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节
袋,睡觉的时候是很暖和的。
施慕程迫不及待脱了外套,趴到大床上,很舒服地滚了两圈,然后指挥晏遂安把他的Switch拿过来,下午在飞机上打到一半的游戏记录还没破。
背包放在晏遂安手边的冰桌上,拉链敞开着,晏遂安随手拎起背包,抛向床上。
白色药瓶应声而落,掉在房间的冰面地板上,滚了几圈滚远了,最后孤零零地停在墙角。
施慕程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坐起身,可是已经晚了。
晏遂安脸瞬间沉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捡起药瓶捏在手里看,是思诺思,一种安眠药。
施慕程心跳很快,像个做了天大的错事被家长当场抓获的坏小孩,模样十分慌乱:“我.....我......”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晏遂安在脑中反复搜索着相处的几个月时间里,哪怕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施慕程在看的医生一直有保持联系,医生说他情况很好,许久之前已经不需要去了,药也不需要再吃。
咖啡一天只被允许喝两杯,酒精更在严格的控制范围内,冰箱里是最健康的食物和各种带点甜味的气泡水。他的小朋友肉眼可见的每天都很开心,每晚也都睡得很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不知道。
深呼吸,晏遂安哑着声音问,嗓音低沉得吓人,“是一直都在吃吗?还是最近?”不管是哪种答案都是同样的令他窒息,也一定是很严重的情况,不然为什么出门旅行还要把药带上。
施慕程慌张地辩解:“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将晏遂安没顶盖过,世界上最冷的酒店房间都没有办法压住他翻涌的气血。成年人的体面也不过如此,被一小瓶安眠药碾得粉碎。
脚步踩在冰面上,只有很细微的喀嚓声,他需要整理一下情绪再回来处理。
这是一个少云的夜晚,零下十几度的寒风冻得人头皮发麻,晏遂安对着墙角点燃一支烟,迫使自己在一根烟的时间里冷静下来。
怕什么,在吃安眠药又能怎样,睡不着而已,最糟糕不过回去以后,再陪着他看医生好好治疗好好吃药。但晏遂安怕的根本不是这些,近半年的生活画面,走马灯似地在他脑中掠过。
是施慕程画画时专注认真的样子,是他穿着白衬衫在众人簇拥下自信又恣意的样子,是他粘人撒娇会说别走好疼好困的样子,明明是晒在阳光里都闪闪动人的少年,是跟他手腕上狰狞的旧伤疤像地球上最遥远的两个极端。
他最怕的是每天对着自己笑的人其实背地里过得很辛苦,而自己却不知道;怕万一哪天他最宝贝的人依然想要放弃想要结束而自己始终被蒙在鼓里,不敢再想下去......
后背砰得一下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双臂交握在他胸口前。
晏遂安低头看了一眼,按灭烟蒂,定了定情绪,“怎么外套都不穿。”然后连忙转过身,用外套把人整个包住裹紧。
施慕程将脸贴在晏遂安温热的胸口,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对不起。”
晏遂安心疼的无以复加,“为什么道歉?”
“因为你很生气。”忍了许久的酸涩和委屈在这一刻决堤,施慕程的声音都变得哽咽。
“该说道歉的应该是我,吓着你了,对不起。”晏遂安低头亲了亲施慕程的发顶,这一刻是彻底理智回归,冷静了下来。
“我没有吃,别不理我。很久都没吃过了,就是带在身边,我害怕......”
晏遂安的心像一下被人狠狠箍紧,“害怕什么?”
施慕程终于实话实说:“我......爸妈出事前本来是要计划来,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出过门......”
晏遂安心软的一塌糊涂,手掌盖在施慕程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抚着,“是我的错,不应该带你来这里,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怀里的人摇摇头,是带着哭腔的声音,连身体都在抽泣着一抖一抖的,“现在我不怕了,我以后都不害怕了,我现在好了,我每天都很开心,睡得也很好。”像在证明什么似的,即使打着哭嗝也说得十分认真。
“好,我相信你,别哭了。”晏遂安用拇指替他抹掉眼泪,然后像抓住了什么似得,又问:“你是说你一直没有吃药,但是你的药又是哪里来的?据我了解这是处方药,药房随随便便是买不到的。”
“我偷偷找了别的医生。”
“原来如此,那你看医生时一定有问诊记录吧?”
晏遂安突如其来的一板一眼,问得施慕程有些莫名其妙,“当然,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该怎么帮你哥哥了。上次你说得话现在还反悔吗?”
“不。”是内心笃定又无惧的一声。
不知何时,夜空不声不响地换上绚丽色彩,跃动在星空之上的绿色,是天空最美丽的裙摆。
再顶级的全画幅单反,再大光圈的广角镜头,都拍不出它此刻万分之一的美丽,因为它虚无缥缈,转瞬即逝,它不会为任何事物停下哪怕一秒,每一帧画面都在舞动。
而最美的不是极光,是陪着看极光的人。
治愈伤口的也不是极光,是爱人的呵护和陪伴。
酒店会在天气转暖后消融消失,极光每一帧都在变幻,唯有爱永恒。
55|白颜料
在经历过跌宕起伏又哭又笑的极光之夜后, 某小朋友又执拗上了。说什么都不要地陪,嫌碍事又多余,美其名曰亲一下都不方便。当然, 他心里究竟怀揣着哪种小算盘,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该付的费用晏遂安一分也没少给,甚至额外给了一笔小费, 意为契约补偿。小地陪康奈尔别提多高兴了, 不用干活还有额外的小费,什么有没有意思的都放一边,看得见摸不着的瞎惦记没用,拿到手才是实实在在自己的。
没有了地陪和司机还能怎么办, 晏遂安只好另外租了车, 豪横的定制之旅变成灰头土脸自驾游, 开车的还只能是他自己。
沿着欧洲最波澜壮阔的自驾线路,E6公路一路向北,两旁是蜿蜒崎岖的海岸线, 最终到达欧洲陆地的最北端———北角。
途径阿尔塔博物馆, 那里有着举世闻名的阿尔塔岩画, 小画家怎肯错过。壁画多以写实粗犷的手法刻画,天然矿物颜料在长长久久的岁月洗礼下, 仍然色彩艳丽经久不褪。
他们在公元前4200年雕刻而成的壁画前接吻, 在公路边的小超市门口分着喝一杯热咖啡, 在白雪皑皑的哈士奇农场坐狗拉雪橇, 在北极圈的木屋酒店里做/爱。
所有的舟车劳顿,都止于旅途结束后的满心欢喜。而这样的欢喜, 只是开始。往后的每一个假期, 每一个新的日出日落, 他们会有更多。
回到佛罗伦萨,施慕程也迎来了期末各门功课的考试、报告、作业,如雪花般飞来。
而晏遂安也在反复确定了某小朋友一个人没有问题,不需要留生活助理给他的时候,回到罗马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主要还是跟他的小朋友相关。
三百公里不到的距离,开车不过三小时,但由于各有各的忙,两人竟生生四天没有见面了。四天是什么概念,就是76小时,五千多分钟!如果按照古人的说法,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就是长达12年之久的苦思!
思及至此,纵使调色盘里刚挤出一大坨白颜料,可哪还有心思画画,小画家愤恨地扔下笔。
点开微信,对话框还停留在半小时前,他例行公事分享的午餐照片,晏遂安只简单地回复了一个OK。
再往前翻,是汇报早餐的照片,虽然早已过了十点,晏遂安回复的也是一张照片,看着像在什么正式场合的办公室里,右下角出镜的手俨然穿着黑西装。
小画家脸皮薄,明明就是想男朋友了,偏不说。连发三条信息。
[我的白颜料用完了。]
[家里还有备用的吗?]
[放在哪里你知道吗?]
好家伙,调色盘里那一大坨是什么?颜料你自己买的,你自己放的,现在来问别人。
可信息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晏遂安看到信息时已是一小时以后,画廊外籍职业经理人正在汇报最近一季度的业绩和盈利状况,以及非常重要的一项业务。
利嘉画廊承接了部分双年展画作的拍卖工作,其中包含相当一部分的捐赠作品,最后拍得的款项会以慈善形式回馈社会。是延续声势,扩大知名度,又趁机抬高身价的好时机。
而施慕程的那四幅系列画也是捐赠作品之一。
系统外晏遂安一直有在做艺术品投资,但大多是珠宝名表类,初接触画廊行业也只是更多的听取专业人士意见,把关好旗下签约的画手画家。要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万一施慕程以后会需要,早就想直接打包把所有不动产都卖了,好一身轻。
晏遂安手势示意外籍经理人先停一下。信息他看懂了,是有个小朋友想他了。
丢下一句:“先休息十分钟,喝杯咖啡,一会回来继续。”晏遂安大步走出办公室。
他来到连廊的窗边,窗外是大片金黄如灿阳的博尔盖塞公园,水鸟栖息,野鸭打水。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每当看到什么好看的景或者新奇的小物件,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要拍给某个小朋友看。
视频电话播回,却被挂掉。
再打,又被挂掉。
就像是在跟他赌气般,直到第四次,终于被接起。
接起后电话那头也没有人说话,手机屏幕里则是一片鸦青色,那是施慕程卧室的窗帘。
晏遂安太了解他了,这是生气了要哄的那种。但也正是因为了解,有的是治他的办法。
晏遂安拿腔拿调地说:“还有三分钟。”
电话那头回应的很快:“什么?”可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晏遂安做起数学题,“开会间隙只有十分钟,被你浪费了七分钟,现在只剩下三分钟了。”
“啊!”不早说!亏大了!
屏幕里立刻出现了施慕程气鼓鼓,表情还有些别扭着的脸。
晏遂安忍着笑,“白颜料找不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书房电脑桌抽屉最下层,储藏室放画具的地方都有白颜料。”
“哼,晚了。等你帮我找,作业都不用交了。”施慕程张嘴就来也是溜溜的,调色盘里的颜料已经干了好吗,画布上还干净的跟刚出厂时一模一样。
“好吧,下次有急事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施慕程心虚一秒,“倒也没有这么急。怎么这么忙啊你,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原本说好尽量周五晚上赶回去给他过周末,但照眼下这个进度怕是不行了。
“尽快。”
三分钟过得很快,周正已经帮外籍经理人来叫他了。
晏遂安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转身又叮嘱了几句施慕程让他好好吃饭,早点睡觉,这才挂掉视频电话。
路过员工办公室时,晏遂安觉得有个小男生看着很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也没太当回事儿。
回到办公室,会议继续进行,一直到华灯初上,外籍经理人走出办公室,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晏遂安私人财务顾问接着走进来。
结束这一天的工作,已过晚上九点半。晏遂安终于将心里一直想做的事完成了。
自己晚餐是工作间隙,见缝插针吃的简餐。仍不忘提醒某个不自觉的小朋友,怎么晚餐照片还没发过来。
施慕程很无语,情侣之间这点基础的信任都没有吗?他只是凑巧吃饭的时候忘了拍照片,冲到厨房垃圾桶,对着上面刚丢掉的某中餐厅的外卖盒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晏遂安回到罗马家中,看到这张照片笑得停不下来,澡都顾不上洗。边扯开领带,边视频电话拨打出去:“怎么这么可怜,开始翻垃圾了都。”
施慕程瞪着他,索性顺杆爬卖起惨来:“是啊,可怜死了,吃不好睡不好,怎么办。”
“下周就回来,再也不走了。”
“真的?”
晏遂安反问:“我骗过你吗?”
倒是真没有,但……一个成年人再也不走,天天在家守着他是不是意味着……
施慕程脱口而出:“你失业了还是破产了?”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晏遂安装可怜:“是啊,我被辞退了,以后你养我吧,不是每个月还有家族信托发的生活费吗,学也别上了,学费画材都太贵。省一省我们两个人还是够用的。”
施慕程刚开始还当真了,替他担心来着,越听越不对劲,逗小孩玩呢。
视频电话打到手机背面滚烫,各自躺在卧室的床上,就像两个普普通通的异地恋情侣般,有说不完的没营养的垃圾话。
直到施慕程不再回应,睡着,晏遂安才安下心,挂掉电话去洗澡。
“女士们先生们,下面开拍本届佛罗伦萨当代艺术展,新锐画手施慕程的四幅系列画,起拍价30万。每次加价不少于5万,现在开始。”拍卖官是位优雅的女士,一身墨绿色金边高定套装,敏捷地来回环顾四周竞投者。
哪有人好意思五万五万叫,没一会功夫已经叫上50万。
前面小富散户又叫了一波,最后叫到60万。做慈善嘛,就是花钱买个口碑排面,没人在乎最后买了副什么东西回来。但人人心里有个底价,超出的话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场馆内响起拍卖官铿锵有力的声音:“60万一次。60万两次。”
“100万。”是来自后排的男士声音。
人们发出惊叹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手,一副原本就没市场的画作,要不是借着利嘉的名号,借着慈善的外衣,根本卖不上价格,更别说天价。
有好奇的看客纷纷转头,举牌的是位白人,标准的西装三件套,还戴着顶很绅士的礼帽,看不出来头。
拍卖官提高着音:“100万一次,100万两次,100万三次,成交!”
一锤定音。场馆里响起掌声,新锐画手能卖出这个价不是罕见,是头一遭。
拍得画作的那位先生随即优雅起身,缓步走出场馆,就像只是为这四幅系列画而来一样。
事后施慕程得知自己的四副画竟拍出如此天价,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第一时间打电话质问晏遂安:“肯定是你买的吧!”
晏遂安否认:“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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