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节

    这般，笑容恬静，安安静静地等待他这个哥哥的下文。她在李马克眼中，仿佛永远都是微微泛着光的，是柔和又勇敢，始终坚定不移的孩子。

    和昨天一样，和大半年前一样，甚至和初遇时也未差分毫。李马克想，连时间都分外眷顾他们。他能如此轻易地追溯到许多年前，在他登台时还会心存紧张的时刻，裴夕柠将他的帽子在头顶扣好，像终于拾起了那块缺失的拼图碎片，轻轻一碰便是完美契合。他悸动的伊始，不受控制的心跳，全都被牢牢攥在她手心。

    他嘴巴笨，这会儿一腔热血涌上来，语言系统却没跟上，来来回回看了裴夕柠许多眼，最终轻咳了一声，也没敢与她对视：“我……夕柠，我创作的时候，经常会以你为灵感。”

    裴夕柠松了口气，她方才差点因李马克的严肃表情屏住呼吸，一瞬间就破了功：“什么呀？我以为哥要坦白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比如偷偷变卖了我在首尔的家产之类的。”

    李马克没有被打断的恼意，身子微微前倾，反而抬起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裴夕柠见状不由得尴尬，讪讪地圆场：“不好笑吗？我可能被Jeno哥……”

    “夕柠和我讲过，很喜欢ANL里我的part吧？因为太喜欢还想请教我唱法来着，当时也调侃我是不是真的偷偷谈过恋爱，不然为什么能写出这样的歌词。”李马克难得对她少了些耐心，面上一点一点收敛了笑意，极为真挚地进行这场坦白局。他声音富有磁性，语速也逐渐放轻慢放缓：“我是想着你写的，夕柠。我所有关于恋爱不切实际的白日梦，都和你有关，都是你。”

    的确有这回事，她在国外拍戏时听了Dream队的正规一辑收录曲，因为她实在太喜欢ANL中李马克的rap部分，不仅去打趣了本人，还发了一条ins story帮忙宣传。裴夕柠还处于会喜欢鲜花、阳光和漂亮诗句的年纪，因此对李马克的自填词毫无抵抗力，同时对这哥仿佛与生俱来的浪漫因子有些感叹。

    ‘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只剩下我们两个

    念想着你直到清晨，让你来成为我的枕头babe’

    是想着你写的，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

    裴夕柠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砸得头晕目眩，她从未料想过事态竟会……竟然真的如钟辰乐所愿发展，该死的，这种时候她脑海里竟然第一个跳出来的也是他。她在短短数秒内，迅速排查了一遍她的五感是否出了问题，可她都快要停止思考了，最基本的判断也做不太出来。裴夕柠不知所措地盯着李马克，很难不觉得无论如何端详他，都令她感到十分陌生。

    唯独眼睛里盛的那旺温柔是不变的，她无声地张了张嘴，察觉到自己似乎无法打断这场多少有些荒诞的戏剧。她看到李马克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澄澈明亮：“是的，我确实有个隐瞒你太久的秘密……我喜欢你，夕柠。”

    随后是落针可闻的一阵静默，她能感受到李马克的视线牢牢地停留在她身上，这好像是个她不得不做出回应的场合。裴夕柠思绪过于混乱，好像她每次去英国回来，首尔都必定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在她面前原本要畅谈人生，忽然语出惊人的李马克——但他是认真的，裴夕柠从不会质疑李马克说话的分量，所以这好像是最恐怖的一点。

    他是认真的！Jesus！

    “对……对不起。”她其实并没有从李马克表情里读出什么憧憬之意，兴许他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合理程度……但终归是炙热而坚定，是裴夕柠私底下不常见的模样，更像那个在舞台上的野心家，称不上势在必得，却有横冲直撞的勇气：“然后谢谢哥？”

    “你不用感到抱歉的，我就是……我很突然吧？”李马克不自然地摸了摸下巴，见裴夕柠老实地点了点头，他也傻乎乎地跟着点头：“是，我也觉得……怎么说好，我知道夕柠你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我也不算表现得太明显？以前是因为，看你跟渽民待在一起就很好，现在想，既然你们都结束了，我要不要试着表达一下心意这样……啊，看来表白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太仓促，要计划一下才行……是夕柠遇到过的最没头没尾的糟糕告白吧？”

    裴夕柠不知该从何接起他这么长一段话，且大脑仍在宕机中，缓冲了好一会儿，才虚无地摆摆手，觉得一切都乱了套了：“不是的马克哥，我没有这么觉得，再说我没收到过多少人的心意啊！马克哥，额，你有这份勇气就很不错了？但我……说实话，确实很意外。”

    “我们两个在这种事上，好像都有点，慢慢的？”李马克后知后觉地开始不好意思，一手搭在脖子后面，头越垂越低：“我在喜欢之后没有那么快意识到，原来我想要的好像要更多一点，想往前跨一步，以别的身份缩短我们当前的固定距离。”

    裴夕柠哑然，眼睁睁地看着极少脸红的李马克在光线并不明朗的练习室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熟成了他最爱的西瓜内瓤颜色。他飞快抬头看了裴夕柠一眼：“希望你回国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很久不见你了，我想你了。”

    她呼吸骤然错了一拍，裴夕柠有点慌张地挪开视线，从前不见李马克竟话这样多。她瞧李马克抿了抿嘴巴，自己忽然也口干舌燥的，可刚下了练习的人又不是她。裴夕柠闭上眼静默半刻，问了个她最初便想求证的问题，只是一时半会又无法将告白这件事亲自宣之于口：“……钟辰乐是不是知道？是不是早在我回国之前就知道了？”

    换李马克诚实地点点头，气氛顷刻又变轻松起来：“我还以为他会给你泄露风声，所以第一次重新见你的时候忍不住去猜，就是，你有没有知道什么……但辰乐意外地口风很严。”

    口风很严？裴夕柠当即干笑两声，回想起他无数次晃荡在自己面前，使出浑身解数地明示暗示，就万分替自己尴尬。是他平时玩笑开太多了，还是她实在太没有眼力见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啊？！钟辰乐不可能不晓得她的迟钝程度，还非要用一堆不痛不痒的话打发她，另一边也不和李马克说清楚，等着他俩在这开盲盒呢？

    裴夕柠深吸一口气，决定出了这间录音室就去找钟辰乐算账。但问题再一次出现了，他们两个人紧赶慢赶，挤出了李马克繁忙行程中的一点时间来对比小样。然后现在的场景是，正事一件没干，李马克向她心血来潮地表了个白之后，两人面面相觑。

    她非要在这种情况下和李马克若无其事地讨论一首情歌吗？

    “哥，谢谢你喜欢我……”

    “夕柠，现在我……”

    裴夕柠和李马克同时斟酌着开口，在昔日搭档无与伦比的默契中，空气凝滞了数秒，她飞快做出让步：“哥你说。”

    李马克又笑了一声，尽管看起来不太轻松，到底是红着耳朵，一鼓作气地讲了下去：“夕柠，我知道你从前一直把我当做朋友或是兄长来看待的，没往别的方面想过，其实我也没想过有一天能有机会将这件事说出来。我现在有件事想征求你的同意，我可不可以稍微变动一下身份？”

    她眨了眨眼，李马克受到鼓励般，眼睛变得亮晶晶：“从今天开始，把我当做一个对你有好感的男人来看吧，我申请成为你的追求者，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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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零食都堵不住你嘴？”钟辰乐的尖叫简直要贯穿房顶，整个小区都要疑心有人拉响了防空警报的程度。而正坐在他身旁耳膜受罪的裴夕柠，更是没什么好气，当着大头公主的面，用力拍了她爸一巴掌：“钟辰乐，你该给我解释一下吧。”

    “我解释什么？我、我就差举个横幅在你眼前晃了！”钟辰乐情绪处于非常激动的阶段，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冷白皮上泛起红晕：“你怪我？拜托，你一天到晚什么都慢半拍，李马克，那可是李马克！他你都看不明白吗？天呐，你不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小题大做，斜着眼看了他半天，又化成一声无奈的深呼气：“可是你……唉，算了。”

    “什么算了，你俩算了？别算了呀，你考虑考虑！”钟辰乐此刻的精神状态大不对头，像个绕着她疯狂打转的传销头子：“马克不可爱吗？你们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吗？你看他啊，长得好看，会说三国语言，赚两份钱，还一心一意对你好，你上哪白捡这个大便宜！”

    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三国语言？”

    “马克中文不好吗？”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丧心病狂地仰头笑了一阵，然后对她正色：“中国准女婿口音也是很纯正的，你别看他好笑，其实他发音还可以。”

    什么发音还可以？根本没我那么辣还是一起吃西瓜？

    裴夕柠一天下来受到太多惊吓了，这时候看着钟辰乐宛若喝了两瓶烧酒的亢奋状态，可以说是害怕之中带着一丝疲惫。她只能往后缩了缩脖子，试图缩短和他的物理距离：“辰乐，你冷静一点。你……你怎么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的好大儿终于跟你表明心意了，我开心。”钟辰乐估计还准备说点什么没谱的，被裴夕柠瞪了一眼，可算是消停下来：“马克多可爱啊，我要是女生我一定去追他。而且……我觉得你也是时候展开一段新的感情了吧，你难道因为渽民哥要从此封心锁爱吗？世界上有很多会对你好的人，你总念着那个放弃了你的做什么，他给不了的，别人怎么就不能给？”

    她闷闷地咬着吸管，里头的奶茶融化在嘴里，可她此刻食之无味：“我没……”

    “所以说啊，李马克在这个timing出现了，就是命中注定要来拯救你的！”钟辰乐循循善诱，音调越抬越高：“你俩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命中注定——”

    “……钟辰乐，安静一点。”

    Have a good night

    录音室之后，裴夕柠似乎很适应和李马克的某种微妙身份转换。她除了感到抱歉和些许愕然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立场；反观终于说出口的李马克，浑身上下都有着说不出的轻松，见到她反而没有那么负担了：“瞒着这种秘密，其实会有一点辛苦。”

    她想也是，尤其对方是半句谎话都不会说的李马克，不管是从什么时候萌生的心思，憋到现在都不容易。

    只是李马克说要作为追求者出现在她身边这点，裴夕柠有些发懵，不太懂该怎么配合他。其实两人平时交流就不少，李马克试图提高聊天频率之后，往往没头没脑地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又讲不出个所以然。他看起来实在没什么经验，又不太擅长没话找话，因此一种很常见的现象是，裴夕柠抱着手机，看他反反复复地在输入中，却一句下文都等不到。

    但他一定会说晚安，在裴夕柠回应之后，kakao头像还始终亮着不下线时，第二天在公司见面，就会睁着那双大眼睛，然后拽一拽她衣角：“夕柠，你怎么能骗我呢？”

    这种情况下，裴夕柠也会愣住，用很长时间反应，然后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可能是对李马克的追人方式感到万分担忧，几个后知后觉的哥哥开始轮番拉着他开小灶，希望他早日出师开窍。裴夕柠最近总能见到金廷祐拉着李马克嘀嘀咕咕，眉飞色舞的，想来这哥追到北穗姐之后灵魂都得到了升华，不然也不能这么自信地对李马克进行技术指导。裴夕柠去看了127在首尔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在后台跟哥哥们聊天时，余光暼到金廷祐不由分说地把李马克推了过来。

    裴夕柠想跟他说准备这些辛苦了，李马克却先一步开口，下定很大决心似的：“夕柠，我待会能送你回家吗？”

    他好像很喜欢这样看着别人，先垂着脑袋，视线落在地上，又乖又听话似的。然后在讲话的一瞬间目光上抬，想必没有人能拒绝那双明亮澄净的圆眼睛，和那幅带着十足十希冀的神情。

    “……我们难道不是一起坐保姆车回公司吗？”

    李马克恍然：“哦对哦，我忘了。”

    “……”下次还是别让廷祐哥给他灌输那些没用的东西了。

    钟辰乐对于裴夕柠能够若无其事地跟李马克正常交流工作这点，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都表示了十足的惊讶。她想，钟辰乐必定又脑补了什么纯情校园玛丽苏剧本，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偶然间撞破一方心意后，大概会过渡到眼神躲闪、见面脸红的阶段，而绝不是像她和李马克一样，还能自如地交谈沟通。

    她承认她和李马克都是看起来有些呆板，签售里只会张口闭口跟全世界认一圈兄弟姐妹的类型。可他们的经历又不是真的如同一张白纸，裴夕柠除了和罗渽民缠绵纠葛了数年，又常年在各个剧组中耳濡目染，与此同时对照李马克写过的数篇歌词也能明白……总归他们怎么也不至于像十五六岁的小孩一样，还对爱情抱着虔诚的憧憬，仿佛戳破心事便有了无所遁形的慌乱。

    还没到那种程度。

    “况且我事后想了想，我好像没有那么惊讶。”她这段时间对钟辰乐有些避而不及，在他面前主动提到李马克三个字，就像在一瞬间触碰到火警开关，然后获得一份耳朵流血的惊喜。裴夕柠为钟辰乐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故而刻意减少了与他见面的次数，倒是和黄仁俊分享几句感叹：“马克哥……如果非要想象他喜欢一个女生的话，我好像确实是一直以来被最……最不一样对待的那个。他和Yeri姐姐、还有美娜姐相处就都很大方，也没见他扭捏过，完全是好朋友。”

    所谓中国人之间没有绝对秘密，黄仁俊这段时日逐渐了解事态，对此竟然发表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评价。他倒是能做好一个完美的倾听者，此刻安静地看着夕柠点了点头，又在手机上敲来敲去，质问堵车的刘扬扬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