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节

    他合作了这么久的袁思容会被划归在隐私距离之外。

    就是这样一个人, 却默许了这个女孩雪白的玉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另外一张照片则更是刺伤言栩的眼睛。

    那张照片里霍问铮正讲一个高级珠宝盒敞开展示般推给了那个女孩。

    女孩满脸笑容灿烂，像是每一个收到“恋人”给予的心爱礼物的人一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太过灿烂，以至于毫不留情将言栩的心上灼烧了一个大洞，让他看清自私地霸占着霍问铮的自己究竟有多么丑陋。

    不是明明知道会有这一天吗？

    不是也曾想过无数次终有一天霍问铮会遇见一个美丽的可爱的单纯的与他相配的男人或者女人吗？

    他们之间不会有那么多的阻碍, 那个人不会有一段不光彩的过去, 他们可以热烈地在一起光明正大做所有情侣应该做的事情而不会在意什么“人言可畏”。

    她开朗大方活在光明处, 这个女孩的出现完全符合了言栩在心里偷偷勾画过千百回的最适合霍问铮的伴侣形象。

    她的笑容那么灿烂，一定是受尽上天的宠爱，她是那么甜蜜欢畅, 没有人能不喜欢这样甜似蜜糖的女孩。

    霍问铮也不例外, 言栩想。

    在仲西树林里他偷听到的那段话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个女孩应该就是霍问铮的相亲对象吧？

    王子和公主相遇了、一见钟情了, 自己这个配角也许就该退场了。

    我有罪，言栩恍惚站起身来碰到了桌上的玻璃杯, 他想, 我真的有罪。

    我的罪名是明明总是身处黑暗但却那么贪婪试图抓住美好。

    可美好注定要美好来相配。

    所以与他相配的人注定不会是我。

    但我偏偏愚不可及设想会有例外。

    最后一张照片上女孩非常俏皮地拿了一支酒杯轻轻摇晃眼里全是狡黠神采飞扬地好像正在同霍问铮展望未来。

    照片就定格在霍问铮正微微抬头的时候。

    言栩敏锐捕捉到他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的笑意, 好像也被女孩描摹的“未来“所深深吸引。

    这个笑不同于言栩以往所见过的任何一次笑容。

    这个笑容带了些难以言说的、甚至还要刻意压抑的意气相投, 就好像霍问铮正在极力压制对女孩的欣赏。

    就好像他们是真正的知己一般。

    言栩看着这张照片里般配的男女只觉得自惭形秽。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空。

    他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但是现在所有的理智都如同失灵了一般, 他的大脑像是一辆失控的列车疾驰在即将毁灭的道路上任凭他怎么踩刹车都无济于事。

    他慢慢蹲下身来, 默默环住了自己, 然后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暂时沉溺在黑暗里。

    然而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却再次催命般地亮了起来。

    言栩手指颤抖地把手机取下来，然后就看到了上面一句话，堪比杀人诛心。

    【他送她的礼物好看吗？】

    言栩看着最后那张照片里霍问铮霍问铮带了点隐忍的舒心笑容，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比讽刺。

    礼物，对了，礼物，当初在霍问铮手机里看到的关于礼物的搜索内容原来并不是给自己的啊，言栩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么的自作多情了。

    霍问铮曾经对他那么好，可总有一天这样的好也能轻而易举转移到别人的身上。

    言栩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既然没什么特殊，那也不可能得到多么特殊的偏爱。

    而这件事情最可笑的部分却是言栩被太过温情的爱意蒙蔽，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是个例外。

    可是，哪里有什么例外？

    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默默将打碎的玻璃一片一片的拾起，有些悲哀地想道：

    我只是把自己的感情全部藏了起来，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不会受到伤害？

    我明明是害怕受伤到最后却还是受伤，哪怕是一百个许清珏都不会让我那么绝望，但一百个他也办不到的事情一个你轻轻松松手指就能办到了。

    那一刻言栩真的很想质问他。

    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他觉得自己格外可悲可笑。

    可悲在兜兜转转又被人骗，以为脱离了泥淖其实只不过是在里面转圈而已。

    可笑的则是，原来他的爱意真的是靠痛意来分辨。

    是的，就在这一刻，言栩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喜欢上了霍问铮。

    而认清楚这个事实的契机却是看见他和别的女孩亲昵。

    那样的喜欢如果把它称为爱意恐怕也未尝不可。

    等到老天提示他该离开霍问铮的时候，他却发现了自己已经爱上他。

    言栩现在不想哭，他只是有点想笑。

    老天惯会愚弄人。他想，很快他又要是一个人了，只不过这一次不同。

    他还带着密密麻麻的被爱意刺痛的伤口。

    原本我是不可怜的，只有你爱过我又抛弃我，我才显得那么可怜。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从没得到过这一切，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原本今天言栩是定了要去接洽演员的，但他下午出门之后神情恍恍惚惚好像眼前笼罩着一层白雾，以至于他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到。

    司机刚想骂骂咧咧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脸色煞白眼圈有点红的小美人，于是一下就偃旗息鼓了，只有些尴尬说了声“小心点”就走了。

    言栩木讷地坐地铁回家，心中有些忐忑又生出愤怒的感觉。

    他不住地猜测霍问铮回来的时候会怎么跟自己说。

    他应该还会装作若无其事吧？

    言栩想起当时他生病的时候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方照、华明枫欺辱他的时候霍问铮对自己的保护，他还是有些不忍，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

    没关系，他对于自己说，反正这么多年一个人他也习惯了。

    他就不相信，谁离开了谁日子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他是决计不会做别人的小三的，如果霍问铮正的打算瞒着自己脚下两只船，哪怕只是精神出出轨，哪怕他们只是契约恋爱，他也不会容忍。

    等他回来那天，我们就结束吧，言栩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只觉得一切都无趣极了。

    结束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是朋友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就潇洒一点吧。

    只是他现在并不想回家，那样逼仄的环境让他有点想发疯。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一个冰冻的心被热水泡的酸涩解冻之后就没办法再经受风吹雨打了。

    这城市太冰冷，他只想逃离。

    他随意找了个站口下了地铁正不知道要去哪里随意游荡，突然手机嗡嗡作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他看了眼手机，联系人写着苏尧的名字。

    言栩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苏尧声音沉稳优雅，言栩莫名从他的声音里面听到一丝高兴，但他没有去细究，只是问：

    “阿尧，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栩，今年生日准备怎么过？”苏尧直截了当问。

    言栩一愣，提起生日两个字一下勾起了他不开心的回忆，也让他再次想到了他正在努力遗忘的那个人。

    于是言栩沉默了。

    苏尧似乎从这漫长的沉默里感受到了他低落的情绪，于是并没有再从生日上面纠缠，反而岔开话题问他：

    “我听小汤说...今年的校庆聚会你不来参加了是吗？也对，那天刚好是你的生日，今年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校庆聚会居然安排到你生日这天了...”

    言栩拿不准他到底想说什么，只好继续安安静静听了下去。

    “我是想说...”苏尧继续铺垫，“我是想说，今年老刘和晨哥都从国外回来了，正巧你今天也回来了，咱们戏剧社人都要到齐了。”

    他很会利用往日的一些美好回忆来拿捏现在正脆弱低沉的言栩。

    果然言栩听了昔日好友的名字，眼神似乎颇有些动容，不由自主说：

    “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好几年没能聚在一起了吧？”

    “是呀，想想大学时光好像就在眼前呢，那个时候咱们多开心啊...”苏尧追忆往昔似乎也有些感叹。

    “所以你来吧，小栩，来一起热闹热闹，见见老朋友，大家一起给你过生日。”苏尧眼看铺垫的差不多，于是说出了正题。

    “我还是不...”言栩原本想拒绝，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他是真的有些动摇了，苏尧的邀请好像一根救命稻草。

    他实在不想从生日那天天黑等到天亮就为了等来背着自己相亲的男朋友。

    说他逃避也好软弱也好，他受够了欺骗也是够了等待和有了希望之后又是失望。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看见霍问铮明明同别人在一起那么开心，回来之后依旧若无其事地说爱他，那样他会疯掉。

    苏尧听他居然还在犹豫，于是又加了些砝码地诱骗道：

    “你还记得大咱们两届的郑利郑学长吗？他现在是潮汐娱乐的总裁了，潮汐最近在业界势头很猛，咱们跟他搞好关系，之后你再拍戏说不定还能跟他们合作，郑学长好歹跟咱们是校友又是老相识，总比那些不怀好意的投资人要靠谱多了，小栩，多接触接触圈子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事的。”

    潮汐娱乐吗？

    言栩悲哀发现就算自己想跟霍问铮断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苏尧的话提醒他了，霍问铮除了是自己的契约男友之外还是自己的金主。

    或许，他真的应该多认识一些圈内的人了，这样等有一天霍问铮离开他，他还可以独立维系自己的梦想。

    他想抓住自己可以抓住的一切，没人能够永远让他依靠，他要习惯离开霍问铮的日子，就想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于是言栩轻叹一口气，扯出一抹自嘲的微笑，然后说：

    “好，我会去的。”

    听了他的回答，电话那边的人露出了个得偿所愿的笑来。

    一切，果然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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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霍问铮下了飞机后就开始一遍又一遍给言栩发微信只是他却始终没有回复。

    刚开始他还以为言栩又在工作所以没发现信息，于是又耐着性子等了两个小时, 等到他估摸着言栩也该看手机的时候却发现依旧没有回复。

    不知怎么回事，往常也不是没有过这样两个人都在忙所以没办法及时联系的情况，但是这一次霍问铮却格外地心烦意乱,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小桃都发现了这个问题, 完全不敢触他的霉头。

    由于言栩一直不肯回复信息，等待无果的霍问铮开始直接给他打起了电话。

    只是任凭他打了一遍又一遍，却丝毫没有作用。

    电话那头的永远是冰冷机械的关机提示音又或是一片忙音。

    霍问铮听不到言栩的声音，只觉得心头起了一股巨大的烦躁和焦虑。

    他每隔几秒钟就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一看, 这样的情况在之前几乎是从未发生过的。

    袁思容把他的焦躁看在眼里, 忍不住皱眉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她蓦然想到了之前霍问铮对他和陆总严肃到近乎是威胁的谈话, 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关上了门走出了休息室。

    霍问铮又打了几个电话却仍然无果, 他有些疲惫地揉揉鼻梁, 然后叫了小由进来。

    “铮哥，什么事？”小由赶紧跑进来, 他知道现在霍问铮心情不是很好, 于是语气慎重地问。

    “去定个蛋糕, 回家之前拿上蛋糕再去见言栩哥。”霍问铮说道。

    “好的。”小由松了一口气。“那我就先…”

    “还有…”就在小由准备推门离开之际, 霍问铮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叫住了他。

    “铮哥, 您吩咐。”小由回答得很爽快。

    霍问铮摆摆手沉默一会儿, 然后才压低声音像是在保存什么秘密一样慎重嘱咐小由, “之前给言栩哥准备的礼物…”

    小由听了他的暗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赶紧回答：

    “铮哥，都已经准备好了，绝对不会出错的！”

    “那好。”霍问铮不自觉低头再次看了一眼什么信息也没有的手机，然后才抬起头来有些不在状态似的说道，“就先这样吧，你先去忙吧。”

    “好的，铮哥。”小由听后赶紧离开了这个弥漫着看不见硝烟的是非之地，出门后才狠狠舒一口气。

    他决定再次去看一眼铮哥给言导准备的礼物有没有落实好。

    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啊，如果稍微出了什么岔子，那恐怕他的职业生涯就要彻底走到尽头了。

    “由哥，怎么样啊。”阿则和小桃看他出了门，于是都围了上来打听。“铮哥心情是不是还是不太好，言导还没回消息吗？”

    “啧，不是我说你们，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小由看见这两个心大无比的后辈，忍不住提点他们。“快去办自己的事情，要是明天礼物和蛋糕的事情出了问题，咱们三个就等着抱团去睡桥洞吧！”

    小由说完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走去办事了。

    只留小桃在他背后鬼马精灵地吐了吐舌头。

    休息室内，霍问铮看着丝毫没有动静的手机，他莫名回想起那天去见楚栀的情景。

    他现在烦躁得像是一头困兽，他无力改变这样的困局，于是只能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等等，再等等，自己的目的很快就会达成了不是吗？

    到那时横亘在他和言栩之间的所有障碍都会消失，他会牢牢牵着他的手，不止是在雪夜昏黄的路灯下，还在这世上每一个光明正大的地方。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相信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想要把许清珏赶出海市对他来说其实根本不算难事，但霍问铮要的并不止于此。

    他要许清珏身败名裂的同时还要尝尝距离自己毕生追求的地位只有一步之遥最终却转瞬成空的痛苦。

    先给予，再收回，如同猫抓老鼠一样凌//辱将死的猎物，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许清珏也只配得到这样的最终结局。

    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恐怕就必须有一个得力的盟友。

    这个盟友可以有自己的私心，但却一定够心狠且有能力。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要在许清珏身边而他却对她完全没有戒心。

    所以，从各个角度来说，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