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藤蔓
    ◎球球了别锁了孩子已经麻了◎
    控制住他的动作, 揪住藤蔓上郁郁葱葱的枝叶,克拉维娅有心要将精灵的忍耐力锻炼一番。
    他似乎能感知到叶片上最微小的颤动。
    既然如此——
    女巫极富求知精神地揉捻着那些成熟或青涩的藤枝。这是一场有意思的实验活动,她根据帕帕脸颊和耳朵尖上的颜色判断精灵与植物间达成共感的程度。
    用指甲拨弄叶面表层的绒毛, 它们很软, 又随着她的力道密密地歪向一旁。像是毛绒玩具上那些深浅不同的痕迹,顺着捋和倒着捋会使植绒层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效果。
    他的耳朵和脸颊漫上浅粉。
    花圃中新生的玫瑰难免有些颜色寡淡,但它们芬芳柔和的的气息会伴随着枝干上的尖刺戳破微冷的空气, 春日的温暖会多情地在生命之河中汩汩流淌。
    而藤蔓的叶片竟然也会像含羞草那样紧紧地收缩起来。远远望去, 树木盘虬的枝干上,这些与之共生的翠色的枝条如同血管。奔腾而热烈的活力冲刷过植物的茎叶,假如它们也有灵魂, 那么它们大约会应和着林中的微风而高歌。
    把玻璃碗拿到手中, 躺在碗底的三色面团看起来柔软而富有弹性。制作曲奇的面胚需要冷冻到完全不粘手才行,她把容器举高并遗憾地发现它们还需要在冰系法阵上呆一阵子才行。
    把自己的坐姿调整成更舒服的样子, 女巫在等待面团的间隙里拨弄起精灵的长睫。
    她会想起魔植园里的深渊羽树。这种奇特的植株能够对外界的摩挲产生反应, 它们会皱出风琴一样的褶层。而羽树周围常常伴生着异化的长绒蒲公英,于是植物学家们总能观察到羽树的树干像掉入落叶的湖水那样泛起波纹。
    羽树对环境的稳定性有着极高的要求, 它们刚刚移栽到瑟芙城的时候就因为来往的游客发出的声音太过嘈杂而衰败。它的叶片上覆盖着大量抓取音波的茸丝,这使得它能够敏///感地捕获到空气的震动。
    把藤尖上浅金色的饵丝缠在指间——
    噢,她险些忘了继续进行实验。
    那么再试着用指腹划过藤条。她仔细地观察并比对着帕帕的变化和表现。可惜的是, 他的皮肤洁白得就像一块没有落下颜料的高档画布。偏粉的色块并没有被泼洒在上面,一点也没有。对他而言,这样的举动似乎并没有多大意义。
    效果一般。她遗憾地收手。
    无意识地捻转着饵丝, 克拉维娅本想换个方法来折腾对方, 却发现他不知何时把嘴唇咬得红润微肿。精灵的唇形优美而饱满, 咬住他的唇珠是女巫最喜欢做的减压小活动……之一。
    总之, 他这副样子看上去就很好亲。
    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城主大人傲娇地扬起下巴。就像梅子果酱需要放置几个月才能最大限度地挥发出特有的风味,精灵阁下也会在灼热而难耐的克制中变得更加甜蜜和可爱。
    “Indo-ninya,”他的呼吸中带有草木的韵律,闭了闭眼,精灵平复着逐渐剧烈的心跳,“你要怎样才会愿意让我做上些什么?”
    春日的湖水上有时会飞来成对的天鹅。一次完美的嬉戏当然会以雌性的心满意足作为结束,到那时,它会和自己的伴侣依偎在一起。它们漂浮在回暖的水中,在略带疲惫的良夜里昏昏欲睡。
    但现在,克拉维娅兴致勃勃得就像是刚刚配置出一瓶失传的药剂,高质量的学术交流和没有被彻底释放的探索欲让她看起来神采奕奕,怎么看也不像是准备收场的样子。
    也就是说,还有很久的时间。
    森林里的树木并不都是挺拔的模样,某些树种会在成长的过程中为了争夺更多的阳光、水分和土壤而用各种方式把自己武装起来。比如,有时它们会和藤蔓共生,青绿色的藤条从树根处攀爬,旺盛的生命力流淌在这些偾张的筋脉之中。当白鸟慢条斯理地落在枝蔓上时,它羽毛的抖动甚至能把这些脉络刺激出更明显的凸起。
    深呼吸,帕利希提已经不能满足与空气提供给他的凉意——如同置身于火焰之中,他的身体快速而诚实地在伴侣的“实验”中沸腾起来。冰凉的藤蔓像是被烤熟了,它们蜷曲着散发出热量与温度。
    但她可不在乎他的难熬。以往的经验告诉精灵,城主大人只有在自己享受到足够的快乐之后才会愿意给他点甜头。
    “你希望我怎么做呢?”他低声问到,“如同冬日里被丢进壁炉的松木块,我在一触即燃的余热中倍受煎熬。而你却在旁边等待着,想要借机拴紧我失控的心脏。”
    他需要听到清晰的关键词。
    兔耳朵,小围裙或者是别的什么。
    给他一个明确的要求吧,他想。就像只有戴好项圈的狗狗才可以扑进主人怀中,就像只有得到敕令的游魂才能从飘荡的船舶上走下并重回故土——
    亲爱的城主大人,您想要给出怎样的指令呢?
    “咳,”克拉维娅从围裙的侧兜里拿出一团坠着毛球和夹子的银链,无视做工精美的细节,她随口胡诌,“这是红龙店铺里的赠品,据说和兔耳朵的粉白色很搭。”
    她不需要她的伴侣付出多么大的牺牲,女巫心情颇佳地看着对方的脸颊漫起层叠的潮红,只是一点小装饰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哪些处于求偶期的雄性生物会拒绝把自己装扮成富有魅力的样子呢?
    退一万步讲,即使TA没有戴上那些流行的饰品,TA也会想方设法地确保自己能够诱惑到想要吸引的对象。
    好不容易地把一堆叮当作响的吊坠从头到尾地解开捋顺,自认见过大场面的精灵竟不能确定它们的用途。
    emmm——
    其实。
    呃。
    其实他大概猜得到。
    外出游历的时候,他在底昔帝国境内的珍宝馆里见过一幅画。“它是绝对的镇馆之宝,”负责解说的义工详细地指出画作的细节,“画中人是肯狄大帝的王夫,以爱情之名,他通过自我的献祭而达成了信徒对神祇的追随……此刻的痛苦将会伴随他直至逝去,他的生死和热望从此系上锁链,它们被大帝完全地掌握在手中。”
    “你也见过那副画吗,”帕利希提难掩羞耻地张口,他感到自己的脸发起烫来,完整的句子在他的嘴唇间断续成几个单词,“底昔……珍宝馆……肯狄……王夫……”
    啊?城主大人迷惑了一瞬。
    但她很快在纷繁的记忆中找到对应的部分。因为那副画极尽地描绘出人体的艺术性。咳,懂的都懂。
    底昔帝国持有世俗化的立场,上至统治者,下至普通平民,他们直面自身的本能并相当坦然地面对那些高雅或庸俗的念头。奉行及时享乐的观念,底昔人为纳提斯大陆的伴侣们创造出千奇百怪的、用于床帷之内的器具。
    如果要给这股刮到现在的风潮确认一个开始的时间点,那么绝大多数史学家都会提到肯狄大帝和她的情人。她与这个出身贵族家庭的青年男子最终缔结了婚姻关系。
    从古至今,画家们用数百张作品记录着王夫转变身份的时刻。
    秉承有关洁净的理念,王夫需要在婚礼的前夜进行彻底的沐浴。这位出身高贵的少年在仪式举办前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为了安抚他的思绪,大帝选择用最简单也是最霸道的方式掐断那些漫无边际的担忧。
    “你是属于我的,从内到外,由神殿至深渊,”大帝说到,“不要思考太多未来。”她强硬地要求他集中起全部的注意力。
    “痛苦会让你清醒而平静,”两个小小的金质圆环躺在首饰盒里,颜色鲜亮的红宝石在上面细碎地闪光,“而身躯上的烙印会和灵魂共存。”
    于是王夫接过了它们。人们用被箭头穿过的心形来代指爱神,而他用银针刺透了庭院中红玉杉的果实。大帝用银色的链条拢起金质的圈环。“你从此与我系为一体,”银链的颤动给他带来轻微的痛苦,“这对金环将时刻提醒着你。”
    虽然当今的许多历史研究者对王夫是否自愿这一点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的是,底昔人从此在开发内帷用品的道路上策马狂奔。
    漫长的演变中,圆环上锋利的针尖逐渐改良成嵌有软胶内扣的精致夹子,那些坠在下方的装饰物日益繁复起来,?????分量也越来越大——除了美观以外,这个设计会帮助它把生长着果实的枝干压弯出漂亮的弧度。
    底昔风格明显的庭院中,人们会把最茂盛的植株视作园林的生命之眼,年轻的恋人们会在树冠上挂满闪亮的夹子。肯狄大帝的结婚纪念日被国民视为称颂爱情的节日,在这天,连街边的灌木丛中也会缠上镀金镀银的长链。
    但王夫显然没能享受到这种更为温和的待遇。流传最广的画作上,他只在腰间松松地围着白麻质地的布料。映进宫廷的日光中,数道水流在他的身上反射出透明的痕迹。俊美而略带忧郁的青年紧紧咬唇,如同最虔诚的苦修者,他在疼痛中获得了难言的安宁。
    ……
    值得注意的是,肯狄大帝在位期间,底昔帝国,以致于纳提斯大陆,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符合女性需求的玩具用品以及综合了生物学与社会学观点的理论书籍。
    纳提斯大陆上,底昔帝国中著书以探讨两性内帷关系的研究者尤其活跃。
    “肯狄大帝在青年期时就对传统观念中视男性为上位的‘征服’关系满含质疑,她化名为麦塞并书写出数篇一针见血的论文,”底昔的历史学教材上穷尽所有与智慧有关的词语称赞她,“这也是女本位意识在压迫下萌生出的首次觉醒,她以逻辑清晰的论述戳破了雄性崇拜背后的真相——男权社会通过贬低女性的性征与个体感受来保护自身扭曲的权力体系。”
    旧有的体系下,对男性的崇拜实质上是裹以糖衣的无耻规训。他们大肆宣扬男性的英武与胜利,却闭口不提荣耀背后令人发指的真相。它强迫女性成为第二性,它要求她们去无条件地服从男人的喜恶和需要。
    肯狄大帝犀利地提出观点:这种恶毒的谎言让最差劲的男人也能在女性面前获得近似于神的地位;它推动女性这个群体去为了繁衍、为了爱而无条件服从男性。她们怀揣着会让自己被吸干所有利用价值的、经不起推敲的、被刻意灌输的幻想而让渡自身的一切权力。
    “然而男性永远无法抹除自然镌刻在他们基因深处的恐惧,”底昔的教科书上这样写到,“他们恐惧着女性的力量,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只有生育才是世界上最接近神迹的事情——女性孕育并创造生命,而他们通过自欺欺人的诡辩窃取本该属于她们的权力与地位。”
    在他们看来,床帏之中,女人的快乐永远是点缀。“附加品而已”,这是最普遍的话术,但他们不敢以女本位的视角来审视自身,因为这将击溃他们的价值体系,他们唯一拥有的性征恰恰是最不具有价值的东西。
    “把女性的快感与被征服的行为联系在一起的男本位观点狡猾而令人作呕,”肯狄大帝说,“而当我脱离这些谬误的说教,以开放而自信的态度了解自己的身体时,完全服从于自身感受的女本位体验摧枯拉朽地击败了雄性们拙劣的谎言。”
    ……
    “放轻松,”克拉维娅摸着他逐渐滚烫起来的脸,“就像制作曲奇饼干那样,这并不困难。”
    瑟芙城的海岸边依然冰封千里,但在遥远的人鱼岛上,绯色的潮水已经漫上洒满白沙的海滩,它淹没沙砾的样子像极了一块融化在夕阳中的草莓硬糖。直到月亮升到天穹的最高处,涨起的水位才会缓缓褪去。许多红色的珠贝遗留在岸上,它们在夜风的吹拂中张开贝壳并吐露出柔和的珠辉。
    大陆上再往南一些的地方,化冻的溪流正携带着碎冰奔涌过山谷,游走过银蛇与雷鸣的云层即将在春日里降下涤荡寒意的暴雨。
    女巫族地之中,冬日的积雪也许仍旧没有完全消融,但那些栽种在城堡周围的植株茂密而青翠。长青的植物品种让这座原本用于防御用途的堡垒看起来生机勃勃。
    幻境几乎复刻了现实世界中的所有细节,就算是被召唤出来的藤蔓也不例外:如果丧失掉支撑或是被强力的刺激所干预,它们再不甘心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委顿在地。堆在一起的藤条有些像盘起身躯的蛇类,但它们散发出安逸和欢愉的气息,这令人联想到在猫薄荷的攻势下瘫成一张饼的皮皮。
    难言的感受会让精灵想起一些往事。
    他们曾经行走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堆叠着乌云的天幕下,雨丝敲打着窗台也敲打着街道边的路牌。凉意彻骨的空气瞄准机会后就飞速钻入行人的领口。那次的寒潮来得太快太猛,许多人狼狈地奔跑在雨中,冰凉的雨水让身上的暖意无所遁形。
    冷空气让人颤栗也让人清醒。急落的雨幕中整条街道昏沉而灰暗,略显肃杀的秋意里,鲜活的只有女巫酒红色的大衣。雨滴偶尔会落在她的身上,但她的轮廓沉静而清晰。
    如同咬碎一颗流心巧克力,爆炸般的美妙感受在体内疯狂传递。女巫抓扯住精灵的金发。像是游鱼沉浸在春汛的潮水之中,他忠于她不加掩饰的心意。
    “我想在你的愉悦中得到奖赏,”他轻声说到,“对你而言,我可以算做一粒甜美的糖果吗?”
    当然。
    他们在爱意中接吻。
    作者有话说:
    作者菌专门去看了国内外的一些论文和著作。它们和性别之间的权位论以及集体潜意识中具象崇拜的来源有关。作者菌试图在文中表达出对这些论点的一些思考。
    ——
    改锁章改了一天多,小天使们给个评论收藏安慰下作者菌吧,几乎算是全篇重写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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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2-07-30 14:59:15~2022-07-31 12:3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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