅店动弹不得的时候,他也和尤金一眼,担任了打探消息的角色,不过出于生活背景的差异,他的打探场所和方法和尤金有很大的不同,同时也受了不少限制。
不过有些消息是不用过于深入人群也能打听到的。
“虽然计划稍微偏离了预定的轨道,但此行并非没有意义。”高大的骑士长说:“事实上幸好我们取道王都,因为这里所有人都在讨论,从十字大街到王宫那一带已经开始戒严,预备迎接来到王都的权贵们。”
哥伦布说:“因为国王的生日!所有贵族们都会来到王都,带着美酒、宝石、珍贵的丝绸和最高级的矮人工艺品——这是国王提法登基后第三个生日,听说前两次都非常、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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