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玄幻修仙 > 神君他又想渣本座[重生] > 第1卷 一梦经年瘦 (2)

第1卷 一梦经年瘦 (2)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都不怎么出门了,就上回义庄的事,闹得人心惶惶,您一会儿走夜路的时候可得小心点。”

    这话,似乎让客人来了兴致,他偏过脸,忽作一笑:“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在太岁头上动土?”

    “说是西城有人看见了走尸……”伙计目光本来在客人的侧脸上,突然和他视线撞了个正着,不禁静默了一霎——

    都说扬州是山水养人的地方,其中也不乏风度潇洒的俊俏公子,伙计见得人多了,自忖阅人无数,却极少见到此般绝色。

    那样尽态极妍的男子,既有着含情千万端的风韵,又有着山清水秀里养出来的清隽,看得人心头微颤。

    “然后呢?”萧衍问道。

    他刚从义庄出来,本想找家客栈先歇脚,结果沿路走来,就这么一家酒肆敞门做生意的,他左右没点线索,干脆坐下来要了壶酒,思量对策。

    伙计恍若未闻,目光仍落在萧衍身上。

    萧衍一只手虚握着酒杯,在借着光,看余下的小半杯酒液。

    清透的酒液里浮荡着月色,水波纹似的漾到他眉眼上,酒肆里昏黄的烛影,模糊了他的半边脸,唯有那双眸子,盛着满室烛火,映着光。

    耳边始终没有声音再传来,萧衍复抬眼,和伙计再次对上了视线:“看我做什么。”

    “啊,哦……”伙计在他的声音里回过神,诚惶诚恐地接着说道,“那走尸有不少呢,虽说最后都抓到了,但是宗玄剑派一直没给个说法,八成是义庄跑出来的,那义庄那么大,要是不好好看管,天天死尸乱跑,那还得了?您一会要是走夜路的话,可千万得小心点儿,这事保不准的。”

    萧衍随口敷衍道:“就算门派不管,难道晏顷迟不管么?”

    “哦,您说晏长老啊……”伙计眼睛四处扫了扫,忽然倾身向前,望住了萧衍,小声问道,“您知道南边楼馆的十三娘吗?”

    “十三娘?”萧衍轻扬眉。

    “就是那扬州绝色十三娘啊,说是天仙下凡呢,您来这里没听过吗?”伙计说这话时,眸光里意犹未尽,透着点兴奋,“好多人千金一掷,只为博她一笑,我听他们说,连九华山的晏长老都想目睹她的容貌,他本来是偷摸着去的,结果让人给认出来了,没说几句就离开了。”

    “我猜,他最近肯定又悄悄往那楼馆里去了,才无暇正事呢,”伙计说着,又遗憾道,“不过这些,就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能看到,听到的范围了。”

    萧衍抿了口酒,如无其事地说道:“晏长老风雅惯了,偶尔附庸几回,自要讲究个尽兴。”

    伙计见他能接茬,心觉是个好说话的,才放下心说道:“您也可以去瞧瞧嘛,这秦楼楚馆的娘子,钱给的多就行,呐,就在这朝南两三里,过了桥就是,叫潋花坊。”

    “哪有人敞着门做生意,把客人往别家送的道理。”萧衍抬眸,眼里藏着笑。

    伙计被他说得微怔,赔着笑脸低下头。

    萧衍收回视线,端起杯盏,喝了口清酒。他知道伙计的意思,城里面太乱,想早些关店歇息去。

    晏顷迟现在应当在自己的阁里忙义庄之事,趁着这个空当,倒确实可以先去这烟花柳巷里探探口风。

    权衡过后,萧衍搁下杯盏,用从阿松竹舍里翻出来的碎银,结了账,遂了伙计的愿。

    “潋花坊是窑子,只要天不塌,九成九都在敞门做生意,”伙计喜笑颜开地送走他,“您慢些!”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是每晚十二点更新,后面可能会换时间点,如果换的话,会作话告知,晚安,啾咪~

    006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青楼

    字数:4254

    日期:2022-07-26 16:17:10

    萧衍在临近潋花坊的白玉桥旁停下脚步。

    夜过子时,闷热的风,让桥下的水面起了一丝丝涟漪,不比北域,江南的风总是夹带着潮气,雨后尤甚。

    与城西的萧条不同,南边的街道上,高城望断,玲珑花界里入眼,是一片销魂之色,楼阁上的美人,酥.胸半掩,身段曼妙,公子们香囊暗解,罗带轻分,倚阑作乐。

    如伙计所言,虽然城里近来怪事连连,但这秦楼楚馆竟像没事发生似的,照样是莺啼燕语,纸迷金醉,深夜来往的客人,甚至比白昼里都要多。

    萧衍踏上氍毹,楼里的光线暗昧难明,娘子们眼神勾连,和客人哄笑着,闹得不可开交。

    “我们这的娘子都是一等一的绝色,公子若有看上的,招呼一声就行。”伙计领着萧衍从一楼走廊经过,这个楼从下往上瞧,共有七层,回廊辗转曲折,包厢外点一盏盏红灯笼,绵延到了尽头。

    伙计边走边指着一边抚琴的女子,笑说:“您瞧,这娘子生得温婉水润,吟.哦起来也能酥到骨头里去!”

    萧衍眼风偏过去,只瞧了一眼,复又收回来:“是么?”

    伙计听他语气不咸不淡地,料定他是没看上,只好将人领上楼,接着笑道:“这一楼您要是不满意,我们再往楼上瞧,六层您来回看,总有您喜欢的。”

    萧衍没应声,他和无数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交错而过,悠哉哉地继续上楼。

    等楼都上完了,见客人始终不言不语地打量,眼风也没任何留恋,伙计惊诧:“公子一个都没看上吗?”

    萧衍唇角带了笑:“没错。”语气轻飘飘地,听不出情绪。

    伙计错愕:“一个都没?”

    萧衍并不瞧他,漫不经心道:“必须要有?”

    伙计微怔,每层楼都佳人无数,便是眼光再高,也不至于一个都看不上,这公子莫非是……

    他是个聪慧的人,立马笑着躬身道:“那您请跟我来。”

    萧衍跟着他穿过偏门,沿着小道走到了楼的另一边。

    此处和方才的地方又有所不同,比起前者的淫逸,后者则是奢靡,各处的公子哥儿在此歇脚,吃茶听曲儿,大肆挥霍着金银,竟然是个小规模赌坊。

    楼前是温柔乡,楼后是销金窟,也难怪这座潋花坊昼夜不息。

    “公子是不是九华山的弟子?”伙计轻车熟路地走过垂花门,压低了声儿说,“见您面生,应当第一次来吧,这外面的娘子都是供商贾取乐的一般货色,后面的这些才是真绝色。”

    “好玉在深山。”伙计咬着字音道。

    萧衍没作声,余光里,正巧有几名身着素绦宽袍的男子过去了,有说有笑,打扮虽不及前面的达官贵人,但气质却非比寻常,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装出来的。

    “供仙门子弟玩的,当然得是真绝色。”他笑着冷睨了一眼身侧走过的男人,撩起袍子,上了玉石台阶。

    伙计附和道:“您说的是。”

    “这些人倒是会选地方,”萧衍微笑着,拾级而上,“千金一掷地花酒,吃得香啊。”

    他方才还没进门就观察过,倏尔会有些打扮素淡的男子从门里出来,这些人乍一看并不打眼,然而混在那些锦衣华服,容光焕发的公子里,就显得十分刺眼。

    纵观潋花楼全貌,也不似供平民百姓取乐的烟柳之地,这些人如此乔装打扮,只为来一趟青楼,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故此,他不过是稍稍一试探,伙计便透了底。

    “公子此话差矣,”伙计恭维着,慌忙打圆场,“骄奢淫逸乃人之常情嘛,那些名门望族,仙门世家的公子只是不喜声张,才穿着便服,免得被人瞧见,落个口舌。”

    “话说得这么满,就不怕言过其实么?”萧衍偏过头,意味不明地笑了。

    “那哪能!”伙计急了,连忙抢着说道,“我们这的头牌绝对是您从没见过的美人!十三娘啊,您去打听打听,多少人千金一掷都见不到呢!”

    上套了。萧衍眸光微动,不作任何反应:“那就让我瞧瞧你这里的真绝色。”

    “好嘞好嘞!”伙计见他面上没什么笑意,心里暗暗不服,十三娘艳色无双,连宗玄剑派的晏顷迟都流连忘返,他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凭什么说自己夸大其词?

    想及此,伙计又在旁边故意说道:“十三娘名冠扬州,可不同于前面的庸脂俗粉,这回啊,保准您满意!连你们九华山的长老,都是她的座上客呢!”

    “九华山长老?”萧衍忽然顿住步伐,转过身,故作意外,“你是说——”

    “嘘嘘——”伙计见他反应惊诧,心里得意,手上却是不痛不痒地扇了自己两下,佯装是自己多嘴,连忙噤声。

    萧衍陪他做戏,面上惊诧之意不减。晏顷迟向来析微察异,不能刻意打听,而从别人这里套话,让他们自己说出来就是最好的办法。

    伙计隐晦道:“我们这后面的贵人,身份都是不能说得,您也知道,这些贵人不喜声张。”

    萧衍瞧他一眼,扔了枚金铢给他。

    伙计喜笑颜开,他左顾右盼,见无人留意这里,才小声说道:“晏长老第一回来,没经验,让人给瞧出来了,后来啊,都会乔装了再来,回回就藏在我们这后面。”

    萧衍顺着他的话茬,有意说道:“原来,前几日我家长老宿夜未归,是留在你们这吃花酒了?”

    伙计否认:“怎么会!晏长老每次不过子时就回去了。”

    那时候客多,人杂,混在其中确实不容易叫人发现。萧衍套出话,笑地眉眼舒展,活像个温情好人:“他来这,就只为博美人一笑?不做旁的?”

    “可不是嘛,”伙计靠近萧衍,低声道,“长老他拢共来过三次,每回都点明要见十三娘,估摸着就怕让别人知道了不好,回回只留小半个时辰,小半个时辰能做什么?”

    萧衍闻言,又是笑,笑里有轻蔑的神气,才三百年未见,晏顷迟就已经衰弱成这样了?

    伙计不明白他笑意何来,直瞅着他,继续说道:“爷,这事儿咱们就图个乐子听听就好,出去了,谁都不记得。”

    萧衍:“耳旁风而已,不劳挂心。”

    伙计放下心来,反正这是他们九华山的面子,要讲出去了,丢的也是他们九华山的人。

    “想做什么也不是容易事,我们这儿都规矩,千金也只够让美人陪着吃个茶,唱个曲,过夜……那要加价的。”伙计又说。

    萧衍:“这十三娘,要怎生见得?”

    “这个嘛……”伙计眼神流转,支支吾吾地没说。

    萧衍目光一偏:“怎么。”

    伙计赔笑,露出为难之色:“凤姨有规矩,十三娘非身份尊贵之人不见的。”

    “架子倒是挺大,”萧衍似是而非道,“这么说来,我今日是见不得了?”

    “您也知道,既然是走了我们这儿的后门,那这里坐着的自然都是有身份的人,”伙计恭谨说道,“权贵那么多,可十三娘就一个……我们还得挨个给她通报,问问见谁,您看要不……”

    “开价。”萧衍也不绕弯子。

    “爷爽快!”伙计乐呵呵地竖起三根手指。

    萧衍没心思在这上浪费时间,将三枚金铢扔到了伙计手上:“带路。”

    “好嘞!您且跟我来,”伙计收起金铢,登时喜上眉梢,忙不迭跑前面去了,“哎哎,爷您慢点,这灯暗路窄的,可别让哪个不长眼的碰着您了!”

    萧衍不再理会这番恭维,撩袍踏入一间包厢。

    包厢是整层楼视角最好的一间,里面屏风连城墙,隔开了软塌和长案,酸枝木做成的圆桌上,摆着眠鹤熏炉,鹤口中飘出阵阵香气。

    伙计将窗子推开,示意萧衍落座:“您来看。”

    萧衍顺着看过去,视线微停住一霎。

    这潋花坊不仅楼层相连,地形复杂,楼后更是另一番天地,放眼望去,窗外是偌大的庭院,草木葳蕤,溪水澄澈,石子铺陈的小道边,种满了花树。

    而在花树下,陈设着一架秋千,上面铺着雪貂皮,有一绝色美人坐在上面,晃悠悠地荡着,她月白的裙摆一直逶迤到了花丛上,轻轻掠过,复又垂落,似是画卷里的飘飘仙子。

    “半仙戏?”萧衍瞧着外面的美人。

    庭院里的美人恰巧荡起来,隔着轻薄的月色,两人遥遥对视了一眼,那目光里好似漾着秋波,盛着满城月色,蚀人心魂。

    萧衍没说话,他眼风从十三娘那掠过去,淡淡一笑。

    伙计边斟酒边留意着客人的神情,见差不多了,才笑道:“您瞧如何?千金博一笑值不值?”

    萧衍避重就轻:“如何让她上来?”

    “公子莫急,十三娘接客也是有规矩的,”伙计笑着说道,“您接着往下瞧。”

    这边话音方落,那边就听见有人喊了声“开价”!随后,也不知哪个包厢的公子率先将一只灯笼从窗口伸了出去,一时间,各扇窗户纷纷大敞开,从里面挂出灯笼,晃眼的烛火将庭院点缀的亮如白昼。

    萧衍不明其意:“怎么个玩儿法?”

    “这一只灯笼啊,是一千金,谁出得价高,十三娘今夜就归谁。”伙计解释道,“您今天来得不巧,想要她的人多,您瞧,这片都是。”

    萧衍饮了口酒,也不吝啬:“加。”

    “好嘞爷!”伙计熟练地取出第二只灯笼,挂在了第一只下面,不过转瞬,那些窗子边合上了大半。

    “什么意思?”萧衍问。

    伙计:“关窗就表示不竞价了,您现在只要再压过这几位公子就行。”

    萧衍明了:“抬高价。”

    伙计忙不迭地又取出几只灯笼挂上去了,果不其然,那边立马又关了几扇窗,原本灯火通明的楼里,登时晦暗下去一片。

    眼下,就只剩下萧衍这边还亮着光了。

    下面的十三娘抬眼,望见挂了八千金的竟是方才对视的公子,不由会心一笑。

    伙计见事成了,赶紧说道:“爷,十三娘一会儿就上来见您。”

    萧衍笑而不语。其实他最清明不过,仙门世家的长老子弟们虽然富裕,但也不敢这么挥霍,这一加就一千金铢的价格,没有几个敢掏家底玩儿。

    萧衍敢加,是因为他压根没准备付账。

    十三娘款款朝萧衍这里行了个礼,曼声道:“多谢公子抬爱。”

    萧衍微微颔首,旁边伙计刚准备收起灯笼时,厢房地门忽然被轻悄悄打开一道缝。

    有人递了一片金叶子进来,却没露面。

    伙计心领神会,将姿态放得更低了,在萧衍身边耳语:“爷,真不巧,今天有位贵人出了万金见十三娘,要不您改明儿再来?”

    萧衍淡然道:“开价。”

    “爷,这恐怕不行了,对面客人身份尊贵,怕是得罪不起,”伙计嗫嚅,满脸赔笑,“刚有人递了金叶子进来,那就表示对方的身份并非普通仙家权贵了。”

    “谁这么大架子?”萧衍冷眼睨他。

    “哎呦,公子爷,这可说不得啊,”伙计左右为难,“这来的仙家本身就是得罪不起的,哪能轻易透露?万一得罪了……”

    萧衍忽然笑了,他翘着腿,一手搭在椅背上,轻打着节拍:“原来是我低贱了。”语气温和,不怒不愠。

    态度虽是如此,但伙计察言观色多了,自然不难明白其中意思,登时不敢再多嘴,忙说道:“您先吃茶,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是谁。”

    言罢,他赶紧出去了,心道这公子说话倒是客气,偏就这份客气,听得人背脊发冷。

    萧衍见伙计离开,也没闲着,他出了厢房,走廊上往来行走的人大多数未着华服,从白涤宽袍到素衣青衫,他们换了装束,气质却能仍能够辨出不凡。

    这些名门修士心照不宣,各不理睬,擦肩而过。

    萧衍寻着十三娘的踪迹,来到了一扇没合实的厢房前,厢房里氤氲着陈年的老檀香,因客人需求,这周围没有任何闲杂人。

    十三娘大抵是没察觉到门未合实,她来到屏风前,恭恭敬敬摆了一礼,柔声道:“见过公子。”

    门虚掩出一条缝,烛光从里面淌出来。

    萧衍掐了个诀,挨着缝隙探了一眼,屏风后,走出来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刚巧站在明暗交换的一隅,叫人看不清面容。

    萧衍虽看不清他的脸,但见男人和那群世家公子一样,为避人耳目,装扮并不打眼,长发束冠,穿着青绸长衫,却是气韵不凡。

    十三娘停步在他身前,持酒壶,为他斟酒。在搁下酒壶的时候,男人从晦暗中走出。

    萧衍借着烛光,朝里看去,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眸光一滞——怎么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萧衍:才小半个时辰,他是不是不行了?

    此时的晏顷迟:阿嚏……

    007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喘啊

    字数:3511

    日期:2022-07-19 00:00:00

    厢房里烛台撩着火苗,月光从外面淌进来,倾了一地幽色。

    萧衍立在深夜的烛火里,目光凝聚在那张脸上,久久没有挪开。他的手不自禁虚握成拳,却是克制着动也未动。

    男人青绸上泛起的光泽,让他想到了暮冬的夜,也是此般颜色,黑里渗着青。

    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旧日的场景。圣湖的水很冷,冷到砭骨,他的头被深深按在水里,动不得半分。

    萧衍被呛的喘不上气,湖水浸透他的衣裳,让深夜里的寒意徒增。

    身后有人用手紧压住他的脖颈,不让他起来,身上的伤口泡了水,肿胀后又溃烂,疼痛一分分侵蚀了他的感官,让他变得麻木。

    萧衍下意识挣动两下,换来的却是更深的窒息。

    “萧衍,你说你老子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贱.种,从小克父克母不说,谢怀霜收你入门没个一年,就被你给害死了,后来要不是晏顷迟嫌你可怜,给你抱回来,你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勾栏里当小倌呢,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平起平坐?”那人嗤笑着,扣住萧衍的后颈,将他猛地拽起来。

    萧衍被迫抬起脸,艰难地喘息,他喉咙里全是浓重的腥膻,呼出的热气湿润而黏腻,扑在面上,转瞬就变得冰凉。

    身后站着无数弟子,围堵在寂寂的夜里,像是观戏的人,居高临下,冷眼旁观着一切。

    “你倒是会走捷径啊,勾引你师叔上位,也不害臊,”那人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对着自己,嗤笑道,“怎么样萧衍,半年前你到晏顷迟那揭发我,说我祸盈恶稔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落得这个下场?”

    萧衍意识昏沉地翕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对方丝毫没有让他开口的意思,以一种鄙弃地目光将他打量一番,接着讽刺道:“好看,都沦落到这番境地了,还是这么漂亮,眼睛亮的跟勾魂似的,难怪晏顷迟喜欢把你养在身边。”

    扣在颈脖上的铁镣越收越紧,不多时,便有血痕渗出来。

    萧衍疼得冷汗淋漓,冬夜的风在湖面上方呼啸徘徊着,他听不清风声的呜咽,紧贴耳畔的只有无休止的嘲笑与谩骂。

    那人接着说:“可那又怎么样呢?野.种就是野.种,你就是入了宗玄剑派的门,也改变不了你这个贱命,别他妈以为翻身给人.骑,就能麻雀变凤凰。喘啊,喘给我们听听,让我们见识见识你是怎么一副贱骨头在晏顷迟身.下承.欢的。”话音未落,他一脚将萧衍踹翻在地。

    萧衍浑身浸在肮脏的血渍里,脸就沉在泥泞边,心口的闷痛让他大脑变得混沌迟缓,他抬不起身,就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勾引晏顷迟……没有……”

    他一边又一边的重复着,作着毫无意义地解释,换来的却是旁边人视如敝履地哂笑,那群弟子们始终以一种观戏人的姿态谛视他,冷淡的眼睛里泛起嘲讽的怜悯。

    “放你娘的狗屁,晏顷迟都在掌门那亲口认了,你还在这自欺欺人呢?”那人蹲下身,恶狠狠地扼住他的脖子,啐了一口,“我先前称你一声师弟,那是给你脸,你既然不要,就怪不得我无情了,不知好歹的杂.种。”

    萧衍被掐的逐渐透不过气,他挣扎着,在混沌中费力地喘息,眼前全是浸了水的重影,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涨潮的水淹没,强烈的窒息感涌上来。

    “你说咱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一场,当年的事你装瞎,不就什么都过去了吗?你为什么非要和老子过不去呢,嗯?你贱不贱呐。”

    视线里的景色在转淡,萧衍呼吸越来越艰难。

    “不过幸好,老天有眼,叫人给我放出来了,还让我看到了被扔进无池的你,真是天道好轮回,”那人忽地松手,拍他的脸,“你害老子被关在天牢吃尽了苦头,你在外面倒是知道快活,夜里面喘两声,连他妈修炼都省了,是不是啊,萧衍?”

    萧衍蜷曲起来,剧烈地咳嗽,他知道自己今日落得这番境地,是条狗都能在他头上撒泡尿,他反抗不得。

    残喘尚存,他唇角却忽然漾起一抹笑意,带着深深的嘲弄:“好师兄,当年你想捞好处,勾结外教,灭了江氏满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样的下场,我不过是顺水推舟,送了你一程而已,又何必如此置气?”

    他不等对方回应,又满是恶意地笑起来:“师兄啊,你的仇敌从来都不是我,是江之郁,是对江之郁念念不忘的晏顷迟啊。我贱命一条,你杀我,可以逞一时之快,可你难保后顾无忧,你该不会以为我死了,晏顷迟就会放过你了?”

    他面颊上都是脏污血秽,却偏偏目色清亮,透着悲悯:“你好天真呐……我在下面等着你呢!”

    “萧衍!”那人闻言,登时目眦欲裂,伸手将萧衍重新拖拽起来,不给他反应的空隙,再度将他按进水里,“去你妈的,死到临头还在这狗仗人势,老子这就让你清醒点!”

    寒冷的湖水猛地灌入口鼻,耳边的咒骂声戛然而止,萧衍被那群人死死按住,沉入无边的晦暗。

    ……

    厢房里的烛台在夜风里明明灭灭,萧衍沉默着,火苗的光恍惚撩到他脸上,将他从尘封的过往中唤醒。

    记忆里的面孔和眼前人的模样逐渐重合,萧衍面无表情地望住那张脸,玩味儿似的将他的名字在心里轻轻念了一遍——裴昭。

    阁老最得意的门生,私下里却是个放浪形骸的坏胚子。

    当年江氏之事里就有他的涉足,然而耐不住他生来高贵,父母仙道贵胄,后又师承白辞先阁老,晏顷迟就是要杀他,也不得不给白辞先面子,事到最后,众长老竟然硬生生将这事压了下来,裴昭不过是在天牢里被关押了半年,便又给放了出来。

    裴昭记仇,但他不会将这笔账记在晏顷迟头上,他没那个能耐,就只能阴恻恻地盯住萧衍。

    羞辱,谩骂,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萧衍尝过这其中滋味,不好受,可他都受过来了,现如今,他看见裴昭仍然恣情纵.欲地坐在这里,心里反而格外难受起来。

    裴昭要是今晚死在这里,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萧衍微抿起唇角,看着坐在厢房里人,眼中笑意又浮了出来。

    他要让裴昭死,但绝对不是一走了之的死。

    厢房里香气太重,熏得人昏沉,裴昭翘腿坐在椅上,手里捏着玉杯把玩,他似乎是在担忧什么事,整个人都惆然不已。

    “公子三月未见,今夜怎么舍得来了?”十三娘又为他斟了杯酒。

    裴昭呷了口酒:“义庄今晚出了点事,他们都忙去了,我才有空来吃花酒。今日之后,估计还得有段时间见不着,你可别思我成疾。”

    十三娘娇笑,顺着他的话茬问:“是走尸的事吗?前些日子也听闻了不少。”

    “是也不是,”裴昭将酒盏置于桌上,搂美人入怀,打趣道,“许久未见,十三面色倒是更甚从前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名门贵客,给你娇养着了?”

    十三娘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不能直抒,于是娇嗔道:“瞧裴公子这话说得,贵客倒是有,但可没有娇养我,他回回来,只留小半个时辰,吃茶闲聊而已,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

    “真就如此?”裴昭刮她鼻子。

    “真就如此。”十三娘发髻被蹭掉了些,她被搂着,咯咯直笑,“公子且放心,他兴许真就是寂寞了呢,我们之间的事,他不会知道的。”

    裴昭笑而不语,他连喝了几盅酒,才满是酒气地说道:“今晚义庄之事,有点棘手,怕是要牵连出不小的麻烦,我今个儿来,也是为了提醒你,以后做事悠着点,上次的卖掉了,这段时间就暂且收手吧。”

    十三娘见他总算讲到正事上了,压低了声儿,附耳问道:“义庄今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出了点岔子,今晚不知哪里来了个邪物,搅乱了义庄,”裴昭醉醺醺地说,“姓晏的带人去查了,要不今晚怎么有空来你这儿呢。”

    “那邪物是……”十三娘模棱地问。

    裴昭:“邪物是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点子扎手。”

    十三娘稍稍会意:“那阿松那里,不要紧吗?”

    “呵,阿松……”裴昭哂然一笑,“我让阿松盯梢,他早就跟我们是同条绳上的蚂蚱,断然不敢将此事说出去,他便是说了,也没人会信,而我也会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人财两空,这买卖可不划算。”

    十三娘点头,又道:“上批尸体,我已经按照吩咐处理掉了,还是同一个买主,卖了个好价钱,您要不要过目一遍帐?”

    “不必,近来门派事多,这些麻烦能省一点是一点,你那位贵客,怕是今夜过后,也要盯紧义庄咯,”裴昭躺上罗汉榻,似是有些乏了,他闭眸说道,“另外,你下回告诉那人,别他妈犯神经,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天天在西边放走尸,要是给姓晏的查出来,大家就一起死好了,谁都别活。”

    “妾身明白。”十三娘把酒喂到他嘴边。

    萧衍隔着虚掩的门,将事情听得真切。看来,城西的走尸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炼尸,为他提供尸体的,正是裴昭,裴昭收买了阿松,用最直接的方法来获得货源。

    而十三娘是青楼花魁,人脉汜博,还多为修士,让她来当这交易的中间人,再妥当不过。

    他们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算盘敲得直响。

    萧衍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心想难怪一个守墓人能有这么多钱财,原来是有人在暗度陈仓。

    酒意上头,裴昭越喝越焦灼,上回晏顷迟就是查到他的行踪,才来了潋花坊,要不是自己察觉了,故意叫人去走露风声,让晏顷迟进窑子的消息闹得人所共知,他现在就又该在天牢里关着了。

    晏顷迟绝非善茬,惹不得,这事儿要真查自己头上就麻烦。

    今晚义庄之事,是个转机,那邪物虽不知是谁派来的,但却是给自己栽赃的一个好机会,就算晏顷迟发现了义庄走尸的端倪,他也可以把屎盆子扣那邪物身上。

    思及此,他蓦然睁眼,却突然发现,厢房的门是敞开的,没关实。

    “他妈的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衍:这狗东西欺负过我,记小本。

    008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再逢

    字数:3407

    日期:2022-07-27 02:16:54

    十三娘和裴昭对视一眼,匆匆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边。

    门敞开小半边,门缝下,能看见透进来的光,十三娘拿出面小镜子,贴着门缝,朝外照,扇形的光影里,走廊空空如也。

    片刻后,她合上门,转回身,对裴昭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每回一来,我就叫人把这里严加守着,这里除了我们,应当不会有旁人的。”

    裴昭舒了口气,低声说:“姓晏的手段非常,你不要以为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不知道了,想当年萧衍的事……算了,你要知道,他是老狐狸了。”

    “我会留意的。”十三娘微颔首。

    裴昭用手垫着脑后,又说:“义庄一直是他大弟子管的,说来还真是怪,阿松在贺云升眼皮子底下搞这档事,晏顷迟没察觉就算了,贺云升竟然也没察觉。”

    “会不会是那位大弟子也非贤者?”十三娘揣测。

    “那倒不会,贺云升这人可比他师尊要清廉的多,估计是管的事太多,忙不过来,谁会天天盯着死人看,”裴昭说,“这件事牵扯甚广,想要查清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晏顷迟地位虽然高,但总归也要给我师父几分薄面的。怕只怕,会和那人有点关系。”

    “哪人?”十三娘问。

    裴昭默了会,沉声说:“萧衍。”

    十三娘没明白他的意思:“萧衍不是早就死了吗?这件事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和江之郁有关系,那就是和萧衍有关系。”裴昭抬眼,望向那明明灭灭的烛火,“下面的人告诉我,今天义庄来的邪物,提到了三百年前江之郁和萧衍的事,话里有话,只可惜来之前被人下了咒,话没说完,人就死了。”

    “江之郁……”十三娘思索,“江家的小公子,和萧衍长得神似的那位?”

    “嗯,”裴昭斟酌了会,继而说道,“你想办法弄到江之郁的下落,我要亲自见见他,萧衍都他娘死了三百多年了,也掀不起风浪,不管他。”

    一想到当年的事,裴昭便恨得牙痒,但这种仇恨很快又变成了难以启齿的快感,萧衍死了,到底连捧灰都没留下,这种结局,对他这样的杂碎再合适不过。

    真是天道好轮回。

    十三娘见他面色愉悦,揣测地问:“您是想借江之郁之手,对付晏顷迟?”

    裴昭笑:“当年江家的事,谁人不晓,晏顷迟带江之郁回来,天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就差没把他给宠上天,谁看不出来这其中意思?两人本来情深意笃,可惜掌门棒打鸳鸯,把江之郁赶出去,还把晏顷迟软禁了,两个人最后话都没说明白就散了,江之郁当时跪在门派外哭得梨花带雨那劲,谁瞅着不心疼?可晏顷迟偏偏就没露面,就冲这点,他怎么能不恨晏顷迟?只要他恨,我就有办法说动他。”

    十三娘没想到他会把这种事说给自己听,一时间愣了神,过了许久,才缓声道:“那,都过去这么久了,晏顷迟还会喜欢他吗?”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他一直收着江之郁的画像呢,”裴昭说着打了个哈欠,“天色不早了,下回来再说给你听。”

    十三娘闻言,娇声道:“我扶大人去歇息。”

    “今个儿不过夜,该走了,往后估计有的忙,静观其变吧。”裴昭慢腾腾地坐起身子。

    十三娘跪坐氍毹,替他穿好鞋:“我这里,您且放心,在您没有吩咐之前,一切都按照往常去做。”

    “十三向来聪慧会做事,这点我几时质疑过,”裴昭笑着站起身,十三娘又替他束衣,“等这事过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谢过爷。”十三娘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出去。

    裴昭临走前又顺手摸了她一把,外面曲正唱到最风雅下.流的地方。

    另一边,萧衍正逡巡在走廊尽头,十三娘的那面镜子是法镜,便是掐了隐身诀,在它面前也毫无作用。

    他只好借机拐入了一处角落,谁料想这边还有一个包厢,他紧贴着这扇门,见裴昭离开,将将松口气,身后门突然吱呀一声轻响,竟是开了。

    搞什么明堂,这些人都不爱把门锁好了再做事吗?萧衍意外撞入房内,撞跌了两步,很快又稳住身形。

    隐身诀骤失。他刚要寻个由头解释,一抬眼,却见厢房里的人已经望住他了。

    两人在层叠交融的烛火里,目光交错而过。

    晏顷迟今夜没着锦衣,穿了挼蓝色的短袍,宽阔的衣袖垂在腕下,衬地腕骨瘦削,白里透着青。

    他背对着窗外的月色,于醉人的香气里,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捏着瓷盖儿,慢条斯理地拨着沫。

    萧衍目光沉了沉,更是不虞。晏顷迟今晚怎么会在这?!他不在阁里整理事务,他跑这里来做什么?色令智昏了吧……

    萧衍很快镇静下来,他在来这里之前为了确保不被人认出来,已经易容过。只要不动手,晏顷迟绝对认不出他。

    晏顷迟和萧衍对望了一瞬,须臾,他搁下茶盏,问道:“阁下来我这是有事?”他说话时,眼中融起笑意,人也是温沉有礼。

    “喝多了……”萧衍摆出宿醉未醒的模样,打着哈欠说道,“不小心撞进来的,扰了仙长雅兴,我赔罪就是。”

    “无碍,”晏顷迟笑着,“我这里有醒酒茶。”

    “不必,不劳烦您了,”萧衍跟着笑,“我叫小厮再上盏茶也是一样的。您吃您的,不扰仙长雅兴了。”

    “不喝么?”晏顷迟又问。

    萧衍从他的眸子里窥到了一丝别样的意思,他佯装不觉,步履蹒跚地转过身,要往外走:“相识是缘,仙长今日酒钱,算我头上,就当是赔罪了。”

    晏顷迟没作声,下一刻,门在萧衍面前重新合上。

    萧衍转回身,看他:“你什么意思?”

    “想请公子留下来喝盏茶。”晏顷迟微笑道。

    萧衍也是笑:“没空。潋花坊的姐儿一个比一个娇俏,您都来这了,总不能是喜欢男人。”

    晏顷迟不再接话,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另一只茶盏里添了茶,邀请萧衍坐过来。

    萧衍没动,只是看着他。

    “一盏茶耽误不了多久,但公子要执意如此,恐怕就会耽误很久了。”晏顷迟笑吟吟地看着他,“不来么?”

    萧衍在他的目光里,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潋花坊那么多厢房,”晏顷迟说,“公子偏偏出现在此处,委实让我意外。”

    “你问我啊?”萧衍指腹摩过杯口,无端笑了,“潋花坊那么多厢房,我怎么会知道自己会撞到这里?”

    他说完,又倾身向前,看着晏顷迟,轻声道:“仙长留我下来,是想听什么呢?”

    两人面对着面,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微末的情绪,偏偏又被一张桌子隔开了。

    晏顷迟今日喝了茶,也饮过酒,离得稍近些,便能闻出来浓厚的茶香,是敬亭绿雪。细闻,能从茶中辨出黔酿,不似他平日里爱喝的,想必是被人喂了酒。

    他和萧衍对视着,眼中含笑,不冷不淡,“你今夜所有的路程。”

    他在怀疑自己。萧衍垂下眼,看见晏顷迟手里握着一只形似短哨的东西,萧衍认得此物,是门派里专门用来传信号的暗器。

    晏顷迟今夜竟然在这潋花坊里安插了人手?

    那就绝非是来吃酒这么简单了。他要捉人?捉谁?捉裴昭吗?义庄的事,他已经查到裴昭这里了?

    难怪他咬着人不放,原来是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对。得想办法离开才行,免得殃及池鱼。

    思及此,萧衍靠回椅子上,故作无所谓地说:“早就听说潋花坊新来个花魁,艳绝八方,想着见一面而已,谁晓得灯笼都挂出去了,人没见着,我不爽快,在包厢里自饮自酌了会。满意了么?”

    晏顷迟并不在意他的说辞,只问:“敢问公子师承何门何派?”

    “都穿着便装了,再说门派,合适么,”萧衍回忆着路上看到的人,继续说道,“坊里见着我的人那么多,你想要证据,那不都是?跟我一个酒囊饭袋费这么多口舌,又能问出点什么来呢?”

    晏顷迟:“此言为真?”

    “字字句句,肺腑之言。”萧衍喝了口茶,面不改色地说,“仙长还想听什么,我都说与你听。”

    晏顷迟温声道:“公子要这样说,我倒是不敢信了。”

    “信不信还不在您一念之间,我哪儿敢说假话啊,”萧衍笑,“谁晓得溜出来吃顿酒,酒还没吃两口,脑袋倒是要保不住了,亏得很。”

    “公子要是觉得亏,那下顿我请了,”晏顷迟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天色不晚,也不差这一时半会,我们出去慢慢吃。”他言罢端起茶盏,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萧衍觑了一眼外面渐起的晨光,笑而不语。

    晏顷迟也不说话,他端着杯,拨着茶里沉浮的叶,在等萧衍开口。

    “都在这后院坐着了,大家都是非富即贵的爷,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要我跟你走,且不说凭什么,”萧衍客客气气地问,“我不走,你又能怎样,杀了我?”

    晏顷迟手下一顿:“公子想离开,我自不会拦着。”

    他就着茶盏浅尝了口,又抬眼,黑沉沉的眸子望住萧衍:“今夜,外面人手只多不少,出点差错在所难免,另外,这种是非之地,讲出去怕是有损门面,想必各家长老明面上也不会愿意承认,不过公子无需担心,九华山义庄虽然葬的人多,但我们打理的很好。”

    “……”萧衍眼中笑意一分分凝固。他知道晏顷迟这是在威胁他,他今夜就算能跑,一招一式落在晏顷迟眼里,也都是在指明自己是萧衍的证据。

    还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萧衍回望他。

    晏顷迟仍旧是笑,笑容温润,两个人对视着,落在旁人眼里,有几分色授魂与的意思。

    “原来是九华山的人啊,那不从还能怎么办呢,”萧衍意味深长地说,“官大压人啊,谁叫我是鼠辈,明个儿死了也只能往义庄里一丢,连丧葬都免了。”

    晏顷迟眼中笑意渐盛:“那就有劳公子随我走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衍:晏顷迟又欺负我,再记一笔——正一

    小本子上今日新增: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N

    ps:以后更新时间改为每晚九点,谢谢大家的支持~

    009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沐浴

    字数:3394

    日期:2022-07-28 00:00:00

    萧衍出了门,才发现晏顷迟在诓他。

    哪有什么人手,夜里面的静,全是因为在晏顷迟的结界里,连传音的暗器,也是在故意露给自己看。

    兵无常行,以诡诈为道。他太擅长这招了。萧衍跟在他旁边,眼神不断从街道两边滑过去。

    这路不是去九华山的路。萧衍又瞧了眼晏顷迟,晏顷迟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脸来看他。

    “我看饭是吃不上了。”萧衍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别处,“你要是不准备请,就别跟我这儿费功夫了,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晏顷迟不说话,只是笑,笑里作春温。

    萧衍欲言又止,他见过晏顷迟的很多面,薄幸,深情,温柔,狠戾,诸此种种,他也知道晏顷迟绝非看起来的儒雅清贵,他千人千面,他是覆满水雾的璆琳,没人见过他真正的底。

    萧衍在这瞬息间,想明白一件事,想要晏顷迟死,这殊非易事。

    他思及此,眼风一偏,正巧发现晏顷迟在看自己,晏顷迟的目光黑漆漆的,像是将人笼在一潭死水里,可在天边渐盛的晨曦下,反倒衬地他眼里有浮光。

    晏顷迟好似有所察觉,在萧衍目光偏来的一刹那,避开了。

    “好看么,”萧衍一说话,就带着股淡淡的嘲讽,“你这样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眉目传情。”

    晏顷迟不接话,他在路边铺子前停下步伐,问道:“公子想吃什么?”

    萧衍:“吃什么不行。”

    “那就这家罢。”晏顷迟说着,先一步踏入了铺子,萧衍跟在他后面进去。

    正值辰时,日光却已经高过头顶,热风夹着雨后的潮湿气,卷入铺子里,吹得人又燥又闷。

    暑气难散,店里小二打着手巾,擦着汗,跑过来问道:“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小酥饼,米粥。”晏顷迟说。

    萧衍默了一瞬,说道:“跟他一样。”

    “好嘞。”小二忙不迭地去了。

    两人临窗对坐,相继安静下来,外面街道熙来攘往的,吆喝声混杂着鸟鸣,闹得沸反盈天,青石板路被太阳烤得干燥,在一辆辆马车的碾压下,扬起阵阵尘土。

    从二楼往外看,远处有连绵不绝的青山,往近了看,楼下灰瓦挨着灰瓦,绿荫连着绿荫。

    数百年未见的景色,迎着晨曦,都在眼前铺陈开。

    萧衍喝了半盏茶,说道:“你还真吃饭呐。”

    晏顷迟不禁一笑:“看来公子是准备好和我说什么了。”

    “我说,你就会信么?”萧衍百般聊赖地说。

    “洗耳恭听。”晏顷迟答。

    “客套话大可不必,”萧衍笑说,“你要是信,咱们现在也不会坐在这一起吃饭了。”

    晏顷迟微颔首,倒了一杯茶:“那是公子没有拿出诚意。”

    萧衍笑地虚情假意:“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就会告诉我你的么?”

    晏顷迟不答,他抿了一口茶,放低了声音:“九华山宗玄剑派的三长老,姓晏,名顷迟。”

    他就这么不吝啬的说了,像真要推心置腹似的。

    萧衍轻磕茶盏,静默了会儿。晏顷迟当然不怕说,因为他早就声名显赫,他这样摊牌无非是在施压,一方面是告诉自己他的身份地位,让人有所顾忌,不敢撒谎,既然有了担忧,那心理防线自然不难攻破。

    而另一方面,如果自己非名门正派弟子,他抓人都不用顾虑明面上的问题了。

    插科打诨是混不过去的。萧衍在脑海里仔细过了一遍潋花坊里的所见所闻,他不能信口开河,因为晏顷迟会去查验。

    他必须要未雨绸缪,时刻提防晏顷迟在话里下套。

    不消片刻,小二将餐食端上来,刚熬好的米粥还在升腾着热气,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我啊,”萧衍将粥端到面前,从容说道,“姓萧,单名一个翊字,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终日游手好闲的纨绔,不过沾着门派的光,才得以同晏长老在一个地方玩儿。”

    他说到这,用瓷勺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等粥咽下去,脑子里过完话,才接着说道:“门派自是不敢跟您比的,京墨阁。”

    不比宗玄剑派盛名在外,京墨阁,是所有仙门中最挂不住颜面的存在,以掌门“随性”而昭著于世,喜爱在门派里养小倌就罢了,偏偏还是个爱高调出行的显贵。

    其门下弟子更是不讲门风,出入青楼赌坊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即便如此,他们却还是仙道中的名门贵胄。

    不过大家也都晓得,他们的地位全靠自家师祖和宗玄剑派师祖那份匪浅的情份,才得以立足于今,名不副实罢了。

    宗玄剑派掌管的势力范围虽大,但无法去芜存菁,其下大大小小的仙门众多,泾渭分明,遑论这种靠师祖留名的半吊子仙门,宗玄剑派根本懒得去管,对于他们门风骄奢淫逸这件事,至多就是痛砭时弊几句。

    大家对此都是心照不宣。

    而京墨阁有权有势,里面多的是纨绔,胡搅蛮缠的人,只要他们不想见,管你是谁,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会直接给你拒之门外。

    是以,就算有人想杀这门派里的弟子,都不敢直接动手,还得给掌门几分薄面,将人捞出来,在别处灭口。

    晏顷迟想从京墨阁中捞人,不啻于登天。萧衍算准了这点,准备给自己延出点时间来。

    ——他要先拿京墨阁掌门开刀。

    晏顷迟目光黯了黯,面上却盛着笑意:“原来是京墨阁的弟子,一向久仰。”

    “你也不赖。”萧衍漫不经心的寒暄,“能和您这样的仙道贵胄一并用膳,这顿吃得还真是值。”他边说边将米粥搅了又搅,却迟迟没再下口。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至于晏顷迟信不信,查不查都是他的事了。

    “看来这早膳不合公子胃口。”晏顷迟见他搅了半天粥,就尝了那么一口。

    萧衍没做声,在沉默里冲他笑了笑,笑里意思让人琢磨不透,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知道就好”。

    晏顷迟被他这样瞧着,竟没了话说,他搁下勺子,夹了块小酥饼浅尝。

    两人用完早膳,从铺子里离开,外面日光高照,倏尔有人纵马而去,疾风卷起热浪,迎面刮来,挥之不去的热意像是要滚沸到血液里。

    萧衍看着眼前的闹市,平静道:“时辰不早了,晏长老还有别的事要问么?还是说,想和我回门派坐坐?”

    “昨夜之事,失礼了,”晏顷迟微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公子请便。”他言罢,先行离去。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晏顷迟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交错涌动的人流里。

    萧衍等人走远了,一转身,面上再无笑容。

    他在刺目的日光里,顺着街道朝前走。

    还得回潋花坊一趟才行。他在心里暗自盘算,拐进了一家布行,挑挑拣拣了几件合身的衣裳,又从掌柜那问到了附近离得最近的浴堂。

    街道上的摊贩逐渐多起来,萧衍和这些人身形交错,视线微斜,看向两边的店铺。

    他边走边玩儿,耽搁了好些时辰,等到了浴堂,已过晌午,他刚踏进去,就瞧见有人在阴凉里洗刷木澡盆,这个点堂子里人少,不用待客。

    他同那人说了几句后,那人扔了葫芦瓢进水桶,带萧衍朝另一边走去。

    萧衍跟着他绕了几个弯儿,来到了一间里屋。

    “这间没人,这个天热,水都往温的烧,估计还有点凉。”那人说。

    “知道了。”萧衍掀帘,见堂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泡澡用的工具还有几个搭衣物的衣架,干净又宽敞。

    “要是有什么需求,你叫我就行,我耳朵好,搁外面也能听得见。”那人又说。

    “嗯。”萧衍不欲多言。

    那人见萧衍进去后,准备继续回去刷澡盆,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觉得和什么东西身形交错了。

    他扭过头,奇奇怪怪地往身后一看,视线所及,什么也没有,只有堂子边掩着烈日的浓荫,倒映出一片影子。

    “热出错觉了吧。”他咕哝两句,又摸摸自己的后颈,离开了。

    宽敞的浴堂里,萧衍正在解衣带,他手轻轻一扯,外面薄衫便自肩头滑下,落至腰际。

    此时天光大盛,却被半掩的窗户纸减弱了一半,再被垂帘遮去部分,只留下黯淡的余光,勾勒出了屋里那片旖旎风光。

    晏顷迟藏在窗后,目光从萧衍半褪的衣衫上望下去,瞧见他背脊肌肤,光滑而紧实,在朦胧的光影里,有柔亮的光泽。

    晏顷迟甚至不用刻意去看,便能借着极妙的位置,将萧衍上下一丝不漏的瞧个遍。

    他的肩头单薄,颈间的白皙顺延朝下,漫到那捻细腰上,恰似一捧雪色。

    萧衍毫无察觉的偏过脸,赤着脚走到衣架旁,将最后用来遮蔽的亵裤褪下,然后挂好衣裳,下了池子,全身浸入水里。

    温热的水漫过肩头,他微阖眸,头稍稍后仰,惬意的靠在了壁上。

    窗子外,晏顷迟冷眼收回视线,背对着窗户贴到墙边,他不齿于这样的做法,自觉还没龌龊到偷窥人沐浴的登徒子这步。

    他先前假意离开,为的就是跟着萧衍,看他所言是否属实,未料到对方没回门派,而是挑了几件衣裳,来浴堂了。

    晏顷迟斟酌须臾,在没拿到对方任何把柄之前,他不能妄自动手,免得打草惊蛇。

    于是,他不再去看,本着坐怀不乱的本事,就这样心无旁骛在窗边浓荫里站了小半个时辰,浴堂里却始终没动静再传来。

    晏顷迟瞬间憬然,等再朝窗户缝里看去时,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他不再躲藏,快步来到浴堂,掀开帘子,才发现这里早已空无一人。

    人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晏顷迟走到池子边,在氤氲的水雾中低头去看,瞧见水面上落着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用美人计来金蝉脱壳么。晏顷迟瞧着被风推起的那片波澜,复又抬眼,看向挂在衣架上的衣物。

    萧翊。他将这名字在心里意味深重地念了一遍,眼中冷淡一分分浮现。

    毕竟……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给反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衍: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010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美人

    字数:3087

    日期:2022-07-29 00:00:00

    临近入夜的时候,有辆马车在暮色苍茫中,抵达了玲珑花界。

    街边店铺一道道旌旗布幅垂下,从街头绵延到了巷尾,从饭馆酒楼到秦楼楚馆,无不大敞着门迎客,食色.性也,还没靠近,便像是坠入了销魂窟。

    不多时,马车上下来一个肥硕的男人,旁边跟着数名小厮。

    段问挥手遣散小厮,然后熟门熟路地从玉石小门进入了潋花坊,他一路走,一路有伙计上来谄媚,两边尽是笑脸和招呼声,毕恭毕敬地称着“段大人”。

    潋花坊后楼是供仙门子弟取乐之地,顺着回廊再绕过去,两扇雕花门后,又是另有乾坤。

    琵琶铮铮,笙歌自四面八方围拢上来,热闹得不似人间。

    楼内梁柱上挂满了灯笼,段问这边刚进去,那边就有小伙计拦住了他的路。

    那小伙计没见过他,自然不认得他,见对方没掏出东西,立马恭敬地唤了声“爷”,说道:“这里要有牌子才能进的,这位爷要不去前头看看……?”

    段问微驻足,瞟了他一眼。

    小伙计从这眼神中察觉到一丝不妙,登时嗫嚅不敢言,倒是前面正好来了一位老管家,那老管家听见了小伙计说的话,赶忙来打圆场——这里谁人不知,段大人乃是京墨阁的掌门?

    他连忙上前,熟络地对段问打招呼:“哎呦,段大人您可来了!”

    他边说边躬身赔笑:“段大人别生气,他刚从前楼到这后面,不懂规矩,眼神也不好使。要不您看,今天刚来了个新雏儿,给您试试?”

    段问肥厚的手掌搭在老管家身上,没说话,眼神里却有着隐隐的自得,透着股傲气。

    老管家立马会意,朝后面招手,示意小伙计赶紧走,继续笑脸相迎:“新雏儿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妖孽似的,您保准儿喜欢,我带您来瞧瞧。”

    厢房在南边,段问踏着灯影进去,等门合上,才对老管家阴恻恻笑道:“他既然眼神不好使,那留着也没用,我看不如就剜了那双眼吧?”

    他一语出,老管家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说不出话来。在这潋花坊里做得久了,他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仙门也不例外。

    这风月场里,谁是动不得的贵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故此,老管家也只能诚惶诚恐地点头:“好嘞……东西一会就给大人送上来。”

    段问在老管家肩上重重一拍,满意地笑了,他一笑,脸上的肉就堆挤在一块儿,眼睛都细成了一道缝儿。

    “美人很快就到,大人稍等,”老管家心里忐忑,面上却还是热络地笑,“小的先给您上晚膳。”他言罢,赶紧躬身告退。

    夜色逐渐转深,段问用完晚膳,激越高歌起来,他一手执杯,一手揽着个小倌,旁边的舞姬还在跳着胡旋舞,蜜色的肌肤在燃烧的烛光下渗出诱人的光泽。

    与众不同的是,这些舞姬无一不是男子,他们裸.露着蛮腰和肩臂,在璎珞细碎空灵的撞击声中,回旋起舞。

    段问醉得深了,兴致却愈发高昂,他一边亵.玩着怀中小倌,一边大声喊道:“人呢!美人呢!都他娘的什么时辰了,还没到?什么货色啊,让老子等这么久!”

    “大人,到了,到了。”管家边说边挪动身子,腾出片空地。

    段问眯起眼,朝纱帘后看去。

    帘后,隐隐勾出一个单薄的身影。

    紧接着,珠帘被人用折扇稍稍挑起,美人自明暗交错的灯影里走来,他的脸浴在层叠交融的火光中,美得虚虚实实。

    段问睁大了眼,竟像是看到个不知今朝何朝走来的神仙。

    萧衍今夜穿着青绸薄丝,墨发未束,拢在身后,他沉浮在香气里,衣袖顺着抬起的手臂微微滑下,露出了一截瘦削白净的腕骨。

    一串串珠子在他身后,轻轻晃动着。

    弦乐声还在继续,段问却没心思听了,他一拍桌,随即大笑起来:“好啊,你们这坊里竟然还藏着个天仙不给我见!”

    他说话时,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萧衍,好似能够透过那光滑的绸缎,见到里面的白皙。

    萧衍留意到了他的目光,却是没避开。

    “大人哪儿的话,这不也是今天刚来的,就给您献上了。”老管家低眉顺眼地笑道,“您瞧着如何?”

    “好好好,漂亮,太漂亮了,真乃绝色!”段问挪不动视线,连忙对萧衍招手道,“来,美人儿,快来你段大爷这坐。”

    萧衍不语,只是对他浅浅一笑,那眼里浮着水光,在灯影的变幻里,显得愈发勾魂。

    他不动,眼风从段问身上微微滑过去,落到了别处——正在旋转的舞姬们。

    老管家瞥见了,刚要挥手让舞姬退下,忽听座上一声怒喝。

    “妈的,滚,都给老子滚。”段问猛地将玉杯丢出去,砸到一名舞姬身上,怒道,“跳得什么东西,难看死了,快滚!”

    满座悚然,怀中小倌不明所以,更是被吓得不轻,笑颜僵硬。

    段问感受到怀里的颤栗,一把将人推开,不耐烦地挥动手:“你也滚!美人留下,其他人都给我滚!快滚!”

    小倌本就惶恐,闻言赶紧滚落座位,一时间,房里的舞姬和伙计全部唯唯而退。

    萧衍在门合上的声响里,缓步朝段问走去。

    貂绒氍毹吞没了那点脚步声,他踩在灯笼的影子里,来到桌边,端坐下。

    段问肥胖的脸上全是虚汗,他色眯眯地盯住落在灯影里的美人,觉得这人美得更惊心动魄了,尤其是当美人用扇子半遮面的时候,凤眼微挑,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透着十足地风情。

    “美人喜欢什么?”他搓着手问。

    “你猜。”萧衍合上折扇,眼中含笑,落在段问的眼里,皆是蚀骨入髓。

    “我给你赎身如何?我带你回京墨阁,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段问狎昵放荡惯了,话还没说完,就伸手去往对方身上黏,却被萧衍用扇子轻轻挡开了。

    “不急。”他笑,“时辰早着呢,大人何不再喝两杯,我们也好玩儿个尽兴。”

    “好,好!来倒酒!”段问大笑。

    萧衍将扇子搁到一边,亲自拿起酒壶,替他斟酒,清透的酒液透过薄如蝉翼的酒盏,美得如同碧玉。

    段问眼神不离他,两手撑在自己膝盖上,冲他笑道:“美人把酒,才叫人赏心悦目,来来,美人先来。”

    萧衍手微停住一霎。

    是他想的简单了,段问若非千年老狐狸,又怎么能从外门弟子走到今日这个位置?

    权衡利弊之后,萧衍悄然收起藏在指甲里的毒,继续斟酒。

    段问见他动作缓了缓,不由阴恻恻地笑了:“怎么,看来美人不胜酒力?”

    “哪儿的话,”萧衍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不胜酒力还怎么陪大人玩儿呢?”

    他言罢,慢条斯理地端起酒,一饮而尽。

    段问见此“嘿嘿”一笑,趁着萧衍仰头的片刻,目光顺着他露出的脖颈一径往下盯。

    萧衍佯作不觉,压下厌恶的念头,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

    “好!美人好酒量!再来!”段问大笑,跟着将酒饮尽。

    萧衍再倒,辛辣的酒夜直入肺腑,他在段问紧锁的目光里,饮下一杯又一杯酒,直至醉意上涌,眼皮沉地快要抬不起来。

    段问将酒盏随手一扔,笑着凑近了问他:“美人觉得如何?”

    萧衍没作答,他好似醉得深了,两颊上泛着红潮,眼前是人影憧憧,天旋地转。

    段问看着他摇晃着站起身,又朝自己微微倾身,笑道:“来啊。”

    “来玩儿。”他在昏暗重叠的火光里,轻轻念。

    段问跟着他站起身,随着他的步伐往前跑,叫着“美人”。

    萧衍只是笑,他一笑,眼尾便会微微挑起,似是含情脉脉,将人的心魂都摄走了。

    “来啊……”

    他似乎真得醉了,步履蹒跚地躲着扑来的肥硕男人,用扇子不断撩拨着段问的情.欲,扇柄或轻,或重地点在他的身上,再绕到他的背后,慢慢滑过。

    段问地呼吸愈来愈急促,他胸口起伏不定,酒香和热意都融在了一处,盯着萧衍的眼都快看直了。

    美人就该是这样欲迎还拒的。他想。

    “美人,到这儿来,快到哥哥这儿来,美人……”他越是抓不住萧衍的袍角,越是兴奋。

    萧衍在一声声呼唤中贴近他,用扇子隔在了两人之前,轻柔一笑:“喜欢么。”

    段问只觉得人已经醉在了温柔乡,喃喃道:“喜欢,喜欢啊……”他言罢,再也顾不得旁的,伸出手,迫切地要去剥开那碍事的衣物,想将那片白皙尽收眼底。

    萧衍带着微醺的醉意,扇子自指间灵巧一转,又抵在了段问的心口,打断了他:“那接下来的滋味,大人一定会更喜欢的。”

    段问碰不到他,被惹得笑了:“哦?那是什么滋味?”

    萧衍也跟着笑,只不过这回,那笑里渗起了骇人的冷意:“被连点十二处死穴的滋味。”

    段问背脊一凉,刚要喊出声,下一瞬,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已经抵在了他的后颈上,“你胆敢多喊一个字,我保证,明天你的首级就会被我挂在京墨阁的门匾上。”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作者想求个作收ovo喜欢的话点个收藏不迷路~

    vb有萧衍和晏顷迟的人设图,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看看,戳专栏有地址qvq

    ps:因为先前怕宝贝们等更新等得久了,所以一直没换更新时间,上榜之后想改一下时间,明天换成晚上九点更新,明天的更新可能要多等一会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啾咪~

    011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疯子

    字数:3115

    日期:2022-07-30 21:00:00

    满室寂静,房里的香薰催的人昏昏沉沉。

    门外的舞姬和伙计们已经退下了,在这偌大的销金窟里,就剩下了两人。

    段问被点了死穴,倒在地上,不敢乱动,他的呼吸粗重,身上渗着肉糜酒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