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节

    多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前一世，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柳乐安杀上乾明剑宗, 他杀了太多的人，一开始或许是因为全梦, 或许是因为那点莫名其妙对祝时喻的怨恨，但到后来便完全是浑浑噩噩了。

    “我把他从重生村救出来的时候，从未想过会这样……”

    祁溪看她低落的模样：“不是你的错。”

    蕊娘摇了摇头：“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卢幼菱和蔺修远的手中, 又眼睁睁地看着祝时喻在天罚下陨落。”

    当时的她实在悲痛。

    一时之间分不清当初是不是任柳乐安在重生村中浑浑噩噩的活, 也好过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魔。

    她不讨厌魔, 但确实讨厌那样的魔。

    仙魔大战打得如火如荼, 仙门弟子大多入魔，性命不保，偶有活下来的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修真界灵气枯竭，天道式微，即使是卢幼菱都完全没有飞升的苗头。

    好在不知为何，世界重启。

    已经发生过的成为“剧情”, 尚未发生过的才是真实。

    二人走了很久，久到师祖身上的叶子从绿到黄又到绿, 花开花谢又花开, 足足一轮的时间, 祁溪从一开始的急切到后来的麻木。

    她帮师祖把枯黄的叶子接住，收进袖子的口袋中，收了满满一袖子。

    仿佛只是机械地在走着了，蕊娘本就只是一点残留的神识，到后来的时候，已经渐渐归于沉寂，祁溪让她继续待在自己的神识当中，抱着师祖漫无目的地寻找。

    她也总算明白方青口中上过战场，见识广博的人为何会在从雾气中回去之后，便成了那般模样。

    这么说来，那一层伤人的雾气，与其说是用来拦住重生村的暴力屏障，倒不如说是一种吓退他们的暴力手段。

    归根结底是保护。

    祁溪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但即使是她有师祖和蕊娘的陪伴，也已经感觉到语言能力在退化，脑子也变得不太清醒了。

    好在每次祁溪觉得不清醒的时候，手中的师祖就会增重成一个大卡车的重量，把她唤回来。

    ……

    脑海中突然传来蕊娘的声音的时候，祁溪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蕊娘稀稀散散的身形又出现了，她转了一圈儿，身上浅绿色的衣裙荡起的时候像水波纹：“我依稀感觉就在这儿附近了。”

    她仍然虚弱，祁溪有几分担忧：“阿蕊，你不如还是回到我的神识之中？”

    蕊娘摇头，甚至还徒劳地打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副已经做好准备要母子重逢的模样。

    祁溪见她实在坚定，也就不再劝。

    虽说是附近，但其实也过了很长时间，祁溪才终于看到一身黑衣的柳乐安，他闭着眼睛，站在原地未动，活像是个木偶人，他的长相已经大变，与她记忆中那个总黏在蕊娘身边的小孩子更为相似。

    祁溪瞬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蕊娘却早已大步向前，待临近的时候，又显现出几分近乡情怯来。

    柳乐安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面前晃着的一张脸明显怔愣了一下：“阿……阿娘。”叫出这个称呼的时候，似乎有些不适应，以至于磕磕绊绊的。

    蕊娘的近乡情怯瞬间消失，有些活泼起来，飘在柳乐安的身侧嘘寒问暖，模样与祁溪刚在凡世见到她时一般无二。

    柳乐安虽然大体保持着酷哥的形象，但实际上对蕊娘百依百顺。

    “你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虽说她一直待在祁溪的神识中，偶尔也可以看一看柳乐安，但与真实见到感觉还是相差很多。

    柳乐安：“嗯。”

    “以后要多笑一笑才是啊，天天黑着脸要吓到人的。”

    柳乐安：“好。”

    蕊娘：“全家的那个小姑娘倒是不错。”

    柳乐安僵硬点头。

    说完之后，三人都有一种微妙的时空错乱感，祁溪虽然恢复了自己作为魔君时候的记忆，但后来的记忆也并未消失：“我们之间的称呼似乎有些混乱。”

    蕊娘见她这副模样，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那祁姐姐，我应该称呼她什么？全姐姐？”

    前一刻还在百依百顺的柳乐安瞬间抬头，抗拒地很明显：“不行。”

    蕊娘笑的几乎直不起腰，祁溪和柳乐安一人扶住她的一只胳膊：“好了，阿蕊。”

    祁溪始终没能想通，蕊娘这样爱笑的人，为何居然会有柳乐安这样整日冷着脸的孩子。

    柳乐安：头大。

    但片刻之后又忍不住低头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随即很快收敛了表情看向二人：“想必你们也是要借助小世界对我这个原住民的偏爱回去吧。”

    祁溪点头。

    柳乐安莫名朝一个方向看过去：“我感受到那个小世界的力量了。”

    蕊娘看向祁溪：“你准备好了吗？”

    祁溪把剑拿出来：“反正也没得选，那就走一步算一步，而且……”她道：“师祖不该承受天罚，那些人也不该被困在重生村。”

    话落，她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然后是撕裂感，祁溪甚至怀疑自己会被拦腰扯成两截，就在这样的痛苦之下，祁溪艰难地站稳身子，睁开眼，在即将被某一方吸进去的瞬间，她借着身体内仅存的一点修为，用剑一劈，同时把柳乐安拽上。

    柳乐安稳稳落地。

    祁溪抱着花被摔得七仰八叉。

    这小世界的区别对待真的太过明显，祁溪也不在意，没被拉着去投胎就是好事，她拍拍衣服站起来，打眼望向四周。

    入目所及之处，皆是凋零残败，与记忆中相差甚远，祁溪顾不得多想，她把神识铺展开，快速寻找“虚淮”的踪迹。

    与柳乐安一起火速赶过去。

    按照蕊娘的说法，这个小世界中有一个不甚成熟的天道，它诞生也许是出于偶然，一切已无人知晓，与外界的天道比起来就像一个不足月的婴儿，可它就像寄生虫一般，挑选了一些人进来，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只是放在那里，让他们按照它生硬的规则生老病死，轮回往复，永远不许出去。

    廖影的本体被困在里面，它虽然并非是魔，但由于先天的特殊性，他会源源不断地产生魔气，为了平衡，小世界的天道便贪婪地从修真界吸取灵气。

    说不上好坏，也许“它”连“好坏”的定义都没有。

    它唯一明确的态度就是护短，重生村的人遇到外面的人时，它偏向性十足，充满着一种“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其他人都不行”的既视感。

    即使是出了雾气，也会想办法努力把人拉回来，甚至还不得已带上了祁溪和祝时喻这两个拖油瓶，虽然从祁溪被摔裂的膝盖上来看，确实是有些生气。

    但好歹看在柳乐安的面子上，没有太过为难。

    倒还懂爱屋及乌的道理。

    “虚淮”发现这个小世界的天道莫名暴躁了许多，他被当头劈了一道的时候，还有些懵。

    明明之前也搞了破坏，但却完全没有受到限制，可此时他不过是铲平了一个小土坡，就被劈了一道雷。

    这合理吗？难不成他又不小心打到了这个小心眼天道的子民？一时之间他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

    外面砸打的动静莫名安静下来，重生村的人也可以歇一歇。

    闫泽欢发现自己传讯玉碟闪离开的时候，怔愣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是祁大绿那几人回来了！

    “劳烦你有机会的话去坟场那里把藤蔓拔一下。”

    是祁溪的声音。

    闫泽欢犹豫了一下，很快答应下来，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你们怎么回事，那雾气之外……”

    祁溪没有细讲，只是道：“我们没事，不过接下来成功与否，就看你的了……”

    她没有再理会传讯玉碟中闫泽欢的疑惑，挂断，遥遥望着远处盯着他们的“虚淮”，开口喊他：“丘衡。”

    佛宗藏典阁中有一本书，叫做《佛子小传》，平日里少有人翻阅，一般都是新弟子入门时，负责教习的长老拿这本书作为教材，用于劝勉，或偶有新的案例出现的时候，他们会新编加入进去。

    因此也没人注意到，在《佛子小传》的警示篇中，最后一页空白的纸上缓缓出现字迹，就像是什么被抹掉的东西重新复现一般。

    出现的字仅有寥寥几行：

    丘衡，修无我道。

    后犯下大错，被逐出佛宗，天道亦不喜，遂降罚，永不可飞升，以此规诫弟子。

    ……

    丘衡在听到祁溪说出这个名字时，就意识到祁溪已经恢复了记忆。

    “你想起来了。”

    他最初听到祁溪这个名字的时候，便有过怀疑，但每每都没有机会杀了她：“果真是你。”

    祁溪不置可否。

    他确实狂妄，也许是仗着修真界无人记得他的事情，所以当时在百枯林的时候，用的居然是就本名：“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原来是夺舍重生。”

    丘衡听到她这话，更觉怒极：“若非是你，我也不用如此。”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笑了几声：“以你如今的实力，自然是可以出去，但祝时喻身上的天罚印记永远都解不了。”

    祁溪对他喜好倒打一耙且不要脸的性格早就适应，也不甚在意：“所以，我打算带着重生村的人一起出去。”

    祁溪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十多年前穿越到修真界的，但是事实上，要比这早的多。

    她初来的时候，就是在魔族的地狱开局，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魔将，手底下一堆吱吱呀呀的魔物们等她发号施令去攻打修真界。

    祁溪：“……”

    祁溪借着那具身体里仅存的修为，反手把那堆魔物打了一顿。

    好在她那具原身本就喜怒无常，手下的人也没怀疑什么，只当她心情不好，然后哭丧着脸去找更高一级的魔将告状。

    当魔将上门算账的时候，祁溪已经开始跑了。

    魔族吸人血找炉鼎的功法她自然是修炼不来，因此她便精挑细选了一番，决定做个不走寻常路的魔修。

    她决定做个剑修。

    当时还没有乾明剑宗，祁溪偷偷摸摸上了北斗剑宗，偷了功法，然后闭了个很长时间的关，一天一天地练剑。

    那具身体似乎格外有天赋，不管是学什么都快，祁溪举一反三地自创了一些剑法。

    破虚剑诀就是其中一种。

    待出关的时候，祁溪的修为已经高到一个离谱的地步，魔族的人一直找不到她，只当她死了，后来她修为高了，把那些人打服，还捞了一个魔君的称呼。

    当时的魔尊都要矮她一截儿。

    堪称走上了人生巅峰。

    祁溪对飞升并没有多强的执念，能够苟命之后，便也就不打算继续努力了，更何况，随着修为越高，她愈发能感受到身体中控制不住的暴虐，这似乎是所有魔族的通病，没有人能够控制。

    所以她除了偶尔维护仙魔两界治安之外，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凡世溜达。

    凡世没有魔气，没有灵气，仙魔之间彼此不知道对方身份也可以称兄道弟，祁溪对身体的掌控要强上许多，心情舒畅，偶尔遇到看的顺眼的，就教一点剑术防身。

    直到丘衡盯上了她。

    当时的修真界灵气充足，大乘期的修士有好几个，丘衡就是其中之一，却因为走火入魔犯了杀戮，心魔缠身无法飞升，所有他就想了歪主意。

    天道一贯以来对凡世的普通人最为偏爱，每隔百年就会降下福祉。

    福祉的外表每次都不同，春日的雨，夏日的风，秋日的薄雾，冬日的阳光，很多时候，凡世的人甚至意识不到。

    只有接触过的人，突然发现自己运气变好了，身体的疾病没了，才会惶惶然开始感谢上苍。

    可那次不一样，福祉是一株花。

    无形的人东西，没有人可以收归己用，但花不一样，在修真界的人眼中，这是天材地宝，可以炼丹，可以生吞，总之有害无益，他们几乎在听说的第一时刻就想出来百八十种高效利用的方法。

    当时动了心思的人应当有许多，至少祁溪溜达的时候，就见到不少行迹古怪的人，不过她也懒得去管。

    但架不住花主动黏上她。

    祁溪不胜其扰，还没来得及跑路，就被丘衡盯上，她捧着一盆对她无用的福祉，东奔西跑，最后终于挑了个好地方。

    皇宫。

    自古以来，皇帝都是气运之子，在天道那里也是有名号的，修真界的人最怕因果，没人敢轻易去惹他，而且天道降下福祉，若是降到皇帝的身上，惠及百姓也算实现了目的。

    祁溪连着在皇宫的屋顶上守了几天，发现那盆被皇帝亲口赐名“凡熠”的花确实安全的很，它长的实在好看，宫中的人都喜欢远远看它一眼。

    皇帝更是如此，后宫三千佳丽都不看了，天天上朝前看花，下朝后看花。

    祁溪放心离开。

    直到几日后，她听说周边的各个小国家发生战争，战争的缘由表面上自然是为了大义，实际上也只有各个皇帝心底才知道。

    祁溪心中觉得这事儿与她总有几分关系，且又想到凡世战火缭乱的时候，散步的滋味都要差上许多，所以便折回去插了把手。

    有她暗中插手，死的人虽然并不太多，可也总有一些顾及不到的。

    如此一来二去，等祁溪意识到这是丘衡暗中操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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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 ? 第 164 章 ◇

    ◎平衡◎

    思及以往, 祁溪看向丘衡的眼神更冷了几分：“你以为你如今占了廖影的这具躯体就能够飞升吗？”

    丘衡：“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被他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意思。

    他一心筹谋飞升，当年本来都已经要成功了, 却没想到凡熠突然化形, 主动跟着祁溪跑了。

    后来白白便宜了蕊娘和白烨，他反倒是落了个空。

    祁溪见他自信的表情不似作伪，故而怀疑应该同“剧情”有关：“可并非所有事情都会如同你想象中发展。”

    丘衡手中的明心魔叶是来自于廖影, 可他却没有使用，而是想方设法让其他人用，且他挑选的又是虚淮那样一副躯壳, 可以看出来，丘衡除了执著飞升之外, 对正道的身份同样在意。

    丘衡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