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宋时舒脚被刺伤的消息在舞团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错过这次演出。
看她不仅自己走步过来,身姿轻盈神态淡然, 仿佛若无其事的样子, 大家松了一口气,担心关问。
“时舒姐,你没事吧。”
“如果受伤的话不要勉强, 好好休养就行了,不用来为我们加油的。”
“演出的事情也不用担心,穆老师让微凉姐替上了。”
宋时舒摆手, 漂亮的小脸笑意盈盈,“一点小伤而已,我不要紧的, 和大家练习这么久了, 不可能错过这次表演机会。”
姐妹们哗然,面面相觑,“你的意思是……”
“还是由宋时舒带领大家上台。”穆老师招手,“先上车吧, 慢慢说。”
路上车厢没个消停, 队员们激动又担心,如果宋时舒来参演最好不过, 她们训练那么久, 和宋时舒这个主演最有配合默契。
只是宋时舒的脚流那么多血, 难保让人担心。
感受到大家的关切和安慰,宋时舒一再保证,她没关系的。
小伤罢了。
在车上的姐妹们脚上或多或少带点伤, 谁不是忍痛过来的。
全车的人互相加油鼓励。
无人注意的后座, 慕微凉坐在靠窗的位置, 手心不自觉攥得越来越紧。
车子抵达预定的酒店,全体成员就此休憩,团长想讨好宋时舒,打算给她订的高档房间,收到赞助商那么多好处,给他夫人定个好房间理所当然。
“不用,我和大家一样就行。”宋时舒婉言拒绝特殊照顾,岔开话题,“我受伤这件事,团长应该没和谢临说吧。”
“这事啊。”
第一时间就给谢临那边打过电话的团长面对谢太太提问时那就一个惶恐,“还没呢。”
电话早就拨过,但不是谢临的私人电话,而是他秘书的。
秘书表示谢总工作繁忙,有什么事需要等他开完会议再说,搞得团长左右为难,宋时舒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总归没有谢临那边的公务重要,所以衡量之后就没坦白。
“暂时不用让他知道。”宋时舒思索道,“他又不是医生,知道也没用。”
团长点头笑应,这小夫妻的事,就不麻烦他插嘴了。
成员们的晚餐是在酒店吃自助的,气氛愉快活跃,为大家消除不少紧张和疲劳。
于他们而言,吃还是要节制的,跟前小盘子里没拿太多的菜肴,惟独慕微凉吃得最多,饭量出乎意料的惊人。
“微凉姐怎么又吃这么多东西。”同桌的小姐妹嬉笑道,“别被穆老师看到了挨罚。”
“她不用演出,多吃点没事。”另一个姐妹搭腔。
平常的对话,却激恼了向来温和平静的慕微凉,手里的瓷盘一摔,咣当掉落在地,激烈的碰撞让脆弱的盘子跌成五六块的碎片,连同食物残渣一同掉落在地板上。
两边的姐妹吓得纷纷站起来。
好在这次大家脚上穿的都是正常鞋子,不会像宋时舒那般弄伤脚底。
“怎么回事?”穆老师闻声赶来。
“微凉姐不小心把盘子摔碎了……”
许是慕微凉之前给大家留下的印象过于柔和,哪怕有人看到她先举起的手,也不以为她是故意的。
其余人都躲开,只剩慕微凉坐在那边,宋时舒把她拉过来,仔细查看她的双手掌心,“你没事吗?有没有受伤。”
分明是关问的口吻,慕微凉的神态越来越慌乱,眼睛不自觉泛红。
好好的晚餐再度混乱成一团,大家摸不着头脑,临近演出,事发怎么这般频繁。
一天发生太多的事情,晚上回房间,宋时舒听从医生吩咐给自己换了药和纱布。
旧纱布已经浸出血迹。
长腿搭在柔软的被褥上,仰靠着抱枕,宋时舒拿起手机敲信息。
谢临这段时间比她还忙。
估计不会来看她的演出了。
虽说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他也未必能看得懂,但是见不到人,心里总有一种怅然若失,往深处想没什么大不了,以前她演出的时候不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婚后反而矫情。
接连两条信息无人回复。
宋时舒又敲道:【两分钟不回,你是不是有别的小猫咪了。】
附带一张金渐层猫咪的卖萌照。
还是没回。
留她一人等得焦急,抱着手机在被子上滚来滚去。
其他人的信息回得就非常果断,甚至早早收到唐思思和谢诗琪鼓励她加油的话。
惟独狗男人一声不吭。
指定是有别的小猫咪了。
她扔开手机,仰望天花板。
被恋爱麻痹的女人果然毫无定性,居然被一个男人冲昏头脑,不就是不回信息吗,她何必那么在意,就算过几分钟他再回的话,她也要矜持地间隔几分钟再回。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宋时舒一个激灵坐起来。
矜持地停顿0.01秒后,果断接起。
熟悉低醇的男声率先响起。
“你在B市吗。”
“今天刚到。”宋时舒听着他的口吻估摸不知道她受伤的事情,坦然许多,“你刚忙完吗。”
“嗯。”
“怪不得不回我信息。”她哼唧,“看在你忙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
“你给我发信息了吗。”谢临轻笑,“是不是想我了。”
“才没有,我就是和你知会一声。”
“知道了,想我了。”
“没有!”
“真没有?”
好在思念无声。
好在他远在江北,什么都不知道。
宋时舒指尖无聊扣着被单的拉链,“反正就是没有想,你能怎么着,总不能瞬移到我跟前逼我说想你吧。”
那端悠哉一笑,“倒是好主意。”
“那你瞬吧,我给你五秒钟。”
“我要是瞬过去的话怎么办。”他慢条斯理地一问,“去逼你说想我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那你想怎么办。”宋时舒乐了,“随便你好了,反正你不可能——”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这时候了还有服务生服务吗。
宋时舒穿上拖鞋,没挂断通话,慢悠悠走到门前,“等一下,好像有服务生敲门,我去看看。”
房间的门有两层,打开一半缝隙后还有个链条锁着,她不经意地抬眸,入目见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瞬间呆愣在原地。
谢临一手捏着手机,“小舒舒,怎么把你老公认成服务生了,嗯?”
仅仅迟疑半秒。
宋时舒迅速把门合上,背对着门框,心跳止不住地砰砰。
顾不上思考谢临怎么来这里的问题,低头看了眼自己包裹纱布的脚,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双崭新的袜子穿上,路过镜子前的时候不忘梳理一番头发,重新出现在他跟前已经焕然一新。
“你怎么来了。”
明天才是演出,她以为他最多赶一趟飞机观光一场,谁知今天晚上就到了。
冷白色灯光映照着男人分明的轮廓,喉结滚动,唇际的笑清晰可见,“来听你说想我。”
身上掺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酒气,混杂着生意场的世俗和风尘气息,看向她的瞳孔是漆黑清静的,只容她一人的纯粹。
“那你今晚留下吗?”她有些无措。
“不然呢,见老婆的时间还没路程长。”他踏步进来,勾上了门,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睛,“之前的班不是白加的。”
前段时间他的忙碌,都是为了留这一天的假期来陪她。
没有提前说过,一声不吭地导致她误以为他会一直忙下去呢。
宋时舒的心口像是被蛰了下似的,带着痒感的复杂,胳膊抬起不由得抱住他,力道不重,他由着她箍住自己,慢慢退到墙壁,垂眸看着像个小动物似的挨到胸口的人儿,“真不想吗。”
“没有。”她声音小而克制,“很想。”
真的好想他。
明明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有了他之后,总想着看到他。
微凉的指腹勾着她的下巴,小脸被迫轻轻抬起,四目对视不闪不躲好一会儿,他声音缱绻沉厚:“再说一遍,我喜欢听。”
宋时舒细白的牙齿磕着红唇,犹豫吞吐,抵不住炙热的视线,忍不住在他胸口低头,额头对着心脏的位置,声音传得最近,“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听到了没?”
最后抬了下眸,眼角浅红,氤氲着薄薄水汽,过分清纯也过分勾人。
后背覆上掌心,连带着身子旋转。
谢临单指勾着她的下巴,一低头轻巧吻了上来,浅浅淡淡的吻,品尝一道可口柔软的点心似的没有规律和章法咬着红唇,入侵得肆无忌惮,来不及换气的她没一会儿两颊染上红,呼吸也断断续续。
明明可以配合她换气地接吻,他偏爱她被惹红的脸颊和半羞半恼的呜咽,剪水眸里的柔情多得溢出,越看越喜爱。
松了手,宋时舒背靠墙壁,依然不太站得稳,不轻不重挥了他一下,“你干嘛要这样亲我。”
亲得她快断气了。
一点都不温柔。
“那你想怎么亲。”他缓声一笑,揽过她腰际抵着自己,“亲这儿,还是这儿。”
随着视线下移,宋时舒不知他指何处,但见自己受伤的脚,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应当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否则一进门就该询问。
避免暴露,她特意穿上袜子来掩饰。
谢临自上下打量一番后注意到不合时宜的袜子,浅白色,还带荷叶边,“大晚上的你穿袜子做什么。”
“现在不是降温了吗,我怕冷。”她不擅长说谎,诓人时眼神不自觉乱瞥,怕被看出来,撒开他的手去倒水。
她身子骨偏寒,夏天的空调低一些,双脚都是凉的,更别提入秋入冬的天气。
这一点没让谢临怀疑,扫视一圈酒店房间,还算不磕碜。
宋时舒抿了口水,“你风尘仆仆过来,不去洗澡吗?”
眼下时间还早,不过八点多,这种催促显得遮遮掩掩。
“现在就洗澡了?”谢临把褪去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透过镜子看着比小猫喝水还慢的小媳妇,轻袅袅一笑,“看不出来,你很迫不及待。”
“我没有。”宋时舒更急了,“我明天要比赛,怎么可能想和你做。”
“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在想什么。”他懒散地一睨,“宝贝?”
“……”
怪她太慌张。
放下杯子,宋时舒认了,只剩一天的时间,瞒过去就行。
不想他知道受伤的事平添担忧,更怕他和大家一样以为她不上台了。
谢临手机这时响起,接通后和那边简单说两句便起身,离得有一定距离,宋时舒听不到对方的声音,隐约猜到几分,“是团长吗。”
“嗯,他说还没来得及接应我。”
谢临的到来较为突然,团长并不知情,他到了后直接询问老婆位置后来老婆房间,没应付外面的客套。
“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谢临说。
宋时舒点头。
等他出门后,心里咯噔了下。
这时候了,团长就算想接应也该等明天,难道是想说点什么事情吗。
静悄悄地拨开门,她蹑手蹑脚跟过去。
团长在同层的接应厅等的人,和谢临会面后少不了客气话,他能亲自过来欣赏舞团的演出是莫大的荣幸等等一系列拍马屁的话。
过于讨好的话让谢临嗅到异端,摆手让他停顿,“有什么事吗?”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谢总的眼睛。”团长干笑二声,“是这样的,有队员不小心打碎一个镜子,我们时舒今天没注意给踩上去了,造成足部受伤。”
听到受伤二字,谢临面色一沉。
团长立马补充:“您放心,我们第一时间将她送去医院处理伤势,流了一点血,并无大碍,不会影响明天演出。”
知道这事瞒不住,团长想自己先说了,组织滴水不漏的语言,免得谢临将过错都推给舞团。
他这么坦白,一来将过错推给不知名的队员,二来表示他们做事稳妥,没错过急救的时间。
于谢公子而言,前后都是废话。
重点是“受伤”“流血”。
以及明天还要继续演出。
见他愈发阴鸷的脸色,团长小心肝不由得抖了抖,“本来想和谢公子说这件事的,打过去的电话是您秘书接的,他说您工作繁忙,我就不方便打扰您。”
如今人都来了,不打扰也得打扰。
“这件事,时舒还没和你说吧。”团长小心问道。
“没有,刚见面被你叫来了。”
“这样么……”团长讷笑,“怕谢公子担心,她不让我跟您说这事,您现在知道了,也别让她知道是我说的。”
这是想两边都不得罪。
谢临睨了眼,无心听废话,转身要走。
迎面是悄咪咪勘察很久的宋时舒。
团长还没注意到,跟在男人身后絮絮叨叨,“时舒要是知道我把她的事告诉你的话,指不定要怪我。”
刚说完,团长也看见前方的人。
不就是宋时舒吗。
还有什么比在当事人面前告密被发现的事更尴尬。
“突然想起我高血压药还没吃……”团长直接转身,溜之大吉,“我先走了。”
宋时舒竟一时不知该找团长算账还是跟着溜之大吉。
思来想去她选择后者,“我想起我也有事要做……”
不及团长的幸运,她刚转身,腕被男人的手攥住。
方才的懒散挑逗不见,谢临面色冷沉许久,视线落在她不合时宜的袜子上。
这哪是怕冷,就是隐瞒。
之前说好不再隐瞒,没多久就被打脸,宋时舒心思忐忑,“或许,你可以听我解释?”
“只是一点点小伤,走路一切正常,我还能蹦两个小时的迪呢。”
“我本来想和你说的,但是怕你担心,毕竟你之前都说喜欢我了,万一担心我到睡不着觉的话我多内疚啊。”
他默不作声,静静看着她。
继续编。
她编不出来,像个泄气的气球,戛然无声。
谢临也没说话,捞过她腰,直接将人打横举起来,往肩上一搭,像是拐卖山寨夫人似的,大步往房间走去。
宋时舒那小身板清瘦得单手都能捧起来,挣扎的力道几乎可以忽视,一路不管服务生和路人目光有多异常,不由分说地将人肩背到房间的床上。
很熟悉的一幕。
就在她以为要压上来时,谢临缓缓蹲下来,仿佛求婚的姿态,单膝半跪,长指勾起袜子的荷叶边,缓缓脱落。
纱布包裹着脚心受伤的位置。
配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痕,乍一看有一种破碎的凄美。
“你不高兴吗?”宋时舒晃了晃脚丫子,问得很小声。
“嗯。”他凉凉应着,“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
“那你也应该知道。”她讨好地去拉他的胳膊,“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不让他担心。
不想麻烦他。
平添忧愁。
可是。
她不知道的是,他不怕麻烦。
他怕她受伤,怕她独自承受。
更怕她,从未把他当成一个依靠。
头一回他没对她心软,任由原本工整的衬衫袖子被她厮磨拽弄,始终无动于衷,慢慢地她逐渐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真面目,心如冰铁,不曾动容的他。
“这种脚伤太常见,我瞒你是怕你小题大做。”她吸了口气幽幽叹息,双膝跪在被褥上去抱他,“你看你现在不就小题大做了吗,一点都不大度。”
颠倒黑白,是她的强项。
软玉似的身子抱来,谢临依旧如松树屹立不动,“你真是——”
见他有松口可能,宋时舒踮起脚尖,薄唇蹭了蹭他的下巴,“真的没事,你看我活泼乱跳,能走能跑能动的,什么都能做。”
他眯眸一扫,“你想做什么。”
小鹿眸盈盈抬起,她眼神无辜,“我这不是,怕你不相信我没事,所以想动给你看。”
一来为哄他,二来为向他证明,那点小伤真的没啥影响,她主动抬起手臂环住男人的脖子,唇碰了碰他的唇,随后落在喉结上,逆着光,男人神色略显昏淡阴冷,她一概无视,像只小狗咬着上方纽扣,动作笨拙,实在没扯开,微恼地咬了下侧方的锁骨,种下一枚草莓印。
“你干嘛……”谢临拧了下眉,“过去,你受伤了,别乱来。”
宋时舒不为所动。
这人力气比她大那么多,真不想的话直接推开就行。
干嘛还欲拒还迎。
得空,她抬头欣赏自己的杰作,他皮肤偏冷白,洇红的牙印分外明显,仿佛作画似的有趣,她变本加厉,想在另一边刻个对称。
“你这样。”谢临嗓音又哑又冷,“似乎只能证明你牙口挺好的。”
不能证明脚伤没问题。
宋时舒半羞半恼,“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让我多没面子。”
“你咬我一下就有反应,我那么好对付吗。”
“以前不都是吗。”她有些泄气,“还是说,你现在不太行了。”
这样说简直在逆鳞上跳舞。
知道他说的话挺有道理的,光亲亲锁骨确实掀不起大风大浪,怎么着也先把斯文的衬衫给退去再说,常年健身的男人身躯比例近乎完美,八块腹肌十分标准,人鱼线明晰可见,后面就是……
脑子瞬间被颜料刷满,混沌一片,宋时舒不敢想下去,视线反倒不自觉垂落,刚瞥到皮带的扣子,谢临忽然转过身。
“别瞎折腾,我去洗澡。”
宋时舒有点泄气。
他已经走了。
果真是无情的男人,说不动色就真的不动。
是生气的缘故吗。
宋时舒知道这事难保会生气,舞团上下都知道,惟独对他隐瞒,搁谁都不自在。
浴室那边的门许久未开,水流哗哗落淌。
他不会一个人关在里面生闷气吧。
她趿着拖鞋,敲响浴室的门,“谢临……你没事吧,做男人应该大度点,别因为这点小事放心上。”
“出去,别进来。”
“我只是想安慰下你。”
“出去。”
太冷漠了。
宋时舒不禁难过,倚着门边站了会,最后还是忍不住,拨开一点门缝想看看他怎么样,浴室雾气弥漫,模糊不可见,她正要把门关上时,里面突然伸出一只男人的手,硬生生将她给抱了进去。
反抵在潮凉的墙面上。
谢临湿漉着碎发,水滴划过俊脸轮廓,睫毛很长却盖不住眼眸的深邃,单挑胳膊托着她,没让她的脚碰到沾水的地面,看似体贴,又如蛊毒,单指挑起她的下颚,“我不是说了吗,出去。”
犹如惊弓之鸟,她迟迟未能反映,“我……怕你把自己闷死。”
他不声不吭,背后是腾腾热气,迷离之中捧着她,低头咬上她衣领扣子,不到两秒,轻巧扯开。
“这样扯的。”
“会了吗。”
声色如泠泠清泉,凉意透骨。
眼神却炙热滚烫。
“知,知道了……”宋时舒呜咽了声,“你先放我下去。”
在墙边太别扭。
“我都让你别进来了。”他置若罔闻,跟只黑暗修罗似的,笑得放浪形骸,“怎么这么不听话。”
背靠着冰凉的墙面,宋时舒坐在他手臂之上,视野雾蒙蒙的,低头却清晰可见浴巾表面的异常。
这是……
他刚才不是没有任何反应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就。
难道刚才只是克制?所以才急着来浴室冲凉吗。
意外想到这层关系,宋时舒瞳眸小心翼翼抬手,碰了碰他的喉结,“我刚才亲你的时候,你不是没反应吗?”
“它跟你说的吗。”
“……谁?”突然想到答案,宋时舒的脸瞬如火烧云,“谢临,你不要脸。”
“嗯,要你。”
缱绻的嗓音格外热人,宋时舒屈着腰难捱,“不能在这里,我怕水。”
若不是考虑她脚受伤的缘故,浴室的墙壁必然会成为他们的可支撑之物。
灯光熄灭。
宋时舒被放在略窄的沙发上,断扣的衣领半开,天鹅颈和锁骨似雪般白皙,怕耽误明天演出,她试着打商量:“最多一次,不能草莓印也不能……唔。”
唇息的话被吞噬。
谢临不算温柔地亲着她,从眼角到唇际,冲凉后气焰没消,火也没消,愈看她无辜清纯的面庞,眼神却那般婉转勾人,愈难以克制,稍一起身,拿过边上的领带。
突然的落空,宋时舒还以为被放过,正要坐起来,两腕突然被他攥住,猛地拉到跟前,四目相对,她望见他眼底的最深处,那全是她。
黑暗忽地袭来,柔软的领带毫无预兆地蒙在眼皮之上,迷失方向的宋时舒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谢临,别……”
她看不见了。
失去视觉,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清晰敏感。
是轻是重瞬间感知。
薄唇的吻略过鼻尖,下巴,每一处留下温热的气息,他嗓音仍然凉如夜色,“你刚才在浴室门口,说我什么坏话来着。”
“唔……不记得……”本想囫囵跳开,忽地感觉到重感。
犹如惊涛骇浪,不过几下就难捱,低声服软,“我说……不要太小气,男人应该大度。”
“你觉得我不大度?”
“没有。”她手指攀着他的肩侧,不自觉划出印迹,“你最大……唔。”度。
后面一个字没吐出口,唇间再度被他封住,好似是故意的,断章取义。
真的过了很久很久,一次也是很久,久到宋时舒感知到结束了又好像还没出去,迷蒙之中像只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任刀任剐,手脚被他箍住,男人的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落下,未曾错过每一处。
无声胜有声的吻。
宋时舒是真的困了乏了,眼睛也被蒙上,嗓子微哑,迷迷糊糊晕睡了过去。
翌日再起,脑袋有些昏沉沉的。
看时间和平常的点差不多,宋时舒翻个身,看到一侧的枕头后想起昨晚的谢临,不禁闭上眼睛,真是昏了头的,比赛之前这都做的什么事。
好在年轻有资本,精神状态不差,面色红润,准备去洗漱时,看见自己脚心的纱布,不知何时被换过。
谢临换的吗?
她没看到他人,不管是否熬夜他生物钟准时,不会耽搁第二天行程。
洗漱后接到吃早饭的通知,刚出门便见着谢临,身上似乎掺杂着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她嗅着鼻子,“你抽烟了吗。”
他唇际扯了扯,漫不经心,“嗯。”
“为什么?”她记得他不怎么抽烟的,除非应酬。
“心情不好。”
“?”
“我老婆不爱我。”他答得有理有据,“什么事都瞒着我。”
“……”
倒不必这么夸张。
只是瞒了一两件小事。
“没有,我很爱你……”
宋时舒本来想哄着他说话,一不小心没来得及斟酌词句,直接脱口而出,下意识反驳:“我的意思是……”
“知道了,你很爱我。”谢临拿过她的腕,“走吧,吃饭。”
“……”
早餐依然自助式的,谢临的到来让成员们大吃一惊,拿食材的时候都要多瞥两眼。
为表夫妻恩爱,两人牵手过来,看着就如胶似漆,夫妻和睦。
宋时舒拿了些轻卡食物过来,又问他道,“你要吃什么,我帮你拿点。”
“这里的不合胃口。”他淡然自如,“没有昨晚的可口。”
她很有耐心,“你昨晚吃的什么?”
他只是看她。
端着盘子的宋时舒愣了二秒,盘子慢慢放下,“你说的不会是。”
她自己吧。
猜度谢临时,一定要用最劣质的思想,才可能揣测成功。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宋时舒哼唧。
谢临不算很挑食的那一挂,不过她拿的食物确实太轻卡素淡,住一起久了,家里饮食都是以她优先,她不了解自家男人的饮食爱好。
倒是团长惦念着那位爷,屁颠颠讨好地把定制的早餐送到谢临跟前,不忘凑一番近乎。
一同过来的还有宋时舒今天的两个搭档,一个是演农夫希来里昂,一个是阿尔伯特伯爵主演,因着待会要组织去熟悉舞台,他们三最关键。
两位男演员一个不婚,一个已婚,正牌老公饶是看他们谈笑风生,也没法吃什么大醋。
全队去训练的时候,谢临一同前往,他同老师们坐于观众席,几个没戏份的替补学妹也在这边。
不自觉地她们对谢临的身份窃窃私语。
舞团的流言果真不可信,谢公子不仅亲自来看戏,还提前过来陪老婆,这哪是什么夫妻不和。
热恋中的情侣也不过如此。
“这个消息是谁先说的?”小姐妹议论。
“我是听微凉姐说的。”另一个姐妹说,“她应该也是听别人说的。”
“感觉微凉姐最近神神叨叨的。”
“舞团上下不都很诡异,好好的鞋柜底下竟然被放了镜片,真是见鬼。”
台上训练继续,谢临凝视许久的目光慢慢转移,落在宋时舒旋转的足尖上。
身侧的老师当着他的面夸赞:“时舒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脚都受伤了还能跳得这么好。”
“过奖。”谢临敛眸,“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受的伤吗?”
“这个……”老师摇头,“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调查呢,团长估计是哪个成员不小心把镜子给摔落的。”
鞋柜上放置一些小物件很正常。
不小心放歪了,被人碰撞到地上也正常。
越看似正常的事故,越不容易让人怀疑。
然而出现在宋时舒的身上,却不得不多疑。
她的脚看着似乎并无大碍,旋转跳跃,连续小跳和抬腿,各个动作近乎完美,老师们都放下心来,只有谢临视线落在她的足尖鞋上。
边缘似乎有淡淡洇红的血迹。
谢临转头和团长说了句话。
团长拿起喇叭,暂时叫停舞台。
宋时舒站在原地,有点错愕,看着观众台上的男人起身,长腿迈开,径直朝她走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声不吭将她打横抱起。
她惊道,“谢临。”
“流血了。”他语气寡淡,抱着她暂时去后台。
其他的训练成员目瞪口呆,同样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流血说明伤口崩裂,要重新换纱布,他早上给她换过一次,这次还是亲力亲为,宋时舒坐在椅子上,他半跪在跟前,干净的长裤膝盖落于地面也并无在意,手指动作缓慢卷上两层纱布。
“可能是刚才跳得太猛了才这样。”宋时舒嘀咕,“小心点就会没事的。”
“你不用和我解释,我不会阻止你上台。”他轻轻握着她的脚腕,“我不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
她一怔。
“但你以后遇到这些事不要瞒我,不论伤情是否严重。”他一顿,“你也不该阻止我为你担心。”
双向奔赴才是奔赴。
他从来不觉得,为她担心是累赘。
“如果你觉得告诉我的话会让我分心工作的话,那更不必。”他眸间微动,“工作赚钱是为了养你,没有你,毫无意义。”
是他从年少开始认真努力走好每一步时就知道,所谓谢家掌权人,不过是为她的铺路人,足够强大,才能佑她安康无忧,给予她最强大的保护。
否则和郭子他们那般做个纸醉金迷的花花公子,人生岂不乐哉。
单膝半跪继续保持姿态,每字每句平淡叙述又溢满爱意。
是真的很喜欢她。
不像是婚后才生出的情愫,时隔久远,和咳嗽一样,无法掩饰的喜欢。
宋时舒似乎也感知到他的感情,略微不知所措,落目于包裹细致的纱布,卷翘的睫毛颤动,“等我演出后,我想和你说一个秘密。”
“你还有秘密?”
“你应该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是什么。”
“都说了,演出后。”她凑到他怀里抱了抱他,红唇漾着浅笑,“你可以猜猜是什么,猜对的话有奖励。”
听那欢快的口吻,似乎不像是特意隐瞒的秘密,更不会是私底下隐瞒坏事。
小女生的心思,很难猜。
傍晚七点,吉赛尔在大剧院准时开幕。
吉赛尔是国内颇为少有的一次大团队演出,光是女主一角,便劝退大批舞蹈生,能在国际上跳出名誉的人屈指可数。
最开始似乎同其他芭蕾舞剧并无太大差异,衣着古欧式田园风长裙,白丝包裹着的玉腿又长又直,轻快曼妙的舞姿将森女少女的天真灵动演绎得活灵活现。
节奏从吉赛尔知道受骗开始,当着众人面扔掉阿尔伯特的项链,由于受辱逐渐疯癫,最终死在母亲的怀抱中,帷幕缓缓闭合。
第二幕的人鬼殊途将气氛推拉到高端。
背景在昏暗的陵墓,阴森雾气缭绕,衣着白色婚纱的维丽们在鬼王的带领下拉着路过的男子翩翩起舞直至他们消亡。
同为白色,宋时舒身上的那件尤为应景,头披薄纱,仿佛笼罩于森林泻下的星光中,在齐鸣乐声中,神秘幽静的云雾弥漫,众人围绕她起舞,动作默契协调,每个节拍精准到位。
绝美震撼的一场盛宴。
谢临独自坐于贵宾席,周边昏暗,轮廓隐匿面色不明,注意力全然在舞台之上,没注意一侧何时来的人。
知道看演出远不比拍马屁的团长俯身给空杯倒上温茶,讨好地招呼:“谢总不必担心,我们时舒发挥得很稳定。”
起初老师们皆在担忧,万一出现差池,丢的可是舞团名声。
但见宋时舒那般自信,心态平稳得若无其事,脚上的伤如若不存在一般,甚至比任何训练的时候都要认真对待。
呈现出的完美效果惊呼各个老师和在台下加油的队员们。
同样地,她的队友们给予她足够的信心,不会因为她受伤而感到别扭,展露新角的学妹们发挥也超乎寻常。
有一段是宋时舒的独跳。
灯影流转,玉藕纤细的手臂张开,幽灵婚纱薄如蝉翼,随着脚下足尖动作的连跳,飘然摆动,美得仿佛诞生于生死两路间最圣洁雪白的花。
高难度的动作于她而言干净利落,动作流畅,生动地展现漂浮在半空中的幽灵舞态。
看似毫不费力,实则足尖承受起跳落下的痛楚。
何况她还在受伤中。
“真是太厉害了。”团长和老师忍不住激昂议论,“争取明年在国际奖项的头冠。”
无不惊奇她出乎意料的魄力。
谢临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宋时舒个人身上。
不可否认,美得窒息。
所有人都沉浸在成功的舞台演出。
只有他注意到,她足尖鞋的侧面洇出淡淡的红色血迹。
担心她会不会很疼。
团长再来须茶时,谢临并未动容,长指杯沿,指尖泛着冷意,眸色冷沉,嗓音淬了冰。
“团长,是不是应该调查是谁害她受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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