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节

    过去。

    许星衍僵着身子，等了半天，侧过头才发觉柯妍已经睡了过去。

    她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在黑暗里盯着手心。

    许星衍极白，手心迎着月色，便像是捧起了一抔月光，她盯着手心莫须有的字，虚虚握着，那三个半不存在的字水中月一般飘进心里，她生怕将它们都捏碎了。

    【晚安阿彳……】

    “晚安，姐姐。”许星衍在心里反复咂摸着柯妍那三个半字，噙着微笑伸出手，拉过一条毯子盖住了柯妍，又继续在黑暗中看着柯妍逆着月光的轮空。

    睡着的她显得格外安静，许星衍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着柯妍的睡颜。

    柯妍的呼吸很轻，温柔的吐吸带着薰衣草的香气落进夏夜，许星衍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在内心深处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渴望一个人，乃至渴望她的所有气息，甚至觉得如果是柯妍的话，她连呼吸二氧化碳都能醉。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星衍也觉得困了起来，在合上眼前忍不住又轻声说了一遍：“晚安，姐姐。”，随后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等柯妍睡醒的时候，许星衍已经睁着眼睛看了她许久了。

    一睁开眼就是一颗迎着阳光的粉色脑袋，柯妍有些不适应地移开目光，却被许星衍抓住了手。

    她像是还没玩够一样，抓着柯妍的手，极为认真地落下笔划。

    柯妍僵着刚睡醒还未恢复知觉的身子，有些懵。

    许星衍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窘迫，一笔一划写完了四个字，又伸出自己的手，摊开放在柯妍面前。

    “姐姐，现在我手里握着的是姐姐送我的晚安。”

    她说着合拢掌心，又伸出手包着柯妍的手，一点点抓着她的手指朝掌心合去：“姐姐手里的，是我送你的早安。”

    柯妍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终于有了几分清醒，意识到自己手心里的四个字是【早安，姐姐】

    清晨的阳光落下，她露出了微笑，朝许星衍比划了一个手势，问她饿了没有。

    许星衍兴高采烈地点着头，柯妍起身，朝厨房走去。

    许星衍听研究所里说柯妍上大学以后就都是独自生活的，对她的手艺充满了期待。

    一颗粉嫩的脑袋围着自己打转，柯妍不怎么好意思的把许星衍赶了看去。

    听着门外许星衍给王瞬发语音，柯妍拿她没办法地笑了起来。

    外面，许星衍正在和王瞬炫耀：“我家今天有田螺姑娘！羡慕不羡慕！服气不服气！我在等现成饭！”

    王瞬的语音发了出来，显然是还没睡醒：“姑奶奶，早上六点半，我求求你饶了我吧，哥哥我是当代男大学生，早课一定逃的那种！”

    许星衍懒得管他还要不要睡懒觉，期待着柯妍的早餐。

    然而她端出来的煎蛋有些微微焦了，粥的米则还是半生不熟的。

    柯妍不怎么好意思地打字解释：【其实……我手艺它……真不怎么好】

    比起昨晚恰到好处的牛排，丰富的配菜，柯妍做的早餐实在不怎么有卖相。

    许星衍不死心地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随后愁眉苦脸地咽了下去。

    “姐姐，你手艺，这不是真不怎么好，是真不好。”她一边不留情面地戳穿了真相，一边动手舀起第二勺粥，自虐一样塞进嘴里。

    柯妍连忙伸手去拦她，示意她没必要为了自己硬着头皮吃。

    许星衍笑了笑，解释道：“姐姐不用多想，不是为了给你面子，说起来我还没有和姐姐说过呢。”

    “去年GAP一年的时候，我去了西南的某座深山，在那里做了半年的志愿者，那里没有干净的水源，孩子们吃的苞谷掉在地上，捡起来拍一拍就继续吃。”

    “但我们去了，那里的乡亲们每周轮流为我们从镇上抬水回来，担心我们城里来的志愿者受不了他们的环境。”

    她一边描述做志愿的日子，一边吃完了那碗粥，起身收拾：“所以，姐姐不用担心，我只是不想浪费罢了。”

    知道她不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而勉强吃下去，柯妍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打字：【抱歉没让你吃上好吃的，宿舍里有锅，下次我给你煮泡面吧，这个我还是不会出错的。】

    许星衍看着她满脸羞涩和不好意思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姐姐，以后我来做饭吧，你负责吃就好，走吧，我们回实验室去了。”

    柯妍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洗碗机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一路跟着许星衍坐进车里，她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

    【以后还会来你家吃饭吗？】

    听着语音朗读的生硬提问，许星衍侧过头，冲着柯妍肯定地点了点头：“姐姐，你想的话，每天都能吃上我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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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有点迟钝哦。

    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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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妍周一的实验任务并不少。

    许星衍今天倒是事情不多，实验室对夏令营的高中生实际上也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

    许星衍这一周的工作都在认真完成。

    一周的时间，她与实验室的大部分师兄师姐、老师助教都打过了照面。

    大部分实验室给高中生布置的任务量都远远小于正常工作的学生和老师，就这样其他楼的高中生志愿者还已经有几个选择了退出。

    而柯妍给许星衍布置的任务和其他学生意愿多，她却还在坚持。

    就算工作做完可以离开实验室，她也会帮着收拾烘箱里的玻璃器皿、把东西放回原位。

    对于她的工作，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

    裴俊成并不是什么固执的人，早上给许星衍买了饮料，当着柯妍的面拉上魏超为了两人前几天聊天时候的冒犯给许星衍道歉。

    许星衍也并不介意，想起自己早上开车来的时候遇见了这两人，喜欢车的男孩看见那辆惹眼的AMG腿都走不动。

    她把车借给两人摸了一把，爱车的人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从山顶一脚油门飞驰而出的肾上腺素激增。

    于是，柯妍原本还担心许星衍会处理不好与其他人的相处，却眼睁睁看着魏超和裴俊成十分狗腿地请许星衍吃了顿午餐，就差没认小他们四岁的许星衍做大哥了。

    下午的实验，理化实验室里忙碌的人有些多，柯妍把自己正在过滤的装置搬到了隔壁，过滤倒不需要她一直操作，她偷懒躲在实验室里看了会手机。

    许星衍一条微信发了过来：“姐姐，我有个不会的，你能来帮我看看吗？”

    柯妍收到短信，起身过去，发现魏超正在给她讲解，以前对许星衍的问题视而不见的他这次看见许星衍在发呆，立刻就过去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柯妍总觉得许星衍看起来不是很有兴致的样子，实验操作倒是做得挺好，魏超说了一遍她便懂了。

    过了一会，一样的??x?事情又发生了一次，许星衍又给自己发了微信，她过去的时候，又是魏超已经开始给许星衍示范操作。

    许星衍十分哀怨地越过魏超兴致勃勃讲解的脑袋，看着柯妍，动了动嘴型：“姐姐你太慢了，我都被抢走啦。”

    柯妍失笑，又不是什么好事，讲个操作而已，她倒是小孩似的，像是一定要自己来讲。

    半小时后，许星衍的第三条微信还没发出去，柯妍端着器材回来了。

    实验室本就人多，她只能在许星衍身边找了个角落挤着，转身去冰箱里翻试剂。

    等柯妍拿着要用的试剂回去时，魏超正好凑了过来：“师姐，你不是不喜欢人多么。”

    柯妍晃了晃手里的试剂，在纸上写：【隔壁没找到试剂，这边方便一些】

    魏超楞了一下，拍着脑袋道：“哦对对对，上周我们把隔壁的药品柜收拾了一下，忘记重新贴新的试剂目录了，其实师姐你要的这几样隔壁都有。”

    柯妍没告诉他，新的试剂目录她上午已经贴上去了。

    她只是觉得，给许星衍讲操作这件事，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听见魏超的话，又看了看柯妍的表情，许星衍莫名开心起来，拿着本子凑到柯妍面前：“姐姐！我有问题！”

    柯妍笑着看他，点了点头，开始写写画画地教她操作。

    魏超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转身走了。

    见魏超走了，许星衍压低了声音：“姐姐怎么回来了，我上午看着你给那个药品柜整理过目录了。”

    柯妍没有动，在许星衍以为自己逼得太过，柯妍不想回答的时候，她似乎有些羞涩地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有不会的就不用发微信了，魏超自己都没搞明白呢，别让他乱教你】

    看见那几个字，许星衍染上一丝小小得意，舔着自己的虎牙道：“那姐姐下次得快点，不然给我讲操作的特权可要被魏超抢走了。”

    柯妍好笑地用笔说她得寸进尺，许星衍握着笔耀武扬威地在那四个字下面写了几个大字：

    【都是姐姐惯得】

    柯妍失笑，开始埋头做自己的实验。

    事实上，许星衍并不是那么得寸进尺的人，柯妍在她身边安静做自己的事，她便也没有问题问了。

    做完了手里的实验，整理了数据，柯妍还在忙，许星衍在楼里晃悠，觉得有些无聊，索性出了门。

    她早上给魏超和裴俊成摸了摸车，没来得及找人开回去，就停在了停车位上，AMG的颜色招摇，出门取车时果然围了三三两两的吃瓜群众。

    镭射粉在阳光下有些耀眼。

    许星衍常年跑赛道、跟着家里出席各种镁光灯闪烁不断的场合，对人们的目光早已习惯，礼貌地表示自己要离开后，她跨进了车里。

    研究所有五六栋实验楼，每个楼各司其职，楼里基本上都要至少三到五个各自研究不同课题的实验组，倒也不是每个人都消息灵通的。

    林城只有一辆长这样的车，很多人都只是知道车是谁的，却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二世祖、飞扬跋扈的大小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见她发动车子离开，纷纷留在原地窃窃私语，聊了半天才散开。

    许星衍在研究所里并没有加速，慢悠悠地出了门，从后视镜里看着聊天的人群还没有散去。

    山上小卖部的东西种类不多，她原本是想着去山下买些冷饮，想了想还是将车停在了俱乐部，打了车上山。

    等许星衍满额头汗水，提着一袋冷饮走进实验室的时候，柯妍还没走。

    魏超恰好吃完晚饭回来，看着她满脸遗憾：“你咋开着车走，没给开回来？”

    “姐姐不喜欢引人注目，我开她的专车接她一个就成了，来，大家吃冷饮吧。”

    柯妍手里还在忙着，没空吃，魏超一边琢磨着什么，一边拿着根老冰棍无意识地啃着，想着柯妍的专车是什么。

    许星衍朝楼下探了探头，示意魏超看楼下。

    她的折叠车停在楼下，比起AMG显得十分寒酸。

    见柯妍没有手，许星衍拆了一盒雪糕，兴味盎然地挖了一勺：“姐姐，张嘴，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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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终于不动声色地主动了一次呢。

    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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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高中生夏令营一共四周时间，虽然占据了暑假的大半，但忙忙碌碌的实验生活一晃就过得极快。

    第三周的周三下午，秦涵在组会结束后将组员留了下来，提前请许星衍吃了一顿散伙饭。

    少年人待在一起总有不少想说的话，有年长的人，还是导师在，几个人吃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拘谨，桌上不免有些沉默。

    许星衍也克制着凑在柯妍身边，不怎么说话。

    饭吃得差不多了，秦涵看了看意犹未尽的几个孩子，便找了个借口先回去了。

    秦涵刚一起身，魏超和裴俊成就活跃起来，立刻叫来服务员要了啤酒。

    许星衍看着两个人：“啧，真想拍给秦老师看看。”

    魏超瞥了许星衍一眼，不屑一顾：“你又不是未成年，喝瓶啤酒还要打小报告，过分了啊。”

    裴俊成也跟着他补刀：“师妹看看你，高中生烫头飙车，就差没早恋了！”

    说完裴俊成和魏超顿了一下。

    许星衍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柯妍一脸好奇。

    裴俊成：“是没早恋吧？”

    魏超：“貌似有几次有个男的来替师妹开过车？”

    两个人对视一眼，满脸八卦地凑了过去。

    柯妍倒是知道他们说的是王瞬，也清楚王瞬和许星衍没任何关系，看戏一样没有动，任由他们缠着许星衍问东问西。

    裴俊成十分激动：“师妹你老实说，是不是早恋了！”

    魏超比他更激动：“说啥呢，师妹成年人了，我看那哥们和师妹挺登对的，这叫门当户对，什么早恋啊！”

    听见登对两个字，柯妍楞了一下，在脑子里想了想王瞬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许星衍需要帮忙的时候总会帮忙。

    或者说俱乐部需要的时候他都挺热心的，周末她跟着许星衍去了几次俱乐部，王瞬一直都很乐意帮别人做一些小事。

    虽然有点蠢，脾气有一点急，不过长得挺好看，心眼也不坏，家里也很许星衍家世相当。

    是挺登对的。

    但不知为何，她似乎总想不出如果许星衍和王瞬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

    或者是，想不出许星衍和任何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

    柯妍没有察觉自己脸上细微变化的表情，许星衍倒是扫了一眼过去，嘴角压着低低的笑。

    看见柯妍若有所思的表情，许星衍慢悠悠地给两个人倒了杯酒：“别想了，我不和那种蠢货谈恋爱。”

    魏超“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懂了。

    裴俊成追问了一句：“没想到师妹你居然是乖宝宝，高中都没有早恋么？”

    许星衍看了看柯妍，她似乎并不关心这个话题。

    柯妍还在想着许星衍身边到底该站什么样的人，完全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没有，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等遇到了再说吧。”许星衍说着话，缓缓勾起嘴角，下意识追着柯妍看。

    意识到自己被注视着，柯妍抬起头回望许星衍，露出好奇的神情。

    “现在的高中生这么厉害的么，什么叫合适的人？”魏超有些好奇。

    “高中没谈恋爱真的太遗憾了，师妹你加油啊，我高中那会儿，脑子里只有我们校花，可惜我们校花脑子里只有……”聊到往事，裴俊成叹了口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