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节
,紧忙跑过去跳上小船。
哪知还没站稳,小船已朝荷塘驶去。
宁嫣心头一慌,一个踉跄猛地朝前扑去,下一瞬便被篷下之人拽着小臂揽进怀中。
宁嫣尚未睁眼,对方身上气息将将钻入鼻息,她便明白自己中了计。于是反手一耳光扇过去,慌忙地撤回身来。
耳光没扇到实处,对方配合地偏过脸去,复又慢慢转回头看她,笑容清润又深不可测:“本殿为宁三小姐备下的惊喜,可比上巳节万盏花灯来得有趣?”
乌篷船内没有灯盏,老旧的篷顶破了几个漏洞。斑驳的月光自漏洞中倾洒而下,流淌在那人铺泻满地的衣袍上。
宁嫣这才惊觉,这是萧清宴钟爱的绛紫色,才不是四殿下清冷的玄色袍衫。
她暗叫倒霉,悄悄退出船舱,警声道:“萧清宴,你无缘无故诓我过来,你想做什么?”
萧清宴单手支着脑袋,轻笑不语。
直至宁嫣退到船头、退无可退时,他才好整以暇地坐起来:“我特地挑了这艘破舟,小姐脚下那块船板不稳,我劝小姐别再乱动。”
宁嫣腿肚子一抖,小心地拎着裙摆蹲下身,防止自己掉下荷塘。
饶是如此,乌篷船实在太小,挨挨挤挤的荷叶拂过船头,擦过她的背脊与侧腰,幽凉的珠露泼在她纱裙上,极快地洇湿她的肌肤。
宁嫣浑身难受,四下里瞥了一眼,荷香漫漫,愣是瞧不见池塘的尽头,不禁皱紧眉头。
萧清宴指节捏了个响指,唤回她的思绪,道:“小姐别琢磨了,太子妃喜莲,这片荷塘是我那太子皇兄为太子妃开凿的,大得很,你没法靠岸。”
宁嫣双手握紧船板,冷冷瞪着他:“五殿下何苦屡屡针对我一个小女子?我与你不熟罢。”
萧清宴有些不满,认真道:“正因为不熟,所以难得见一面,才不得不用计逼迫小姐陪我逛一圈荷塘。”
宁嫣强压着心中不适,努力思索如何离开。她长在京外乡庄,水性是极好的。
萧清宴盯着她暗暗盘算的狐狸眸,「啧」了一声,朝船头靠近道:“宁三小姐,你应当听过赖婚吧?”
见宁嫣望过来,萧清宴又朝前挪了一步,鲜润的薄唇微微翕动,声音清如流泉:“因有了肌肤相亲、而被其中一方讹上,畏于流言,不得不成婚。”
“今日小姐你若落水,我便跟着你跳下去,此地离岸边不远,若引得众人观望,我便趁机耍赖娶了你……
不过依我的身份,除四皇兄之外,恐怕不会有人信我赖娶。反而必定会认为小姐你赖嫁,你说对不对?”
宁嫣瞪着他笑意盈盈的脸庞,脑海中浮起被他丢去钧台暗狱的恐慌与无助,冷笑道:“五殿下之卑鄙,世间罕有。”
萧清宴也不恼,淡声道:“小姐是因为长林春蒐那晚、汝郡王的事怨恨我?”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宁嫣心中更窝火,恨不得抬手再抽他一耳光。
萧清宴长睫轻垂,无奈地叹气解释道:“此事与我有干系,但绝非我指使,你不该为此冤枉我。我今夜花心思请你过来,也是为了向你致歉。”
宁嫣不语,乌篷船破开重重荷叶,轻悠悠地驶进荷塘深处。
她被包裹在红莲碧叶之间,明月下的夜风清畅干净,伴着缕缕荷香,却拂不去心尖的焦躁之意。
萧清宴一步一步与她挨得极近,绛紫长袍不经意堆叠到她轻软的裙摆上。
宁嫣心生嫌恶,又担心船板断裂,不敢乱动,只得小心地抽回自己的衣角。
萧清宴打量她半晌,难得见她这般恬静乖巧,忍不住脱口道:“宁嫣小姐,不如你嫁给我吧?”
宁嫣怔住,萧清宴眸底碎光粼粼,偏头笑道:“你说你与我不熟,其实这些年宫宴雅会上,我每每遇上你,都会着魔地多瞧两眼。你与那群小姐斗智斗勇的样子,我做梦都会梦见。”
“嫣儿你嫁给我,我也可以为你建一座灯轮。万盏灯彩算什么,与我在一起,大燕朝都是你的。”
宁嫣打量他故作情深的嘴脸,心底腾起怒火,怒极反笑道:“嫁给你?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声音柔韧有力,船桨荡水的声音停顿一瞬,前头划桨的下属都被她这话惊住,复又仓惶地掩去震惊,默默荡起双桨。
萧清宴的俊脸也沉下两分,宁嫣颇有些解气地瞪着他,心中咯噔一下,忽地反应过来什么,惊骇道:“你怎么知道灯轮是为我而建?上巳节那晚灯轮失火,是你做的?”
萧清宴哼笑了声,抿唇不语。
那夜他孤孤单单在玉带湖画舫上赏景,昂首望去,高空明月下华灯灿目,宏大的星台上一对人影拥吻良久,当真是好风景。
他当夜回宫便做了噩梦!
萧清宴想着,「啪嗒」一声,抬手遮断擦过他肩头的一朵红莲。莲花花瓣殷红如血,却不及他的唇色冶艳。
宁嫣盯着他,男子近妖般明艳的脸庞褪去平日的清和,神情漠然又冰冷,恍若一团阴云般笼罩着对生命的贱视。
宁嫣背脊蹿上一阵寒意,不能理解道:“你知不知道会死很多人?灯轮那么大,下面还有小孩,会有很多人受伤的?”
萧清宴上下瞟她两眼,眼神一暖,唇边再度噙起淡淡笑意:“小姐紧张什么,这不是有我四皇兄救人呢么?”
宁嫣挺直背脊,思绪辗转至今晚的喜宴。
萧济楚那疯子身着囚服,不可能大刺刺混进一国储君的府邸,除非有人暗中襄助……
并且,上辈子萧清宴能调动钧台暗狱的数百守卫杀萧南烛,说明钧台暗狱是在萧清宴掌控之中。
“今晚萧济楚冒死反扑,是不是你帮着他逃出暗狱、帮着他埋火雷?你要杀圣上和信王殿下?”
萧济楚把玩手中的红莲,指尖动作微微一顿,宁嫣能猜到这里委实是他没想到的。
他抬目正视宁嫣,声音难得染上些许肃气:“宁三小姐说话可得当心些,这可不是小罪名,你无凭无据的,谁能信你?”
宁嫣隐隐察觉他周身气息不对,缩了缩肩膀,连忙抹开脸,不敢再搭话。
夜风轻拂下,女子云髻微乱,两绺发丝滑过眉梢,搭在俏挺的鼻尖,不安分地随清风晃荡。
萧清宴静静望着她,忽而心底痒痒的,不禁探出手去。
宁嫣侧脸留意四周,就见荷塘已过大半,岸边一片葳蕤的花树隐在夜色里。
她稍稍放下心,偷偷摸摸地寻思靠岸后如何脱身,目光一凝,却发现似有一道人影站在岸边月光下,远远地盯着并坐在船头的她与萧清宴。
宁嫣眸子轻轻一眨,知晓是萧南烛来了。
她欲起身呼救,却觉脸颊一痒。
身边男子的指腹温暖如玉,毫无预兆地拂过她的鼻尖,将她散乱的两绺发丝捋至耳畔,动作极是亲昵。
宁嫣呆了呆,心中一阵慌乱。
65|第 65 章
月色如洗, 荷塘内清波潋滟。
萧清宴的指节顿在宁嫣发鬓处,见宁嫣神色僵滞,眼角余光也跟着瞥见岸边的一道玄衫孤影。
他眸中幽光暗闪, 心头异样的兴奋。
于是,在宁嫣抬手拍打他的手指时,他顺势环住宁嫣纤瘦的肩膀, 闷笑地凑近道:“宁小姐你惨了, 四皇兄可瞧得真真切切。”
“不过别怕,本殿要你!”
宁嫣心中愤懑,顾不得脚下船板不稳,猛地推开萧清宴的胳膊, 趔趔趄趄站起来:“殿下救命, 嫣儿在这里!”
萧清宴被她狠推一把, 扶着船篷坐稳身子。
下一瞬,便见岸边的身影玄衫飞扬,疾速掠过水面荷叶, 轻点着足尖站到乌篷船尾。
船身微不可查地晃了一晃, 划桨之人望着身前凛不可犯的玄衣男子, 讶然片刻,戒备地握紧船桨, 准备出招进攻。
宁嫣站稳身子, 回身瞪萧清宴一眼, 脚下绣鞋重重地踩向不牢稳的船板。
船板登时「咔嚓」一声, 粗长的裂纹迅速朝萧清宴的方向蜿蜒开来。
宁嫣扭头穿过船舱,一把扑进萧南烛怀中。
萧南烛唇边扯出笑意, 揽着她的腰肢踏过水面一蓬蓬花叶, 稳当地落于岸边草地上。
随即, 荷塘上「啊」地一声,破旧的乌篷船彻底断裂。
那划桨的下属轻功不好,使劲扑腾两下膀子,叫喊着跌入荷花丛中。
萧清宴则踩着荷叶一径腾至岸边,拂了拂衣袖,乖巧地拱手关心:“清宴见过四皇兄,四皇兄怎会突然来此,二皇兄那边如何了?”
萧南烛神情苍寒,不着痕迹地搂紧宁嫣的软腰:“你自己放他们进来,能不知他们眼下如何?”
萧清宴微微一噎,垂目思索。
宁嫣望着萧清宴,撇嘴轻哼一声。
方才在船上,她怀疑此事,这混蛋吓唬她说话要当心,还说她无凭无据,不会有人信,这下好看了罢?!
宁嫣幸灾乐祸地腹诽,就觉覆在腰间的手掌收紧了一个度,勒得她侧腰发疼。
她蹙了蹙眉,目光转回萧南烛身上。
见萧南烛紧紧绷着下颌,便知萧南烛心情不好,自个儿心中也再度慌乱起来。
她前世几朵烂桃花,萧南烛都知道。
这辈子的岳阳和舒致远,萧南烛也都见过。但她明白,萧南烛心里最介意的,从来都是萧清宴。
萧清宴与旁的权贵公子不同,上辈子他见过真正的她,教她玩儿骰子赌钱,知晓她在闺阁宅院中弄权的手段。就连她最后死亡,也与萧清宴有干系。
宁嫣回想方才在乌篷船上,萧清宴挨着她坐下,撩开她的鬓发,又亲昵地揽着她肩头笑语的模样,心头砰砰乱慌。
萧南烛该不会误会了罢?
宁嫣眼睫扑闪,细瘦的身子主动贴紧萧南烛,费劲地抽出小手扯了扯萧南烛腰间银链子。动作小心又可爱,当真像一只揣着小手讨饶的猫儿。
萧清宴尽收眼底,润声道:“四皇兄说笑了,清宴今晚一直与宁三小姐待在荷塘上赏月,何曾见过二皇兄?更别提放二皇兄进太子府了。”
宁嫣心头重重一跳,这混蛋竟还敢泼她脏水?
“殿下,就是他!就是他放的!”
宁嫣毫不犹豫地指认:“就是萧清宴放的,他想利用萧济楚炸掉太子府!还有上巳节那夜,御街上的灯轮失火,也是他做的!我方才是被他诓骗来的,我没与他独处多久。”
萧南烛挑眉,宁嫣嗅着他身上清清淡淡的紫檀香味儿,软声补充道:“他以你的名义骗我,我才会上当过来的。”
萧清宴:“……”
面前二人相贴的身影当真刺目极了。
宁嫣一领曳地的海棠红薄纱裙,身量匀称娇柔。那段微微昂起的修长脖颈如雪瓷般细腻纤弱,狐狸眼中揉碎了漫天星月,满眼只有他的四皇兄。
萧清宴袖下拳头悄悄攥紧,眯眼笑道:“宁小姐可是怕四皇兄误会什么?这才迫不及待撇清干系?方才在船舱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忘了你挽着我的胳膊与我亲……”
“你这个混蛋蹄子!你好卑鄙啊。”
宁嫣瞪大眼睛,下意识地骂出声来。骂完发觉自己有失体统,又怕萧南烛信了他的鬼话,死死地咬唇望向萧南烛。
萧南烛轻嗤一声,捏住她的下颌俯首压下来,朝她被咬得发白地唇瓣上深深吻了一吻,声音莫名愉悦:“好嫣儿,瞎解释什么。”
宁嫣愣住,牙齿一松,唇瓣上血色回弹,连带着雪腮都浮起淡淡的潮红之色。
萧清宴攥紧的拳头「咔吧」作响,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告辞。
萧南烛瞥他一眼,松开宁嫣道:“嫣儿看见了么?这岸边有艘完好的小舟,你先上去等着,我陪你划回偏殿。”
宁嫣心尖小鹿乱撞,哪有不答应的?
她拎起裙摆,轻快地朝小舟跑去,看也没看萧清宴一眼。
明月澄澈,夜风清畅,漫漫荷塘中隐有三两声蛙叫。
宁嫣托腮坐在小舟上吹风,幽淡的荷香沁入鼻息,才觉得荷塘风致当真极美。
须臾功夫,萧南烛负手踏上小舟,周身冷鸷的气息淡去一些。
宁嫣朝萧清宴远去的身影望了一望,好奇道:“殿下方才与他谈了什么吗?”
萧南烛撩衣坐到她对面,挽袖握住船桨划水,面上毫无波澜:“也没什么,让他自己去和圣上解释今晚火雷之事罢了。”
宁嫣自然不信,脑海中涌现上辈子她死后萧南烛为她报仇的样子。
当时萧南烛一剑刺穿萧清宴的心肺,冷冷和萧清宴说:“下辈子看见宁嫣绕道走,不然就再杀你一回……”
她猜萧南烛不会轻易放过萧清宴,忍不住朝萧清宴遁入树林的背影多看两眼。
挪回视线时,就见萧南烛直勾勾盯着她,眼神如他手中拨水的木桨一般轻悠悠的,却夺魂摄魄般的骇人。
宁嫣讷讷道:“我、我不是想看他,是想看看他挨你打了没有?”
萧南烛漠然扯唇:“还没到时候。”
宁嫣弱弱支应一声,捋着裙子坐到他身畔,将脑袋埋进他胸口道:“小表叔,你不知道,嫣儿那会子被骗来荷塘,发现乌篷船里的男子不是你,嫣儿都快吓死了。”
萧南烛微微侧身,荡桨的臂膀抬高半寸,方便她靠得舒服些,嘴上则冷笑道:“活该,谁让你将烟岚和云岫调走?”
宁嫣怔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我实在没料到,萧清宴居然还对我贼心不死!”
“他派人来骗我,说烟岚和云岫挨了重罚,说得有鼻子有眼睛,我一时不妨,就中了招。”
萧南烛敛眉,声线越发冷沉:“擅离主子,她们是该重罚。”
宁嫣眨眨眼,双手环上萧南烛的窄腰,昂起小脸道:“殿下,求您算了罢!”
“嫣儿今晚虽然险些遇险,但至少太子妃那边无恙啊!听下面的人说,太子妃在寝殿遇袭,萧济楚那个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太子妃若被他抓走,那可就糟了。”
“这里头绝对有烟岚和云岫的功劳,是她们保护了太子妃,说到底还是功大于过嘛,更遑论是嫣儿自己让她们去保护太子妃的……”
萧南烛垂目听她说完,眸色渐渐寒凉,哂笑道:“嫣儿莫不是觉得自己立了大功?太子妃的死活要你去管?那太子是死人吗?自己的新娘都护不住?”
“你知不知道我在太子主殿见到你那几个侍女,我有多担心?”
“你一个人,出事了怎么办?若我寻你寻得晚些,萧清宴伤害你怎么办?”
宁嫣心内的自责如潮水上涌,松开他的腰,蔫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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