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节
不住追了上去,“你我既为知音,岂可只作一面之交,明日能否与你再相见。”
她迟疑了一下,嘴边扬起一丝掩藏不住的笑意,终是点了点头,“明日梅花岭。妾与公子再会。”
原来倾心于女子是这等滋味,如痴如狂,顷刻都难捱,他拥有过这么多女人,也喜欢她们的千娇百媚,但那种喜欢跟今日的喜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真想不到他在江南才遇见了今生所爱,虽恨没有在她未嫁前相识,但她还很年轻,一切都还不太晚。
他看着她离去了,只觉面前明媚的春色都阑珊无味了,回去之后的这一夜也没召幸任何嫔妃,只是辗转无眠。
第二天他与她如约在梅花岭相见,漫山梅花开遍,皎皎如雪,两人在花下喁喁笑谈,只觉时光飞速,难分难舍,几阵梅花雨纷纷落下,拂了一身还满,他心中柔情万千,握起她的纤纤玉手,亲手给她戴上一只赤金缠丝嵌珠梅花镯子,以作定情之物。
两人感情升温得很快,他又约了第三天见面,她应允了。他回去后情思满溢,禁不住将她的模样细细地描画了出来。
第三天在桃花池馆见面,千树桃花灼灼开放,艳如霞云,他告诉了她他是当今天子,明日便要离开扬州驻跸苏州了,要带她回宫并册封为妃子,她果然大惊失色,说知君非是凡品,却不想身份如此贵重,能得他的赏识本是她的莫大福分,只是已为人妻,恐不堪承受如此恩宠,且容她回去再考虑几日。
他心中不悦,天子金口玉言,她本应该欢喜谢恩才是,但他实在爱她得紧,却也愿意多优容她几日,便开恩给了她三天的时间,并安排了近侍长仙在扬州接应她。
不想三天后她随长仙到了苏州的御船,却是当面拒绝了他的圣意,他伤心失望极了,他对她一腔痴心,可她却要断绝君恩。他不由得发起了狠来,将她拘在了御舟上不放。
皇后不知怎的得知了消息,前来劝他放了敏敏,说君夺□□,必为江南士子取笑,天下还有那么多美丽秀女都归他所有,何必非她不可,当以君德君行为重,莫要失了一国之主的风度。
他没有听。皇后见规劝无用,竟瞒着他将敏敏送走了,他是以大怒,跟皇后起了争执,皇后性子刚强,亦不肯退让,他当众踹了皇后窝心脚,自此帝后失和。
他伤透了心,也恨极了敏敏的绝情。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南巡了,将自己封锁在了皇城里。
可他得不到她,对她的爱意却愈加狂热起来,烧心蚀骨,为了摆脱对她的爱恋,他只能放纵□□,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开始在万千女子中找和她有相似之处的替代品,当年宠爱皇贵妃,亦是因为皇贵妃笑起来的时候像敏敏的缘故。
可纵欲过度也渐渐掏空了他的身子,他也是因为这个开始迷上求仙问道。
他与她在江南的遇见,是那样的美好,烟花三月,落英缤纷,他的心像是十六岁的少年郎,只想与她携手临天下,不想最后却落得一个误字,她误了性命,香消玉损,他误了国,朝政窳败。
人间自是有情痴,奈何终究是错过了,可恨,可恨啊。
靖德皇帝双目凄凄,十七年了,已经十七年过去了……他才明白她原来也是爱极了他的,可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何宁愿落得这么个伤心的结局,也要拒他的恩宠,究竟是为何?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怪叫了一声道:“长仙,去传柳姑娘过来,朕有话要问她!”
86|登基
烟景想着皇上和娘亲的□□, 心绪实在复杂难言,她以前一直以为爹爹和娘亲是很相爱的,所以爹爹才一直没有再娶, 可今天才知道,娘亲爱的人竟是皇上。父母伉俪情深的图景在她心中已经生了划痕和缺角。
近来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若能让她选择, 她宁愿不知道这样的真相, 就一直活在她以为的纯真美好的世界里,可命运之手非得扯着她的后颈让她看了一幕又一幕。
更巧合的是,她偏偏也爱上了当今的太子,未来的皇上, 这一切都是天注定吧, 可她又怎知道她的结局一定会比娘亲的好?
她刚回到南台坐在躺椅里发了一会儿呆, 便又被御前太监唤了去。
她刚一进万寿宫寝殿,靖德皇帝两道阴鸷的目光便打在她身上,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靖德皇帝冷冷地道:“告诉朕, 你的生辰是多少。”
烟景微微一怔, 皇上如何问起她的生辰来了, 她虽疑惑,却只得答道:回皇上, 奴婢生于靖德十六年正月初三。”
皇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快要支持不住了一般, 咬紧了牙关才挤出几个字道:“朕果然没有猜错, 是你……都是因为你敏敏才……”
烟景不明所以,“皇上说的, 可是与奴婢的娘亲有关?”
皇帝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只血窟窿一般死盯着她, 语气森冷得像阴曹地府里的声音, “朕和敏敏都无错,错在于你。不管你做没做下,这个果都在你身上,朕这后半生的荒唐,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看见你。”
烟景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愕然地看着皇帝,“皇上,奴婢不明白……”
皇上发了狠将面前的桌面掀翻了,药碗摔碎,洒了一地浓黑的药汁。然后不再看她了,仰着头望着天花板。
烟景惶惶地退下了。
崔银桂在万寿宫的宫门外候着她,他们刚走出宫门不远,便见前头走过来一众的太监,中间簇拥着太子和太子妃的舆辇。
她微微错愕了一下,只好和崔银桂远远地闪到一边,俯身低头,等着他们的舆辇从身边过去了。
她也不知怎的就讨了皇帝的不喜,甚至还招了恨。这一次见了皇帝之后,皇帝便再也没有召见她了,自然御膳房那边也不用她去做点心了,偏偏也没有让她回家去的口谕,她就这样被晾在了南台绮思楼,当然最令她伤心的是聿琛竟一次都没有来看她,只有崔银桂每天在这儿安排她的起居饮食,这可太不寻常了。
烟景满腹委屈,也只得憋在肚子里。
靖德皇帝的身子是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去,他知自己时日无多了,太医院开出来的那些药不过是在延缓时刻而已,遗诏也早就拟好了,他临死之前便可宣布太子继承大统。皇位早些给太子坐,也可以振作他治下文恬武嬉、国库耗竭的颓风。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敏敏在天上一定等他等得很苦了,他只想快些和她相聚,来世一定要赶在她未嫁之前娶了她,让她完完整整的只属于他一个。
他将敏敏的那幅画像点了烛火烧了,然后掏出怀中的碧玉箫,颤巍巍地吹起了与她相遇时的《梅花弄》,箫声断断续续,呜咽着一腔的悲凉……一曲终了,他从怀中拿出五粒腥红的丹药,吞服了下去。
那日傍晚,烟景正闷闷地坐在窗边捏着雪球打发时间,忽然崔银桂神色凝重地领了乾清宫传旨的太监进来,那太监着急地道:“柳姑娘,皇上要见你,请姑娘现在即刻就跟咱家前往乾清宫见驾。”
烟景心中一惊,皇帝已经从万寿宫移到了乾清宫,看来是病情已到相当危急的阶段了。
烟景心一路砰砰乱跳,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皇帝要在这个时候见她,绝非是什么好事。
她跟着传旨太监赶到了乾清宫寝殿门外,正听见里面的太监在宣读皇帝遗诏,“……皇太子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上遵祖训,下顺群情,即皇帝位。勉修令德,勿遇毁伤。丧礼依旧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祭用素馐,毋禁民间音乐嫁娶……”①
那传旨太监示意她在门外站着,等遗诏宣读完毕,里头的皇子和内阁大臣出来,才领着她进去了内室。
室内的太监俱已屏退,只聿琛双膝跪地侍奉在侧,面上含着沉痛悲色,看她进来,双眸平静无澜。
殿内气氛笼罩在一种死亡的肃穆和悲凉之中,靖德皇上躺在龙榻上,双目闭合,面容枯槁,气息奄奄,已在弥留之际了。
烟景走至御榻前,俯身跪地,哀哀地道:“皇上!”
靖德皇帝嘴角微微抖动着,虚弱地喘着气,“琛儿……朕还有一道旨意要宣……”
聿琛握着靖德皇帝的手,“父皇,儿子听着……”
靖德皇帝费力地睁开眼睛,死灰似的眼睛盯着帐顶,“朕已经拟了守陵的名单给司礼监,朕要让柳家女儿给朕……守陵三年……”
烟景头上好像打了个霹雳,整个人蓦地僵住了,守陵?皇上竟然要她去守陵?她猛然想起那日皇上最后一次召见她时甚为反常,说错在她身上,她有什么错?皇上为何要这般惩罚她?!
御榻旁落地烛台上的烛火跳跃了一下,聿琛的面白了一下,眸子里投入一重暗影,“父皇,这是为何……”
靖德皇帝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僵直的身子如濒死的鱼一般弹了起来,枯槁的手死死地抓着他不放,“朕要罚她……罚她……你若是不尊朕的旨意……朕死不瞑目……”
聿琛眼底划过急痛之色,沉声道:“你是儿子的父皇,儿子答应你,你安心去吧。”
皇帝松开了手,涣散的眼睛慢慢合了上去,开始陷入昏迷之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烟景小脸失掉了血色,失神地看向聿琛,不,这不是真的,她不断的安慰自己他不会真的送她去那种地方的,可她心还是乱糟糟的无法平静。
聿琛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
他的口吻是那样的冷淡,一丝安抚她的意思都没有,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来绮思楼看她,他是不打算要她了吗?烟景心沉进了谷底,她感觉自己是像只幽魂一样地走出寝殿。
出来之时天已经变色,外面寒风呼啸,大雪纷扬,凛冽的寒风吹在她的面颊上,如刀子划过一般疼,吹得她晕头转向,若不是崔银桂给她打着伞,她孤小的身影好像要被漫天的风雪给淹没了,她回去一夜未合眼。
当天夜里,便听到了紫禁城传来的丧音,皇上驾崩了。
大行皇帝的梓宫停放在奉先殿,聿琛身穿衰服,每日在西角门视事,之后到奉先殿祭奠举哀。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廷自然要劝皇太子早日即位,整个劝进仪式也是繁琐得很,先有礼部给聿琛上了《劝进仪注》,接着再由百官送上《劝进表》劝进,聿琛自然以对大行皇帝的哀痛为由拒绝了,则百官还需再劝进,聿琛再表对大行皇帝的哀思,如此三次劝进之后,聿琛方答应了登基的请求。
之后便由钦天监选定吉日,于正月十二日,大行皇帝驾崩半个月后,举行了登基大典,一切应有的仪式准备就绪后,聿琛在太和殿升宝座,接受百官朝贺,即皇帝位。
礼毕,颁诏天下,改年号为政和。聿琛终于成了大燮国新一任的皇帝,一代江山之主。
而他登基的盛大与荣光,烟景却没有机会经历,她每日都在南台,除此外哪儿也去不了,虽则在宫外,身上也穿上了素服。
皇帝的丧仪进程她只能问崔银桂了,崔银桂告诉她如今大行皇帝梓宫如今已移入了景山的殡宫存放,等尊谥大礼结束,便要出殡将梓宫安葬到皇陵了。
烟景心中终究是七上八下没有着落,她还是没想明白大行皇帝为何罚她守陵,但她就是明白了也没用,皇帝想罚谁就罚谁,不须讲道理,他的话就是圣旨。
好在,还有聿琛,他如今是皇上了,只要他为她做主,大行皇帝的旨意便可变成一道废旨。
离大行皇帝出殡之日越来越近了,她相信聿琛一定会来看她的。
那天晚上,烟景在楼上生了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放了一个酒壶,酒烫得热了,满屋飘着酒香,关了灯,人坐在暗中,那红色的光晕照在壁上,映在她脸上,虽然暖融融的很有情调,可只她一人顾影自怜而已。
她轻轻叹息一声,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下去,心头顿时浇了一片火热,那愁闷便消散了。虽国丧不能饮酒,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忽然楼梯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墙壁上投映出一个高大的人影,烟景心里一跳,忙回头,聿琛挺拔俊朗的明黄色身影便这样地闯入了眼帘。
毫无预兆的,她不曾想到他会来,她眼睛里仿佛亮起星星,忽然就跑上前去,扑入了他的怀中,把脸偎在他的胸膛上,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不愿放开,她真的,好想他,想到要发疯了。
她如此亲热的举动竟让他有一瞬间发怔,他的手僵立了一会儿,然后也慢慢地环住了她的腰,让她更紧地贴紧自己,他把下巴抵在她柔软的青丝间,嗅闻着她发丝的香味。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轻轻地责怪她道:“你这个不守规矩的,又在这偷偷喝酒,真是顶风作案,你说该怎么罚你才好。”
她仰头睁大着眼睛看他,委屈地道:“谁让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想你想得受不了了,还不许我喝酒么……”
他心口的某个地方一下子软了下来,解释道:“非我不想来看你,这阵子家事国事实在操劳。”
所以就把她晾在一边,她一点都不要紧是么,她抽了抽鼻子,“那我今晚不许你走。”
87|拥有
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 实在惹人爱怜,揉着她头,低下声道:“好, 我留下来陪你。”
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带着迷人的风情,这风情摇曳多姿,每一回都不同, 勾得他心神荡漾, 好像他不是皇上,而是臣服在她的裙下的不二之臣了。
他将她拦腰抱起,放到榻上,然后欺身而上, 双眸深凝着她, 轻轻的抚着她的面庞, 然后开始一口一口地尝着她的味道。
她的额头,眼睛,鼻子, 面颊, 嘴唇……烟景感觉自己像冰棒一样, 被他尝得仿佛要融化掉了一般,滴滴都是甜蜜, 落入心尖。
天长地久似的吻完了, 越是喜欢这样的厮守便越是害怕分离, 烟景心里头的快活还未过去, 守陵之事的阴云便又笼了上来。
她靠在他的怀里,有些闷闷地说道:“皇上, 你给我评评理, 我又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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