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机密

    ◎沉重的气氛不知不觉间松弛下来◎

    教皇国很快成为了国上之国, 秉持一神论的立场，神官们在日益扩大的权力中腐化。接下来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历史了，缺乏有力的制衡对手, 教会很快成为了纳提斯大陆上说一不二的存在。摩擦和冲突在教士们的横征暴敛中日益积累, 最终，沸腾的民意中各方忍无可忍，决定合力推翻神教的统治——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大陆战争。

    “合理怀疑, ”女巫抛了抛手里的水晶球, “那个突然出现的秘密武器和神格碎片有关。”能让一支劲旅灰飞烟灭，普通的光明术并没这么大的本事。

    本源之书点头：“很多人都这么怀疑，但他们没有根据。”

    “到我说了, 到我说了, ”蒙诺莱挤进对话中，“我马上就要讲到和这件事相关的地方了。”

    克拉维娅比了个“请”的手势。

    “那个武器确实和神格碎片有关, ”蒙诺莱十分郑重,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到的，但神教手中捏着留有神祇遗力的碎片。约舒亚和林顿进行实验的主要原因就是, 教廷手里的神格碎片不够用了。”

    没什么可奇怪的，照教廷那个不服就一个碎片扔过去的浪费法，神祇就是还活着也不够让他们割肉取血。

    “所以约舒亚希望激活神格碎片, ”蒙诺莱抖了抖，“他们想造神——准确讲是想造个源源不断的武器供应库。有了意识的神格碎片相当于被激活，约舒亚希望这些碎片从获得意识开始, 慢慢长成‘神’。”

    克拉维娅和帕利希提被这个消息背后的含义震住了。

    蒙诺莱飞到[星辰锁]的石台上：“菲埃特, 你该庆幸被约舒亚抓走的是我。克拉拉的死——不, 失踪根本就是个阴谋, 教廷看不惯瑟芙城的崛起, 又眼热族地中的本源之书，那场存亡之战根本就是他们精心筹划的结果。你还记得那个背叛克拉拉的心腹吧，她的壳子里装的早就不是从你的扉页中诞生的灵魂了！”

    “转生法术，”蒙诺莱重重咬字，“活在那个躯壳里的是一名神官。”

    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脑子，本源之书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比如，为什么克拉拉失踪后，瑟芙城那么快就陷入内乱。

    “怎么可能，”菲埃特喃喃说到，“女巫们的灵魂从我的身体中诞生，我一直都能感受到她们的存在……”

    可教廷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神官们在本源之书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蒙诺莱意味深长地晃动身体：“这就是神的力量。”

    “不止如此。”蒙诺莱犹嫌不够，劲爆的消息从它嘴里一句句跳出来：“获得意识的神格碎片之间存在吞噬关系，它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也会本能地想要吞噬更弱的那个碎片以获得力量。我从教廷里偷跑出来的时候，剩下的那两个碎片势均?????力敌，要不是为了控制我，约舒亚早把我体内的残次品喂给它们了。”

    克拉维娅猛然想起蒙诺莱在瑟芙城凝聚的那个晚上，被称为“残次品”的神格碎片甚至试图蛊惑她。它也已经生出了自我意识。但恐怕它仍然属于较弱的那一个。

    “感谢你，蒙诺莱。你带回来了太多有用的机密。”看看水晶球中的灰色碎片，克拉维娅和精灵飞速思考着对策。“好好休息吧，魔晶不够的话让菲埃特带你去拿。”

    听到有更多的新鲜魔晶可吃，蒙诺莱幸福得简直要冒泡。

    “好！”它毫不迟疑地说。

    ……

    回到书房，克拉维娅和帕利希提都感到有些震撼。

    “你说过，”女巫拉过精灵的双手，“斯贝斯山脉早在大几百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

    神教在后期的衰落与斯贝斯山脉的消失有相当大的关系。红衣主教把融入神格残片的蒙诺莱称为斯贝斯演武场，又大费周章地将它安放在一片布满禁制的山脉之中。如果蒙诺莱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意味着它凭借一流的装睡技术保留了部分实力，又在几百年前抓住了某个合适的机会从教廷手中逃出。

    精灵望着他们交握的指尖：“是的，这是个坏消息——几百年前，教廷就已经培育出两片具有自我意识的神格残片。”

    他们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心底的隐忧。几百年前尚且如此，几百年后的今天呢？

    “至少我们在大陆战争中取得了胜利，”精灵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教廷没必要把这种制胜绝招藏在怀里。教士们大概率应用了神格碎片，但由于各种我们不清楚的原因，他们的秘密武器没能成功镇压住反抗——这又是个好消息。”

    比起在后方配置强化药剂或治愈性药水的恋人，帕利希提在大陆战争中更多地活跃在前线。对于战争中的细节，他知道得比克拉维娅要多上许多。

    “瀑布般灼眼的神光中，提隆的军队化为飞灰。”

    精灵飞快地检索起自己的记忆。高阶神官们几乎个个都能使用光明术进行攻击，当然，他们使用出的法术在伤害程度和覆盖范围上各不相同。也许精灵不能百分百准确地区分出每个主教的攻击习惯，但要达到覆灭一支劲旅的程度，他不可能对此毫无印象。

    他想起了什么：“霍莉对光暗双系法术的掌握炉火纯青，而且她也在前线活跃了相当长的时间。我们可以找她帮忙，问问她还记不记得战争中那些攻击力度较大的光明术。”

    半魅魔吗？克拉维娅点头，她确实是个很有力的帮手。

    “她应该正在维特娜丝的开学典礼上，”女巫摊开手，“没准阿比杜正坐在她旁边……希望我们找到霍莉时她俩恰好不在一处，毕竟我不想尝尝被骨刀戳进医院的滋味。”

    精灵浅淡地微笑起来，他蓝色的眼眸简直赏心悦目。“放心好了，”他勾了勾她的手指，“即使恶魔领主允许她发疯，我也会先用元素之绳把她捆在原地的。”

    “然后把她挂在城墙上当摆设？”克拉维娅对着这个不可能实现的设想笑得前仰后合，“人们就会说，‘哇，不愧是瑟芙城，竟然可以用四旋角来当石像鬼’。”

    沉重的气氛不知不觉间松弛下来。

    给戈思里校长选择性地发了几条信息，克拉维娅和精灵一起在日光中走入维特娜丝大学——但两人注定是没机会把四旋角挂在塔楼上了，事实上，早在开学典礼举办之前，阿比杜就已经被召回深渊。

    此时此刻，她正站在混沌海的边界上。

    恶魔领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阿比杜，翻滚的黑雾在四旋角周身凝聚，海水从她头上的对角滚落。

    尽管刚脱离混沌海不久，阿比杜的状况依然很稳定。领主对此相当满意。

    鉴于“成功离开的恶魔总是能够在对战中表现得更加出色”这一事实，某种意义上说，混沌海也可以算作是深渊中的演武场。但它显然要比蒙诺莱更危险——失败的挑战者会在几秒后永远地失去理智，在高等大恶魔眼中，陷入疯狂与死亡无异。

    “成功进阶四旋角，”领主不紧不慢地摸着狐獴毛茸茸的肚皮，“还把血族亲王打到重伤，令他不得不回到棺材里沉眠。”

    狐獴被领主尖锐的指甲戳痛，它下意识地蹬腿反抗，又在陡然变浓的黑雾中瘫软成一团没骨头的毛饼。

    “既然如此，”领主向阿比杜伸出双手，“撤出瑟芙城吧。有着这样的天赋，战场才是真正适合你的乐土。”她会另外找到合适的人选驻守那家旅馆。

    阿比杜的表情猛然波动，她想要拒绝，领主的眼神却在无言中告诉她，这不是个聪明的决定。

    “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以斯缇亮银色的角纹在雾海中散发出慑人的气场，“神格碎片再度现世，为了深渊的利益，你要去做更有价值的事情。”

    话尽于此，阿比杜只能默然领命。

    “一周，”领主的身影隐没在雾中，“安排好所有令你分心的东西，比如你的孩子，比如那个混血的半魅魔。”

    ……

    走入维特娜丝的礼堂，还没来得及搜索霍莉的身影，女巫和精灵先被家长们购买留影工艺品的热潮冲晕了头。

    芬里奈及时把两人带了出来。

    “吃惊吗？”大猫猫冲女巫得意扬下巴，“你可以问问自己身边的这位，今天的销售额里，他的模型贡献出来相当大的一部分。”

    克拉维娅挑眉看向精灵。“你又做出了新的小发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神格碎片现世的消息爆出之后，两人着实过了一阵连轴转的痛苦日子。克拉维娅忙着统筹城防策略，和各方高层开会讨论对策（兼时不时吵架），以及引导瑟芙城平稳地迎来第一波明显的人口迁入潮。

    而精灵也从他诺亚方舟般的冶金工作室里重回人间，如今局势不明，想要让他带队查探神格碎片下落的说客们几乎要踏坏工作室门前的台阶。大祭司茜维伦也登门详谈，蒙诺莱醒来并给出如此多的消息之前，在陆续抵达的队友的协助之下，他已经开始调查那几个重大嫌疑目的地的情况了：教廷珍宝馆、深渊混沌海、星鲸木的起源之圈，以及兽神裂谷。

    这并非容易的工作。可是，听芬里奈的意思，他仍然见缝插针地搞出了新的机械部件。

    帕利希提悄悄地握了握女巫的手。“不能算发明，麻烦的事情都是芬里奈在做。”

    说完这句，他很快沉默下来。芬里奈是两人的朋友，但精灵还是不习惯在克拉维娅以外的人面前多讲话。

    “啊——又是森林式的矜持。”认识这么久，芬里奈早就熟悉了帕利希提的说话方式，社交恐惧症的说法还没在纳提斯上发芽，大猫猫更多地把这当成精灵一族的特（通）点（病）。

    有点冷傲又怎样，美人总是拥有特权。芬里奈在心中补充，特别是能赚钱的美人。

    作者有话说：

    A：克拉维娅，你觉得蒙诺莱是个什么样的魔法造物？

    Q：神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