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蒙诺莱

    ◎是谁在欺软怕硬◎

    魔法元素在彼此的交错中化为丝线, 莹莹的光点逐渐聚拢在在法阵中形成茧型。中心处的符文有节奏地波动起明暗，弧状光幕下的阴影蠕动着压缩成一块长条状的不明物体。如同艳阳里飞速融化的冰层，坚硬的魔晶们纷纷溶于法阵之中。

    【菲埃特, 】女巫在思绪中呼唤本源之书, 【快去沙盘室，把精灵擦净的石头们拿给我。】

    “去找放在白棉布里的那几块石头，”菲埃特在接到传讯后指使馆灵, “抚慰布兰奇花了我一点精力, 我得稍微休息休息。取到它们之后记得叫我。”

    知道本源之书消耗了不少能量，小蛇毫无怨言地干脆答应：“没问题，特殊时期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丢下几袋魔晶碎后它闪电般游走, 甚至没有和本源之书斗嘴。

    沙盘室中没有点灯, 窗子里漏进来的月色浅浅勾勒出馆灵的身形。魔力线在石头上掠过的样子像极了流星，小蛇没费什么功夫就在昏暗的背景中找到了目标。

    “走吧, ”它缠着石块回来, “族长是不是指定要你去？”也许只有菲埃特才能做些什么，就像其他的魔法生物都不能安抚小女巫的灵魂。

    在布兰奇床边留下两个看护的小幽灵, 本源之书托着馆灵火速飞到书房。

    “图纸在这，注意石块需要被尽可能地垒成[星辰锁]的样式，”竖琴的演奏声中, 克拉维娅递给它们半张砂纸，“一定要垒得稳定些，这会直接关系到演武场的位阶。”

    它们打量着砂纸上的完成图。

    “这些石块长得很有个性, 凹凸边角也似乎也很难完美契合, ”馆灵和菲埃特咬耳朵, “然而[星辰锁]……”

    [星辰锁]是个毫无缝隙的棱锥形石台。小蛇摆摆尾巴, 眼前的原材料们怎么看也和成品毫无干系。本源之书疯狂扫荡它的知识库, 而后发现只有几行“教廷神官将其复原大半”的记录。

    两只魔法生物陷入沉默，这超出了它们的能力范畴。

    “我觉得，”馆灵在环视书房后拍拍菲埃特，“族长的意思是叫我们接过控制希尔达的活计，借此让精灵阁下负责石台的拼装。”

    本源之书高深莫测地合拢起书页，它破天荒地赞同对方：“你说得对。”

    场外支援下，帕利希提终于能收回已经弹得发热的竖琴。

    魔法生物们狗腿地将图纸和石块送到他手中。

    简略的图纸让他暂时没有更多的思路。

    精灵习惯性地将石头举高，流星般的闪光在较强的烛光下显得不那么明显，但在石块对准特定方向照来的魔力光源时，蕴藏其中的线条看起来异常清晰。

    几分钟后，精灵试探着用小锤子撞击石头上的一个位置。像是启动了某个开关，类似机括的运转声从它们的内部响起。手中的石块迅速分裂成规则的几何体，帕利希提若有所思地敲了敲剩余的材料。

    很快，白棉布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质零件。

    “魔力线是分割的参照，和石块属性相符的魔力光线能够清晰照出其内部脉络，”他口述要点，馆灵随之记录在纸上，“多条线路汇聚的交点需要谨慎敲击。”

    小蛇歪歪脑袋：“为什么交汇点处要谨慎对待？”

    “敲在错误的受力点可能会让其崩炸，”精灵仔细看着图纸，“这些零件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强压进去的。”

    等过了今晚他再去多取几块石头研究，帕利希提分辨着零件们的特点，他将它们拼接起来。

    魔力线的作用很有意思，而这些石头的形成原因也值得去考究。它们明明诞生于矿脉之中，却精巧的像是人工产物。也许以往的认知反而对它的应用造成了限制，他想。

    [星辰锁]马上就要垒好的时候，克拉维娅手下的法阵爆发出漩涡般的光束。

    流淌的魔晶溶液涌动在符文之上，阵法中心凭空出现一条裂隙。它无知无觉地吞咽着魔力流。女巫周身的空间微微地扭曲起来，斑斓的幻影接连跳跃到她面前又转瞬消失。

    法阵猛然爆裂。

    “小心！”菲埃特大喊，它在眨眼间支起魔法防御罩。

    但克拉维娅婉拒了这番好意，把罩膜捏成一小粒魔晶之后，她把它丢回本源之书的嘴里。

    “不必担心我，现在更需要受到保护的是你自己。”

    女巫从手边的空间袋里倒出近百颗品相上佳的紫魔晶，菲埃特的页面很快被盖得满满当当。感受着纯粹浓郁的魔力气息，它在小蛇艳羡的眼神里幸福低泣。

    城主大人又掏出一只装满黄魔晶的口袋，她把它隔空递给馆灵：“这点爆炸只是蒙诺莱奉上的见面礼而已，它会知道分寸的，对吗？”

    这声询问更像是威胁，高阶法术的压迫之下，那些杀伤力十足的碎片硬生生地停在空中并在触及女巫的前一秒化为虚影。

    当啷。

    一枚浑身都写着“高贵”二字的金质钥匙落在克拉维娅手中。蒙诺莱的现世令精灵和小女巫体内的躁动感冷却，不言而喻的，弥漫在城中的元素乱流也逐渐趋于平息。

    “真乖，”城主大人温柔地握住它，“希望你能和同事们相处愉快。”

    指向菲埃特和馆灵的方位，蒙诺莱不安而渴望地动了动。

    “你也想要魔晶吗？”女巫接过精灵组装好的石台，“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表现。”

    啪嗒。钥匙严丝合缝地卡在预留的锁隙中。

    “主人，您想让我出现在哪个地方呢？”一道虚弱的声音从[星辰锁]中响起，“我曾经化身为山脉或是斗兽场，不过您也可以赋予我全新的形态。”

    呸，本源之书不屑地哼哼，装出虚怂虚怂的模样给谁看，好像刚刚想要试探克拉维娅底细的不是它蒙诺莱一样。

    趴在黄魔晶堆上，小蛇也同仇敌忾地吐了吐信子。

    良久，城主大人微笑起来。

    “鸠占鹊巢的家伙倒是十分心急，”女巫用禁锢咒语束缚住石台，“看起来你对自己改换形态的法术十分自信。”

    菲埃特和馆灵对视一眼，它们从彼此的表情中读出了别无二致的茫然。发生什么事了，谈话为什么冲着它们听不懂的方向一路狂奔。

    精灵适时在她身后开口：“希尔达一直说想要个弹力水晶球做玩具。”

    水晶球里要装些东西才足够漂亮。克拉维娅点头，显然对这个提议相当感兴趣。

    ……

    卧室。

    “不把真相告诉本源之书吗？”帕利希提看着女巫手中精致的球体，“光明神的一道分影藏在蒙诺莱的躯体中，我们该提高些警惕。”

    淡灰色的碎片安静地蜷在弹力球中，它可怜巴巴地抱住自己，乍看上去竟还有些可怜。

    克拉维娅脸色不是很好：“暂时先不。我有一个猜想需要验证，如果菲埃特事先知道了神格碎片的存在，那么结果的可靠性将会大打折扣。”

    女巫感知着沉睡在钥匙中的另一份灵魂。几百年来，神格碎片始终在压制演武场本身的意识。

    蒙诺莱气息奄奄。但问题不大，她知道配置灵魂养护剂的方法。

    真正让她担忧的是，大陆上的其他地方会不会也存有类似的分影碎片？

    “筹备博览会的时候，”城主大人捋起头发，“本源之书曾经因为我过分嗜眠而误以为有神明分影附身重降。”

    那时她只以为魔法生物们是为了逃避工作而故意搞怪，然而现在回想起来，会不会是它们早早地探知到了异常？

    可是刚才它们又毫无反应。

    “事情变得有点复杂，”她把水晶球收到空间袋里，“但无论如何，今夜算是平安度过。”

    ===

    霍莉的木制小酒馆。

    “我说，”占卜协会中的一个成员脸色变了又变，“你们谁在故意干扰我的预知术？”

    周围的人朝她面前看去，茶色的灵摆以罕见的侧逆位躺在月相图上。

    “结合方位来看，”有人小声说，“这似乎是在预示，会有大的灾厄兴起？”

    占卜形成的意象也很奇怪，灰色的霜铃兰在圆圈中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起。

    “霜铃兰不是教会的标识吗？”其他成员们交换着意见，“但圆圈又象征着克制。”

    这本来是次普通的练手，占卜师们通常会在正式开始前预测一些已经知道确切结果的事情来寻找手感。

    “教会?????状况如何”是她们最常用的热身问题，在大陆战争结束以后，她们的灵摆、水晶球或是塔罗牌总会指向一个相同的答案——“覆灭”。

    但今天获得的答案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都待在这里做什么？”半魅魔从吧台后面婀娜地走过来，“又在预测家里的花会不会被养死吗？”

    霍莉的神情在看到灵摆后变了变。

    “有意思的结果，”流畅地洗牌切牌，她的动作令卡牌背后的螺纹旋转起来，“让我来试试。”

    按既定的方式摆好，再逐一翻过它们。她的手指白皙而柔软，深红色的指甲在光线下无端显得惑人而娇艳。

    协会成员们紧盯着霍莉的双手，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而屏气凝神。

    最后一张牌面也被揭晓，望着相同的回答，大家齐齐陷入沉默。

    “麻烦你把我的水晶球拿来，”半魅魔点点吧台上的盒子，“就在那个系着蝴蝶结的纸袋里。”

    恐怕情况真的有所变动，霍莉边想边向球体中灌入大量的魔力。耀眼的光亮从中爆发，浅色的水晶中，暗色的霜铃兰慢慢显露出它的枝叶和花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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