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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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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

    谢今朝躬身一礼, 目光从顺道:“儿臣不知晓已醒来,父皇如今可还有何处不适?”

    “无妨。”建元帝半阖着眼, 不愿再多谈及自己的身子, 只缓缓下了床榻,钝声道:“那些折子,都说了什么, 捡些要务同朕说说罢。”

    他越是不兴朝政,只怕前朝那帮老臣便越是得寸进尺,一连几日上书一封多过一封,连东南与两广之地也上奏得愈发勤了。

    反骨立于不期之遇。

    纵他们再如何认这江山不日便要易主,只要他这个皇帝一日坐于龙庭, 这天下都还是以他所言为算, 万民仍当匍匐于他脚下,奉他为天。

    他从不认“不得已”三字。唯有他终一日不愿再在这个位置多有磋磨时,旁人才有可触及妄想的机会, 而非他不得不为之。

    “近些时日奏折虽多, 但大多只是奉例询问父皇何时重启早朝事宜, 或是父皇身体可尚康健。”谢今朝依言回到桌案边, 挑起一本早便放置于一旁的奏折, “唯有贺兰将军自北疆而来的上奏, 言禀漠北巴图尔边境有异动。”

    “数日前, 已有将士观测巴图尔部边境的集兵大幅增涨,北疆现如今以加强戒备, 恐有突袭之疑。”

    建元帝目色一沉, 接过那方奏折如是看了半柱香的时辰, 才抬起头愤然攥紧了拳, 冷声言道:“速速回信, 令贺兰雍盯紧漠北动向。”

    复而,他又缓下神色,“但料想漠北当做不出什么动作。想来才方与我大胤签下盟约,又怎敢做出相悖之事,莫不然岂非白费功夫。”

    谢今朝做似不以为然,以继而深探,往前行至建元帝身前。

    “儿臣却以为,漠北并无不敢进犯之心。”

    “如今盟约之下,漠北年年供奉需比此前修订之盟约多近一倍,无疑使其更当不堪重负,以漠北脾性,屈居人下已是万般不甘,又怎会对这百石供奉心甘情愿?”

    建元帝掀起眼皮,直直盯着谢今朝道:“这是漠北自找的灾祸,也是它无端生事所应当付出的代价。”

    “就算如你所言,大都王不远千里将嫡亲公主送至我胤都门下,难道此刻图以动乱,他是不想要他女儿的性命了?”

    “大局当前,岂是一人之命可左右之事。”谢今朝敛眸,“更何况,当初大都王既肯舍公主而出,便已决然成一弃子,何在乎重与不重。”

    “儿臣起初坚持贺兰将军之想,并非有好战喜功之心,唯担忧漠北此举不过为暂缓之际,待一朝兵力尚丰,便可反攻。”

    “眼下漠北异动在前,恐会印证此前猜想。”

    建元帝背过身去,对着层层帐幔出神许久。帐幔如雨帘遮蔽,令他一时看不清到底还有多少明处暗处需要应对的东西。

    良久,他方才回过头,说出口的话却恰如滚刀落冷池,寒彻人心:

    “你如今是在质疑朕当初的决定吗。”

    果然,在他这里找不到任何出路。

    谢今朝恭谨有礼顺而跪拜在地,俯首相请:“父皇恕罪,儿臣绝迹无乖悖违戾之情。”

    “儿臣奉父皇为君为父,自幼时至今,十年当如一日。”

    在广袖合拢的阴翳处,谢今朝眉眼低垂顺悌,可唇角难免牵起讽刺而轻嘲的笑意。

    当下这些朝野之事已然激不起父皇一丝一毫当初坐上皇位允诺盛世的初心衷意,他在这并不舒服的龙椅上按部就班经年之久,发人深省的每一个日夜却没有令他涅槃塑骨,而是把他的良知消耗殆尽。

    他只有无情无义的猜忌,只有无穷无尽的欲望,对权力,对一切的掌控,对所有人,所有物。

    正如他这可笑的嫡子之身,全凭他愿不愿意给自己与故去的母后一个好脸色。他沾着母后的光,还能落得他几分青眼。

    但随着年岁渐长,羽翼渐丰,父皇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的日渐式微,这是一个堪握大权不愿离朝的皇帝,最不愿看到的画面。

    所以,他连着母后的那份愧对之情也罔顾于后,对自己这个从来算不得亲近的儿子,唯有忌惮了。

    “你只需照朕的意思去做,大都王究竟敢不敢轻举妄动,朕自有定夺。”建元帝俯瞰了谢今朝的身影许久,眸光之中有几分审视,又有几分探寻,还有几分微弱才找寻到的自悔。

    他终是上前将谢今朝从地上扶起,按着他肩头拂拍两掌,细细观摩着他的眉眼面容,遂长叹一口气。

    “朝儿越发肖似你的母后了。”

    “父皇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性子沉稳,父皇一向清楚。只是即便再沉静从容,你尚且涉世未深,到底差了火候。父皇只忧心你少年心气,一腔孤勇最是会被人利用。”

    他撑着谢今朝的肩膀,垂眼道:“故而你的有些提议与见解,父皇也并非不解你意,只是锐气过盛,无法用以大任,才当挫一挫为上。”

    “父皇只是怕你走父皇当年的老路。”

    谢今朝抬眼看向建元帝的面孔,竟发觉也不知是否因许久未如今之近地交流融汇过,恍然一见,倒觉得面前这副面容甚为陌生。

    但他透着提点的眼眸似乎压抑着期许,看不出假意的端倪,又令谢今朝放下的心中的疑虑,颔首俯身福礼。

    当真还是有几分父子真情罢。

    至少他还愿意去相信。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儿臣告退。”

    “只愿漠北与北疆相安无事,省我大胤出兵之要。”

    建元帝恢复了沉肃自威的模样,肯定道:“会的。”

    除非漠北十三州是想要彻底撕破脸。

    建元帝阖上双目,沉沉思索着八年前与索隆达的誓约,和那不愿告知于世人的不言而喻的秘辛。

    他们二人,没有一人敢率先破界。

    ……

    谢今朝一人在甬长的宫道上踽踽独行,登临轼车时,方想如今的局势,父皇那处暂且没有任何线索可言,也得不到旨令有正当的理由去寻卫渊。

    该如何将卫渊引出来,亦或是他该以何等面目去面见他,都是当下最值得思虑的问题。若是得不到皇命贸然私会,介于卫渊的身份定将使有心人获可乘之机。

    只有唯一的承中之人,便是谙谙。

    但他不愿将谙谙卷入其中,当以一个无法令谙谙察觉且合情合理的方式回府省亲,这般才得以不领旁人起疑。

    才算名正言顺。

    他如是拂着轼车上垂挂的长穗,陡然间想起了藏在心口处的那枚香囊,方如梦初醒,遂狠狠蹙起眉头。

    他还是下意识选择了隐瞒。

    而谙谙最厌恶的便是欺骗与隐瞒。

    他怎可再度明知故犯?

    他回想着那日夜里她靠着轩窗,对着自己说那唯余讽刺的真心相待四字,不由又将这香囊攥紧于掌心。

    是它将自己救出了惯性思虑下的陷阱,得以有修补与谙谙之间那道裂痕的机会。唯有他先行做到,才有去承诺的资本,才有去征求一分谅解的可能。

    掌心被香囊上的绣纹刻画出痕迹,谢今朝回过神思,将香囊完好放回胸前,面色才稍稍放了缓,信步踏入东宫大门。

    “太子妃呢?”

    “回殿下,”少艾自回廊迎上前来福身一礼,“白日里沈姑娘递了帖子,说是明日登门拜访,娘娘今夜便歇息了早些。”

    “孤知道了。”谢今朝握着手中尚泛着热气的馅饼,将其递给了少艾,“买给太子妃的,眼下只怕赶不上时候了,拿去分了吧。”

    待看着谢今朝回了正殿,少艾方转过身,敲了敲景福殿的门扉,挤身入了殿内。

    “娘娘。”

    今夜时辰尚早,可卫时谙找不到什么事情可做,独独觉着无聊,翻了几本册子便觉得乏累,便吩咐熄了灯。可真躺到了榻上,脑中胡思乱想了几遭,还当真是又睡不着。

    卫时谙自然也听见了殿门外的言语,见少艾急匆匆跑进来,还未着灯,便起身问道:“他买了什么,叫你这样着急?”

    不等少艾答话,馅饼溢出的肉香与燎烤出的面香率先夺了人鼻息,在殿中四散开来。

    “是吃食,娘娘不若尝一尝?”

    卫时谙晚间吃得少,眼下这香味一引,勾得胃里的馋虫又伺机而动,她应声下了榻,接过牛皮纸包裹,捻了一个就口咬下。

    牛肉与酱汁的碰撞,在只有嗅觉与味觉发挥作用时刻下尤为显著,还泛着热乎劲的发面也格外筋道,惹人垂涎。

    “大晚上的,他去了哪里买到的啊。”

    这事到底是没令谢今朝知晓,故而次日晨间,果真又见庭院之中的小桌上摆了一模一样的馅饼做早食。

    约莫是以为昨夜少艾将其分了去,为弥补她不曾尝过之憾。

    卫时谙招呼着沈弄溪与姜昀黎一并坐下,沈弄溪倒是自在大方没有什么不妥,唯余姜昀黎一人还挂碍着此前暴露一事,无颜面对东宫两位主子。

    先前她自去龙骧门请罪,但主子知晓此事也并未责罚,本就令她实属不安。如今也不知太子妃娘娘与主子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她亦不好过问,只得诚惶诚恐观望着脸色,悻悻啃着馅饼。

    “方才膳房里的辣酱怎未见着?这馅饼就当是蘸了酱才足味,我去把辣酱拿来!”沈弄溪拒绝了欲吩咐宫人的势态,“几步路的事,我自己去就行,不必劳烦!”

    桌上少了话多的一人,姜昀黎趁着卫时谙低头吃茶的空当,悄悄撇了一眼她颈后,却见那颗蛊痣仍赫然在列。

    主子居然还这般无动于衷?!

    姜昀黎蹙起眉,遐想着收回目光,却忽而与不知何时抬起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卫时谙目光相对,骤然一惊。

    她欲闪躲,想来觉得不大尊敬,便艰难地笑了笑:“娘娘。”

    “你这一大早来便抓耳挠腮的不自在,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呢?”卫时谙替她又夹了个馅饼,“那是我和你主子之间的过节,与你无关,你就莫要一再担惊受怕了。”

    “好好吃饭吧。”

    姜昀黎停下玉箸,迟疑地看向卫时谙,见她平静无波还略带笑意的面容,小心翼翼道:“娘娘说的是真的吗?”

    卫时谙颇有些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方才见她面上纵出往常一样肆意的笑容来,兴高采烈道:“我就知道娘娘最喜欢我了!”

    “胡说,分明最喜欢我!”

    沈弄溪端着辣酱从廊前便嚷了起来,硬是不依姜昀黎的说话,与她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起来,非是要从卫时谙这里决出一个高下。

    又是挥勺又是举碗拍桌的,卫时谙几度不知是不是请了个戏班子来了院里,哑口无言:

    “你们不要再打啦——再打去练舞室打——”

    二人果真顿住身形,齐齐回过头来问道:“练舞室是何物?”

    “江湖上的事少打听,吃你们的饭去。”

    卫时谙推了推碗,独自舀了一盏羊汤小米,不管顾面前的二人是何反应,和常年行走江湖却从未听说过所谓“练舞室”的姜昀黎的困惑。

    “对了,今日碰巧能遇上阿黎你,上回我阿兄说请你去府上品酒,眼下春时方到,桃花酒也差不多到了时候了,你什么时候得空来呀?”

    姜昀黎有些不自然地咬了咬箸尖,欲搪塞道:“……眼下我还有些忙,再过段数日吧。近来听闻京西出了一案,沈少卿当也忙得紧,我便不去登门叨扰了。”

    卫时谙饮了一口羹汤,眸光在二人之间流连片刻,也便能会明白这其中之意。

    “沈大人在大理寺任职多久了?似乎至今还尚未婚配。”

    “我阿兄那个榆木脑袋,只知道成天对着死人研究琢磨,不若便是翻看案件卷宗,那般聪慧的脑力,就是学不会讨姑娘欢心。”

    沈弄溪瘪了瘪嘴,“我阿娘早些时候便在替阿兄照看人家了,只可惜阿兄他心不在此,阿娘与爹爹干着急也别无他法。”

    “他算上赴任之期,再过些时候便满五个年头了。”

    卫时谙颔首,“这么说来,沈少卿赴任时早,这些年也算是恪尽职守,私事都尚且比不得公务重要。”

    “是啊,也不知他眼下有没有开几分窍。”沈弄溪有意看了一眼姜昀黎,却见她沉默不语,转而又换了话音:“说起我阿兄赴任,还当真离奇。”

    “那时他去黔南查案供大理寺考核,我与爹爹阿娘在府上等了他一月有余,直至案子了结,任职文书都到了手上,也尚不见他人影。”

    “爹爹阿娘急得险些以为我阿兄在那莽荒之地遇了险,几度欲向圣上言明先行报官府查人,结果任职当日,他却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了府门前。”沈弄溪耸着肩,“还好我爹爹阿娘沉得住气,没将此事闹大。”

    姜昀黎仍旧静默不言,咀嚼的幅度却慢了下来。她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握着玉箸的手紧了再紧,再松开时,还隐约可见上头的指印痕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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