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节

    不是冰块比咖啡多的美式。这两天熬夜赶戏嗓子有些不舒服，佳佳给他泡的胖大海，一丝丝甜他反而喝不习惯。

    他半倚半靠在吧台上，有种游刃有余的随意，即使端着的是保温杯，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端着一瓶酒堪比一辆车的罗曼尼康帝。

    这样的身材和气质，代言一个服装新品牌......张悦也多少能理解品牌方的动机，如果是她也会想蹭吧。

    “那你准备怎么做？”

    “先静观其变吧，不过我们也要有应对方案。”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资本后面的关系盘根错节，无论如何面子上的客气总要维持住。不到万不得已不撕破脸，是这个圈子的最基本玩法守则。

    晏遂安晚上还有夜戏，简单在酒店餐厅陪张悦吃了顿晚饭，张悦就匆匆赶回去了，两小时车程抵不过回家心切的泛滥母爱。

    点开微信，一句话思索再三，改了又改，终于发出去。

    [晏：忙好了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

    [小橙子：安哥！你下戏了？我正在回宿舍路上。]

    晏遂安诧异，不答反问，发过去：[你还跟队友一起住？]

    [小橙子：对啊，三居室，跟另外两个队友一起。人多热闹嘛。]

    [宴：今天拍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小橙子：？什么特别的事？]

    晏遂安还没想好怎么问合适也不会太刻意。

    对方又跟了一条过来。

    [小橙子：第一次试拍商务平面算特别吗？笑脸JPG.]

    晏遂安看着笑脸表情包，心里有种不可名状的酸胀，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一下午的工作都是徒劳，他心里所期盼的其实都是假象。

    ［晏：算的，庆祝你第一次试拍商务，大红大绿又玫又紫烟花jpg.］

    ［小橙子：......安哥你的表情包真独特］

    丰田商务车驶入一个中档小区，电动门打开，施慕程连忙收好手机下车，同时对顺路带他回公寓的任飞表示感谢。

    任飞明面上也住在这个小区，恰好今天在同个影棚拍一本杂志封面。他和施慕程都是May手里的艺人，只不过待遇天差地别，也不知经纪人唱哪出，居然让自己把施慕程带回来。

    他只比施慕程大几个月，却先出道两年。以少年感人设标签出圈后，积极配合公司炒作，发展势头良好。资源和知名度都甩施慕程好几条街，也一直以前辈姿态自居。

    他只淡淡点了点头，电动门合拢。

    “瞧他得意的劲，不就是上了个综艺么，都不看看网上骂成什么样了，还真以为自己黑红了啊，尽然敢使唤我们。”前排驾驶位上助理李娅边翻白眼边说，字里行间的尖酸刻薄直白又激烈。

    任飞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May姐很快就会知道把综艺资源给了他纯粹就是糟蹋，烂泥怎么扶得上墙。”

    “你以后还回来住吗？”李娅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任飞眉头紧蹙，一脸不耐烦，“我上次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那只是个意外。你要是觉得无法继续胜任助理职务，我可以给你安排更合适的职位，或者经济补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娅一分钟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尽消，取而代之的是低声下气，“我也不想要别的工作，我能做好。”

    任飞没有再回应，只觉得烦。

    施慕程看着尾灯迅速汇入晚高峰的车流中。

    再次点亮手机屏幕，看到三条新信息。

    [宴：如果商务没拿下也不要太在意，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代言，很多很多]

    [宴：明后天别在社交平台上乱逛。]

    [宴：我看会剧本，你回去好好休息]

    这边晏遂安放下剧本，是佳佳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气氛。

    佳佳很有自觉性：“安......安哥，你是不是有假设问题问我？”

    果不其然，晏遂安：“假设......”

    佳佳抢答道：“假设我被人骂？”

    晏遂安：............

    14|安慕吸

    正如晏遂安所料，当晚九点刚过，就有营销号‘娱乐吃瓜鸭’发布，施慕程与某奢牌服装旗下副牌商务合作的消息。

    热评前排‘业内人士‘透露品牌信息，就差把具体牌子用黑体加粗了，一看就知道这则消息的重点是什么。

    一个新品牌要以各种形式，重复出现在潜在客户视野七次以上，才能让人逐渐对该新品牌留有印象。

    而施慕程这种免费流量是当之无愧的首选，有热度，咖位小惹得起，最后也多半会忍气吞声不了了之。再说明面上也只强调合作意向，拍几组平面而已。退一万步，实在不济给点其他资源修补关系，也十分好善后。

    但不得不说，身为时尚圈的品牌方，审美还是在线的。虽不是什么高清照片，却糊得很有氛围，有种六零年代港片的胶片感。

    照片中施慕程穿着一套藏蓝色复古边学院风西装，小白鞋。只露了四分之一侧脸，立体的五官轮廓依稀可辨。优越的头身比和利落的身形，无一不把绅装贵公子的气质拿捏到位。

    有少数施慕程粉丝，最先发现自家崽崽竟然开始有代言了，喜极而泣。也终于敢在网络上有所发声。

    【儿子终于出息了，撒花】

    【好帅好帅，这是谁家崽这么好看啊，傲娇脸jpg.】

    【快宣吧，儿子的第一个代言即使是男装我也要买！】

    粉丝没高兴多久，另一则营销号的更新火速出现在关联词条上。

    阴阳怪气该品牌代言原本接触的是晏遂安，施慕程自降身价半路截胡，不要脸行径叹为观止。

    #施慕程抢晏遂安代言#词条热度很快盖过原先的初始词条。

    营销号摩拳擦掌，隐隐激动，准备喜提职业生涯最汹涌的流量热度。

    晚上九点，正是网络世界最热闹的时候。

    晏遂安粉丝闻风而动，情绪激动的已经坐不住了，第一时间代入正主被以怨报德，迫切加入混战。

    原本水军费还没用完的职业黑，嗅到味儿就更加按待不住了，使出浑身解数搅混水。

    更有极少数晏遂安粉丝眼中的邪/教，搞‘安慕吸’的Cpf思路清奇。

    【啊啊啊我磕到了，姐妹们发现华点了没有！两人都接触了品牌方，但是弟弟去试镜，会不会是哥哥把代言让给了弟弟！】

    【卧槽，真相了！不愧是磕学家，跪谢！KSWL】

    【高举安慕吸大旗！安慕吸就是坠碉的！】

    在电脑屏幕前监测着这一切动向的佳佳，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都行？

    这也是佳佳第一次，将注意力定睛在施慕程身上。

    平心而论，施慕程长得确实过得去。

    佳佳毕业后就一直在v视传媒当助理，公司形形色色的帅哥美女，什么类型的没见过。再者天天对着晏遂安这张上帝之手的脸，早就对普通程度的好看免疫。

    可看到这样一张只有四分之一侧脸的糊图，还是不由自主被吸引。

    他是与晏遂安具有攻击性的硬朗五官，截然不同的，中性的美，内敛又自持。

    佳佳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领导，似乎也有点理解为什么说颜值是第一生产力。

    晏遂安半小时前就接到消息，品牌方的耐心比想象的还少，迫不及待连夜搞事情。

    他正在跟张悦通着电话，“发吧。”

    张悦登录着晏遂安工作室微博号，发了只有一张图片的微博。

    图片上只有一句话：

    感谢粉丝对我司艺人晏遂安商务的支持和关心，所有商务信息以官方发布为准。

    下方红色V视传媒公章醒目。

    寥寥几十字，也很清楚明白的传达了一个信息：假的，没这回事。

    随后，晏遂安微博账号转发该信息，又顺便关注了施慕程微博账号。

    不和抢代言这一谣言立刻不攻自破，也无异于给原本上蹿下跳带节奏的营销号，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场网络混战在发酵初期被摁灭在摇篮里，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这是他跟张悦事前就敲定好的应对方案。蹭热度也就罢了，一旦营销号有其他动作，要第一时间应对。在维护舆论层面不被利用的同时，也及时表面立场态度。

    唯粉抑郁了，CPF狂欢了，堪称‘安慕吸’编年史上第一个新年。

    Cp粉们互道着新年好，磕得不亦乐乎。在他们眼中，综艺里对视等于一见钟情，关注微博无异于官宣。

    还有一小撮没赶上热乎糖的cp粉，虽然不明所以也跟着瞎起哄，就......先磕个氛围吧。

    从第一条假消息发布到晏遂安工作室发通告，前后不过一小时。

    营销号见大势已去，很快偃旗息鼓，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微博一删装无事发生。造谣成本之低，只需几毛钱电费网费而已。

    这也是此营销号兴风作浪最失败的一次，刚掀起点浪花就悄么声无影无踪。快得施慕程公司聚星娱乐都没任何反应，就结束了。

    此时正登录着小号的晏遂安，心里的猜测也得到证实。

    他关注施慕程被黑这么多天，早已发觉出某些眼熟的账号不对劲，也将这些账号的带有侮辱性的，人身攻击的过激言论都一一截屏保存下来。无休止的被黑是时候秋后算账了。

    在确保网络发酵彻底翻篇后，佳佳也终于得以收工回自己房间，此时已过十一点。

    晏遂安现在已养成睡前看看朋友圈的习惯。不过，他看的朋友圈是有特定目标对象的。但他自己不知道，更不承认。

    他装模做样地点进朋友圈，看似随意浏览，但下滑的速度很快，直到一个以黑灰为主色的头像出现。

    准确来说，这是一张电影宣传海报，只是截取的一小块，看不出海报原本主体。上面只有两个汉字，用不太好看的，甚至可以说比普通人都要丑一些的笔迹，写着：加油。

    这个头像施慕程用了很多年，一直没有换过。

    那是一次电影首映礼，他喜欢了很久的明星终于第一次参演电影，虽然只是个小配角。

    首映礼结束以后，有个抽奖环节，被抽中的观众能获得一张电影海报并找自己喜欢的演员签名。

    施慕程也是五名幸运观众之一。

    其余四名观众上台后都是找男女主演签名，只有施慕程直奔台上最左侧饰演少年时代男主的演员。

    在签完名字后，施慕程小声地问，‘能给我签个别的吗？’

    ‘什么？’

    ‘签个加油可以吗？’

    施慕程当时是从学校放学后立即赶来，还穿着蓝白校服。白净的脸上五官秀气，一看就是从小精心养大的孩子，又乖又可爱，眼神里闪动的纯粹和天真，让人不忍心拒绝。

    ‘当然。’

    那是施慕程记忆中与喜欢的明星距离最近的一次接触。

    后来他出国留学，直至从世界顶尖的音乐学院毕业。最终毅然决定放弃某知名乐团首席小提琴手的职位，回国参加男团海选。

    他对自己说，不要让梦想永远停留在想的阶段，去做就好，哪怕不成功，做了就不会留有遗憾。

    而这个加油也是他出道后，每次经历不公，被曲解被黑被网暴时的精神支柱。

    “V视这则通告几个意思！”

    W酒店商务豪华套房里，一中年男子只披了件酒店白浴袍，胸前大敞着，略发福的啤酒肚一览无余。他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又生气又懊悔。

    气V视不留情面，怎么说公司主线奢牌与晏遂安公司也有过多次合作，这样的通告跟打他们品牌方的脸没什么区别。

    悔不该听信小情人什么空手套白狼的妙计，这下好了，赔了脸又树了敌。如此局面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拜托，贺总，你可是甲方。圈里要什么样的明星没有，东家不合作就换西家咯，还怕资源找不到人接吗。”任飞指间夹着一只细长的女士烟，白色鹅绒被只盖在腰腹位置裸着上半身，懒羊羊地半倚半靠着床靠背。

    话虽如此，要是知道会是这样收场，贺鸣当初肯定不会力排众意拍这个板，色令智昏。

    贺鸣贺总，正是IZ大华夏地区的区域总裁，跟任飞勾搭上才个把月，浓情蜜意新鲜感正当时。

    事情已经发生，在小情人面前露怯也于事无补，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贺鸣合拢电脑，起身向床走去，刚才要责怪的话说出口也带上了满腔情/欲，“你啊，就是花样多，代言给你就是了，还非要唱这么一出。”

    薄荷烟被按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任飞扬了扬下巴，眼角勾人，话里话外的挑逗：“你不就是喜欢我花样多嘛。”

    贺鸣人高马大，随着他一步步靠近，任飞逐渐置身于身影下，眉目传情，气氛火热，不多时就被推倒在床上。

    “我看你今天还有什么新花样。”

    身上一重，脖颈传来湿麻触感，任飞呼出一口气，双臂揽上对方后背，眼中笑意未达眼底，心中腹诽，失去的一定要加倍拿回来。

    15|一个人

    第二天醒来，晏遂安整个人头重脚轻，一上午NG不断，完全不在状态。

    最后几场戏是重中之重，情绪起伏也比较大，本身就很耗费精气神。更别说下午还有临时加的一场打斗戏，场景需要淋雨。

    导演盯着屏幕，这是第三次，依然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让晏遂安先回去休息，找找状态下午再继续。

    等在一旁待命的佳佳连忙递上保温杯，里面的料包已升级，变成胖大海加川贝母，最上面还飘着几瓣枸杞和红枣片。

    晏遂安打开杯盖，在升起的袅袅热气中生无可恋地喝了一口，意思意思。

    “再喝点吧，我听着声音都哑了。”佳佳苦口婆心，异于平常的粗线条，其实是张悦一早就交代叮嘱过了。

    这两天赶戏连轴转，加上晏遂安最近网瘾很重，一有时间就捧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刷些什么。午休时间也不休息，经常一刷手机就一个多小时，令原本就不足的睡眠时间更是雪上加霜。

    昨晚还为了施慕程的事‘加班’到十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走后有没有马上休息，佳佳敢怒不敢言。

    晏遂安又意思了一口。

    佳佳眨巴着大眼睛建议道：“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中午睡一觉就好了。”

    佳佳嘟嘟囔囔：“你倒是睡啊。”

    晏遂安假装凶她：“胆子大了是吧，这个月奖金不想要了是吧。”

    佳佳马上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