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节

    是一个没有实质活动可以做的地点。他大概是有什么要说的，可是通过社交软件或是在两人近日其他独处的时间里，为什么不讲？董思成也不是突发行为太多的人，这样轻描淡写一个问句，裴夕柠本能得觉得不合理。

    合理与不合理的评判是基于他们过去七年的相处模式，跟董思成相处会发生什么事，原本都应该在她预料中的。如果说他有几次令她记忆深刻的预想之外的举动，一次是一声不吭地跑去了札幌，一次是在临行前忽然问她，不能不走吗？

    让她呼吸一滞、透过董思成清秀眉眼中看到什么别的东西的时候。

    是难以言喻的感觉，而她和董思成最近好像总在这样的模式下，仿佛哪里和以前不完全一样了。

    或许是她多心了，毕竟与罗渽民彻底分开后，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她还没能从余韵中完全走出来。没了他的管束，加之她本人又处于一个有些敏感的状态中，自然不自觉地和熟悉的人多亲近了几分，董思成则毫无例外地，是列在第一位的。

    只是在把曾经放在他身上的依赖，慢慢找回来吧？

    裴夕柠还是去赴约了，跟周睿报备了一声，自己打车去了董思成发来的定位地址。她寻到董思成时，他正站在路灯下查看手机。短款羽绒服和紧身牛仔裤更显得他比例优越，加上常年练舞的体态，光是站在那里便赏心悦目。暖光在他头顶打了个旋儿，细小的、蓬松的毛发都看得清楚，白气从口罩缝隙里透出了一点点，打在他漂亮的丹凤眼上。

    他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江面，和云开见月明。

    “昀昀哥。”裴夕柠唤了一声，他立刻转过头，只片刻又蹙起眉：“为什么不穿羽绒服？”

    “诶呀，我里面穿了好几件，一点也不冷。”裴夕柠没料到上来便要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担心他不相信，还伸出一只胳膊给他看大衣下的几层衣袖：“很厚实的。”

    董思成顺势替她捂了捂手：“还是很冰啊。”

    “噢……”温度从对方温热的手掌传来的一瞬间，裴夕柠便下意识地想抽出，与此同时，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董思成。他从来不是将情绪写在眼睛里的人，垂下眸，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只是没有坚持，停了片刻便松开她：“20岁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下次出门一定记得戴手套。”

    裴夕柠想反驳来着，身为爱豆的专业素养，不管多怕冷，寒冬腊月都有一席裙子站完全程的时候，哪里就那么娇气。她这时候却没心思同他在这点上据理力争，受惊一般飞快地将手揣进衣兜里：“……好嘛，知道了。不过你，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明天要走了。”董思成好整以暇，微微低着头望向她：“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夕柠，我可能要在中国待很久。”

    裴夕柠觉得他这席话还没说完，便怔怔地点了点头。董思成似乎做了一个深呼吸，她看着才发现，原来他也不似表面上这般从容，兴许是今晚太冷了吧，将他们的情绪全冻得乱七八糟。江面的风轻轻拂过，吹开了董思成有些厚重的刘海，那双藏了漫天繁星的眼睛落入她眸中。

    她听见董思成轻轻地问：“夕柠，你能不能等等我？”

    等什么？等他回韩国重新陪在她身边，为说这样一句话，约她到夜晚江边。裴夕柠看向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已经分不清他的意图，是在好好告别，还是临行前势在必得的一次动摇？

    “我也等你，夕柠。”他缓慢而认真地说着，裴夕柠亦屏息凝神地望着他，像两颗宇宙里越靠越近的行星：“知道的吧？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可不会因为其他事改变，所以，不管你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如果你突然想起我，别忘了我一直在你身后。”

    是啊，是无需赘述的动摇，是一簇烟火在心里“砰”的一声绚烂定格。她多需要董思成永远陪伴在她身侧，多贪恋在他身边时的缱绻温柔，曾经多希望他是自己的哥哥，现在又多么莫名地希望这莫须有的束缚能在他们彼此整理好心绪后，被两人默契地扯开扔到一边去。

    又不是亲哥哥，这可是她亲口说的。

    “好啊，那我们拉钩吧。”裴夕柠巧目盼兮，伸出一只手与他拉钩盖章，生怕他反悔似的，重重地在他的大拇指上按了一下：“如果我毁约的话，你就可以把我总在你面前哭鼻子的事情跟别人讲。”

    董思成笑了：“我不会毁约的，我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

    是啊，他做得一直很好，裴夕柠知道的。

    董思成飞回中国后，NCT内部再度出现了一个未解之谜——裴夕柠和董思成在前一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董思成那边什么都问不出来，裴夕柠也不作应答，在钟辰乐某天在她耳边聒噪一天了才客观且委婉地翻译了一遍：“他让我好好工作，然后说他也要好好工作。”

    “……在汉江边上说这个，你俩有病？”钟辰乐绝不上钩：“原话呢，原话是什么？诶唷，Ten哥说Winwin回宿舍的时候表情都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法啊？”

    “那你去问他啊，我没那么大本事。但是……确实说了一点东西。”裴夕柠避而不谈，在走廊四遭张望了一圈，才转头问：“你觉得我现在，跟渽民哥是什么关系？”

    都在一个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完全无法彻底将对方的踪迹从生活里删除，他们同时出现在某个地点的时刻，气氛总是很诡谲。虽然造成这样的场面很抱歉，但全场唯二不看眼色的就是两位主人公本人。罗渽民也会对她笑，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能维持如此的关系，也算是善终了。只是那笑容偶尔会刺伤她，她总归不能完全屏蔽过去六年从每一点一滴中收获的心动，甚至在分开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怀疑过，她是爱罗渽民的。

    钟辰乐沉默了一会儿：“是看着他只会想着从前的关系。”

    “……”

    “你不要忘了，能导致你们走到这一步的，导火索和决裂也都在回忆里。其实你做的很好了，往前看没有错，兴许你需要的本就不是和罗渽民的爱情。”他咧开嘴笑了：“想接中国行程就直说啊，干嘛还来拐弯抹角地打探第三人的想法，不后悔最重要。”

    上一秒还在思忱的裴夕柠一惊：“你看我行程单了？”

    “扫了一眼，我事先声明啊，是你在六月份上打的问号太大了，很难不注意。”

    “……”

    奇怪的联动出现了

    一别数月，NCT其他分队陆陆续续地展开了新一年的活动，日专也好，正规一也好，以及一次威神遗憾未能合体的回归。裴夕柠这段时间尝试在音乐领域做一些新挑战，开始学习编曲，为了给自己录素材整天泡在录音室，除了上课外就在家里抱着电脑闭门不出。

    奈何她实在是电脑废材，起初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整将自己的点子从脑海里拓印出来，就开始抓住身边每个有编曲基础的人求学。公司里相熟的制作人老师被问了个遍，裴夕柠偶尔也会去找钱锟和李泰容指教，慢慢地也摸出了门道。

    待她稍有所成的时候，裴夕柠才敢拿着半成品去找李知勋——那人可不是有耐心且会给人留情面的，对工作上的事又一向苛刻，要是她起步都去一次次麻烦他，裴夕柠很怕李知勋直接把她从Hybe新大楼扔出去。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他这些年性格软和了不少，坐在电脑前静静地听了一分钟未置一词，竟然最后还含蓄地夸了她一句：“你也不算没天赋，旋律是好的，但是处理还是太粗糙了。”

    裴夕柠眼睛瞬间就亮了，S/M的老师总是鼓励式教育，更何况他们只当裴夕柠想发展点业余爱好，本就不是爱豆必需技能，又是对着她一个小姑娘，所以无论她做到什么程度，对方都温声细语的。李泰容更不要讲，眉目含笑，投来的视线总是很慈祥：“夕柠真是什么都做得棒，还愿意认真尝试新的东西，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你优秀。”

    ……但是哥，我还没开始放小样呢。

    也就钱锟在她面前能少一点盲目，但中肯度哪里比得上一针见血的李知勋。裴夕柠打起十二分精神听了他的建议，抓起电脑包就准备回去修改，被李知勋喊住：“喂！”

    “啊？怎么了哥？”

    “出师之后，先给我写首歌。”李知勋见她满脸惊讶，敲了敲桌子：“该换你当回我的苦力了。”

    谁能想到李知勋能这么看得起自己，不论对方是将她的作品作为何种用图，都是在她意料之外。他早些年与裴夕柠合作许多次，若没有李知勋主动帮她写了那曲Willow，裴夕柠空白期还不知道要延长到哪里去。裴夕柠二话不说应下了，尔后几个月，打磨出三首自作曲的她没第一时间上报公司，而是悉数发给了李知勋：“你选吧。”

    李知勋毫不客气地挑走了她修改过最多次、最为满意的一首：“谢谢啊，你工作效率还挺快。”

    “不客气……”

    不过原本爱豆自作曲就不是递交了便能收录进专辑的，余下的两首在下一张迷你专辑里也只保留了一首，还是钱锟帮忙改过的，融入了一些其他元素。尽管如此，粉丝看到作词作曲都列于第一顺位的裴夕柠，仍旧对这份意外之喜十分感动。裴夕柠在活动期也表示，以后有机会会继续展示自作曲的，希望能多多期待。

    然而阅过完整作曲名单后，所有人的反应都是——怎么又有奇怪的联动出现了？

    嗯，NCT在内部的自闭圈里，裴夕柠从某一刻起就莫名地跳出去了。

    无暇顾及网上引发的一些讨论，结束这次打歌的裴夕柠，就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中国之旅。姜北穗听到风声来帮她收拾行李，看到她三个敞开的大号行李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不准备回来了？”

    “但是，本来加隔离期少说也要待四个月的。”她也意识到排场被自己铺得有点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北京和上海都要停留一段时间，就……”

    姜北穗很快被说服，叉着腰点点头，有点欲言又止：“挺好的，远离首尔这个是非之地。”

    裴夕柠觉得自己隐约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不过没有接话，带着些揶揄，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北穗……算了，陪我去卧室挑下衣物吧。”

    “好，走！”她立刻又兴致勃勃：“姐一定让你做上海夏天最辣的妹！”

    辣不辣妹她不清楚，只知道在隔离期被关了十几二十天，裴夕柠感觉都不太会走路了。她住的隔离酒店跟董思成下榻的地方相隔甚远，不过董思成还是每隔两天就打一小时车过来，给她送点喜欢的小零食以及其他生活用品，生怕她过得不舒服。尽管面对面是见不到，裴夕柠也真切地感受到，她离董思成已经很近很近了，在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所隔不过几栋墙、几扇门而已。

    恢复自由身之后，便就是她在北京唯一来得及参加的那场晚宴，虽然在她日程表上显得仓促，与董思成并肩时，却收获了意想不到的舆论效应。值得一提的是，在散场后，裴夕柠提着裙摆去了一次卫生间，出来时听到两个人在走廊拐角低声交谈，大概是方才在会场中留意到了她：“那个裴夕柠是谁来着？从韩国来的爱豆还是演员……我怎么好像在荧幕上看到过她。”

    “在全球都小有名气，国内市场没打开而已，大部分人还是对她眼熟的。再说，脸蛋那么漂亮，去认识一下也不亏。那身段，那气质……啧啧。”

    裴夕柠听着便蹙起眉，如此听来应当不是受邀艺人，要么是谁团队中说得上话的工作人员，要么是主办方赞助商里的，仗着关系有着一定话语权，说话却这样轻浮。她没什么表情地从二人身边经过，还特意躲了一下对方想伸过来的手，果不其然还是被叫住了：“裴小姐。”

    她停下来颔首，并非很耐心：“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我经纪人还在等着我。”

    “等下主办方还有另一场私人宴席，没有外媒介入，虽说都是经登记的内部人员，不过卖我面子，多带一个人进去并不是问题。”讲话的男子大概三十出头，与半分钟前嚼舌根的模样相比，简直是换了副面孔，文质彬彬地邀请她：“我很欣赏裴小姐方才在红毯上的表现，实在是落落大方，容色倾城，不知道小姐愿不愿意做我的搭档……”

    “既然我没有收到这一场的邀请，就不去打扰了。”裴夕柠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其实在晚宴收尾时，有许多别家经纪人也来联络或是有意商量合作，都是能好商好量的。他们轻飘飘三两句话，就要拐她去一个陌生的宴席，嘴上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看她漂亮，又瞧不起爱豆出身，就把她当成能随意呼来喝去的女伴了？

    真恶心，裴夕柠不愿与这种人多浪费一分钟口舌，准备离开时，又听到身后两人锲而不舍地试图说服她：“裴小姐，机遇难求……”

    “夕柠是我的搭档，这样的事还要征询我同意才是。”熟悉的声音传来，裴夕柠一惊，发现董思成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站定，语气并不强硬，面上也挂着笑，整个人还是儒雅温润的模样：“二位不用强求了，我们先走了。”

    怎么有股威胁意味？董思成身上到底还是清清冷冷的气质，投向他们的目光也是笑不达眼底的，慢条斯理地讲话时，寒芒像浸到了字句里，唯有夕柠两字带着暖意。因而董思成得以顺利地牵着她的手腕离开，裴夕柠还处于惊奇之中：“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先出去了吗？”

    “其实本来也没出去，想着等你一起。”董思成松开她，解释道：“后来看着场内人越来越少，你还没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担心你，就找到这里了。我来得还蛮及时。”

    这么多年了，她偶尔还是会为她和董思成仿佛融入血脉中的默契而小小感叹一声：“是正正好好的时间点啊……不愧是，我的昀昀哥哥。”

    此话一出，裴夕柠没来由地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因为他们又极有默契地安静了一会儿。董思成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