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节

    然知道祁溪在故意戳他心窝子，不过还是被气的一口血梗在心头。

    他当年失败之后，本以为已经无望, 却不想廖影主动找到他。

    天道一贯讲究制衡, 祝时喻的出现是祥瑞, 那么必然就要有秽暗的存在——这就是廖影最初产生的缘由。

    祝时喻化形之后, 廖影同样跟着化形，所有恶毒，嫉妒的心思便如同跗骨之虫一般延伸出来盘踞在心里。

    凭什么祝时喻为人喜爱，他却从未出现在众人面前讨到好。

    明明他们本来都是天道的一部分。

    可祝时喻是雨的时候，他是雨外的乌云连绵。

    祝时喻是风的时候，他是风中的砂石瓦砾。

    总归让人不喜。

    ……

    丘衡见到他的时候, 正是他初初拥有人的意识，最不知道该怎么抑制内心的嫉妒和恨意的时候, 廖影甚至仗着修为杀了许多人。他和祝时喻一样, 作为天道的一部分, 凡世虽没有灵气，修为却不太受影响，却也知道天道对他的“恶”十分不喜。

    廖影对这种不喜嗤之以鼻，但也知道不能硬碰硬，他主动把自己的修为分出来，成为四只明心魔叶的雏形，元气大损，以此对天道示弱。

    天道果然把目标转移到了祁溪的身上。

    祁溪身上担了凡世战争中死去之人的因果，天道自然知道一切有蹊跷，但——

    她是魔。

    光是这一点，就让天道不喜，天道最偏爱凡世普通人，最厌恶魔修，仙门则是居于二者之间。

    如此一来，天罚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她的身上，甚至就连廖影的杀戮也被她承了一大半。

    丘衡对一切自然知晓的清楚，他看着祁溪：“你心中难道就不觉得不公吗？”说着他的音调一变，又成了廖影的声音：“天道需要你作为平衡的时候，它让你进阶，让你成为人人景仰的魔君，可一旦你没有如它所想，它便打压你，让你去死。”

    他对着祁溪说话，可分明像是在倾诉自己的恨意。

    祁溪对他最初的遭遇自然是同情的，可也无法认同他后来的做法，如他所言，天道确实不公，她当时初初穿越的时候不知道，只当那具身体天赋好，但后来修为高了，隐隐中似乎懂了一点看不到摸不着的“规则”。

    她和廖影一样，同样是作为天道选定的平衡之人。

    只不过她要平衡的是仙门，是所有的正道。

    可它怎么都没想到，祁溪身在魔族心向善，她做魔君的那些年，是修真界难得的平和时光，无她，祁溪太凶。

    看到寻衅滋事时，不论是魔修还是正道，总是先拎起来打一顿，然后再讲道理。

    大家都被打怕了。

    修真界欢欢喜喜，天道却并不开心，因为祁溪的强度有些超标了，她没有如它设想中一般杀戮无度，自取灭亡，反倒是每每被人夸赞。

    所以丘衡和廖影送上门的天罚，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下了。

    廖影看着祁溪表情变幻，本以为她被自己说动，却听她突然道：“你觉得天道不公，那你便反抗天道，可你杀的是凡人，害的是我和师祖，如何又有这么多道理了？”

    “……”

    柳乐安之前离得不远，但却不知为何，根本没有听清楚二人的对话，用神识去探，反倒还反噬受了不小的伤，正在焦急，就见他们二人突然一言不合直接打了起来。

    祁溪的手指在剑柄上面拂过，本来光秃秃的剑柄上缓缓浮现两个字——可为。

    这是她当年亲自刻上去的名字，意为一切皆可为，人定亦胜天。

    祁溪扫了一眼四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好在时空裂缝中的时间流速要比这里快的多，即使她待了很久，外面还只是过去半天而已。

    体内有明心魔叶作为动力源泉，应当够撑一段时间。

    她的动作并不多，一招一式都循着至简的原则，丘衡同样是如此。

    没过多久，两人便都脸色发了白。

    祁溪举剑向天，觉得魔气供应还是有些勉强，但在察觉到察觉到丘衡那边突然的停滞之后，再度攻上前。

    想必是闫泽欢他们得手了。

    他用的是廖影的身体，廖影的本体自然会影响到他。

    对他们这种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抓的就是对方的漏洞，而此时丘衡的这个漏洞足够致命。

    几招下来，他已然受了重伤，处处受制。

    祁溪看着他跟神经分裂一般自言自语。

    时而是丘衡的声音：“你骗我。”

    时而是廖影的声音：“彼此彼此。”

    祁溪乐得看他们内讧，倒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本来她让闫泽欢去把藤蔓的时候，心中想的只是能削弱丘衡一点也不错，不曾想廖影似乎也留了一手，他比丘衡以为的要强上许多。

    丘衡咬牙，他在占据这具躯体的时候，就没想过再还给他，如此一来，廖影的神识就有些碍事了，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有去帮他寻，只想把他耗死。

    却没想到居然被坑了一把。

    内外受敌，丘衡终于败下阵来。

    “了忍在凡世历练与你有关？”祁溪用可为剑指着他。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忍在凡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逃过廖影的视线，还顺利进阶。

    若是他们二人故意为之就说的通了。

    廖影此时和丘衡反目成仇，毫不在意地把事情抖了个干净：“我们这位佛宗的大师，提点了忍到凡世历练，但那位佛子怕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进阶并非是什么机缘，而是因为早就应该进阶了。”

    丘衡：“住口！”

    廖影当然不会配合他，牙尖嘴利：“想必没有人知道，了忍他在那之前修为不涨是佛宗这位慈眉善目的老祖宗嫉妒天才，所以才暗中使了绊子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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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5 ? 第 165 章 ◇

    ◎这是哪里来的手◎

    在廖影坚持不懈地卖队友之后, 丘衡终于恼羞成怒：“你自己又是个什么好东西？蠢货一个。”

    眼看着要继续吵起来，祁溪有些烦躁。

    自打修为觉醒之后, 那种缠绕心头隐隐的暴虐感又浮了出来, 她实在没有多少功夫看他们吵架，本来还想要打听一下有关了忍的事情，此时也没了多余的耐心。

    于是祁溪用剑柄哐地把丘衡直接敲晕, 单手拎起来，与此同时把刚刚被她强行扔到储物袋中的师祖掏出来举着。

    一边往小世界封印入口的地方走，一边施展搜魂。

    其实祁溪自己身处其中, 都不太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初的时候其实一切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她担了因果, 左右不过是生了些心魔，无法飞升罢了，好在她本来也没有太大执念, 从现代世界穿过来, 打心底觉得能活这么久已经够本儿了。

    祁溪结识蕊娘就是在那段时间, 蕊娘绣技出众, 在宫中也是独一份儿，不过祁溪对刺绣这种东西实在不太感兴趣，所以在皇宫附近绕了那么久，都没意识到她的存在。

    直到祝时喻化形黏上她。

    祁溪一开始想甩脱他，后来却莫名觉出几分快乐来，当时的他和后来差不多, 容易生气，跟豌豆公主一样, 十分纠结生活品质。

    但也有好的一点, 十分好哄。

    但哄来哄去, 祁溪的底线越来越低，她学了一点点炼器，给他炼了五颜六色的传讯玉碟，又找了铸剑师，比着自己剑的样子炼了个十来把，一股脑儿甩给她，甚至找了蕊娘，每次师祖不高兴的时候，就让蕊娘帮忙绣一件帕子，缝一件衣服。

    把储物袋堆的满满当当。

    一切还算愉快，知道飞升无望，迟早要死，祁溪甚至还选了个继承人，当徒弟一样教着。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祁溪一直带着祝时喻东跑西跑，到处找丘衡的踪迹，跟打地鼠一样。祝时喻仗着天道对他的宠爱，作威作福，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拐了一只凤凰，跟骑驴似的，驱使着他四处找人。

    一开始确实是顺利的。

    丘衡修为虽然不错，但却也不如她这个被天道选中的魔君，甚至用不着祝时喻出手，但后来却不知为何，丘衡的修为居然莫名其妙高了许多。

    在搜魂之下，祁溪终于窥见了当初一些残存的痕迹。

    廖影找到丘衡，这两个人一个想要飞升，一个想要不受约束的自我，一拍即合。

    廖影让丘衡飞升的方法说来也不复杂，借的仍然是天道的平衡二字。

    他本来就是从天道中诞生，生来就知道一些东西，天道不满祁溪这个魔君的“不恶”，便想要找人取代她，这个人一定要足够“恶”。

    丘衡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它可以让他飞升，毕竟即使是上界，仍然需要平衡。

    丘衡的修为迅速增长。

    祁溪本来以为事情会就那样发展下去，这个天道新选定的魔君总会杀了她这个旧任魔君。

    直到蕊娘许是和祝时喻接触久了，享了那份福祉，在凡世某一日突然筑基。

    天道打开的灵气豁口不知为何未能完全闭拢，灵气福泽日日倾泻到她筑基的跃城，凡世虽然仍旧不能修炼，但城中人的寿命却平白长了许多，那一片儿当时还不叫宁国，而是一个叫做尚朝的小国家，国君英明宽宏，深受百姓爱戴，这也是祁溪当初在一众皇帝中选择了他的原因。

    但再英明的皇帝也阻挡不了各国的铁骑。

    跃城在各个国家手中辗转。

    祁溪早就得了教训，不好太多干涉，就连蕊娘的儿子也在那些战争中死去。

    那是凡世最混乱的一段历史。

    凡世有了灵气，修士便能够使用修为，在修真界算不上什么的小修士，在这里却能够站在金字塔尖，受人供奉，皇帝追求长生，百姓苦不堪言。

    愈演愈烈。

    接下来——

    祁溪睁大眼睛，重头戏来了！

    却发现接下来的事情成了飘着雪花的马赛克。

    “……”

    神识深处的蕊娘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无语，试探问道：“怎么了？”

    祁溪憋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看到高潮突然没信号了。”

    蕊娘：“……”

    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胡话了。

    祁溪再度看到画面的时候，已经是后面。

    丘衡打伤祁溪，祝时喻承了天罚，没多久就陷入沉睡，因为灵气不断逸散，正道修士的修为大不如前，作为平衡的丘衡也就变得可有可无。

    一朝之内被天道舍弃。

    丘衡被天道的过河拆桥气了个半死。

    或许是这一段时间人间如同炼狱一般，实在不太光彩，于是有关祁溪、丘衡、祝时喻的记载都被天道凭空抹去。

    人间惨祸不断，廖影又天生以恶念骨血为食，修为增长的过快，怕被天道再度盯上，于是两人在跃城弄了个画境将他的本体留在了里面，并且主动让丘衡设下廖影进不去的封印。

    以此像天道表示自己的乖驯。

    而后便如祝时喻一般，陷入沉睡。

    丘衡则是择机寻找合适的夺舍躯体。

    廖影再醒来的时候，是因为被困于小世界的本体修为突然增强了许多，可他又偏偏进不去，与此同时，他发现凡世竟然又恢复了平静，之前引起各国动荡的灵气已然不存在了。

    但分明灵气豁口还在。

    他找了丘衡。

    封印是丘衡布下的，他说，小世界中不知为何诞生了新的天道，这个新生的天道还把之前那些战争中死去，带了怨气的人一一容纳进去。

    轮回之后，落在祝时喻身上天罚成了以前的百倍之多。

    倒是意外之喜。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廖影开始莫名其妙地受伤，一开始倒也还好，但临近祝时喻醒来时，便越来越重，恢复起来还很慢。

    近段时间天罚印记爆发的时候，更为明显，祝时喻夜间状态最好，他夜间状态最差。

    他们永远像是两个极端，一个好，一个坏。

    廖影不能去修真界，但他想要快速恢复，就需要修士的血肉，丘衡还在筹谋他自己的事情，不宜引起太大的动静，于是便有了了忍来这里进阶，然后吸引了一波没名没姓的散修过来供他使用。

    之后的搜魂中便是祁溪已经知道的事情。

    祁溪收回自己的思绪，叹了一口气。

    她之前猜测廖影的修为来自蕊娘筑基时的豁口，如今看来她倒是猜错了。

    蹭灵气的是小世界的天道，廖影的法子更加暴力，有点像个别阴毒的魔修拿正道修士修炼的样子了。

    可偏偏他却仍然认为自己诞生于天道，做什么都是对的。

    柳乐安看她回神，问：“就这么出去吗？”

    他还记得祁溪说了要把重生村的人一起带出去，他对重生村的感情很复杂，若是没有蕊娘，他怕是会和其余人一样被困在这里。

    更何况还有当年那个想要救他的陌生人，他突然忆起踏入雾气时心中的遗憾，看向祁溪：“你知道那个疯子叫什么名字吗？”

    祁溪一心二用，一边用上帝视角查看着丘衡的记忆，一边给闫泽欢传讯，交代他带着其余人往封印处过去，还顺便打听到了疯子的姓名。

    “唐子耀。”祁溪说完看着柳乐安：“怎么了？”

    柳乐安扭过头看她：“你在吗？”

    祁溪知道他在问藏于她神识之中的蕊娘：“她在，不过实在是虚弱，无法与你说话。”

    柳乐安目光亮了几分：“当年，唐子耀以为我去了雾气之中，想要救我所以才进去的。”

    祁溪消化片刻。

    虽然感动，但实在是忍受不了前几天还当做伙伴的人，现在这副看亲妈一般的表情，她拿花盆挡住脸，在心底和蕊娘打着招呼：“阿蕊，要不然你们以后在母子情深？”

    她夹在中间怪别扭的。

    蕊娘在她神识中噗嗤噗嗤笑个不停。

    很快到了封印的面前。

    祁溪把师祖放到波及不到的位置，持着剑，凝神朝着入口处的水镜挥出一剑，整个小世界剧烈震颤了几下，然后归于沉寂，她继续挥下去。

    她的想法很简单，这些村民没有修为破碎虚空，那她就把入口的封印给彻底砸了。

    他们没有怨念了，天罚自然就没了。

    祁溪一剑又一剑地劈下去，头顶的雷也哐啷哐啷砸下来，祁溪被劈的浑身焦黑，浑身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