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节

    胃吐出来了：闻到一点肉味儿就恶心, 甚至闻到气味儿冲一点儿的蔬菜都受不了。还没到六月份，人就瘦了一大圈。

    这可把萧戎心疼够呛。这一下，整个燕王宫都跟着贺双卿吃起素来。每日宫中除了水煮青菜, 连油星都见不着。贾玉钩吃得脸都绿了, 忍无可忍之下, 她去找萧戎撒娇。

    “王爷，您看看, 妾身都一个月没吃肉了。”贾玉钩用帕子掩着嘴, “好歹, 好歹赏妾身一点儿解解馋吧！”

    “王妃闻不得肉味儿！”萧戎耐心地劝道, “你这会儿吃肉，被她闻见, 她怎么受得了？”

    “王爷！”贾玉钩作势就要往萧戎身上靠, “妾身吃一点, 保证不让王妃闻到，好不好？”

    萧戎想了想，突然笑道：“玉钩啊，本王发现你最近好看多了。”

    贾玉钩愣了一愣：“嗯？”

    “吃了这一个月的素，你的腰身都瘦了。”萧戎比了比她的腰，“苗条些还挺好看的。”

    贾玉钩经不住夸，一听这话立刻喜出望外：“真的？”

    萧戎继续捧她：“你不是有身胭脂红的衣裳吗？瘦下来之后穿那一身肯定好看。”

    贾玉钩顿时绽破樱桃，把吃肉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回到房间的她立刻翻箱倒柜，开始试起衣裳来。以后的几个月，就算丫头把肉端到她面前，她也不再吃了。

    为了漂亮，吃肉算什么！

    另一边，萧戎带了好些新鲜的覆盆子给贺双卿送了去。贺双卿正难受，猛然见这些小果实红艳艳的，煞是可爱。她吃了两枚，觉得蛮受用的。

    “这东西味道真不错。”

    “你若是喜欢，叫奴才们天天去采也使得。”萧戎顺手端了一杯奶茶给她，“看看你瘦得，都成骨头了。”

    “现在月份小，等月份大了就好了。”贺双卿抿了两口奶茶，靠在了枕头上，“王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军中没什么大事，就回来陪陪你。”萧戎慢慢将手抚上了她的肚子，“记得你怀元儿时，也没这么难受啊！”

    “元儿是个省事的，只怕这是个调皮的。”贺双卿叹道，“这些日子我碰不得油，你也跟着吃得清淡了些，这不是个事儿！你还得练兵呢，该吃肉得吃肉，别让我闻到就好。”

    “本王若是吃了肉回来，你能闻不到嘛！”萧戎叹道，“你呀，别操这心了！赶紧养好身子骨，再给本王生个儿子！”

    贺双卿嗤的一笑，窝在了蚕丝被里：“我倒希望生个闺女呢，一儿一女，凑个好字！”

    “闺女也好啊！”萧戎笑了，“肯定和你一样漂亮！”

    贺双卿向往道：“如果是个女孩儿，我来给她起名好不好？”

    “好啊！”萧戎帮她掖了掖被角，“如果是男孩儿，叫他垒好还是壁好？”

    “堂字也很好呢！”

    “本王还觉得坚字也不错呢！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这边，夫妻俩兴致勃勃地为他们第二个孩子起名。另一边，太后弄进宫的寡妇却有了先兆流产的迹象。

    原来，那寡妇本来家境贫寒，孕早期吃不好睡不好，又赶上她男人大丧，所以一直郁郁寡欢。

    突然进了宫，虽然锦衣玉食，却不得自在，心里又惦记着宫外的几个儿子，故而身子便不爽了。

    这下可把太后给吓坏了。她千辛万苦找来了一个女医，为寡妇配了上好的安胎药，又将流水一般的补品送到寡妇房间里。就这么忙活到八月份，寡妇的肚子被生生喂大了。

    女医暗暗告诉太后：这一胎太大，只怕生产时不顺呢！太后则告诉他孕妇怎么样不要紧，关键是孩子不能有事。

    只要这女人产下孩儿，那她就可以被处理掉了。现在贾玉锦整天在肚子上揣一个枕头，为了不让众人起疑心，还总得装成食欲不振的样子。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刚到九月初，那寡妇就生了。

    当寡妇月份大时，太后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让贾玉锦揣了枕头在御花园走动走动。突然，她身边的丫头匆匆忙忙赶来，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贾玉锦立刻变了脸色，抬起屁股就走。

    就在贾玉锦一阵风似的往自己宫里跑时，她的样子被朴公公悉数看在眼里。朴公公是过来人，眼见贾玉锦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脚步却如此利落，他更加怀疑贾玉锦这一胎的真实性。

    贾玉锦丝毫不知自己的状态不似怀孕。等她回到寝宫时，寡妇正撕心裂肺地嚎叫着。贾玉锦吓得脸色苍白：她一个大家闺秀，实在不知道这样的事该怎么办。

    “快，快去禀报太后娘娘！”

    却说太后此时正怡然自得地点着茶。忽然听人来报说寡妇要生了，太后惊得把茶盏都摔了。

    “怎么这么早？不是还应该有一个月吗？”

    流苏急道：“太后，还是先过去看看吧！贤妃娘娘没经过这种事，只怕已经不知所措了！”

    太后瞬间冷静下来。她对流苏秘密嘱咐道：“去，把皇帝叫来！”

    “是！”

    当萧戴急匆匆地赶到贤妃寝宫时，寡妇已经喊得声嘶力竭了。萧戴淡定地坐在屋外，悠悠地喝着茶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太后急得在屋里来回踱着步，一边拨弄着佛珠，一边暗自祈祷孩子没事。

    女医扎着两只血手，满脸凝重地走了出来，吩咐宫女们去备止血药。太后一把抓住女医，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早产呢？”

    女医叹道：“贵人的胎太大了！这一阵子又一直心情烦闷，这才……唉！”

    女医说着，又走进了产房。太后微阖凤目，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297|疑云

    寡妇喊叫了整整一晚, 直到天明时，方才产下一个浑身青紫的男婴。伴随着男婴响亮的啼哭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寡妇疲惫地躺在榻上, 正要沉沉睡去。就在这时，两个宫女操起枕头，狠狠地捂在了寡妇的脸上。寡妇本就产后力竭, 她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女医吓得浑身冰凉。正当她愣神的时候, 后脑被狠狠地击了一下，女医躺在地上便再也不动了。流苏将孩子抱了出来，轻轻放在了太后的怀里。太后捧着孩子喜出望外，她兴奋地对萧戴说道：“这孩子哭得真响！”

    萧戴朝着襁褓看了一眼, 只嗯了一声了事。太后见他兴致不高, 便没话找话起来：“皇帝, 现下孩子还没有名，不如赐他一个名字吧？”

    萧戴想了想，淡淡地说道：“垕。”

    太后一愣, 随后笑道：“好, 好名字！”

    她是真的开心, 后土，皇天后土啊！这是不是说明, 皇帝已经将这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太后喜得鱼尾纹都加深了。次日, 萧戴便将皇子出生一事昭告天下。朝中大臣纷纷叩首恭贺, 尤其贾家的几人, 更是恨不得把脸都贴在地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萧戴面无异色, 只是干巴巴地露出个微笑而已。

    “贤妃诞下龙子, 于社稷有功, 朕准备晋她为贵妃，诸位爱卿可有什么疑义？”

    “臣无疑义。”

    “臣也无疑义。”

    萧戴微微点了点头。就在朝堂一片喜悦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

    “臣有疑义。”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御史刘正站了出来。

    “臣刘正有一事不明。”

    萧戴低眉看了看：“讲。”

    “皇上喜得龙子，此为天下之幸。只是素来女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臣记得贤妃娘娘怀胎是在三月，而今刚刚九月初，不过五个月左右，如何诞下龙子？”

    此言一出，朝堂上议论起来。萧戴的脸色变了变，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贤妃受孕乃是正月，三月份太医才把出脉象，现在产子，不足为奇。”

    刘正面色严肃：“若真如皇上所言，宫中太医日日请平安脉，为何怀胎三月才把出喜脉？况且就算如此，贤妃也不过有孕八个月左右，俗话讲七活八不活，怎么会……”

    “放肆！”

    未及刘正说完，太后之兄贾功便站了出来：“刘大人，你实在是太放肆了！你难道在怀疑龙脉吗？”

    刘正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他干脆利落道：“正是！”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贾功被他怼得目瞪口呆，他指着刘正的鼻子，连身子都颤抖起来：“你……好大的胆！”

    刘正正色道：“龙子血脉不容有疑！臣恳请皇上严查贤妃，以防有人鱼目混珠！”

    萧戴脸色铁青，他的脸颊微微抽搐，眼看就要爆发。荆公萧慎忙打圆场：“哎哎，皇上不是已经说了嘛：贤妃乃是正月时有的身孕。妇人早产也是常有的事，刘大人何必咄咄逼人呢！”

    刘正一向看不上和稀泥的，他傲然道：“早产一月尚且勉强；贤妃早产两月有余，孩子却安然无恙，岂非咄咄怪事？”

    萧慎谄媚地笑道：“这正说明龙子福大命大，并非等闲之辈啊！”

    刘正呵呵冷笑：“此子是不是龙子尚且待验证。只是这萧氏天下，岂能白白拱手他人？”

    “你这……你这……”

    萧慎张口结舌，低下头去不再说话。萧戴忍无可忍，他大喝一声，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掀了下去。

    “大胆！”

    只见萧戴面目扭曲，眉毛倒竖，眼中喷火。他的脸色从铁青转为血红，又从血红转为灰白。自打知道自己不育，他心里就一直有个化不开的疙瘩，咽不下也吐不出，难受得一批。

    而今刘正直戳他的痛处，他岂能受得了？

    众人从未见萧戴如此失态过，忙吓得纷纷跪了下来。刘正也跪了下来，但他毫无惧色，口中依旧呼道：“请皇上严查此事！”

    萧戴气噎难耐，却无处发泄。是了，这大好的江山白白拱手相让，他心中甚是不甘。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保全他弑父得来的皇位。

    窝囊，太窝囊！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地掷了下去。刘正没有躲，砚台砸在了他的面前，溅了他一头的墨水。贾功惯会见风使舵，他立刻高呼道：“臣要参御史刘正污蔑皇子，冒犯天威，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贾功之子贾洪立刻附和：“臣附议！”

    “臣附议！”

    刘正回过头，只见贾家那几个死党都跳了出来。萧戴立刻顺水推舟，他指着刘正道：“来人！把他押下去！”

    刘正的眉头微微一跳，他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戴死死地盯着刘正：“你有什么好笑的？”

    刘正慨然道：“臣素来只听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没想到今日却见老鼠堂而皇之地站在金銮殿上，可见世道是变了啊！”

    言罢，他一甩袖子，兀自走出了朝堂。

    此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萧戴怒气难消，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今后若有谁再敢大不敬，刘正就是例子！”

    众人各自捏了一把冷汗。有几个人觉得刘正的怀疑有根有据，本来也想附和一下，现下倒是连开口都不敢了。萧戴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就在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臣有事启奏。”

    萧戴低头一看，只见贾功之弟贾劲站了出来。萧戴打量了他一会儿，方才说道：“讲。”

    “臣……臣要参巴王萧恪。”

    萧戴微微皱起了眉头：“所为何事？”

    贾劲一本正经道：“去年年初，先太后驾崩，巴王以年老体弱之由没有入京；后先皇驾崩，巴王又以同样的理由拒绝入京。诸侯中不乏年老体衰者，皆不顾年迈，入京举哀，唯有巴王推脱再三。巴王如此作为，岂非有不敬之心？”

    贾家的几个死党立刻又跳了出来：“臣附议。”

    “臣附议。”

    萧戴冷冷地说道：“自先皇起，朝廷便格外善待巴王。本以为他能感沐恩德，不曾想如今他倒恃宠而骄起来！既如此罔顾皇恩，朕也不打算再多容他。贾功，你替朕拟一道旨意：敕令蜀王萧戍即刻集结蜀兵，擒巴王入京问罪！”

    298|绝嗣之谜

    却说贾玉锦被晋封的当日, 刘正被问斩。刘正临死时口中犹大呼先帝，令人动容。

    而另一边，巴王萧恪本是先蜀王萧悌的亲弟弟, 两藩一直是唇齿相依的关系。而今蜀王萧戍接到萧戴的圣旨让他出兵讨伐亲叔叔，他自然不乐意。

    皇上这是要削藩啊！

    萧戍火气呼呼上涌：自己的巴王叔已经八十多岁了，连先皇都体谅他年纪太大, 不能颠簸。而今新皇竟以这样的理由来征讨巴王, 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况且，打完了巴王，下一个焉知不是自己？

    他一边替巴王上书求情，一边秘密派人将信儿送到巴王那边。巴王接到信儿后, 立刻派人赶到蜀王地界儿。两家几乎一拍即合：无论如何, 巴蜀必然共同进退。

    萧戴接到蜀王的奏折时, 也算是看明白了：这蜀王和巴王根本就是铁板一块，蜀王是绝对不会打巴王的。蜀王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确：巴王年老体弱，先皇尚且顾念他身子不好。皇上若是以这个理由来征讨巴王, 那便是违背先皇圣意, 是为不孝。

    这是要赤|裸裸撕破脸了。

    萧戴不甘示弱, 他再次下了一道圣旨，督促蜀王不可姑息养奸, 即刻出兵擒巴王入京。这下巴王和蜀王都毛了：皇上要削藩他们还能理解；可以这样的理由来削藩, 他们不服！

    于是乎, 在第二封圣旨到来的时候, 蜀王直接扬言：臣以蜀国宗庙担保巴国王叔无罪，如若皇上执意擒王叔入京问罪, 臣愿与王叔一同入京！

    这等同于最后通牒。

    这下让萧戴又惊又怒：这是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巴蜀既然公开跳反, 那他削起藩来再不用束手束脚。他即刻任命贾功之子贾洪为平南大将军, 调兵遣将，即刻出征巴蜀。

    贾家人喜出望外：巴蜀虽然地势险要，但战力不足。此一仗，就是去捞战绩去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巴王的一系列骚操作让萧戴仿佛吃了黄连一般。

    就在萧戴下旨征伐巴蜀的次日，巴王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将矛头直指贤贵妃。说她祸乱君心，假冒皇子，引得皇上是非不分，残害忠良。

    不然何以解释她只怀胎五个月就产下萧垕？

    当消息传到京城时，萧戴差点气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