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她如此观望着, 竟从这满园萧瑟之中嗅出一丝悲壮来。
她将手轻轻放至殿门之上,摩挲着上面的西番莲梵文花案, 在风沙雨雪的侵蚀之下, 还残留着几分异疆的风情。
卫时谙不小心碰到了门环上的那枚搭扣,殿门吱呀之间,便自己敞开了一条缝。但透过那条小缝向里看去, 却并不能窥到里面是何光景。
入眼即是一片黢黑,只能闻见一丝腐朽的灰尘的味道。
卫时谙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像是个私闯禁地的不速之客,心跳如擂鼓,既危险又刺激。那里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诡异且神秘, 令人忍不住想要看到全貌,下意识去推开那遮掩着的门。
殿门沉重,卫时谙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其推到能容下一人经过的地步。飞尘扬起, 面前迷雾重重, 逼得她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待尘埃散尽, 复才看清了面前的境况。
重帘红帐, 地铺金花。
卫时谙终是扶着门边踏了进去, 借着屋外渗进来的光线细细打量着这处衰败的寝殿内部。
硕大的紫檀凤穿牡丹花鸟图曲屏将接见外客与寝宫内室分隔开来。室内虽多灰尘, 但桌面与地面所铺设的相同暗红色调的织锦上,那独具一格的异疆菱格瑞花纹案依稀可见。
窗榻之上设宫灯七盏, 四周挂着银朱纱, 台垫却是截然不同的绀宇色, 在一片赤红的庄肃威严中开辟出迥异的神性来。
如此陈设, 不难揣摩出当年先皇后从北狄前来大胤和亲之时, 倍受帝宠。
但这般宠爱,是一见钟情再加之日久生情的产物,还是仅仅基于维持表面伉俪情深的逢场作戏……
究竟长久了多长时日,便不得而知了。
卫时谙将视线移到那方楠木如意纹圆桌上,却越看越古怪。
可究竟是哪里古怪,她又说不上来。
桌上摆着已经腐烂的贡果。寒冬腊月,倒是没引来什么蝇虫,但气味的确不敢恭维。
贡果的上方就是一盏香炉,还奉着三柱高香。
那香火上头被烧了半截,灰烬将掉不掉的,还掩盖着一点微弱的火星子。
卫时谙想到此处,骤然反应过来,顿时就是一惊。
就是古怪的地方所在。
香火半燃半新……
这里分明有人来过,抑或是……有人还在此处。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正值一阵呼啸的寒风刮进室内,吹断了香火上结起的炉灰,也让她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帘帏簌簌响动,还伴随着风钻进老旧房梁的缝隙里扯出的冷涩声响,如哀鸣悲泣,令人不寒而栗。
卫时谙忍不住想要离开这等森冷的地方,便连忙转过了身去。
谁知下一刻,便见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材矮小面容可怖的老妪,直将她骇得噤了声,连想叫喊都张不开口。
那老妪裹着靛蓝色的陈旧的头巾,脸上除却层层褶皱之外,还有着一道从右耳长至嘴角的狰狞疤痕。
她眸色晦暗,站在原地就这般紧紧盯着卫时谙,手中举着一盏还在燃烧的白烛。她干瘪的嘴角牵出一缕笑意,和右脸上那道骇人的疤痕融为一体,在阴冷的宫殿之内显得尤为诡异瘆人。
卫时谙下意识扶住了身后的椅子,慢慢向后靠去,摸索着探到了桌上那盏香炉的边缘,而后反手扣住。
如若这个老妪的身上有什么利器,又或是她要拿着这盏明烛做何动作,那便扬了这炉子里的香灰,以便制造出足够的时间逃离此地。
只不过,奈何老妪人老但眼睛尚且尖利,她瞥见了卫时谙触碰到香炉的手,脸色就立马变得凶狠,朝卫时谙低吼着些她听不懂的话来。
只能让人堪堪从语气中判断,她现下相当生气,似是在怒骂着眼前的姑娘。
她手劲极大,一把拨开了卫时谙,匆匆走到了那圆桌之前,夺过了那盏香炉,将它护在怀中,自顾自擦拭着,又低声怨念了良久。
卫时谙也就这才有了间隙能缓下些心绪,稳住心神细细打量着眼前那模样怪异的老妇人。
她的穿着同宫里的管事嬷嬷抑或是宫婢都不相同,行事动作也是神神叨叨的,更无从能听清楚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老妇人抱着那盏香炉,也不再瞥卫时谙一眼,便急急忙忙就闪进了屏风之后,没了声迹。
殿内又在一瞬之间恢复了寂静。
卫时谙跟着她的行踪往高立的屏风后走去,只见屏风之后的床榻矮几如旧,地上也连个脚印都不曾拥有,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此地一般。
她不由心觉恍惚,只道方才的一切是否皆是错觉,可那老妪的面容又实在狰狞到了让人夜做噩梦的程度,直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她究竟是何来头?
蜗缩在先皇后的旧殿当中,装束打扮和话音都与皇城当中的人格格不入,难不成……
她是什么先皇后当年遗留在宫中的婢女吗?
还是她的陪嫁、故友?
卫时谙一面如此想着,一面见四下无人,便转身欲走。
谁知正此时,她忽而听闻上方传来了细微的咔擦声响,抬头看去,就见一垛以灰白麻布包裹着的重物从她的头顶正上方松落,径直朝她袭来。
只听得隆隆一声的惊天巨响,殿门轰然闭合,昏暗的室内瞬时烟尘滚滚,铺天盖地朝卫时谙席卷而来。
卫时谙躲闪不及,虽并未被砸伤,但也仍旧被散落的石料绊倒在地。她揉着不慎崴伤的手腕,迟迟起不得身。
看着眼前的麻布包裹裂散来,露出了里面的石块碎屑,卫时谙不由得惊魂未定,难以想象如若方才未曾听见动静侧身避开,如今自己是否已然倒在殿中不省人事。
她顾不得手腕传来的尖锐的疼痛,挣扎着就要起身。
下一刻,殿门被破开的声响传来,卫时谙偏头看去,只见谢今朝逆着光亮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太子妃?”
———
今日晨时奉茶礼成之后,谢今朝便去了承乾殿陪着建元帝下棋品茗。
不料半刻不到,便有宫娥来报,说是未曾在尚衣局接应到太子妃,来回宫道上也四处找寻了一番,仍是不见踪影。
“奴婢罪该万死!求圣上恕罪!”
建元帝一把将瓷盏掷向桌案,怒斥道:“如此怠慢,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太子妃不常往宫中,怕不是迷了路,再加派些人手,给朕务必寻到太子妃!”
所言其中,“迷路”二字不禁刺得一旁的谢今朝眉心微动。
他忽而想起自己幼时也曾在宫道之上走失了方向,母后也是如此遣派了众多宫官去找,最终才在乐寿堂的阁楼间将他寻了回来。
而尚衣局地处西六宫之后,耳房小道众多。
从南边的宫道走过宫人所,再往前几步便是御花园,廊桥水榭醒目无比。而向北走,则多为此前废弃的后妃居所,穿过那道螽斯门便是凤栖宫,也是……
母后旧时的寝宫。
如若是到了宫人所那处,不难找得到些各司的宫官前来引路,倒也不难找回原路;可如若是不慎走进了被废东三宫中,便要麻烦了。
那处荒无人烟,早些年还有宫女谣传,说是夜半走过,眼见里面有人犯大冲祭灵,时不时还能听见些隐隐绰绰的哭声。
怪力乱神之事暂且不谈,皇城修缮时弃了东三宫的缘由便是那方巷道与池水过多。
天坛祭祀之时,曾有大相国寺法师道过,东三宫宫道幽深,风水渐弱,劝新皇另辟佳地再建凤宫,否则死水压气运,不养佳人,恐有香消玉殒之嫌。
那时建元帝怒而不言,并未对此语多放心上。
可自从先皇后薨逝后,那治空大师的预言越发被验证,东三宫死去的妃嫔愈来愈多,让建元帝也不得不从轻蔑不屑到转而到越发重视,在痛定思痛以后,终是下定了决心废了旧时三宫。
是故直到如今,螽斯门后的地界应当已足足有十年未曾有人踏足,自然是满目疮痍,人迹罕至。
太子妃本就不熟悉宫路,若不慎闯入,再想寻着踪迹原路返回,怕是难上加难。
思及此,谢今朝不由捏紧了指尖执着的那枚白子,心下预感有些不妙。
建元帝见自家儿子心不在焉蹙眉不语的模样,也自然知道他是没了观棋的兴致,于是乎也大手一挥,赶道:“朝儿不放心,便快些去看看罢,免生闪失。”
宫人四下奔走,绕过廊桥,行至宫人所,一直走至六宫之后的紫竹林后,都未曾寻到卫时谙的身影。
既如此,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于是乎待谢今朝时隔多年,再次走至那幼时常玩闹嬉戏的幽深宫道前,竟生出一丝恍然若梦之感。
他凭着冥冥之中的本能向着那扇衰败的螽斯门走去,果不其然在门槛前堆积的残雪上看见了有脚印的痕迹。
他推着门提步走了进去,到了荒院之中站定,还未来得及仔细观望,便听得那正殿之内一声轰隆,巨大的回力让原本半掩的殿门猛烈地闭合,带起重重惊响。
谢今朝疾步走近,推开了沉重的殿门,入眼便是烟尘漫天。他在一片扬起的飞沙走石之中,借着身后的光亮逐渐看清了坐在地上的小小人影。
他唤道:“太子妃?”
“是你么?”
“殿下,是我。”
卫时谙咬着牙扶着他伸向自己的手臂,吃痛站起身来,跟着他快步走出了殿外。
在昏暗的室内待了太久,忽而被满园的雪色和炽白的日头这么一激,她的双眸不禁眯起,缓了许久才复睁开。
谢今朝自然察觉到了她手腕处的红肿,不住蹙眉,从怀中拿出了一方沧浪莲花纹巾帕,小心地将卫时谙的腕处护了起来。
“早间才烫到了手,如今又受了伤,让孤该拿你如何是好。”
卫时谙悄悄抬眼,只见谢今朝反复调试着那抹冰冰凉凉的丝帕,恐其掉落在地。他眉眼低垂,唇角紧抿,神色冷峻不虞,令卫时谙不由得心虚地低下了脑袋,小声道:
“对不起殿下,我不小心迷路了。”
“绕了好多回,左右方向也都试了一遍,就是找不到原来的路,最后……就走到这里来了。”
“孤知道。”
谢今朝并无苛责之言,只将自己的氅衣解下,披在了卫时谙的身上,又替她拢了拢衣裳,复而将她揽进了怀中,一道踏出了螽斯门。
谢今朝沉沉回望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拥着卫时谙,将她带到了轿撵中,直至上了药后,才开口问起凤栖宫之事:
“太子妃可知,方才殿中那掉落下来的重物是缘于何故?”谢今朝将卫时谙的手细细查看了一番,“可有在殿中看到些什么异动?”
【唰(高级出场音效)——】
卫时谙听见了系统上线的声音,便赶紧闭嘴,立刻状作不适,撇过脸剧烈地咳嗽起来。
【宿主宿主宿主你可得给我把好了嘴上那关,今天这话就是掉沟子里了你也不能给我捡起来听见了吗?你就当你这张嘴还在磨合期你现在不会说话了你知道吗?】
【你别看刚才那个一脸皴的瘪嘴老太太满嘴炉灰渣子,还老神在在跟这辈子没说过话似的,人家可是关键人物!咱可不能轻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能轻敌不能轻敌不能轻敌!】
【没忘了统子我老早就跟你说过的吧,要阻拦惨惨知道那个最终的真相,不能任他黑化,但是!那个老太太就是他探知道真相的那把钥匙!她现在被你这么阴差阳错地给发现了!所以绝对不能轻敌!严防死守,不能让他知道一点儿关于那个老太婆的风声!知道了吗宿主?】
“明白。”
卫时谙扛着谢今朝探究的目光,捂着嘴渐渐将咳声平息了下来。
她缓缓转过身去,迎上谢今朝的目光,讪讪道:“抱歉,喉咙可能入了些灰尘,一路上都不太舒服。”
“是我误进了其中,探了探路,刚想着该如何出去,结果那殿门自己便开了一道缝,鬼使神差地,我就进去了。”
卫时谙又思索了一番,开口道:
“异样……我倒是也没瞧出什么异样。我本就对这间殿中的陈设不熟悉,不曾看出什么问题来。当时只是觉得宫中的花案与我此前所见过的不大相同,有点新奇罢了。”
“而后我想着,不能耽误了时辰,便急急忙忙准备离开,谁料也不知是不是殿内年久失修的缘故,大殿的房梁之上突然便掉下来了重物,再然后……”
“便如殿下所见的那般了。”
谢今朝闻言不语,鸦睫轻垂,轻轻颔首。
只不过,回想着那出现在殿中的碎石残屑,他仍旧心有芥蒂,实觉怪异。
因父皇怕母后来大胤觉得孤单,当初凤栖宫初建时,便花费了黄金千万两,将北狄的壁画、灯笼、绣印花案同大胤的本土中原文明相融,寓意帝后琴瑟和鸣,大胤北狄永交同好。
是故凤栖宫端的是瑶台琼室、绣闼雕甍。大梁金顶所用材料皆属上乘,即便是过了十年之久,也断然不会腐朽败坏,更谈不上崩坏瓦解,还能掉落下来那等石料废材下来。
除非是有人蓄意将其藏于屋梁之上。
谢今朝如是想着,又抬起眼眸看向了卫时谙,定定问道:
“太子妃……当真是不曾看到什么吗?”
毕竟本就不善于撒谎,纵然是有再好的心理素质,卫时谙听得此言也不禁下意识躲开了谢今朝的目光。
“孤是怕,有人妄想将太子妃引入殿中,再暗害之。”
【把门把好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把好了!你要是一个不留神说出来咱俩全都得不了好!宿主你的裤腰带上不仅拴着我俩的身家性命,还有我俩一同回家奔小康的希望啊!千万别说!】
“我知道!”卫时谙愤愤道,“问题是你倒是给我想个说辞,告诉我怎么办呐?成天的只会让我自己想办法,一到这种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这叫面临艰难的问题时选择躺平,早跟你说了,我又没有脑子,你让我帮你想办法,你怎么不让哑巴说话让石头开花让蘑菇发芽呢?】
“……”
卫时谙已经顾不上再去对着不着调的系统说道些什么,只能自己想尽办法自圆其说,盼着能将其搪塞过去。
她想着自己已经做出一副迟疑的模样来了,如此,那不如就将错就错,装出的确是没有说出实话的样子算了。
“殿下,我真的不曾看到过什么怪异的东西,更不敢过多停留,因为……我知道这是先皇后旧时的寝殿。”
“那扇门楼,还有大殿的牌匾,我看出来了。”
卫时谙咬着唇,犹疑着又缓缓开口道:“我曾听闻过先皇后生前之事,也知这是殿下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痕,况且……”
“的确是我私自擅闯了进去,错在我。如今好在也不曾发生什么意外,便让它过去吧,殿下。”
见谢今朝仍是不说话,卫时谙生怕自己的措辞说服不了他,便鼓足了勇气环抱住了他的腰际,承诺道:
“殿下,我现在想来实在后怕,往后在宫中,我绝不再擅自走动了。今日让殿下担忧,还触及了殿下的伤心之事,也是我的过错,我同殿下道歉,往后诸如此类之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果然,谢今朝也没有再问下去。
他被小姑娘紧紧地抱着,听着她不住同自己道歉,方想着开口再问些什么,她手上那一抹碧蓝色的巾帕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罢了。
他的周身萦绕着她女儿家淡淡的清香,还融合着一丝草药膏的清凉气味,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太子妃无需道歉,孤不曾怪你。只是宫中本不太平,太子妃若是受伤,孤的确会担心。”
卫时谙听闻他如此说,总算是松了口气,可同时,也因自己撒了谎,而升起些内疚来。
“至于……孤的伤心事,太子妃也无需自责,便如你所言一般,都过去了。”
“那不过是孤应受的劫难。”
谢今朝静默了良久,复才缓缓说道:
“孤少时受父皇与母后宠爱,耽于玩乐、不思进取,也在宫中闯下了不少的祸端。到了总角之年,父皇见孤如此不学无术,也是怒气滔天,日日都对孤训诫罚写。”
“可孤玩心甚重,也不明白储君之位是何意义,从不觉得读书问学是件必经之事。父皇每每打骂,母后也总拦护着孤,不知他们二人的分歧,是否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父皇见孤着实无用,不堪储君大任,别无他法,便也渐渐放弃了孤,转而着手培养起了别的后妃诞下的皇子。”
“直到孤的母后薨逝。”
卫时谙从谢今朝的怀中起身,注视着他清冷的侧颜,神色之中满是悲悯与忧思。
“那时孤甚至不觉得伤心为何物,只道浑浑噩噩,惶惶不可终日。待守灵那一日毕,孤只身一人回到殿中,如何唤母后都不再有人会应声,孤才彻底明白——”
“孤的母后,永远离开了孤,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孤哭着去寻父皇,却被同处在伤悲与愤怒交织中的父皇狠狠打了一顿。那一日,他将孤关在殿中,同孤谈了一整日的兵法之道与帝王权术。”
“他告诉孤,外祖的故国已然覆灭,要想替母后报仇、赢回北狄,唯有振作起来,从烈火之中涅槃,养精蓄锐以待他日拿下漠北,才得始终。”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卫时谙自然也心知肚明了。
他如皇帝所言被遣去了北疆,驻守了八年,寸土必争地攻下一座座大小城池,硬是将自己从一个纨绔的少年皇子逼成了沙场的玉面阎罗。
“历经这些,方能有如今这番本领。孤想,恐怕是苍天见孤不堪重任,便要孤不胜其辱,受尽苦楚之后,才得入主东宫之本,以承大业。”
“这些,是孤应该受的磨难,算不得什么伤心事。”
卫时谙听着他理所当然地说着,心下着实大不认同。
她只认为这苦难重重如灭顶之灾,要是落于常人,便连活下去的心态都不定拥有,又岂有何“应受”之理。
要在这苦难中挺过来,将结了痂的伤口反复揭磨至麻木,才算得上是一种成功吗?
他也的确做到了,可就因此,这天降的灾祸就须是应得的吗?
卫时谙不禁坐正了身子,转而直直望进着谢今朝的双眸之中,严肃且认真道:
“殿下可曾思量过,这样的想法是否太过牵强。”
“苦难就是苦难,它是一场灾祸,不是磨砺。它无法越过,更不能使人轻易挖去内心的仇恨,再对着敌人行至善大义。”
“人间有一些苦难就是毁灭的,有些仇恨就是不能和解的。殿下在经久的仇恨与磨难中挣扎求生,又怎么能说这是你应该经受的呢?”
“你没有错啊。”
【滋扭(高级转场音效)——】
【宿主这一仗打得相当漂亮,简直堪称反客为主的典范,统子已经检测到惨惨出现了情绪的剧烈波动,奖励宿主额外影响值积分,共计100。】
【经结算,您的账户积分余额目前为850,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加油,拯救惨惨,义不容辞。】
作者有话说:
标注:人间有一些苦难就是毁灭的,有些仇恨就是不能和解的。——取自《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也是本文的灵感来源。
正视苦难,不要去歌颂它。
这一章总觉得写得不太满意,所以连夜爬起来又改了一些,非常抱歉,但是终于差不多火候了。最近要到期末周,白天赶稿码字有些吃力,所以更新有时候可能会有一些延迟,请宝贝们见谅,但是我可以保证质量不会有任何下降,也不会出现水文情况的。(俺强迫症,这是第一本文,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出现水文、烂尾等等不好的状况,写不好我真的会非常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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