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风静了, 只有喧嚣声争先恐后地入了耳,沈不言却没来由地觉得好安静,安静得让她快感到了窒息。
她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裙边, 已经很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直到此时,她才听到祁纵略带讥诮的问话:“你在乎吗?给别人做夫人,是要给别人生小孩的, 你会在乎?”
他松开了一直揽着沈不言肩膀的手,方才沈不言还嫌他在外面过于肆意妄为, 可真等他放了手,热源离开,只剩下凉凉的夜风光顾肩头, 沈不言又有些不舍得了。
她伸手碰了碰了肩头, 仿佛还能轻触到祁纵掌心的温热。
祁纵作为天子近臣,到哪儿都很招眼, 就这样一会儿功夫, 已经有不少人凑上来与他推杯换盏, 觥筹交错。
沈不言坐在他的身旁,看着满桌的热闹, 却深觉得热闹与自己无关, 她与祁纵依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并没有与他并肩而立的资格。
沈不言拿起倾倒着葡萄酒的琉璃杯, 仰头,暖色的火把光亮将她温柔的颌线照得如玉般润亮,修长的脖颈下,卧着的是精致凹陷的锁骨, 她什么都没有察觉地放下琉璃杯, 紫红色的酒液
沾在红唇上, 她快速地伸出舌尖一舔,像是灵活一现的美人蛇,勾缠诱人却不肯让人好好见一见风情。
于是那些给祁纵敬酒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落到了她的身上,有些胆子大的,趁着敬酒时,装出被人群挤出的无奈样,故意把身子往沈不言那侧挪移过去。
祁纵捺着火气,将酒盏重重地放到案桌上,瓷盏磕到楠木桌面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像是一记响钟敲在心猿意马的男人耳边,也让不停走神的沈不言惊愕回头。
祁纵道:“摔跤好像要开始了。”
他起身,高大的身形拔地而起,站在一群疏于锻炼的文官面前,有着体型上的压迫。
他轻描淡写地将每张脸看了过去,心虚的人不敢与他对视,祁纵淡淡冷笑,从案桌后走了出来,敬酒的人忙散去,祁纵走到中央,与靖文帝请命。
靖文帝道:“那就开始吧。”
祁纵拱手道:“臣不才,抛砖引玉,先守擂。”
靖文帝点点头。
人群开始兴奋地骚动了起来,尤其是女孩子们,一个个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既好奇兴奋又不失礼数地盯着祁纵,只敢悄悄把脖子伸长些。
早前就听说猎场很容易给出年轻公子和姑娘凑对,如今沈不言看着这刻意在夜晚举办,还要当着一众女眷举办的摔跤比赛,总算明白了为何成功纪律这般高。
也因此,祁纵这般积极地守擂,也是为了展现个人魅力,好招来姑娘倾心吧。
沈不言胡思乱想着时,一件长袍兜头落下,她吓了一跳,但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她,仿佛她此时正身处祁纵的怀抱之中,沈不言那颗悬起的心,又慢慢落了下来。
她把长袍摘下,就见祁纵站在她面前,已经脱去上衣,露出赤精的一身腱子肉,但沈不言来不及欣赏或者吃味什么的,因为那一身健壮的肌肉上满是抓痕。
她抓的。
沈不言的脸色几变,从羞涩到恼意再到恨不得原地消失,她根本不敢抬头,只能徒劳地抱着祁纵丢过来的衣服,做贼心虚地把整张脸捂了进去。
绝不是她嫌丢脸,单纯只是祁纵衣服太多,她抱不住而已……
祁纵却是旁若无人,丝毫不觉丢脸,看到沈不言像仓鼠一样蜷缩起来,巴不得用他的衣服捂死自己时,还故意单手抵着案桌,微微弯腰,金灿灿的火光从他的劲瘦的腰线洒下,却又狡猾地在裤腰上止步,只让人依稀看到挺翘的臀部,与修长的双腿,不能让人探以究竟。
他含笑道:“不给为夫加加油,助助威?”
沈不言的脚趾都在绣鞋里不停地蜷缩抓地,内心期盼祁纵赶紧走吧,但祁纵偏不走,仿佛得不到她的回答,就得把满场的目光都晾在这儿。
沈不言没了法子,从衣服堆上冒出红成苹果的脸儿,用细弱蚊讷的声音道:“那妾身祝爷旗
开得胜,夺得魁首。”
祁纵笑道:“没了?”
沈不言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质问,你还想要什么?你赶紧走罢。
祁纵却俯身,宽大的掌心握住沈不言的后脑勺,将柔软的唇覆在她的额头,很轻的一个吻,但已经足够大胆到让场内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沈不言惊住了。
祁纵的手指刮过她的鼻尖,道:“等我赢给你看。”
沈不言眨了眨眼。
祁纵已经转身往场内去了,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很漂亮的倒三角身材,但此时欣赏的人已经不多了,许多女孩子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沈不言,那眼神里的敌意已经比最初少了太多太多了。
沈不言不太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的脸颊是滚烫的,尽管她并不是参赛的人,尽管她只是坐在那儿,喝一盏盏的冰镇过的酒让自己的体温降下来,但她已然成为了焦点。
每当祁纵漂亮的赢下一局,就有若有似无的目光悄悄地看向她,那是很干净的艳羡,沈不言也没想到有一日她的人生也会被人所羡慕,酒让她醺醉,这些让她目光也让从她有些飘然,她盯着祁纵,看到那身强健的肌肉是怎样把对手压制在地,明明是那么凶猛的存在,但祁纵只用他的肌肉来抱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祁纵站到了她面前,隔着一张案桌看着她。
“我赢了。”
一小瓶的葡萄酒都被沈不言一人喝干净了,喝得面酣耳热,人也迟钝了许多。
她抱着琉璃盏傻笑:“赢了好。”
祁纵看着她乐呵呵地露出了一脸憨笑,无奈地撇嘴,直把身子蹲下来,单膝着地,手肘轻轻支在膝盖上,与沈不言平视:“你喝醉了。”
沈不言摇摇头:“我没喝醉。”过了会儿,又改口,“我可能确实是喝醉了,要不然,祁纵为什么不欺负我了?”
他之前那么凶地对她,沈不言真的觉得要和祁纵完蛋了——她也想不到他不和她完蛋的理由,可是,今晚的祁纵却出乎意料的温柔,好像他们之间不仅没有发生什么龃龉,感情还又近了一步似的。
沈不言想不明白,她在那些艳羡的目光里晕乎乎地想,所以今晚肯定是她做的一个梦罢,不然她们那些名门闺秀又何必来羡慕她。
她这般傻笑着,脑门上便突然挨了一嘣,她瘪着嘴委屈地护着脑门,听到祁纵用拿她没办法的语气道:“榆木脑袋,蠢货。”
他夺了魁,靖文帝给他赏赐,用又好气又好笑的口吻对他道:“你明知今晚朕有意替你赐婚,你把小妾带过来不说,还露着一身……”靖文帝后宫佳丽三千,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祁纵身上的吻痕与抓痕,最末只好瞪他,“哪个人家肯把女儿嫁给你,朕再要赐婚,他们一定会觉得朕对他们不好,要毒害他们女儿的人生。”
纵然之前早有祁纵宠妾的传闻,但听说与亲眼见到所呓桦给人的震撼是不一样的。
祁纵旁若无人的与沈不言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昵,又露了那么一身吻痕与抓痕招摇过市,简直就像是替沈不言给所有人的一个下马威。
就算再有本事的主母在面对这等困难前也要犹豫退缩,何况是那些还期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年轻姑娘们。
当她们不再以未来主母的视角审视沈不言,自然便只剩下了艳羡,然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青年才俊。
嗯,这个虽然输了,但能在祁纵手下过了十招,也算不错,就他吧。
于是瞬息之间,其他未婚青年饱受青睐,祁纵这个魁首反而门可罗雀了。
祁纵却不介意,笑笑,道:“陛下不知道在婚事上,臣与普通姑娘一样,也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的目光掠过人群,停在了喝醉了,抱着酒瓶坐在角落里的沈不言,眼里散出几分落寞与不甘来:“臣还年轻,有时日可以耗,因此还不想放弃。”
靖文帝的目光随他一飞,一落,意味不明道:“情场也如战场,有人能胜,也有人输得连命都没了,你可要有分寸。”
他说完便走了。
祁纵并不着急走,因为他看到了安乐。
那日长丰将玉佩送回后,他去寻过安乐。
安乐与沈不言说的话,他在帐外一字不差地听完了,恼怒得很。
安乐怎样游戏人间,是她的事,祁纵没兴趣关心她如何看待爱情,可是她不应该这般轻贱别
人的真心,把真心当作她找的乐子。
沈不言在情爱一事上,本就迟钝,很难开窍,而且瞻前顾后的,安乐再这样胡言乱语,岂不是直接把沈不言往阴沟里带了?安乐是看了乐子,拍拍屁股就能走,那一地的鸡毛还不是要他和沈不言去处理。
她但凡真把沈不言当朋友看待,都不会如此。
因而祁纵很愤怒,但他并没有蠢到直接去质问安乐,正如他对沈不言所说的那般,安乐是尊贵的公主,她拥有一般人难以企及的特权,这些特权可以纵容她任性一辈子,而不用去担忧无法承担任性的后果。
但祁纵不行。
他害怕在他目光无法所见之处,安乐真就把沈不言拐跑了。
因此他对安乐道:“你不是安心要看我笑话吗?你把沈不言从我身边带走了,你去哪里看我的笑话?”
这是这一句话,就让安乐改变了主意,纵然她在沈不言面前口口声声也是为她着想,可是为了乐子,她能只字不提带沈不言走,反而很配合地在靖文帝面前帮祁纵演了这场戏,改变了些靖文帝对沈不言的看法。
所以这样没心肝的人的话,到底能听几句呢?
祁纵收回了目光,在安乐站定时,道:“臣希望公主能记得自己的承诺,不要擅自来打扰阿言的生活。”
安乐嗤笑:“本宫今日可是替你劝了沈不言,让她好好留在你的后院,你就这般不领情?”
祁纵听得太阳穴青筋绽了起来:“公主少说一句话,比什么都强。”
安乐道:“祁纵,你不会以为沈不言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因为本宫吧?她是那等没有主意,会被人一味牵着鼻子走的人吗?少怪本宫,多在你身上找找原因。”
祁纵一愣。
安乐迄今不知两人矛盾的内情,但这句话却一棒喝醒了祁纵,若是没有记错,沈不言吃避子药可是在认识安乐之前的。
因此沈不言吃药与安乐没有关系,她就是单纯的自己不愿给他生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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