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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又写了两百章过后我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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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之险。如果前辈也没有集齐六卷真经,的确莫练这上面的内功为好。”

    老者有些诧异地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他侧过头,打量了危兰好一会儿,目光里露出些许探究之色,道:“你心地倒不错,但行走江湖,有时太过良善,是会吃亏的。刚刚那些人围攻于你,你怎么一个人也没杀?”

    危兰反问道:“前辈是恰巧经过此处看到他们围攻我,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前来观战?”

    老者笑道:“都算是吧,我恰巧经过山下镇子,见大批留家堡弟子联袂行动,甚是好奇,就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东富山,路上听他们谈话,听出了些端倪。”

    危兰道:“那您定然知道他们之所以围攻我,是因为我勾结魔教了,您还出言指点于我?”

    老者道:“我也没有一开始就指点你。”

    危兰听懂他话里意思,淡淡地笑了笑,望着眼前燃烧的火光,它们将四周的血迹照得透亮,她轻声道:“我究竟是否勾结魔教,对某些人而言不是那么重要,他们是因为别的缘故,才想置我于死地。但这类人很少很少,大部分的人则因是如今形势混乱,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这才会……”

    “愚蠢不算是错,只不过有时候它却会造成大错,所以我适才已经给了他们教训,让他们受到了惩罚,但他们终究罪不至死。”

    “这世上绝顶聪明的人太少,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自我、绝不随波逐流的人更少。芸芸众生,其实大部分是普通人,如果只要做错了事,就一定要判他们死刑,那这个世上能活下来的人恐怕没有多少。与其赶尽杀绝,不如罚而教之。”

    老者听罢沉吟一阵,颔首道:“你这样的想法实在难得,难怪你是他们的朋友。”

    危兰奇道:“他们?除了杜铁镜大哥,还有谁?”

    老者更加不解,先回道:“我是说远照和濯雪那几个孩子……”随即再问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他们’其中一个指的是铁镜?”

    危兰听罢,心内大震,万万想到老者竟还与蔺远照、江濯雪认识,不禁思索有顷,脑海中念头转得飞快,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当初她和方灵轻初识渺宇九剑里的曲枕书与关驰景、萧雨歇、孟云裳,听他们四人说起,差不多三十年前,侠道盟曾经围杀过一位闲云野鹤的逸士,傅道归与那逸士本不相识,是在那次围杀事件之后,才与那逸士成了朋友。

    亦是因为那次的围杀事件,令傅道归对侠道盟心灰意冷,不愿再与盟内众人见面。

    难道……

    危兰喃喃道:“您对荆楚剑法这般了解,可您又不是本门的哪位前辈,我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杜大哥的恩师。不过……我却不曾料到,原来杜大哥的师父,与傅师伯的好友,竟是同一人……”

    老者笑道:“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这都是他们告诉你的?”

    危兰摇首道:“我知道的不多,比如,我就不知道您怎么会精通危门的荆楚剑法?”

    老道:“我的剑法,是我师父教我的。我也是当年初入江湖,在武林中闯荡了许久,偶然某天遇到危门的人,才知道原来那套剑法竟是别家门派的嫡传武学。我再想回去问我的师父,却发现……”

    说到此处,他沧桑的语音里带了些怅然,以及隐约的遗憾。

    任何武功都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因此江湖武者往往人到中年才会收徒,也因此师父往往至少要比徒弟大个二十来岁。危兰心忖这名老者的年纪不轻,他的师父大概早已作古,正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听那老者倏地又道:

    “你还想问什么?”

    危兰还想问的太多了。

    老者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六合真经》?他说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和真经有渊源,这又是什么意思?当年侠道盟围杀老者,是否就是因为老者精通荆楚剑法,被人误以为他偷学了危门的武功?那这也是危门的事儿,与其余四派有何干系,至于侠道盟一起找他麻烦吗?

    这么多的疑问,危兰斟酌了半晌,最终却是先问道:“我现在还不知前辈的尊姓大名?”

    老者道:“我姓李,名良钦。”

    危兰道:“李前辈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李良钦道:“刚才那些留家人已经说了。”

    危兰道:“那您还应该知道我有一位朋友,名唤方灵轻,不过以前她在江湖还有一个化名,叫做云青。”

    李良钦笑道:“我知道,铁镜还曾在江湖上说过,这个孩子是他的师妹,我的小徒弟。”

    危兰道:“您既对此有所耳闻,明明知道杜大哥撒了谎,为何这两年来却对这件事不管不问?”

    李良钦道:“这些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广安的华蓥山中,有一件要事在办,抽不出空去寻铁镜。但我知晓铁镜为人,素来光明坦荡,他既这般说,必有他的用意,且绝对是好事,不是恶事。”

    “只不过……”他眼神骤然变得深邃了许多,面上仍淡淡地笑道,“我竟从来没有猜到,我的徒弟会是魔教中人,这是怎么回事?”

    危兰道:“您是长辈,危兰是晚辈,的确应该先由我解答您的疑问。”

    是以,她将她心中种种疑惑暂时压下,讲述起了她和方灵轻、杜铁镜、俞大猷、渺宇九剑相识的过程。唯有取得了李良钦的信任,她再问起那些问题,李良钦才有可能毫无顾忌地回答她。

    然而一提起方灵轻,她就止不住地想她,不由得抬首望向天穹明月边上的浮云:

    ——也不知轻轻在这几天有何遭遇?

    留鹤山死后次日黎明,天色将亮未亮,山川大谷尚是灰蒙蒙一片,方灵轻已带领手下离开合州,踏上前往华蓥山的路程,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她遂察觉到她的后方似乎多了不少侠道盟的弟子。

    起初,她只当是侠道盟仍有部分顽固之人,不顾昨日在钓鱼城的约定,要找她的麻烦。她懒得理会,专走小路,尽量避免和他们碰面,岂料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她再一次发现,今日寻找她的居然似乎不仅仅是侠道盟的弟子。

    还有,朝廷的锦衣卫。

    前些日子在南树县,危兰向云兴逸承诺,待她们救出了奚珏,便随着云兴逸等人去见陆指挥使,与陆炳商议合作事宜,怎么今日这些锦衣卫会突然在此处出现?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大事?

    倘若是昨日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儿,这些锦衣卫明明在南树县待着,钓鱼城里传出的消息绝不可能一夜之间就传到了南树县,他们更不可能一夜之间就从南树县跑到了钓鱼城。

    除非,他们最近本就住在合州城里。

    方灵轻心有疑虑,决定不再猜测,直接去问。

    今晨云兴逸已命手下锦衣卫分成了几个小队,分头追查。而这一带处处都皆是山峦叠翠,道路曲折复杂,方灵轻很容易地藏在了暗处,反而观察起其中一个小队,见他们走进一片人迹罕至的野林,她这才蓦地御起轻功,霎时间掠到了他们面前。

    这轻功身法堪称神出鬼没,令那数名锦衣卫吃了一惊。

    方灵轻笑道:“你们云镇抚使是不是要找我啊?让他来这儿见我吧。”

    作者有话说:

    好啦,从这章开始视角转到轻轻这边。

    等轻轻找到了权九寒,会两边一起解开一部分的谜团。

    然后以及,我记得之前某章的作话里我提到过,俞大猷确实有一位师父,是历史人物。

    现在这章,这位历史人物出现了,就叫做李良钦。

    但史料里关于李良钦的记载并不多,只知道他是明代的武术家,也为抗倭做过贡献,还曾教过俞大猷“荆楚剑法”。

    明﹒李杜《俞公大猷功行纪》:“(俞大猷)始学骑射,指能知镞,辄命中,又从李良钦击荆楚长剑。”

    俞大猷还曾经写过一本《剑经》,然而却是一本棍法教材。

    历史上为什么他要给棍法教材取名为剑经,不得而知,反正我是不知道。

    按照本文设定,李良钦也是当年在闯荡江湖之时,偶尔遇到危门的人,才发现自己的剑法是别家门派的武功,他有一点点疑心是不是自己的祖师爷偷学了危门的武功,于是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他就不许徒弟再使这套剑法了,而是另创了一套棍法传授给了徒弟。

    俞大猷在写棍法教材的时候,知道师父最喜欢的还是剑,也还是非常在意自己学了从小学到大的荆楚剑法,于是他就干脆给这本棍法教材取名为剑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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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1 ? 寻人 ◇

    ◎逆流之舟(三十)◎

    方灵轻坐在树干上, 听着野林里鸟雀清脆的鸣叫,悠悠然然地等了约莫两刻钟时间,等到了怒气冲冲的云兴逸。

    她笑着招呼道:“云镇抚使, 好久不见。”

    云兴逸冷冷地望着她,半晌才道:“我现在应该是叫你云青姑娘, 还是应该叫你方灵轻姑娘?”

    方灵轻笑道:“随你的便,你乐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云青也好,方灵轻也罢, 这都是我, 没有区别。”

    而这话一出,在场数名锦衣卫皆知他们昨晚听到的传闻不假, 登时又惊又怒, 纷纷叱道:“怎会没有区别?我们是答应与你们合作,可是从来没有答应过与魔教中人合作。”

    造极峰上到权九寒与双使四堂主, 下到任何一位普通弟子, 哪个不是为非作歹多年?无论是江湖侠者, 还是民间百姓,再抑或是庙堂官员,谁都不会对他们有好印象。

    方灵轻道:“你们果然是为了这事找我。”她依然坐于树干, 托着腮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再道:“好吧,要说区别也是有吧。这些年来你们朝廷只想铲除侠道盟,对造极峰的恶行却视而不见了吗?”

    云兴逸沉声道:“怎么,你难道打算帮着我们剿灭造极峰?”

    方灵轻道:“本朝建立之初, 造极峰亦在云南创教, 我听说那时候□□皇帝便很想要剿灭了造极峰, 只不过云南尚未平定, 自然奈何不得它。直到洪武十五年,云南虽然终于平定,却仍是乱得很,比如乌撒各部便曾发生复叛,官军既要镇压他们,又要治理民生,哪里有空去管造极峰?又过了好些年,造极峰已在云南站稳脚跟,发展壮大,官军再想与其交锋,必会付出惨重代价。”

    身为造极峰屏翳堂的少主,方灵轻自然对造极峰的历史颇为熟悉。只不过她所说的,都不可能是她亲眼所见,而是一代代口口相传的故事,她对此却有两个疑问。

    其一,她还听人说,当年造极峰的第一代峰主与其众多手下,其实皆为中原武林人士,那么他们怎么就跑到了云南创立教派?

    其二,造极峰刚刚建立之时,依照常理而言,应该还未发展壮大,大概只是武林之中很不起眼的一股小势力,如何会让□□皇帝知道它,甚至在那时候就已想要剿灭它?

    然而这两个疑问与她关系不大,她也就是偶尔想一想,从来不曾深思。

    云兴逸此时面色更加不豫,道:“你在威胁我们?我们要剿灭造极峰,需要付出惨重代价;要对付你,也需要付出惨重代价?”

    方灵轻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话还未说完。当然,以朝廷的兵马力量,果真与造极峰打起来,必然是能赢的。可是造极峰又不是反叛军,他们虽然常常为祸民间、残杀百姓,但从未想过起义争夺天下,那就还算不上朝廷的心腹大患,因此朝廷不愿意为了剿灭它而派出兵马,令滇中又起战乱,惹得百姓人心惶惶,自己一方还损失惨重,这不值得——我猜的对不对?”

    云兴逸默然不答。

    方灵轻笑道:“罢了,你又不是皇帝,我猜的对或者不对,你是不可能知道的。但你也觉得我的话有道理,是吗?所以啊,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既能让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又能让造极峰从此不再作恶。”

    云兴逸道:“什么办法?”

    方灵轻截然道:“由我来管造极峰,我可以让它变成名门正派。”

    云兴逸听罢冷笑了一声,道:“你想得倒还挺美。”

    方灵轻道:“我想的法子究竟怎么样,轮不到你说了算。云镇抚使,这种事情能够下决定的,有当今皇帝,有陆都督,至于你恐怕还没这个资格。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吧,等我忙完这儿的事,我就随你去见你们陆指挥使。”

    云兴逸皱着眉头,盯了她良久。

    这番话方灵轻确实说不错,他来四川本就只是个传话的,他真正的任务乃是带她和危兰前去面见陆炳。

    “好,那你现在就随我去见陆指挥使。”

    方灵轻道:“那可不行,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你放心,等我忙完,我会主动去找你的。”

    云兴逸道:“谁知道你的事情得办多久?”

    方灵轻道:“说不准,可是你们只能耐着性子等我,因为——”她眉梢轻挑,再一次微笑道:“你们拦不住我。”

    锦衣卫们与危兰、方灵轻打交道不止一次,因此在场诸人听罢此言,虽然心中有气,却知她说的是事实。何况陆指挥使还曾嘱咐过他们,要对危兰和方灵轻以礼相待,不可动武。云兴逸斟酌良久,忽然之间见方灵轻神色微动,道了一声:

    “有人,你们快上树!”

    在场数名锦衣卫几乎下意识地就听了她的话,纷纷飞身跃上了周围的几株树,然后就是一愣:“有人就有人,我们又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躲起来干什么?”

    方灵轻压低了声音道:“听脚步声,大概有两个人,都是练家子的。若他们恰巧认识我,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言罢,她静了一会儿,她说的两个人这才慢慢走进这片树林。云兴逸见他们腰间佩刀带剑,显然确是江湖武者,正一边行走,一边谈话,话里还真谈到了方灵轻——江湖正道闻名遐迩的侠女云青,竟是魔教造极峰臭名昭著的妖女方灵轻,此乃如今武林第一等奇闻,这两人会在赶路过程中谈论这件事,并不奇怪,岂料他们说着说着,又突然提到留家堡的留鹤山,这才令树上众人顿时变了脸色。

    “哎,我一直敬仰危堂主,本来也是愿意信她们的,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杀了留堡主。”

    “是啊,魔教妖女果然是魔教妖女,本性难移。”

    越到最后,声音越轻,这两人渐渐走远,又走出了这片树林。

    数名锦衣卫瞬间齐齐看向方灵轻,眼神里透着怀疑,道:“方姑娘,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灵轻比他们更感茫然,喃喃道:“留鹤山死了……”

    骤然,她跳下树,快步向左行去。

    云兴逸道:“你去哪儿?”

    方灵轻道:“我去看看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回来了没有。”

    在场锦衣卫们自然立刻跟上她。

    一盏茶时间过后,方灵轻又到了另一处山峰,前方溪边坐着不少武士,见着了她,立刻站起身来向她行礼,口称堂主。

    方灵轻的目光里从他们的身上依次掠过,最终望向了最中间的两名青年汉子,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不久,我们已经见过了危姑娘。危姑娘她让我们告诉堂主一件极要紧的事,我们正在和兄弟们讨论呢。”

    方灵轻道:“是留鹤山死了的事,对不对?”

    那两人怔了怔道:“原来堂主已经知道了?”

    方灵轻道:“我只知道他死了,但这事来龙去脉……危姑娘怎么和你们说的,你们一个字都别遗漏,全告诉我。”

    那两人点头应是,当即把危兰的话转述了一遍。

    方灵轻闻言沉吟有顷,突然再次看向云兴逸,道:“你们也怀疑留鹤山是我杀的?”

    这些锦衣卫的武功或许不算一流,却都是查案的一把好手,早就已经窃窃私语,商议了半晌,均觉方灵轻不太可能是杀人凶手。况且她此刻表现,亦不像是在演戏。

    云兴逸思索道:“但留鹤山的死,乃是江湖事,留家堡显然已认定了你是凶手。你刚刚说我们拦不住你,这的确不错,可是留家堡倾巢出动,已对你下了追杀令,你武功再高,恐怕还是敌不过他们的围攻吧?”

    方灵轻笑道:“多谢你费心,可你怎么就觉得,他们一定能找得到我?”

    云兴逸道:“我不清楚你打算往哪儿去,但你们这一路上总是要打尖住店的吧?留家堡若沿路搜查各个客店旅舍,询问是否有可疑之人,你迟早会被发现。除非你们藏在一个地方不走动,不过你方才说你还有事要办,那你便不可能不走动的。”

    方灵轻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地吓唬人。纵然我真被他们发现了,不过就是打几场罢了,你以为我怕吗?”

    云兴逸道:“你就算不怕,但麻烦缠身,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不然适才那两个江湖人路过,你何必要我们藏在树上?这样吧,我给你一张证明你是官府中人的身份文书,你们打尖住店,都可以向店家出示这张文书,留家堡自然便很难查到你们。”

    方灵轻奇道:“你这么好心?没有条件吗?”

    云兴逸道:“一个条件,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只要你帮我查到一个侠道盟的人,我就给你这张文书,并且会耐心等你办完事,再和你一起去见我们陆指挥使。”

    方灵轻道:“这还不算难事?我现在已经和侠道盟势不两立了,我又不能再见他们,怎么查他们的人?”

    云兴逸道:“你查不了,危兰总能查得了。何况,我并没有要你们现在就查,这件事可以慢慢地办,我不在乎多等些日子。”

    方灵轻一边斟酌思量,一边盯着云兴逸打量,倏地恍然大悟,道:“我说你们原本待在南树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因为前些日子你听到了侠道盟弟子聚齐合州钓鱼城的消息,所以你才特地赶来了合州,打算趁此机会查找这个人,却不想在昨夜知道了我是造极峰的人,震惊过后,才又开始派人搜查我?”

    云兴逸道:“你很聪明。”

    方灵轻又问道:“是朝廷要查这个人,还是你要查这个人?”

    云兴逸道:“这不重要。”

    方灵轻道:“你既然这样说,那就十有八九是你要查他了。我看你这会儿的脸色,听你这会儿的语气,这个人恐怕不是你的恩人,而是你的仇人吧?”

    云兴逸不言,算是默认。

    方灵轻道:“他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恨他?”

    云兴逸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这也不重要。”

    方灵轻道:“怎么不重要?如果这人真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我自然可以帮你查他;但他若只是不小心得罪了你,让你吃了一个小亏,你就想置他于死地,你不必给我什么身份文书,我绝不可能和你做这场交易。”

    云兴逸的声音冷得仿佛一块硬铁,一字一句地道:“残杀无辜之人,算是伤天害理之事吗?”

    方灵轻道:“算,当然算。他杀了谁?”

    云兴逸低首沉默微时,终于再次抬起头之时,眼中露出精光,道:“多年前,有一家人路遇山贼劫财,受了重伤。但那群山贼深知杀人之罪与抢劫之罪不可同日而语,因此他们抢到了财物,并没有要了那家人的性命。岂料就在他们离开以后,有一名侠道盟的‘侠士’路过,不但见死不救,还竟因为一己私利,将受伤的那家人全部杀死。”

    侠道盟里这种人面兽心之辈本就不少,方灵轻听罢不以为异,只是奇怪这所谓的“一己私利”究竟指的是什么。

    云兴逸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已经知道了他确实是恶人。”

    方灵轻道:“好吧,那这个恶人叫什么名字?”

    云兴逸道:“我若是晓得他叫什么名字,还需要你帮我查吗?”

    方灵轻道:“他是哪个门派的?”

    云兴逸道:“我不知道。”

    方灵轻道:“侠道盟仅仅五大派就有千千万万的弟子,再加上其余数不胜数的小门派……这不是要大海捞针吗?那么你总能描述得出他的长相吧?”

    云兴逸道:“他是男子,我听说他当时的年纪应在三十岁左右,到现在还有五十岁左右了吧?”

    方灵轻道:“然后呢?”

    云兴逸道:“就这些,我没见过他,只听过他的声音。”

    方灵轻没料到他竟一问三不知,微微蹙起眉,心忖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从当年的死者的身份入手进行调查。

    只不过,这一来云兴逸似乎不太愿意透露有关死者身份的讯息,方灵轻更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儿继续和云兴逸耗着;二来凶手既是侠道盟中人,想要更方便地调查此案,须得危兰的协助,偏偏她与危兰暂时不能见面,即使她现在问清这些线索也起不了作用。

    她遂道:“我是查不了,等我见了兰姐姐,我会让她帮你忙的。”

    云兴逸道:“只要你能保证危兰愿意帮忙,这就已经足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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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2 ? 机关鸟 ◇

    ◎逆流之舟(三十一)◎

    其实云兴逸不知, 方灵轻的目的地乃是广安州。

    从合州到广安州,普通人的脚程大概须得六七个时辰。方灵轻一行人身怀武功,脚步自然要比普通人快上许多, 但她为了避免与留家堡弟子碰面,在曲折的山路里绕了不少圈, 何况途中与云兴逸的交谈耽搁了不短的时间,最终到达广安州,算下来竟比普通百姓还走得久, 足足用了九个时辰。

    但路上她带着一行人始终没有打尖住店, 饿了也只是在路边小摊上买几个烧饼。

    半夜,丑初。

    这才到了广安州, 那就得先寻一家客栈住宿歇息, 也就得用上云兴逸给她的身份文书。

    果然,在她住进房间不到两刻, 还未睡着, 只听客栈大堂一阵喧哗, 一大群留家堡弟子步入店内,向店家询问今日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店家见他们的腰间都佩戴着刀剑,不知是什么来路, 战战兢兢地回答,小店今日客人不多,其中还有不少是官府里的大老爷,其余客官肯定也都没什么可疑的。

    侠道盟有规矩,不能干涉朝廷官员办事。何况他们这会儿也没有心情打听这些“官员”来办什么事, 紧接着问道:“那你今天有没有见什么小姑娘?看起来倒是长得娇滴滴、漂漂亮亮的那种小姑娘。”

    店家害怕江湖武者, 更害怕朝廷大官, 自然不敢提起方灵轻, 倒是想起另外一名女子:“那样的小姑娘确实有一位,可是她只有——”

    “哦?快说,她在哪里!”

    那店家的“可是”还没说完,见对方疾声厉色,更为恐惧,只能抬起颤抖的右手,指了指二楼的某间房,瞬息间数名留家堡弟子一齐跃上了楼,冲到了那间的门口,却又突然停步,犹豫起来。

    ——倘若这姑娘的确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他们直接破门闯进去,未免太过失礼。

    他们决定先敲一敲门。

    反正客栈外四周都有同伴把守,如果房间里的姑娘真是方灵轻,她想要跳窗逃跑,那是绝对不可能。

    房间里却没有人应声。

    他们把门敲得仿佛一声声闷雷炸开,同时大喊了几句,即便屋子里睡着的是死猪也定能被吵醒,偏偏这间房里始终无人回应,反倒是附近的数间客房走出了好几名客人,本是打算和敲门的理论“为何大晚上的要扰人清梦”,然而一眼看到房门口站着的汉子们的武士装束,心中一惊,便不敢言语。

    唯独一名男童,亦是刚刚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居然半点不惧,往前行了几步,正色道:“我感觉你们好像很吵闹,是会吓到人的。”

    四周百姓心中不禁嘀咕,这孩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人一看就是江湖上的亡命徒,也敢去招惹;同时又觉好笑,这孩子年纪应该还太小,话也说不太明白,吵闹就是吵闹,何来什么“感觉”和“好像”?

    而留家弟子们转头望去,只见这名男童虎头虎脑,明明是颇为可爱的长相,却不苟言笑,神情甚是严肃,他们不禁纷纷笑了,道:“小家伙,我们在抓一个大恶人,抓到恶人之后我们自然就会走了,你先到你爹娘那儿去歇着吧。”

    男童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两瓣唇,想了好一阵,遂摇摇头,越发一本正经地道:“抓恶人是行侠仗义的大好事,是为了避免恶人行凶,残害无辜,可是你们现在不但搞得大家不得安宁,还让这么多人受到惊吓,不也算是恶行吗?况且——”

    别看这孩子小小年纪,语气竟十分老成,平稳得听不出喜怒,直到此时他望向那间客房的门,才有了一点点不满:“你们凭什么说她是恶人?”

    这番话若是由一名成年男子来说,那几个素来脾气暴躁的留家弟子怕是已经发火,但面对一个稚龄幼童,他们再生气也不能计较,沉下脸来,只回答了他的最后一句:

    “哼,就冲着她不敢应声,不就说明她做贼心虚?”

    因此场留家堡弟子已有七八分怀疑她就是魔教妖女方灵轻,只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唤来了两名女弟子,让她们进门查看。

    方灵轻就坐在另一间客房窗边,只听着窗外动静,大概听出发生何事,心忖那名女子是受了自己的连累,这会儿估计吓得呆了,所以不敢说话回应。她心中生出几分歉意,旋即又听窗外许多老百姓齐齐惊呼了一声,似是看到什么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这下子,方灵轻自然忍不住,将窗户推开一点缝隙,只见旁边不远处的一间客房,房门已经大开,从房内飞出一只鸟儿,通体金黄,仿佛缩小的金凤凰,只是没有一根羽毛,仔细观察,方知它是由木材雕刻而成,又涂上金色颜料,才会看起来栩栩如生。

    木雕鸟不算什么稀奇物件,只不过木雕并非活物,怎么会飞呢?

    不但能在空中飞翔,它还能守在门口,拦在众人面前,谁若是想要闯进这间屋子,它便立刻向谁啄去。百姓们惊奇不已,江湖武者却隐约看见木雕鸟的尾部露出一根长长的银线,似由屋里的人牵着,遂知它必是一件了不起的机关,当即拔刀向它砍去!

    霎时间,那木鸟在半空中一旋,双翅一挥,遂挥出无数仅有米粒大小的透明珠子,形似雨滴,迅若闪电,那些武艺普通的青年弟子闪躲不及,均被“雨珠”打中,痛得立即皱起眉头,不由得一阵后怕:

    ——幸好,它们只是珠子,而非淬了毒的飞针,不然自己此刻焉有命在?

    方灵轻透过窗户缝隙好似看到了凤凰降雨的奇景,看得满心欢喜。她虽会略通机关之术,却只会拆解,不能制造,此时目光里露出了些许艳羡,心忖若是在自己少时,爹爹告诉自己机关还能如此好玩,她必定不会学到一半便懒得再学下去。

    这只机关鸟可比她父亲从前给她买来的所有玩具都有趣多了。

    然则除方灵轻之外,其余江湖人士对这只机关鸟俱是又惊又怕,在场四个武功最好的留家弟子对视一眼,私语了两句,刹地腾空而起,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同时挥出一掌,蕴含了叠嶂神功的内劲,一齐打向机关鸟!

    只听“砰”的一声,木鸟四分五裂,落在了地上。

    方灵轻见状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么好玩的东西就此毁坏,着实可惜。

    但对于那四名留家堡弟子而言,对付一只小小的机关鸟,竟还要他们同时联手,这般大费周章,实在是丢脸,面上很有些难看。然则只要能找到方灵轻,为堡主报仇,他们也顾不得别的,刚要抢步进入屋内,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疾掠了出来。

    那是一名杏黄衫子的女童,年纪最多不过十岁出头,倒的确是娇滴滴、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众人都愣了一愣,那两名留家堡的女弟子迅速进屋,在屋内再看不见第二个人,又推开窗子,向窗下大街的同伴喊道:“刚才有人逃走吗?”

    楼下诸人都摇了摇头。

    留经略骤然转头向店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说的小姑娘就是……就是这个孩子?”

    那店家一边哆嗦,一边点头。

    “你不早说?我们又不找小孩子!”

    “可是……可是我刚才就想说了,几位爷没给我机会啊……”

    众人心下歉疚,向那女童赔了个不是,随即问起她是哪家门下弟子,这只机关鸟是否是她师长的东西?

    却见那女童蹲在地上,抱起机关鸟,双眸晶莹剔透,似有泪光闪烁,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也不看周围任何人一眼,只轻声道:

    “她死了……我救不活她了……”

    先前与留家堡弟子争论的那名男童早在房门打开之时已跑了过来,此时在女童面前蹲下,低着头,也是一脸难过地问道:“你还能修好它吗?”

    女童意识到他没看到自己说的话,摇摇头,哽咽着比了个手势。

    男童咬住唇,霍然起身,面向众人道:“你们把我姐姐的好朋友给杀了。”

    在场诸人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原来这两名孩童乃是姐弟关系,难怪那男童胆子那么大,原来亦是江湖弟子,笑道:

    “真是孩子气的话,一个机关鸟,虽然珍贵,又不是活物,什么叫杀了?我们已经赔过了礼,道过了歉,何况……何况你刚才为什么不应声呢?我们毁坏了你的机关鸟,也是因为你先用它来伤人,你师父没教你江湖规矩吗?”

    那女童始终没理会他们,仿佛当这么多人都不存在,直到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才蓦地抬起头,冷冷盯了对方一眼,继而又低垂了睫羽,不言语。

    男童则依然注视着那人的唇,随后道:“我姐姐并非你们的徒弟,为何你们唤她,她就一定要应声?不经同意就强行闯进她的房间,你们师父没教你们江湖规矩吗?”

    留家堡的弟子们确实有点理亏,望向他们的师兄留经略。

    留经略笑道:“那你们要怎么办?真要我们给这只木头鸟赔命吗?”

    女童犹低首看着地面,声音恍若春雪一般微凉,终于突然开口道:“给她道歉……”

    留经略道:“我们刚才难道没有道歉吗?”

    女童又不再说话,第二次做了个手势。

    男童道:“我姐姐要你们给她的朋友道歉。”

    给人道歉,那是理所应当,可是一只鸟儿?还是一只木头做的假鸟儿?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若真听了这两个孩子的话,留家堡的面子往哪里搁?留经略本有几分欣赏这个孩子,神色也渐渐变得不豫,沉默地看着两个孩子一会儿。

    “哎呦,诸位好汉,我想起来了!”客栈老板在一旁看了半晌,担忧那两个孩子出事,即使恐惧未消,也一咬牙,下定决心上前两步道,“我想起来今儿白天小店来了一位打尖的客人,他好像有些可疑。”

    果然,留家弟子的注意力都瞬间被他吸引了过去。

    “如何可疑?”

    “可别又是个小孩子吧?”

    “那倒不是,那倒不是。”店家摇摇头道,“但也不是什么年轻姑娘。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着布袍,头戴儒巾,是文士打扮,进了小店就向我们打听本地华蓥山中有没有什么大夫。我跟他说,大夫坐堂,都把医馆开在热闹的街市上,怎么会住在山里?”

    “他听罢很失望,过了会儿,认真地瞧了瞧我的脸色,忽然问我是不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奇怪他怎么知道,他说他就是大夫,把了把我的脉,给我开了张药方。我趁着他吃饭的功夫,跑去前面的医馆把这张药方给了另一名大夫,那刘大夫也算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医者,却没能治好我的病,可是看完那张药方却连声称妙。”

    “我心想,倘若那张药方真有这般神奇,那位客官就算是我的恩人,所以我又赶回去告诉他,华蓥山里没什么大夫,却似乎有一位高人。”

    “他忙问是怎样的高人?我说这是最近几年才有的传闻,本地但凡哪户人家有谁得了什么重病,遇到了什么难处,就到华蓥山的天意谷喊一嗓子,有些人运气好,喊一次就够了,有些人运气差些,得连着喊上好几天,但最后总能得到那位高人的暗中相助。”

    “不过这件事,就算是本地的百姓,其实也没几个人知道,我们都怕如果知情的人多了,大家一窝蜂上山,冲撞了那位高人,他从今以后再不帮忙,那可怎么办?”

    是以白日,他会把这件事告诉给那名外地医者,是因为感激对方的药方;而此刻他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在场的江湖人士,则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免得他们为难那两个孩子。

    “华蓥山的高人?”留家弟子纷纷议论,“听起来倒是一位侠者,这不可能和魔教有关系。”

    留经略眉头一动,沉吟半晌,低声道:“大夫……”

    “大夫怎么了?”

    留经略道:“可能你们还不知道,我也是听说几个叔伯说的,危兰和那魔教妖女前些天就跟一位大夫同行过。”

    “你的意思是……”

    留经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有一丝线索都不能放过。”

    这一番交谈,众人皆有意压低了声音,却没想到旁边不远处一间客房住着的客人,内功修为已愈发深厚,无论他们说得有多么小声,听在这样的内功高手的耳朵里都清清楚楚。

    更没想到,那两名孩童虽无这般内力,其中的男童始终紧盯着他们开开合合的的唇,遽然,他在女童面前做了几个手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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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3 ? 怜草觅星 ◇

    ◎逆流之舟(三十二)◎

    在听到店家那番话之时, 方灵轻有一瞬间怀疑,华蓥山中的这位高人是否会是权九寒?

    仅仅一刹那儿,她便打消了这个绝不可能的猜测。

    按照店家所言, 这位高人所作所为确实称得上一个“侠”字。昨日在钓鱼城护国寺中,聂阳钧口口声声, 义正辞严,魔教中人绝不可能改邪归正,方灵轻虽不以为然, 却也承认, 若似权九寒那般数十年来始终刻薄寡恩、心狠手辣,且极享受生杀予夺大权之人, 会突然有一天改了性子, 变成隐世侠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方灵轻又想起了猎户葛庆说过的话, 看来这位高人十有八九是与权九寒同行的那位老者。不过他既是正道侠士, 又怎会与权九寒认识, 且似乎关系密切?

    种种疑问仿佛千丝万缕缠绕在一起,正在方灵轻沉吟之际,那两名孩童已携手站起身来, 欲走出客栈。

    留经略见状道:“你们去哪里?”

    那男童冷冷道:“我陪我姐姐去埋了飘风。”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此乃诗经《卷阿》里的诗句,而此诗的头两句则是,有卷者阿, 飘风自南。

    留经略估摸着“飘风”便是那机关鸟的名字, 道:“你们的师长呢?”

    虽说他们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可无论哪个门派也不会让年纪这么小的徒弟就出来闯荡江湖啊?即使历练, 身边也总应该有个同门师长或者师兄师姐陪着。

    那两名孩童并不答他。

    留经略不方便再问,只能道:“你们武功的练得如何了?就算遇上山贼盗匪不怕,万一遇上魔教妖人,你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毕竟心中有点愧疚,遂吩咐了几个师弟,让他们护送这两个孩子出门埋葬那只机关鸟。

    男童道:“你们又不给飘风道歉,飘风肯定不想看到你们的,我们不需要你们跟着。”

    留经略瞬间皱起眉,倘若是在私下里,他不会和两个孩子计较,非要他向一个木头鸟儿道句歉也没什么,偏偏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可能失了自己和留家堡的颜面,再一次沉默不语。

    那两名孩童已经走出了客栈。

    其余留家堡弟子道:“师兄……”

    留经略道:“罢了,魔教妖女正躲避我们的追踪,就算与他遇到了这两个孩子,应该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他转过身,接着向店家询问,前往华蓥山天意谷的详细路线,而问完以后,他们就在店中买了些干粮,也不打算睡觉歇息,便继续出发。

    客栈终于恢复了它原有的宁静,客人们面面相觑良久,心中皆惊骇不已,然而惊怪敌不过困意,众人均觉大概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了一想,又纷纷回房睡觉。唯有方灵轻在喧嚣之后走出房门,吩咐手下留在这里,她独自前往华蓥山的天意谷。

    既然她与留经略等人会前往同一个目的地,她又晚出发,不可避免得跟踪那群留家弟子,凭她的轻功自然不会被发现,但她的手下们却没这么厉害的本事。

    她当然只能独行。

    夜深人静,月色惨淡,周遭并无灯火,方灵轻此时跟踪他们更为轻松,半个多时辰后,离开了一条又一条的街巷,来到华蓥山的山脚下,进入山林,又走了约莫一刻钟时间,众人忽觉不对。

    ——自己走来走去,怎么似乎是在绕圈子?

    众人登时停下脚步,放眼望去,前方山路曲折,一株株青树的木叶影子满地摇曳,竟令人感觉到头晕,他们如何还不明白,他们这会儿必是陷到了某个阵法里!

    “师兄,看来你让我们走的这条路没错,这一定是魔教妖女搞的鬼!”

    这若是我搞的鬼便好了。

    方灵轻比他们更早发现了此地的阵法,坐在树上,听到他们这话,不禁腹诽了一句:那我也不会和你们一样被困在这里。

    她思索了片刻,干脆施展轻功,踩着树枝,几个腾挪,遂到了另外一片树林里,尽管仍然还在阵法之中,不能彻底走出去,但她与那群留家堡弟子已有了一定的距离,她不必担忧被他们发现,光明正大地往四处走了走,仔仔细细地观察每一株树,每一块山石,每一寸土地,欲要破阵而出。

    然而良久,她还是寻不到出路。

    方灵轻对五行八卦颇有了解,因此从前她经历过的阵法,哪怕偶尔有她破不开的,她亦能看出几分门道,偏偏此地此阵带给她一种极新奇的感觉,令她只觉自己仿佛身在一盘玲珑棋局里。

    下一步棋,该如何走,她暂时思考不出,但她忙活了这么久,也没完全白费功夫,倒是让她发现——附近的泥土应该刚刚被人翻动过。

    正说明此阵是应该才布置不久。

    难道……

    方灵轻的心头闪过之前客栈那两名孩童的身影,霎时间想到适才被自己忽略的一点,以那女童对机关鸟的珍视,她若要让它“入土为安”,便应把它带回家安葬,又怎会随意埋在荒郊野外?如此看来,埋葬那只机关鸟,恐怕只是一个借口。

    那么他们是否是因为留经略等人不肯给那只机关鸟道歉,而有意将留家堡的弟子困在阵内?方灵轻又回忆起男童在客栈里的言行,心忖那孩子的为人似乎不错,他若发现他困住了一个无辜人,或许不会置之不理?

    方灵轻干脆坐到了一株树边,拿出腰间配囊里的陶埙,将它贴在唇边,吹奏了一曲,悠悠埙声在顷刻间飘荡于天地之间。

    诚然,这一曲不但会传到那两个孩子的耳朵,必定还会传到留家堡弟子的耳朵里,方灵轻这时却顾不了这许多,反正因为阵法的缘故,留家堡的那些人无论听见了什么声音,也找不到她。

    茫茫月色流淌于地面,山林愈发显得凄迷,两个小小的人影与地面月色交织在一起,渐渐来到方灵轻面前,方灵轻并未立即停止吹奏,直到这一曲终了,她这才抬起头,打量起那两个孩子。

    那男童起初没有反应,见方灵轻似乎收起了陶埙,方问道:“你和那些人不是一路的?”

    方灵轻挑眉道:“看来,此阵果然是你们是为了困住他们而布的?”

    夜色深沉,月光并不很亮,山中一切景物,以及方灵轻说话时开合的唇,皆有些模糊不清。那男童盯了方灵轻半晌,微微皱眉,没有答话。

    而那女童如之前一般沉默,依然抱着她的机关鸟“飘风”,低首垂眉,安静得不似真人。

    方灵轻只当是他们不想和自己说话,遂自顾自地道:“其实我也很讨厌那些人,蠢不可及,没一个比得上你的朋友灵巧。”

    她这话是看着女童说的,说罢起身走到了女童的跟前,笑道:“我能看一看你的朋友吗?她长得真是漂亮,如果她还活着,我真想和她玩一玩。”

    尽管方灵轻确实觉得这机关鸟十分有趣可爱,终究是把它当做了玩具,而非活物,此时这句话只是为了与女童拉近关系。只见那女童眉心微动,慢慢地抬起双眸,又过了须臾,点了点头。

    方灵轻伸手摸了摸木鸟的翅膀,道:“它叫‘飘风’是吗?这名字好听,有没有出处?”

    以方灵轻的博学多识,如何猜不出此名的出处?她这般问,无非是想勾起女童的的话头。

    果然,那女童终于开了口,轻声道:“有卷者阿,飘风自南。”

    方灵轻笑道:“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果真妙得很,是你给她取的名?”

    女童的眉眼难得地弯了弯,道:“是我三哥。”

    三哥?方灵轻心头一动,蓦地生起一个猜想。

    正站在一旁的男童见她们这会儿居然似在交谈,瞬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注视方灵轻良久,仿佛是看在什么神仙,继而转头望向女童,欢喜地笑了起来,又等了好一会儿,等她们接着说了许多句话以后,他终于忍不住拉了拉方灵轻的袖子,问道:

    “姐姐,你和我八姐在说什么?”

    方灵轻笑道:“我们在说什么,你听不——”

    “我听不到,我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

    还未等方灵轻的话问完,男童骤然解释了原因,方灵轻一愣,看了一会儿他明亮的眼睛,忆起他先前言行的某些奇怪之处,恍然大悟,从衣囊里取出一枚明月石打亮,举在他们之间,笑道:

    “那现在,你能看见我说话了吗?”

    男童颔首。

    方灵轻笑道:“她是你八姐啊?我和她刚刚聊了一会儿飘风的名字,正想问你们的名字。”

    男童略为犹豫。

    方灵轻笑道:“这是不能说的吗?”

    男童道:“谢谢你和八姐说这么多话。我当然能告诉你,但你别告诉给那些人,我八姐叫谢怜草,我叫晏觅星。”

    果然如此,不出方灵轻意料。谢怜草,晏觅星,渺宇观傅道归的两名关门弟子,因年纪太小,又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是以武林群雄都认为他们之所以名列渺宇九剑之一,纯粹是因为沾了他们兄姐的光。就连方灵轻从前也曾这般猜测,如今才发现他们的武功如何尚不得而知,这机关之术与布阵之法是学得真好。

    但他们的师父与师兄师姐皆为非凡人物,他们能有这样的本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真正令方灵轻感到意外,是晏觅星的耳聋,听说他与谢怜草自幼就被傅道归收养,在渺宇观长大,不曾经历过江湖风波险恶,如何会有此疾?再以及,谢怜草安静沉默的性子,也不像是单纯的内向害羞。

    她试探问道:“和你八姐说话有什么好谢的?难道平时就没人和你八姐说话吗?”

    晏觅星道:“有,但除了我们自家人,我八姐不喜欢和别人说话。”

    谢怜草突然看着方灵轻道:“我喜欢和你说话。”

    方灵轻笑道:“多谢你的赏识,我也挺喜欢和你们,还有和你们师兄师姐说的话。”

    晏觅星奇道:“你认识我们师兄师姐?”

    方灵轻道:“自然认识。怎么,你们两个是单独出来的吗?没和你们师兄师姐待在一起?”

    说到这儿,她不免腹诽,无论这两个孩子的本事多大,终究只有十岁左右的年纪,性子还有些天真,没个师兄或师姐带着,傅师伯就敢放他们出来到江湖上历练,实在是极不妥当。

    晏觅星的双眼里瞬间露出愧疚之色,道:“七哥带我们来玩,但他今天去办事了,只有我和八姐住在客栈,可是……刚刚的事情七哥还不知道。”

    方灵轻捏了捏他的脸蛋,恍然地“哦”了一声,道:“可是你气他们害死了飘风,还不肯给飘风道歉,所以也不等你们七哥回来,就决定离开客栈,到这儿布置阵法,给他们一个教训。这的确有些不该,要是你们七哥回来发现你们都失踪了,得多着急?留家堡的那些个人,是须得教训,不过可以想别的办法。”

    晏觅星原是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被方灵轻当成小孩子似的捏了脸,他瘪了瘪嘴,有几分不高兴,还没来得及回答。

    谢怜草忽道:“不是这个原因。”

    方灵轻道:“不是这个原因?你是说,你们布阵困住他们,不是这个原因?那是因为什么?”

    谢怜草抱着那机关鸟,竟将它抱得更紧,道:“他们要去抓我哥哥姐姐的朋友,我和九弟不能让他们去。”

    方灵轻倏地又一怔,短暂沉默过后,轻声笑道:“你说的这个朋友,该不是我吧?”

    晏觅星闻言登时大惊,道:“你是……”

    方灵轻笑道:“我姓方,双名灵轻,以前在江湖上的名字叫云青。看来你们的师兄师姐果然和你们谈起过我……也和你们谈起过危兰,对吗?”

    晏觅星将信将疑,他常听兄姐们说江湖险恶,面对任何人都得多个心眼。

    谢怜草听罢却格外平静,对晏觅星道:“她是方师姐。”

    晏觅星点点头,脸上的怀疑神色瞬间撤去,只余下了信任。

    方灵轻倒甚感狐疑,道:“你又没见过我,怎么就能这么肯定?不怕我骗你吗?”

    谢怜草仍是低首垂目状,然而双眸比起之前亮了许多,道:“我喜欢你,我师兄师姐肯定也喜欢你,你肯定是他们的朋友。”

    方灵轻噗呲一下笑了,又捏起了她的脸蛋,道:“若照这般说,你见到了危兰,也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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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4 ? 华蓥山 ◇

    ◎逆流之舟(三十三)◎

    同样的, 方灵轻断定,危兰也必会很喜欢这两个孩子。

    而思及此,她颇是想念危兰, 心忖欲要早日与危兰重逢见面,还是得尽快将自己的事办完, 遂笑道:“那我就多谢你们的好意啦,只可惜现在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的,不止他们, 还有我。”

    晏觅星道:“我带你出去。”

    方灵轻道:“这个阵法是你布下的?”

    晏觅星道:“是。”

    方灵轻站起身, 往四周望了望,犹豫道:“此地并非华蓥山的深处, 而在华蓥山的山脚, 待到白日,应该会有百姓经过, 我们就这么走了, 明日倘若有路人误入此地……”

    晏觅星登时脸色通红, 愧疚不已,他竟不曾想到这一层。

    若是寻常老百姓被困在了此阵里,那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他道:“那……那怎么办?”

    方灵轻道:“你布下的阵, 自然得由你破解了。”

    晏觅星道:“破阵不难,可是这样一来,动静就大了,那些人一定会发现我们的。”

    方灵轻既已有所决定,便考虑清楚了每一步, 转首看向谢怜草, 笑着问道:“你想不想他们给飘风道歉?”

    谢怜草毫不迟疑地道:“想。”

    方灵轻道:“那就成了, 你们到他们的跟前去, 就说你们是生气他们杀了飘风,才布下此阵,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他们若是不想永远被困在这儿饿死渴死,必须给飘风道歉不可。”

    晏觅星道:“他们会相信吗?”

    方灵轻道:“本来他们大概是会相信的,不过……刚刚我吹的曲子必定也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偏偏又是陶埙,一旦有人想到了兰姐姐,就会想到我。不过不必担心,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他们又能把你们怎么样?”

    “而如果没有证据,他们就敢对你们动手,也用不着害怕。大不了……”她说着稍稍一顿,秀眉轻挑,眼眸里似藏着刀锋之光微微流转,“我今晚开一次杀戒。”

    深夜里的寒风一吹,谢怜草与晏觅星顿觉风中似有凛冽杀气传来,看着眼前的漂亮姐姐愣了愣,随即“哦”了一声,便欲转身而去。

    方灵轻却又唤住他们,笑道:“还有一件事,我能不能请谢师妹和晏师弟帮帮忙?”

    晏觅星道:“什么事?”

    方灵轻简单地说了说自己此行的目的,道:“我估计那位高人的住所附近应有阵法保护,说不定还有什么机关,我须得靠你们破阵以及破解机关。”

    晏觅星年纪虽幼,然而有一腔豪气,闻言立刻应好。

    谢怜草心思更为细腻,则有几分踌躇,小声:“七哥……

    晏觅星瞬间瞠目结舌,后悔自己答应得太爽快,此时便感到有些为难,解释道:“前些日子侠道盟传令武林各派齐聚于合州钓鱼城,恰巧七哥和我们当时在离四川不远的地方,五姐便寄信让我们先来四川玩一会儿,我和八姐听说华蓥山的石林很好看,就缠着七哥带我们来了广安州,还没能来得及去华蓥山,就听说……”

    方灵轻笑道:“就听说我的事?”

    晏觅星道:“是,好多人都说你是害死留堡主的凶手,但你是我们师兄师姐的朋友,所以我们不信,七哥就让我们先休息,他去附近打探打探消息。如果明日七哥回到客栈看不到我们,他肯定会着急的。”

    方灵轻叹道:“我差点忘了这件事,好吧,那你们解开了此阵,就早些回客栈。”她又笑了一笑,拍拍两个孩子的脑袋,接着道:“等我忙完,说不定我们还能再见。”

    晏觅星道:“不,我有办法。”

    方灵轻待他们走了有数步,再次掠上树干,御起轻功,暗中紧紧跟随着他和谢怜草,不一会儿,遂见谢晏二童走到了留家弟子们的面前,她当即凝神戒备,运内劲于双掌,谨防留家弟子们恼羞成怒,朝二童动起手来。

    幸而,这些留家弟子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听罢晏觅星之言,只见众人面色铁青,登时七嘴八舌,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责骂,许久都没停下来。然则对方毕竟是两个小孩子,再胡闹,再没规矩,也应由对方的师长来责罚,自己总不能跟小孩子计较,是以他们终于责备得够了,才忍着气,好言好语地道:

    “我们忙着要办正事,你们别再耍孩子脾气了,快些带我们出去,我们就不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的师父,不然……”

    晏觅星道:“我们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怕你们把这件事告诉给我们的师父?”

    “你……”

    见这两名孩童顽固至极,偏偏自己又不能动手,众人不禁甚觉无奈,下意识看向了自家大师兄。

    留经略盯着他们良久,突然道:“好,我们道歉,不过我们希望你们除了解开此阵之外,再帮我们一个忙。”

    晏觅星道:“什么忙?”

    留经略道:“适才在客栈,你们也听到了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去,如果那儿有什么机关或阵法,有劳两位小侠士帮我们破解。”

    纵使他不提这话,谢怜草与晏觅星亦是要与他们同往的,听闻此言,自然大喜,心道正好。

    “只要你们愿意给飘风道歉,我们可以答应你们,只不过……”晏觅星仿佛很犹豫地道,“我们是和七哥出来玩的,今晚七哥去办事了,所以不在客栈,我们若是一去不回,七哥怎么找我们?还请你派两个人回客栈,见到我七哥,告诉他一声我们的去向。”

    留经略道:“好,你七哥叫什么名字,我派人到客栈问一问。”

    晏觅星道:“陶青珩。”

    渺宇观傅道归座下第七弟子,便唤作此名。在场诸人齐齐吃了一惊,互相望了一望,眼神交流片刻,又觉在情理之中。

    这两名孩童本事如此之大,必然师出名门。

    留经略先前听到林中传来的那阵埙声,便已心有疑惑,此时骤然有了一个猜想,但不动声色,侧首瞧了一会儿旁边林木摇动的树叶,令所有留家弟子与他一起向那只机关鸟鞠了一躬,道了歉,随后道:

    “那就更好了,你们既是我侠道盟的弟子,捉拿魔教妖人,本来也是你们的责任,还请你们现在解开此阵吧。”

    晏觅星转身往前行了几步,继而蹲下身,也不知做了什么动作,再走去另一个方向,依然蹲下身,鼓捣了好半晌,如是者数次,星月之下,山林瞬间豁然开朗,有了数条出路。

    而折腾这么久,此夜已过了大半,再有半个多时辰,天便该亮了。留家堡的弟子们不愿耽搁,立即向着天意谷的方向出发。

    于是,众人在路上看了一场日出,待终于到达天意谷,已是晌午时候。

    华蓥山占地数百里,山中的天意谷亦广阔无比,花树丛生,怪石林立,其中有流水孱孱,晏觅星走来走去,终于停在一处瀑布旁边,沉吟道:

    “这儿附近应该有阵法,如果能破开此阵,大概别有洞天,只是……我现在破解不了。你们只能等一等,让我琢磨琢磨。”

    连他都破解不了,在场的留家弟子们更无能为力,只能同意耐心等待。

    留经略却道:“别等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瞧瞧。”

    “但这孩子说阵法就在附近啊,那么昨晚那名店家说的什么高人估计也就在这儿附近,我们去别的地方干什么?”

    留经略道:“那名高人住在何处,与我们何干?我们是来找高人的,还是来找魔教妖女的?”

    他见众人一愣,遂继续道:“这阵法既然不普通,我们都破不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夫能破得了吗?我们去别的地方,先寻到那名大夫,再向他询问他是否知道魔教妖女的行踪。”

    “是啊,师兄说得不错,我们居然忘了我们真正的目的。”

    晏觅星道:“诸位慢走,我和我八姐要留在这儿。”

    留经略道:“为何?”

    晏觅星道:“我想要破阵。”

    众人早已看出,这孩子在五行八卦阵法方面的造诣非同小可,如今看到无法破解的绝妙阵法,焉能甘心?叮嘱了他和谢怜草小心,便不会理会他们,径直去往别的方向。

    片刻之后,踩在杂草落叶上的沙沙脚步声逐渐远去。

    方灵轻见众人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问道:“晏师弟,你是真破不了,还是骗他们的?”

    话刚说完,忽地意识到,自己在树上,晏觅星如何能看到自己的唇形?正要跳下树,只听谢怜草已问了和她一样的问题。

    终究还是年幼孩子,晏觅星瘪了瘪嘴,不悦道:“我真的破不了。”

    方灵轻掠到了他面前,笑问道:“你很喜欢五行阵法吗?”

    晏觅星道:“不算很喜欢。”

    方灵轻奇道:“那你布阵的本事怎会如此高明?”

    别家门派弟子也就罢了,然则渺宇观的弟子,方灵轻十分清楚,任何武功或者别的本领,不是他们所深爱的,他们绝不会费心去学。

    晏觅星道:“我喜欢下棋,可是师兄师姐都下不过我,我只好在山里把大地当棋盘,把万物当棋子,自己和自己下棋。”

    方灵轻恍然大悟,难怪昨夜她在他的阵中,犹如身在一盘珍珑棋局里,旋即更是震惊,似他这样自学成才,那便是绝顶的天赋。

    她略一思索,当即话锋一转道:“你听你师父和你师兄师姐们提起过《六合真经》吧?”

    晏觅星道:“是,他们提过。”

    方灵轻道:“那几本真经包罗万象,不但记载了各种武功,也记载了不少阵法。虽然如今真经不在我身边,不过我勉强记得一些,我给你画出来,说不定你能有所领悟?”

    晏觅星忙忙点头,笑道:“好啊。”

    雪白的瀑布宛若天河,溅起千万水珠,即使此刻烈日炎热,他们三人在水雾朦胧之中,也甚觉清爽,方灵轻折下一根树枝,遂在泥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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