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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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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间虽依然常发生争斗,但那都只能算是是小打小闹,无非是你杀了我几个普通弟子,我灭你几个普通教徒。

    这一回,危兰居然能够杀死袁绝麟这个级别的人物,还是这几年的头一遭。

    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兴奋?

    众人抬着这十多具尸体回到如玉山庄,郁家不少前辈都认得袁绝麟的面孔,也纷纷大惊,继而大喜。

    但凡近日在如玉山庄居住的五大派弟子——包括如玉山庄的庄主郁啸松——都来到了广阔的庭院,黑压压一群人将危兰围在了中间,听她讲述除掉袁绝麟的经过,随后就是对她连续不断的恭维称赞。

    危怀安这会儿也站在这群人之中。

    按理说,危兰乃是荆楚危门的子弟,她能杀了造极峰的堂主,那也是为危门争光,危怀安应该感到欢喜骄傲。

    倘若这件事是发生在昨晚之前,他的的确确是会感到欢喜骄傲的。

    然则此时此刻,他看了看离他甚远的苍若与霍子衿,又看了看被簇拥在人群之中正和郁啸松说话的危兰,他的脸色却是一片惨白。

    今日危兰立下如此之大的功劳,在侠道盟里,除了五大派的五位掌派人之外,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的声望能和她相提并论。

    从此,她说的每一句话,在侠道盟中都会有举足轻重的力量。

    危怀安不禁更加心焦,他昨晚就打算与危兰好好地谈一谈,偏偏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危兰回来,而这时好不容易危兰和郁啸松谈完了话,他正欲挤开人群上前,却见危兰道自己还有伤在身,需要回房休息静养,还望众人暂时不要打扰。

    众人均道这是应该的,危堂主这段时间好好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就交由我们去做。

    危怀安自然也就不能再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和危兰私下交谈的请求,他只得继续无奈等待。

    其实危兰的伤乃是外伤,方灵轻的伤则是内伤,尽管肉眼看不太出来,但方灵轻伤得不比危兰轻。危兰之所以拒绝了众人的打扰,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欲让方灵轻多休息一会儿。

    回到房间,两人的耳边总算清静许多,方灵轻遂盘腿坐于塌上,给自己运功疗伤。

    良久,她睁开眼睛,便看见危兰正凝视着自己,眼中似乎有话要说。

    她便笑问道:“兰姐姐,为什么你好像不太高兴?”

    危兰坐到了她身边,喟然道:“袁绝麟是你杀的,这个功劳也本该属于你,他们刚才的称赞都该送给你。”

    方灵轻笑道:“你杀的,我杀的,这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我们的确都有能力杀死他,若是今天我们交换一下,我来对付他的那十几个手下,你和楚秀对付他,结果还是一样。况且……兰姐姐,其实我也很喜欢听他们称赞你。”

    危兰莞尔一笑,道:“那倒巧了,我却还是更喜欢听他们称赞你。”

    方灵轻笑道:“以后你会听到的。兰姐姐,这会儿我得再去一趟秋阿姨那里了。”

    危兰担心她的伤势,但明白事关重大,她不能不去,只好道:“你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方灵轻笑道:“今晚我一定回来。”

    话落,她遂出了房间,离开如玉山庄,寻了一条极为僻静的路,避开人群,约莫两刻时间过后,到达秋眠花所住的小院,进门便见那群滕六堂的汉子正在院中来回踱步,满脸焦急。

    显然,他们应是已经知道了袁绝麟死亡的消息。

    秋眠花却坐在梅树下一张椅上,神色仍是平静而悠然,喝着一旁下属递来的热茶,见方灵轻来到,只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瞬而已,眼眸中又恢复了那种慵懒倦意,慢悠悠地道:

    “灵轻回来了,有什么疑问,我们都问问她吧。”

    所有的滕六堂弟子齐齐望向于她,不安地道:“方大小姐,难道我们堂主真的……真的被危兰给……”

    方灵轻长长叹一口气,好像很难过的样子,道:“是本教不幸,袁堂主的确已被侠道盟的危兰杀死。”

    这句话宛如一个炸弹,炸得所有滕六堂弟子都不自禁地退后了数步。

    小院里静默了半晌。

    突然,一名滕六堂弟子盯准方灵轻,道:“方大小姐,可是我们刚才听说,杀死堂主的凶手虽是危兰,但危兰之所以能够杀死我们堂主,也有云青的协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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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5 ? 堂主 ◇

    ◎洪炉烈火(二十四)◎

    云青就是方灵轻。

    这个猜想, 袁绝麟早已经告诉了所有的滕六堂弟子。

    尽管方灵轻现在可以否认自己与云青乃是不同的两个人,但这些人今后若跟着自己,那么这个谎言迟早是会被拆穿的, 因此她便干干脆脆地承认道:

    “有件事,我就不瞒你们了, 我就是云青。”

    滕六堂众弟子心中愤怒,又不敢对方灵轻发火,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飞廉堂的梁桂已笑道:“我就说嘛, 如果方大小姐不在侠道盟里卧底, 怎么能够探听到滕六堂行踪已经暴露的消息,又怎么能够救了他们的性命?”

    那滕六堂的弟子道:“可是我们堂主……”

    方灵轻道:“我找到袁堂主的时候, 他就已经中了危兰的埋伏, 受了重伤,危在旦夕, 我只好假装帮着危兰上前对付你, 本打算寻个机会救走他, 谁知袁堂主确实是个汉子,悄悄告诉我,他恐怕命不久矣, 要我继续取得侠道盟的信任,为他报仇,我也只好遵守他的遗言了。”

    这番话,滕六堂的弟子们并不完全相信。

    ——别的暂且不论,堂主怎么可能要方灵轻为他报仇?

    但他们不信又能如何?

    袁绝麟已经死了, 他们的主心骨没有了, 滕六堂成了一盘散沙, 无论是烈文堂还是飞廉堂, 要想对付他们都容易得很,他们哪里有胆子敢和方灵轻作对?

    是以他们这时都低下了头,默默在心底为自己盘算了起来。

    秋眠花慢条斯理喝完杯子里的茶,这才终于开口道:“除此之外,袁堂主还有什么遗言吗?”

    方灵轻道:“那倒没有。不过,我看他的眼神,似乎有所牵挂,所以我猜啊……”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群滕六堂弟子,唉声叹气地道:“他是在牵挂你们啊。”

    秋眠花淡淡道:“他应该是担心他死后,他的手下会受侠道盟的欺凌。”

    方灵轻点点头,走到了这些人的面前,道:“其实我也很担心,如今你们群龙无首,侠道盟要想对付你们,那可真是易如反掌。”

    这几句话入耳,确实令他们更加恐惧。

    他们又一次彼此瞧了瞧,突然,其中一人蓦地跪下,其余人见状立刻反应过来,也全都跟着跪下,向秋眠花与方灵轻磕起了头。

    “我们愿从此留在秋堂主与方大小姐麾下效力,听从秋堂主与方大小姐差遣,但有所命,无敢不从。还望秋堂主和方大小姐可怜我们,收留了我们。”

    秋眠花与方灵轻互看了一眼。

    方灵轻道:“那要是我和秋堂主有不同的命令,你们究竟是听谁的?”

    他们紧张不已,不知如何回答,结结巴巴地道:“这……我们……我们……”

    秋眠花淡然笑道:“不必紧张,你们现在可以自由选择。想要跟着方大小姐的,就站在方大小姐那边;想要跟着我的,就站在这一边。”

    方灵轻道:“是啊,放心吧,我们和你们的袁堂主都是造极峰中人,亲如一家。所以无论你们是想跟着我,还是想跟着秋堂主,我们都会替袁堂主好好照顾你们,保你们平安。”

    选择秋眠花,还是选择方灵轻?

    其实,在他们看来,便是选择飞廉堂,还是选择屏翳堂的问题。

    滕六堂的弟子们心中各有一杆秤,迅速分析了一下利弊,一部分人站在了秋眠花的身后,一部分人站在了方灵轻的身后。

    秋眠花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忽又道:“你们应该还有许多兄弟姐妹如今尚在造极峰中,并未前来扬州。你们现在就写一封信寄去,盖上袁堂主的印章,便说是袁堂主的命令,让他们全数出发,同来柳州。”

    滕六堂弟子齐声道:“是。”

    秋眠花再问道:“你们当中谁轻功不错?”

    其中一个人站了出来。

    秋眠花吩咐道:“林烟,你陪他他们去。”

    林烟也道了一声:“是。”

    消息传播需要时间,袁绝麟死在扬州的消息传到新化州,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只要送信者一路快马加鞭配合上乘轻功,便能在造极峰听到这个消息之前,将盖了袁绝麟印章的信送到他们手中。

    而柳州有飞廉堂的势力,只要他们到了那儿,他们也就不得不像这些人一样,投靠秋眠花。

    其实,发生这等大事,秋眠花现在最好是离开扬州,回去一趟,但她在扬州还有一件事想办,便打算再稍等一等。

    这时,已有人取来笔墨纸砚,待滕六堂弟子在石桌上写完信,先交由秋眠花与方灵轻过目。

    方灵轻笑道:“这信写得不错。不过嘛……就你们两个人回去,是不是人有些太少了,万一路上遇到个什么事,谁照应你们呢?”

    她的言外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至少还得再加一个屏翳堂弟子前往。

    秋眠花道:“你之前不是说,你这趟出门,并没有带多少手下吗?”

    方灵轻道:“倒也不至于一个都没带。”她偏头叫出一名在适才投靠了他的滕六堂弟子,“你先跟着他们去吧,记着路上留下暗号,我很快就会派人去找你们。”

    她倒不怕这人在路上不听话,既然对方已经在刚刚立誓效力于自己,若敢有背叛,按照造极峰的教规,将会受到比死还残酷的刑罚。

    那人即刻领命。

    方灵轻辞了秋眠花以后,遂领着投靠她的那一部分人走了。

    而投靠了秋眠花的那一部分人则由飞廉堂的弟子安排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小院登时清静许多,唯有一阵阵冷风吹得树木的叶子沙沙作响。秋眠花坐在一张玫瑰椅上,微微阖上双目休息,似乎刚才的谈话费了她不少精神,让她此时颇为倦怠。

    那些多年跟随秋眠花的弟子,已经习以为常,然而有两名才调来秋眠花身边做事的年轻女弟子见状不禁疑惑,忍不住问道:

    “堂主为何不高兴?难道此事还有不妥之处?”

    秋眠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道:“不过做成一件事罢了,也没什么好高兴的。”顿了顿,忽又道:“不妥之处……倒确实应该是有。”

    梁桂道:“堂主指的是?”

    秋眠花道:“灵轻有很多秘密,还没有告诉我们。”

    梁桂道:“方大小姐毕竟是屏翳堂的人,虽然暂时和我们合作,却不可能和我们交心。”

    秋眠花道:“我是说,她和侠道盟的秘密。”

    梁桂道:“侠道盟?她不是在侠道盟做卧底吗?”

    秋眠花道:“她这个卧底,和侠道盟的关系未免太亲近了一些。”

    梁桂道:“难道堂主是觉得……这不太可能吧?那要不要属下现在立刻去查?”

    秋眠花仍然微微阖着双眸,漫不经心地道:“不必了,除非我亲自出手,你们去查她,迟早会被她发现。况且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其实你说得对,这确实不太可能。但倘若我猜得不错……”

    她稍稍一顿,倏地一笑,笑声里带着几分嘲意,道:“用不着我们做什么,她以后也会吃大亏的。”

    这时,方灵轻正走小路,穿过几条僻静街巷,很快带着手下来到明露寺。

    这座寺庙占地极大,寺中风景秀美,但其名气不够响,因此平时没什么香客往来,十分清静。

    寺庙主持与振远镖局关系不错,在镖局赵天锡镖头的请求之下,专门给方灵轻提供了一座院子居住,方灵轻带着他们来到此地,只见一间僧房里早已有一人等候。

    那人见着方灵轻,恭恭敬敬地向着方灵轻行了一礼,便令那群原滕六堂的弟子们下意识地认为,他应是屏翳堂的一名下属。

    其实,此人姓邹名元建,乃振远镖局的一名镖师,因他年纪尚轻,才出师不久,才在镖局做事不久,江湖上认识他的人极少,但他脑子灵活,武功也不错,所以的确非常适合冒充屏翳堂中弟子,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方灵轻朝他点点头,继而坐到窗边,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才道:“这里很安全,这段时间,你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众人齐声道:“多谢方大小姐。”

    方灵轻闻言挑了挑眉,笑眸里露出些许冷意,道:“你们叫我什么?”

    他们一愣,心一跳,忙不迭地改了称呼:“多谢少主。”

    按理说,这个称呼是绝不会错的。

    但凡是屏翳堂中人,除了方索寥之外,谁都这么称呼方灵轻。

    然而方灵轻听罢依然冷冷一笑,眉眼更加锋利,眼角似有凛冽的光,让他们不敢直视,只听她接着问道:“刚才,你们立誓要效忠的是谁?”

    “自然是……是少主您啊。”

    “哦?只有我一个人?”

    “我们绝不敢有二心。”

    “好一个‘绝不敢有二心’。”方灵轻神情冷静,手腕一动,却竟在顷刻间拔剑出鞘,只听“铮”的一声,剑光恍若水波流动,她这一招竟蕴着十数种变化,剑气更是凌厉,刹地分为无数无形寒芒,同时撞击了所有人的穴道。

    他们只觉浑身一疼。

    幸好,这阵疼痛转瞬即逝。

    方灵轻收剑入鞘,又笑道:“既如此,那我怎么还是你们的少主呢?你们的主人又是谁?”

    她看着自己的剑,慢悠悠地道:“以前的滕六堂是什么样子,我管不着;现在的滕六堂既由我接手,那便自然是要做到赏罚分明。今后你们立了功,赏赐绝对少不了你们的,可你们要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那么……刚刚就是对你们说错话的惩罚,如果你们再答错,我只能继续惩罚你们了。”

    众人越发糊涂,然则适才方灵轻的那一招的实力确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令他们震惊不已。

    要知这些人只在意自己的利益,他们对袁绝麟没有任何感情,既然袁绝麟已死,他们下一个投靠的主人,实力当然是越强越好,因此他们此时不由得暗暗自问:

    ——袁绝麟年轻之时,能有方灵轻这样的实力吗?

    ——绝对没有。

    ——不但他没有,上官震和钟离白、秋眠花、方索寥年轻之时,都没有这样的实力。

    他们看着方灵轻,突然仿佛在看着造极峰里的下一个“权九寒”,不禁是又怕又喜,互相瞧了瞧,其中有一个名唤常坚的,脑子较为机灵,蓦地反应过来,当即朝着方灵轻一跪,行礼道:

    “属下参见堂主,我们效忠的绝对只有堂主一人!”

    方灵轻这才满意地笑了一笑,目光掠过其余众人,语音宛若春雪寒冰,道:“那你们呢?”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下跪。

    “属下参见堂主,我们效忠的绝对只有堂主一人!”

    方灵轻身体往后一仰,靠着椅背,继续喝了两口茶,才又道:“自我造极峰立教以来,遂有双使四堂,二百余年都屹立在哀牢山上。可惜数年前那场大乱,令丰隆堂名存实亡,这样的事,我不想它再发生。所以,袁堂主虽死,滕六堂却绝不可灭。你们呢,原来在滕六堂是什么职位,如今还是什么职位。若有变化,也是根据你们今后的功过来变化。可是,如果你们都去了飞廉堂,你们想一想,难道你们还能比得过秋堂主的那些心腹吗?”

    最后这一段话,确实说到了这些人的心坎上。

    他们十分庆幸自己今天选择了方灵轻,而不是秋眠花。

    方灵轻忽然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人。

    那人立刻站了出来。

    方灵轻道:“你跟着他——”这个“他”指的便是适才始终站在屋中一旁的振远镖局镖师邹元建,“现在就出发,到了滕六堂以后,把我刚才那番话悄悄说给你们的伙伴,不要让飞廉堂的人听到,明白了吗?”

    那人道:“属下明白。那么属下见到他们之后,带他们去何处?”

    方灵轻道:“岳州。”

    柳州有飞廉堂的势力,屏翳堂的势力并不在岳州。方灵轻如今已与屏翳堂断绝了关系,她本来就不会也不可能借助屏翳堂的力量做任何事。

    但她却可以暂时借助危兰的力量做一点事。

    湖广一带皆是危门的地盘,危兰年幼之时就被曾被派去岳州历练,到了那里,方灵轻才能不受打扰地继续□□这群人。

    其实,将滕六堂的弟子收为手下,只是方灵轻的第一步。若这些人能够今后能慢慢改邪归正,自是最好,不过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假如他们不服管教,方灵轻迟早会除去他们,让造极峰来一次大换血。

    现在还不行。

    现在,方灵轻要做的很多事,需要能听她命令的下属。

    见那人已领命而去,方灵轻默然微时,倏然呼了一口气,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她的内伤还未愈,走了这么多路,说了这么多路,不免有些劳累,但咳过之后,她没有歇息,立即起身,道:

    “你们先留在这儿,不许出门,我很快回来。”

    言罢,她离开房间,去寻振远镖局的诸位镖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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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6 ? 推卸 ◇

    ◎洪炉烈火(二十五)◎

    袁绝麟既已死, 方灵轻本无意让振远镖局的朋友再参与到关于造极峰的事情之中。

    偏偏如今正道人士里知道方灵轻真实身份的人不多,除了危兰,也就只有俞大猷、杜铁镜与振远镖局的诸位镖师, 她目前需要一人帮忙,也就只能暂时找他们。

    此际, 她走到他们所居住的僧房,与他们打过了招呼,遂笑道:“我已借了邹兄一用, 不过你们现在倒可以先回镖局, 等我请他办的事办完了,我再让他回去找你们。”

    赵天锡沉吟道:“那之后呢?”

    方灵轻道:“之后?之后当然什么事都不会再发生, 我保证造极峰绝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赵天锡道:“我是想说, 方姑娘之后可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他看了看他身旁的兄弟们。

    众人也在这时齐齐交换了一个眼神,随而一同站出来, 倏地抱拳, 俯身向着方灵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道:“我们楚镖头的仇是方姑娘你帮我们给报的,如今方姑娘你就是我们振远镖局的大恩人。我们镖局的规便是义气为先,有仇必报, 有恩也必报。我们知道,方姑娘你最近在干大事,不如就让我们在你身边,帮你做点事吧。”

    方灵轻听罢想了想,微扬眉梢, 道:“在我身边做事?那你们不做生意啦?”

    赵天锡道:“生意自然还是要做的, 我们现如今在扬州都还有一桩生意没做完呢。不过, 我们镖局的兄弟不少, 也不是所有人时时刻刻都在做生意,只要是我们闲下来的时候,方姑娘有什么吩咐,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必定照办。”

    方灵轻又真心地笑了,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如果能有完全和自己同一条心的人替自己做事,那自然是好,然而她很了解振远镖局的这些镖师。

    他们直率坦荡,热情正直,没有什么弯弯肠子,因此在江湖里的人缘极好,很吃得开。

    可是要他们置身于造极峰的风谲云诡之中,那可就太难为他们了。

    她便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但我这里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如果你们真的想感谢我,那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楚秀立刻先问道:“什么事?”

    方灵轻道:“振远镖局是不是也隶属于侠道联合盟?”

    赵天锡道:“是,天下武林的正道帮派,十之有□□都隶属于侠道盟,我们镖局当然不例外。”

    方灵轻道:“然而世人一说起侠道盟,想起却只会有危门和渺宇观、留家堡、挽澜帮、如玉山庄这五大派。我大明朝的江湖这些年也始终由它们共同执掌,你们真觉得应该吗?”

    赵天锡道:“这……可是昔年侠道盟确实是由这五派的五位英雄共同创立的啊。”

    方灵轻道:“那五位前辈的的确确是英雄,但这关五大派其他人什么事?他们却有何资格执掌江湖武林?何况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代,五大派的子弟千千万万,其中无能之辈、甚至卑鄙无耻之辈也出了许多。别忘了去年在汉中府,你们是被谁给关在暗牢里的?像留恒和留穆、留其江那样的人,只因为他们投了个好胎,就能在你们的头上作威作福,你们真觉得应该吗?”

    镖师们闻言低下头,默不作声。

    因为那一件事,确实让他们对留家堡的印象极为不好。

    隔了片晌,突然又有一名镖师道:“但五大派也有像危堂主那样真正了不起的英豪。”

    方灵轻笑道:“是,她自然不同,可惜五大派像她那样的人太少,整个江湖像她那样的人都太少。若你们真的敬佩她……那你们不必帮我做什么事,帮她做一点事吧。”

    众镖师道:“我们能帮危堂主做什么?”

    方灵轻道:“你们都是侠道盟的人,如果侠道盟要改革,须借你们之力。不过我不知道兰姐姐具体想要怎么做,你们去和她商量吧。”

    众人越听越是惊讶,愕然道:“危堂主她不就是……不就是五大派的人吗?”

    方灵轻展颜道:“那我也是造极峰的人。”

    众人又是默然无声,静静地注视了方灵轻许久,也仿佛透过方灵轻的双眸看见了危兰——她们的眼睛其实很像。

    一般的清澈明亮。

    如冰如玉,又如寒星明月之光。

    众人骤然再次抱拳,颔首道:“危堂主也是我们的恩人,她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去做,我们当然也一定照办。”

    能帮到危兰,能替危兰得到他们的这一句承诺,方灵轻便很是欢喜。

    她点点头笑道:“好,那我就先走了。过两天有空,我和兰姐姐再来找你们。”

    话落,她站起身来,却不禁猛地咳嗽了两声。

    楚秀知道她今日为杀袁绝麟有多么拼命,也清楚她现在的伤势实在不轻,皱眉道:“方姑娘,你现在不宜太过劳累,消耗体力,不如……不如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方灵轻摇首道:“不必了,我和兰姐姐已经说好,最迟今晚回去,我还有些话要和她谈。”

    她慢慢地抚上心口,出了门。

    彻底离开明露寺之前,方灵轻再见了一次滕六堂的弟子,吩咐他们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待在寺中,绝对不可轻举妄动,这才独自一人返回城西蜀冈的如玉山庄。

    这一会儿,山庄内依然热闹,侠道盟的数位大人物在一起商议,要选个好日子,召开庆祝大会,江湖同道欢聚一堂,共同庆贺此事。

    而危兰所住的小院,此时则分外宁静清幽,她先前自己需要静养,果然便无人敢再来打扰于她。

    危怀安却实在是等不及了。

    他在危兰的房门前来来回回踱步许久,心想自己与危兰的关系毕竟不同,终于上前数步,正要敲响房门,忽只听“吱呀”一声,危兰先推开了出门。

    “十九叔,有事找我吗?”她温然道,“怎么不直接进来?”

    危怀安道:“怕影响你的伤势。怎么样,你的伤好些了吗?”

    危兰道:“本来也无大碍。”

    危怀安道:“那我就放心了。我……我是有一点事想要和你谈谈。”

    危兰点点头,一边侧身让危怀安进了屋,一边道:“昨晚我便听人说,十九叔等了我很久,不过因为那时天色已晚,而今早我又急着去查探袁绝麟的下落,便没有来得及主动见十九叔,还请见谅。”

    危怀安道:“今早你就已得到了袁绝麟的消息?那你怎么不和我说,我们危门的兄弟姐妹一起行动,你也不至于受伤。”

    危兰道:“十九叔要和我谈的不是这件事吧?”

    危怀安沉默了一阵,倏然叹口气,道:“昨天,霍子衿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果不其然,看来苍若已将此事向他挑明。

    危兰沉吟片刻,只是不知苍师姐和他是怎么谈的?随即她也凝重了神色,颔首道:“那么霍姑娘所言,都是真的吗?”

    危怀安冷哼一声,道:“怎么可能是真的!”

    危兰道:“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既如此,我现在就派人再请她过来,此事的来龙去脉,还望十九叔和她都再当面对我详细说一遍,可好?”

    危怀安道:“你竟信她的话,不肯信我的话?”

    他双眉紧紧皱着,显然处在愤怒之中。

    危兰对此波澜不惊,平静地摇首道:“若我只是普通的江湖人也就罢了。但十九叔应该知道,我既身为烈文堂的堂主,身担重责,那我就谁也不能信,只信事实。”

    一听她说到“烈文堂”,危怀安的脸色又迅速变了几变。

    他不再像适才那般怒气冲冲,语气稍微温和,道:“别说此事是假,纵然此事是真,这也不算什么不可饶恕的恶行吧?难道烈文堂还打算判我重罪?”

    危兰听罢有半晌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危怀安盯了良久。

    在刚刚,她有一句话其实出自真心: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

    ——然而危怀安目前的表现已经证明,这件事确确实实就是真的。

    她在心里轻轻叹一口气,随而苦笑一声,道:“既然十九叔觉得这不算恶行,那为什么要如此着急辩解呢?”

    危怀安道:“我没有做过的事,自然要辩。”

    危兰道:“但有一点,我想霍姑娘必然没有说谎,你和她应该早就认识。”

    危怀安道:“罢了,我也不瞒你。半年前,本盟曾举办过一次聚会,我和千里帮的弟子都有参与,我和她也确实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危兰道:“我若没有记错,那时候十九叔已在和苍师姐议婚了吧?”

    危怀安道:“是,所以一开始她主动与我攀谈,我本不想理会她,谁知她竟不死心,日日都缠着我。我这才……这才确实有些对不住苍若。但这却也怪不得我,若不是她勾引于我,我又怎么会……至于她对你和苍若所说的,什么是我先找上了她,那都是无稽之谈!”

    倘若危怀安继续极力否认此事,编造出各种解释,危兰绝不会有丝毫惊讶,只会依然冷静倾听。

    然而危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会把这件事的责任完全推到霍子衿的身上,他自己倒成了清白无辜的受害者,不禁怔了怔,双眸的神色更加复杂,静静地望着他,一时无言,失望透顶。

    危怀安则继续道:“还有,她说什么,这次她来扬州,是我逼她来的,不然我就要让千里帮的弟子在江湖之中寸步难行,更是笑话!我和苍若成婚之后,我本来就打算和她暂时断了联系,不再与她见面。可是那天我在观乐楼听戏之时,竟突然见到了她,我也惊讶得很,所以我提前离开大堂,私下里找上她,是想让她尽快离开扬州,不要再来打扰我和苍若。但她说,她是因为无意中知道了魔教的消息,才想来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没有别的意思,因此我才准她留在扬州。”

    危兰听到这儿,蹙了蹙眉,回忆起那天的情景。

    那一日,危怀安在听戏之时,的确很有些心不在焉,假若他早就知晓了霍子衿在扬州,是不应该那般紧张?

    危兰心忖此事的真相可能并不简单,刚要向他详细询问他和霍子衿相识的所有经过,蓦地又想起郁筝所写的《蜻蜓记》的故事。

    这也是她需要弄明白的一桩案子。

    凶手究竟是留骋还是危怀安?

    能否借着询问此事的机会,顺便旁敲侧击地问一问他之前剿灭飞狼帮的经过?

    危怀安见她沉思不言,忍不住又道:“现在你肯相信我,这件事不是我的错了吧?”

    危兰摇首道:“或许霍姑娘撒了一些谎,或许你刚才所说不假。但你若无此心,无论霍姑娘怎么做,她也不可能……请恕危兰直言,你如此推卸责任,不但是错,且还是大错特错。”

    危怀安怒道:“危兰!你真的一点也不顾念我们之间的亲情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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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7 ? 询问 ◇

    ◎洪炉烈火(二十六)◎

    在从前, 危兰对危怀安的印象极佳。

    他虽长她一辈,但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名义上是从叔, 其实在与她相处之时,更像是一位兄长——对待危门所有少年弟子都十分亲切的一位兄长。

    正因如此, 危兰此时心中更有一种深沉的悲哀。

    她苦笑道:“是啊,我知道十九叔你一直对我很好,也一直对本门所有晚辈都很好。我还记得, 多年前八妹在无意中犯了一个小错, 是你主动替八妹担责,将过错揽到了你自己的身上。所以……我才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一次, 你反而却都将脏水泼到了霍姑娘的身上?”

    她望着危怀安,双眸中浮现出无奈怅然的情绪, 道:“就因为千里帮不是江湖中的名门大派吗?”

    危怀安道:“你说到哪里去了?这关她的门派什么事?”

    危兰又恢复了她的平静与冷静, 继续道:“我想, 本门之中会顾念与你的亲情的人很多,但愿意替霍姑娘着想的人却很少,因此请您见谅, 危兰行事不敢不公。”

    话已至此,危怀安虽然心中有气,却是无话可说。

    他知道危兰的性格,向来执拗,让她改变一个主意太难。他脸色更冷, 当即决定另外办法, 不再在危兰这里浪费时间, 于是立刻就要拂袖而去。

    危兰扬声道:“十九叔, 麻烦你稍等一等,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危怀安道:“既然在你看来,一个阴谋陷害于我的外人更加重要,你也不必再这样称呼我了。你受了伤,好好休息吧,我不再打扰你了。”

    危兰道:“既然如此,那么我现在以烈文堂的名义请你留下来,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这不是一个询问句。

    说是“请”,然而她的语气是命令。

    危怀安并不当一回事,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脚步依然往前迈去,忽然间一个身影宛若利箭离弦,瞬息间掠到他的身前,他下意识伸出手,施出一掌,只是想让危兰让到一旁,岂料明明他出招在先,危兰随手一拂,他便觉周遭空气恍若寒冰,让他的动作不禁慢了一慢。

    旋即,只见危兰手腕再转,竟用挥出一个凌冽的剑花,使的乃是荆楚剑法中极为普通的一招“风翼破云”,内蕴的变化却精妙得出乎了危怀安的意料,霎时间就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很轻。

    危怀安倒没觉得有什么疼痛,只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数步,退回到了屋子里。

    随后,他也没有再动,便停留在了原地,心中震惊不已,瞠目结舌地望着危兰。

    ——怎么她武功进步的速度比以前还快?

    ——难怪,她如今竟然能够杀死魔教五大高手之一的袁绝麟。

    危怀安一想起她现而今已是诛杀袁绝麟的大功臣,地位非同寻常,脑子便冷静了不少,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道:“你想问什么?”

    危兰没有立即说话,先深呼吸了一口气。若在平时,她使出刚刚那么一招,平常得很,然而今日傍午她才受了重伤,适才出招牵动了她背上的伤口,难免有几分疼。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看不出来什么,旋即回到屋内的小桌旁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道:“十九叔,你也请坐。”

    显然,她要问的问题不少,耽搁的时间不短。

    危怀安只得坐下。

    危兰道:“半年前,你和霍姑娘认识,具体是在哪一月?”

    危怀安道:“六月。”

    危兰道:“你适才说,你和苍师姐成婚之后,你便和霍姑娘断了联系,所以你们是在九月分开的?”

    危怀安道:“我和苍若成婚的前一天,我便让她今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危兰道:“如此说来,今年八月的时候,你们还在一起?”

    危怀安道:“算是吧。”

    危兰道:“今年八月,你奉命剿灭在江湖中作恶多端的飞狼帮。那时候,霍姑娘在何处?”

    危怀安道:“你问这个干嘛?”

    危兰道:“既然十九叔说是霍姑娘主动跟着你,我自然得询问一些细节,证明你们是谁说了谎。”

    危怀安道:“可是在你看来,无论如何我在这件事上都已经犯了错,证明这个还有用吗?”

    危兰毫不犹豫地道:“有用。犯了不同的错,应受的惩罚自然也不同。”

    危怀安握紧拳头,沉默片晌,神色却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尽管皱着眉,冷着脸,但不曾露出丝毫的惊慌,道:“本来,按照我和兄弟们的计划,先由我独自一个人在飞狼帮打探情况,待摸清了他们的底细之后,大家再在我的带领之下,彻底剿灭了飞狼帮。但霍子衿口口声声担心我的安危,非要与我同往,便扮成了我的手下跟着我。”

    危兰道:“烈文堂上报给我的卷宗,并没有提及这点。”

    危怀安道:“我们打探清楚了飞狼帮的底细以后,我便传信让兄弟们过来,她暂时退到了一旁。”

    危兰点点头,继续一边听,一边问。

    问他各种细节。

    危怀安明白,危兰一定还会向霍子衿询问相同的问题,自己撒谎也没什么意思,遂将事实全部说了出来。

    末了,他道:“就是这样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危兰想了一想,摇首道:“多谢十九叔今日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危怀安越发恼怒,但此时已不敢再对着危兰发作,登时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外走去。

    危兰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静默良久,倏地拍了拍手。

    她拍手的动作看起来十分轻柔,却仿佛拍在一面鼓上,发出一阵悠远浑厚的声音,片刻之后,遂见一名烈文堂弟子来到她的身边。

    “堂主有何吩咐?”

    “帮我将霍子衿姑娘请来一下。”

    那人领命而去,又过一会儿,来到危兰房间的,却不单是霍子衿,还有陪在霍子衿身旁的苍若。

    金乌已渐渐西沉,天边燃起绯红色的落霞,瑰丽异常,竟宛若此刻的苍若,美丽而沉默,坐在危兰的对面,有许久都没有开口出声。

    但她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昨日的犹豫,倒是霍子衿依然低着头,垂着眼帘,似乎还在害怕。

    危兰思索道:“苍师姐今天一直和霍姑娘在一起吗?”

    苍若颔首道:“我担心霍姑娘出事,所以这几天都打算陪着她。”

    危兰把适才危怀安来见自己之事说了出来,继而道:“有一点他其实说得不错,如果他没有以千里帮弟子的安危威胁霍姑娘同他在一起,那么……按照侠道盟的规矩,这确实不算犯罪。我想知道,苍师姐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苍若道:“你信吗?”

    危兰道:“信什么?”

    苍若笑了一笑,充满的勉强笑容,道:“其实,昨天我刚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我总在心里为他辩解,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甚至替他想了许多种解释,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件事全是霍姑娘的错,还说是霍姑娘……”迟疑微时,她未将“勾引”二字说出口,再叹道:“难道你信他这番话吗?”

    苍若是爱危怀安的。

    只因她自幼便爱英雄。

    在昨天以前,她一直将危怀安当做英雄看待。

    在危怀安说出那番话以后,她对他的幻想在顷刻间破碎,曾经深厚的爱意自然逐渐消逝。

    危兰听罢略一沉吟,飞快地扫了霍子衿一眼,随即收回视线,道:“我……当然也是不信的。苍师姐现在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吗?如果你想与十九叔断了关系,我可以帮你。”

    苍若道:“他说希望我暂时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先告诉我爹爹,到时候任凭我爹爹处置,我答应了他。但如果烈文堂想要把此事公之于众,你不必考虑我。”

    危兰闻言狐疑:他那么害怕此事为人所知,必是担心自己的名声受损以后,再不能竞争天玄门的门主,那他又为何愿意让苍若把此事告诉给苍正峰?

    不过这疑虑只是一闪而过,危兰并未想太多。

    她转而询问霍子衿:“我今天还有一件事想问霍姑娘?”

    霍子衿虽低着头,却是始终看向苍若那一边的,闻言才微微侧首,轻声道:“危堂主请问,子衿必定知无不言。”

    危兰道:“今年八月,危怀安奉命剿灭飞狼帮,那时候他要求你必须和他在一起吗?”

    霍子衿道:“是……他要求我扮成他的手下,与他一同打探飞狼帮的底细。”

    危兰道:“能告诉你们在飞狼帮暗查的经过吗?”

    霍子衿点点头,正准备要说。

    苍若反而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她两天一直很害怕。”

    危兰温声道:“我明白,所以我才更要问。如果当时潜入飞狼帮的人,的确还有霍姑娘,那么飞狼帮能够被剿灭,霍姑娘也是一位大功臣,她今后在江湖中能够好过一些。”

    苍若赞同地点点头,道:“霍姑娘,那你说说吧。”

    这也是今年发生的事,霍子衿记得很清楚,便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危兰听得认真仔细,很快确认,她所言与危怀安方才所言并无二致。

    既然霍子衿如今已彻底和危怀安撕破了脸皮,她是没有道理替危怀安遮掩的。

    何况,退一万步来说,纵然霍子衿真的替危怀安遮掩了什么,她当时与危怀安一同潜入飞狼帮这件事,目前看来不会有假。那么,倘若《蜻蜓记》里的无辜惨死的卧底真是在飞狼帮的“三当家”,他也应该知道霍子衿的存在才对。

    可是《蜻蜓记》里自始至终没有提到,那位“侠客”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人。

    因此,危怀安不太可能是蜻蜓案里的凶手。

    留骋的嫌疑则增加了许久。

    危兰又蓦地想起了那夜方灵轻提出的问题。

    ——假如留骋与危怀安都没有资格当天玄门的门主,这天玄门的门主到底应该由谁来做?

    ——如果能是自己人,那就好了。

    那自己想要做的事会更轻松一些。危兰心底不禁动了这个念头,又有些怅然,可惜,五大派里的自己人终究还是太少。

    五大派以外的江湖人,至少在如今,不可能在侠道联合盟里任职。

    而正在危兰沉思之际,忽见一名青年汉子从院门口走到了房门口,敲了敲虚掩的门,随即向着危兰等人行了一礼。

    危兰道:“有事吗?”

    青年道:“刚刚如玉山庄的守门弟子和我说,有人想见堂主您一面,让我来跟您通报一声。”

    危兰道:“谁想见我?”

    青年道:“听说也是如玉山庄郁家的朋友,叫做郁辉,但他却不住在庄子里。”

    危兰道:“郁辉?他人呢?”

    青年道:“他听说堂主您受了伤,今天不见客人,他就走了。临走之前他让我们给堂主您带一句话,就说什么他已经想好了,您可以到他家里去见他。”说到这儿,他咕哝了一句:“这人可真是的,明知道堂主您身体不适,那就晚几天再来嘛,居然还敢要堂主您亲自去他家里。”

    危兰莞尔一笑,道:“这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想要见他,我去他家拜访有何不可?”

    话落,她果真起了身。

    青年惊道:“可是……可是堂主您今天才受了伤啊,您这就又要出门吗?”

    苍若也劝道:“你至少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吧?”

    危兰依然微笑着摇首道:“我心里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只要这些事情解决了,我的伤很快就会痊愈。”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窗边书案,提笔蘸墨,写了一张纸条,用镇尺压住。

    留给方灵轻的纸条。

    算算时间,方灵轻也应该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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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8 ? 值得的人 ◇

    ◎洪炉烈火(二十七)◎

    危兰走出如玉山庄, 下了蜀冈,期间遇到的每一位侠道盟子弟,都对她热情了十倍不止, 纷纷询问她此时欲去往何地。而她只道自己得办一件要紧的私事,还望诸位师兄姐不要打搅, 那些人果然也不敢再跟着她。

    她心底自嘲自己如今地位确实与从前不同,随后想了一想,往南走去。

    蜀冈同往明鉴街的路有两条。

    向南而行的那条路稍微远一些, 但也更加僻静, 平时来往的行人极少。何况此时金乌已彻底落下了山头,浓墨染遍了苍穹, 危兰一路走来, 几乎没再遇到什么人。

    唯有皎洁明月与闪烁寒星始终伴她前行。

    偶尔,她还能听到一阵阵风声, 看到风中飘舞的一片片落叶, 以及忽然飘来的一朵浅黄色腊梅。

    ——这条街上危兰之前来过, 她记得街上明明没有腊梅树。

    ——倒是在明露寺内楚秀等人所住的院子里,有两株腊梅树就是这般颜色。

    树上有人。当她停下脚步,凝神听了一下周围动静, 便立刻察觉到了前方一株树上有人的气息,登时抬头望去,愣了愣,旋即便展颜笑了。

    刹那间,危兰竟又想起与方灵轻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也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身着青衫的少女倚着树干, 面色苍白, 玉腕滴血,似乎很是柔弱的模样,需要她的保护。

    而这一次,坐在树上的女子依然是相同的模样,只不过她身上的衣裳换成了绛色,眉目明亮,顾盼神飞,宛若枯树里盛开的一朵最明艳的花儿,这时也正低头瞧这危兰,故意冷了声调,佯装不悦,道:

    “你不是说了要等我吗?原来危堂主也会说话不算数。”

    危兰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这个样子的方灵轻,立刻笑着表示歉意:“他们好不容易才答应和我们见面谈一场,我担心时间耽搁得太久,事情不知又会起什么变化,所以……我才不得已对你食言了。”她稍微偏了偏头,有意放柔了语音道:“但我想,我们关系又不比别人,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方灵轻忍住笑意,板着面孔道:“谁说我不会怪你?你既然知道你食言了,那至少……至少你也该给我一个补偿吧?”

    危兰思索微时,只觉自己和方灵轻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说话不太方便,登时足尖轻点地面,也飞身上了树,坐在方灵轻的身边,莞尔道:“好啊,那你说想要什么补偿?”

    她们之间的距离又瞬间变得近了。

    昏黄的月光犹如摇曳的烛光,照着彼此的眉眼,方灵轻忽觉危兰眼眸的睫毛仿佛翩翩欲飞的蝴蝶,蝶翼蓦地又拨动了方灵轻的心弦。

    这是第三次,方灵轻突然又想要吻一吻危兰。

    第一次,她付诸了行动;第二次,她找不到付诸行动的理由;至于这一次——其实刚刚方灵轻的那番话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究竟要何补偿,她根本就没有想好,然而现在便以这个理由讨要危兰的“补偿”,也不是不可以。

    她却倏地沉默起来,既不说话,亦不动作,心中不禁有些烦躁。

    她终于发觉自己在危兰的面前,时不时冒出的许多想法念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这种感觉于她而言很是陌生。

    明明前两天她还在想,苍若为了那所谓的“爱情”而如此伤心,真的值得吗?现如今的她,居然也开始为了一个人,而心潮翻涌,情绪不受自己控制。

    她不由得有些隐隐的害怕,自己是否会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

    就像是……母亲与父亲相处时候的样子。

    她现在喜欢危兰,好像真的不止一点点。

    而是很多很多的喜欢。

    危兰见她良久不言,奇道:“你怎么了?”

    方灵轻托着腮道:“罢了,我这会儿想不到要什么补偿,你陪我歇一歇吧。走了这么久的路,我有些累了。”

    危兰笑道:“那你现在还怪我吗?”

    方灵轻道:“我刚才回到如玉山庄,除了看到你留给我的纸条,还听你的手下说,危怀安曾经去找过你。你给我说说你那边的情况,都发生了什么事吧。要是说得有意思呢……那我这次就不怪你了!”

    危兰想了一想,叹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件事,没什么意思。”旋即便将她与危怀安的话,还有她和苍若、霍子衿的对话,都复述了一遍。

    方灵轻听罢陷入沉思。

    比起危怀安的无耻,更令方灵轻讶异的是苍若的态度。

    “倒也不是完全没意思,苍若不是便很有意思吗?”方灵轻道,“我记得两天前,她刚刚知晓此事的时候,难过至极,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今天如此果决?她真的和你说,烈文堂可以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危兰闻言回忆了一番自己今年到达扬州之后,与苍若的数次会面,她的确变化甚大,又沉吟了好一会儿,遂道:“我和苍师姐多年前便认识。我知道,她自年少起便极仰慕英雄,就像是聂帮主与苍副帮主那样的英雄。她曾经和我说过,她今后嫁的人若也能够有这般了不起,那她一定做一个好妻子,让对方毫无顾虑地闯荡江湖。其实,我并不完全赞同她的想法,可如果那真是能让她愉快的生活,倒也罢了。她刚嫁给十九叔的时候,我也很为她欢喜,我和她一样从前也以为十九叔是正直磊落之士,只是没想到……”

    她摇摇头,喟然道:“既然十九叔根本就不会苍师姐应该喜欢的人,那再为他牵动情绪,便不值得。苍师姐能狠下心来,当断则断,倒在我意料之中。”

    方灵轻听罢静静地想了半晌,继而喃喃道:“你说得对……为了那种人是很不值得……”

    她说着偏过头,凝视了危兰良久,倏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危兰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为她而牵动情绪,是值得的吗?

    方灵轻看着危兰的时间太长,沉默的时间也太长,让危兰渐渐感觉到一点不自在,她抿了一抿唇,缓缓抬起右手,似是要抚摸上方灵轻的脸颊,却忽地又在距离方灵轻脸庞还有半寸的位置停下不动,略一犹豫,道:

    “轻轻,你……你那边的情况呢?现在怎么样了?”

    方灵轻只觉自己左半边的脸逐渐有些热,稍稍侧首,看了一看危兰的手掌,笑道:“很顺利,只是我觉得秋阿姨可能有些怀疑我了。”

    危兰眼中露出明显的关切和忧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方灵轻见状,却忽地话锋一转,道:“兰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我们谈过的话吗?”

    危兰道:“那段时间,我们谈过的话有很多。”

    方灵轻道:“是有一次,我们谈起姚宽与沈曼之时,我笑他们不自量力。你和我说:‘这世上本来有很多事情都是很难的,但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真的做不到呢?’我却说:‘有些事,的确可以试;然而有些事,只有千分之一的成功机会,若真做到了还好,若做不到,恐怕就会付出自己的性命——这值吗?’兰姐姐,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危兰道:“我是如何回答的?”

    方灵轻笑道:“你说:‘值与不值,不在别人怎么看,只在自己怎么想。如果觉得有些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那么无论付出什么,当然都一定要去做,因为不做就不会甘心、不会快乐。但如果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宝贵,这也是人之常情的想法,那就不做好了。’”

    她稍停片刻,继续道:“我以前是觉得自己的生命最重要,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秋阿姨会怀疑我,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也知道我以后还会面临其他危险,这些都无所谓了,因为我如今觉得我做的事很值。所以兰姐姐,你也不必替我担心啦。”

    危兰也微微笑了,她的右手终于再次缓缓地动了,只稍稍往前一移,便真的抚摸上方灵轻的脸颊,轻声道:“可是……你的生命现如今对我来说,却比很多事重要,我又怎么能不为你担心?”

    方灵轻的侧脸越发热了,心底也有一小团火焰窜了起来,她确定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危兰是值得的人。

    如果是因为她而牵动情绪,那也确实是值得的。

    远处又有夜风呼呼吹来,她们都在风中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方灵轻正要开口说话,骤然又闻树下仿佛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与方灵轻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长街的街口走来了几个小孩子。

    这大街上出现百姓孩童,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然而危兰与方灵轻都觉得那几个孩子好像有些面熟,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便很快想起她们是在何处见过他们。

    ——是在郁笙和郁筝的家里。

    那日她们前往郁家拜访,并没有见到郁筝,倒是看到了郁笙在教许多百姓读书。且那些百姓主要都是妇女孩童,其中就有这几个孩子。

    “看他们走的这条路,他们像是才从明鉴街离开。”方灵轻压低了声音道,“这么晚了,难道郁笙刚刚还在教他们读书吗?”

    话音刚落,危兰还未开口,突然,这几个孩子捡起落在地上的树枝,竟在月下一边行走,一边拿着树枝挥舞了起来。

    小孩子爱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偏偏危兰与方灵轻看了两眼便发现,他们挥舞的动作相当有章法,绝对都是真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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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9 ? 外传的武功 ◇

    ◎洪炉烈火(二十八)◎

    显然, 尽管危兰与方灵轻发现了那几个孩子,但那几个孩子并未发现此刻前方树上竟还有人。

    因此他们在夜色里挥舞着手中树枝,毫无顾忌。

    危方二人不禁越看越觉疑惑。

    侠道盟五大派, 其中危门与渺宇观练的皆是剑法,荆楚剑与随流剑名扬天下;挽澜帮擅长的乃是刀法, 斩鲸刀有武林第一刀的美誉;留家堡则不拘弟子使用什么武器,十八般兵刃里有你喜欢的,你都可以去学, 只要将“叠嶂神功”练好。

    而如玉山庄的子弟们, 便是刀剑双修。

    无论他们持剑还是握刀,都可以将刀剑招数融合, 江湖称之为“天剑地刀”。

    方灵轻发现, 这几个孩子挥舞的招式,就是一会儿剑招, 一会儿刀招, 却完全不让人觉得突兀。但她毕竟不怎么与郁家子弟接触, 不太能够确定自己的怀疑,遂看了危兰一眼。

    危兰又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旋即低声道:“是如玉山庄的武功。”

    这就奇了。

    这数名孩童却绝对不是如玉山庄的人。

    在江湖之中, 大部分门派的独创武学绝对不传外人,如玉山庄自然也不例外。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孩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几招武功,倘若为人所知,那么不论是教他们武功的人,抑或是他们自己, 都得遭殃。

    危兰秀眉微微一蹙, 忽地只听其中一个孩子也在这时叹了口气。

    “哎, 这招我还是弄不明白, 刚才本来想要询问先生,可惜筝姐突然来了……”

    “什么叫可惜!”一个小女孩敲了敲他的额头,“你难道没发现,筝姐每次回家之后,先生都很高兴吗?你就是等到明天再请教先生又如何,干嘛非要急在一时?”

    “你可别冤枉人!”那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怎会不晓得先生每次见到筝姐都很高兴,我也希望先生能够每天都那么高兴。我……我只是有些不懂,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怎么我们在筝姐面前也得偷偷摸摸的,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

    听到这里,危兰与方灵轻同时侧首,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眼里的困惑。

    方灵轻悄声道:“看来他们的武功确实是郁笙教的,但郁筝并不知晓这件事?”

    危兰沉吟道:“如玉山庄的武功是不外传的。轻轻,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初见郁笙,待她讲完课,别的学生都走了,就只有这几个孩子还留在郁家,且见我们并不离开,很有些不悦。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是我们耽误了他们学武。”

    方灵轻道:“我当然记得,可是那个小孩说得不错,郁筝和我们又不一样,她总不会去告发自己的亲姐姐吧?”

    两人琢磨起这件怪事,那几个孩子已经快要走出这条长街。

    方灵轻又低声问道:“兰姐姐,你要把他们学武的事告诉如玉山庄吗?”

    危兰望着他们的背影思索了一会儿,蓦地身形一动,御起轻功,飞到这条街那一边的街口,旋即落于地面,整个过程轻而无声,很快方灵轻也掠到了她的身边,危兰这才往前走了一步,且有意加重了脚步。

    虽然只有一点点声响,普通百姓仍然完全听不到,那几个孩子却登时一惊,双手停止动作,回头望去,只见街口出现两个人影,面容在夜色里十分模糊,然而根据她们的衣着猜测,应是两名年轻的女郎,想必是才走到这儿,不会看见自己刚才的举动。

    几个孩子松了口气,转而开始不解。

    他们适才之所以敢在这条街上练习自己才学的招式,便是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此街已经荒废,连地上的青石板都裂开了好几条缝,白天可能偶尔还有一些行人路过,到了深夜,谁会愿意走这里呢?

    这么年轻的两个小姐姐走这条路,难道不怕遇见什么恶人?

    就算她们不怕,这几个孩子却是有些为她们担忧的,不由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危兰一边徐徐往前而行,一边温声道:“自然是过路人。”

    孩童道:“过路人?你们走这条路,胆子可真大。这儿黑漆漆的,附近也没什么人,你们就不怕走着走着遇到了鬼吗?”他笑道:“你们住在哪里,我们护送你们回家吧!”

    方灵轻失笑道:“护送?你们几个小鬼头才多大,真见到鬼了,不会躲在我们的身后哭鼻子吧?”

    另一个女孩不满地道:“你们可别看不起人。我们年纪虽小,但我们这么多人结伴而行,人多力量大嘛,,任凭什么鬼都绝对不敢招惹我们的。可是你们……咦,你们……你们不是……?”

    双方的距离逐渐近了,淡淡月光照在危兰和方灵轻的脸上,终于让这几个孩子看清楚了危兰和方灵轻的容貌,岂不就是那天和郁先生谈话的那两名女子?

    且今日她们的腰间还各自系了一把剑。

    果然是和郁先生一样,也是江湖中人。

    危兰微笑道:“我们之前见过一次面,你们的记忆力真不错,都还记得。”

    孩童们瘪了瘪嘴,但也放下心来,道:“既然是你们,那就罢了,鬼应该也不敢招惹你们,你们还是自己走吧。”

    说完,不管危兰与方灵轻如何回答,他们已是手拉着手往前而行了。

    危兰道:“那你们呢?”

    孩童道:“我们?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人多力量大,我们才不怕鬼呢!”

    危兰笑了一笑,半晌过后,见他们的背影走出这条街。

    方灵轻道:“看来,你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如玉山庄了。”

    危兰道:“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只是,我仍然不太明白,郁笙为何要教他们如玉山庄的武功。”

    方灵轻道:“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郁笙了。”

    她们并未见到郁笙。

    又走了好一会儿,待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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