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节

    确定她的心意，他也终于对高低起伏的翘板游戏彻底疲倦，在去和留的岔口里不再有第三条路的存在。

    可这叫她如何回答。裴夕柠总会在这种时候陷入莫名的逻辑怪圈，明明只是点头摇头的瞬间，大量无关紧要的想法纷涌而至。她没来由地很难过，他们走到了不得不凝视着对方来回考验才有勇气再度前行的地步，可从最最开始，这一切便是她造成的。是她又动了心又冠冕堂皇地说着不能置事业不顾，是她总是避讳莫深，不愿直面回答，如同现在这般。

    也是她从未将罗渽民放在第一位过，他溢出的欢喜、幼稚的嫉妒心和被克制的占有欲，从未被她重视过。

    虚无缥缈的承诺泡沫终将粉碎，裴夕柠知道，罗渽民想与她有未来。

    “渽民哥……”

    “我知道了。”对着她的沉默，罗渽民笑了一声，又长舒了一口气起身，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了，夕柠。”

    答非所问，便已是答了，不是么？既然留了白，他不必再苦苦冥思，如何画出幻想中的句尾。属于他们的青葱年少，早已如细沙从指缝间悄然溜过，捧不回最初模样。罗渽民觉得心上仿佛空出了什么，轻飘飘的，在打开门的一刻，有什么彻底留在了房间。

    是曾经属于他的、只因裴夕柠而起的爱恋，五年来难解的情愫浮浮沉沉，如今终究是负了当初的莽撞热血。

    负了初见的那个纷扬雪天，他第一次看到那张藏在围巾里的漂亮小脸，和公司里其他光鲜亮丽的哥哥姐姐们不同，是还没长开的小丫头，讲话软软的，脸上落了一片融化的雪花，眼尾像粘了碎钻一般晶晶亮。

    也算是有始有终，罗渽民自嘲地想，从始至终赋予他情绪的那位，独独裴夕柠一人罢了。

    都结束了。

    换我奔向你

    杂音减弱。

    裴夕柠五感变得分外灵敏，她知道罗渽民停顿了片刻才轻轻关上门，脚步声也慢慢淡去，她没来由地开始方寸大乱。她从来都不是不爱他——裴夕柠甚至觉得她的安全感比罗渽民的还要更薄弱，若是她要，必定是毫无反悔余地、万无一失的爱情。

    可是看着罗渽民离开，她的心脏为何还是在不争气地抽痛啊。

    她没来由地回想起乐天滑冰场里那个轻盈如羽毛的少年，当年便那么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她心上；想起了他印在唇上的吻，拥抱时的温度，想起了摆在他床头的兔子玩偶，为她单独建起的相册……这些何尝不是真实存在过的，该如何在回忆中一笔勾销。

    是啊，她永远爱他。

    她并不是冲动主义，总是慢慢地精打细算，究竟如何能将舆论降至最低，如何应对种种突发情况，可这些现在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那是她的罗渽民，承载了所有年少绮梦、一路跌跌撞撞陪她走来的少年，她好像不该继续逃避下去。总是和她性格不合的狮子座男孩，却一次又一次地尊重她的世界观，如今为了他共同承担爱豆失格，这是很难的事情吗？

    这是很难的事情吗，裴夕柠，你还要懦弱到什么时候？话是你说过的，选择权是他留给你的，做决定并没有那么难。理性了那么多年，再为他冲动一次吧。

    好在没那么晚，她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听到了曾经无数次喊过的渽民哥，一句又一句，深深浅浅地回响在耳畔，裴夕柠知道她根本放不下。

    她蓦地起身出了内室，无视掉周睿纳闷的一句“你去干嘛”，开门穿过熙熙攘攘的走廊。迎面而来许多陌生的面孔向她问好，裴夕柠想，她应当是回应了吧。那些无关紧要的面容在眼里慢慢模糊，她差点撞上拐角的摄像，不过也没关系，视线尽头的少年背影逐渐清晰，他走得很慢，头也微微低着，是裴夕柠做梦都忘不掉的身影。

    这次换我奔向你。

    她想她是真的疯了，才会用这辈子都没试过的高分贝、在人来人往的待机室，毫不犹豫地喊了他的名字，曾经的文静淑女形象碎了个干净：“罗渽民！”

    两人所在的这条走廊，仿佛空气瞬间被抽干了似的，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余下的人被分隔到另一个维度似的，与他们保持着相对静止，只有罗渽民转过身。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原地不动的裴夕柠跟个受气的兔子似的，眼圈儿红红的，凝了半晌才底气不足地说：“你不要我了吗？”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我一直很喜欢你。”

    说完还傻愣愣地盯着他等待回复，委屈又紧张，和平时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大相庭径，可爱到罗渽民干脆都要忘掉了他们半分钟前决定各自分家的无效对话。他嘴巴张了又合，在大脑完全转不出一句说辞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远没有想象中的淡定，才刚扯出一个笑，自己眼角也跟着湿润了。

    罗渽民第一次觉得AAA后台这条走廊竟然那么长，终点为夕柠的短暂旅程上，他每一步都稳稳地，最终停在她面前，仍是失声了半晌：“……你想好了？”

    这句话不问也罢，同框都讲究避讳的裴夕柠能撇下包袱跑到这里来对他喊话，说是直接公开都不为过，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而喻。只是他心里欢喜，见裴夕柠点头愈发不可抑制，仿佛一场盛大的糖果雨，不偏不倚地浇在了他的头上。

    “渽民哥，我们，在一起吧。”

    “好的，好的。”裴夕柠感受到他的手正在轻轻为她拭去眼泪，自己却也莫名有些哽噎了，喉结上下滚动着，像大人也像小孩：“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好啊，我答应你。”

    自此一切尽意，百事从欢，相爱的人终于克服阻力紧紧依附在一起。

    一时冲动留下的祸患实在是无穷，候机室那么乱的地方都敢胡来，两人分别被经纪人拉着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到底还算轻的，上头没拉人去谈话，针对这两位的事情开了不到一个小时的会便得出结论：那就公开吧。

    后台两人的举止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在眼里，虽说都是业内人士，男女爱豆眉来眼去看得也不少，这般明目张胆的行为也实在是叫人没辙，还是两位外貌上顶惹眼的，发光的美貌凑在一起上演偶像剧照进现实，观众全是被吸引来的。堵不住悠悠众口，S/M又向来不在公关上做功夫，确认两人恋爱关系后，又敲打了几天，在外界扑朔迷离的通稿里官宣了。

    “我司的NCT成员罗渽民与歌手裴夕柠，目前的确在是抱着好感的状态交往中。”

    裴夕柠遭受的处罚并不严重，她本质solo女艺人，也开始倾向演艺事业，是一个人的失格，且公司高管似乎早早就怀疑过她是否在跟NCT的某位成员谈恋爱，因为无法确定目标便作罢，是有心理准备的。可罗渽民便大不相同，组合尚在年末忙碌期，闹了这样大的事出来，队友难免受牵连。他又是NCT里第一个爆出恋爱的人，对其粉丝冲击力度可想而知。

    其实他们两个的事，睿姐和NCT Dream主经纪人都心知肚明，不过还是按流程叫走了NCT Dream的成员们折腾了几回，大概问一问知不知情呀，他有没有影响工作呀诸如此类的问题。李马克和李东赫是备受高管信任的两个孩子，前者不会说谎，后者则总能从他口中听到不错的答案。

    可惜他们早早对好了口供，还按照不同人的性格准备了不同的台本，比如李马克和朴志晟就是极简版的，基本问题一律说不知道就好了。李东赫出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被候在一边的黄仁俊一把搂过来：“怎么样啊你。”

    “我？我好得很。”李东赫甚至有些享受，不客气地把重量往黄仁俊身上倒：“没想到他俩能这么疯……这种事也就罗渽民能干出来。不长脑子。”

    “那可是夕柠喊的。”黄仁俊这小身板哪经得起他这么一压，躲开之后叹了声气：“有人收渽民手机没啊？那些人对渽民都说什么了……我怎么感觉才几天他就瘦了。看到网上评论他会更难受吧。”

    李东赫不再闹他，冷哼一声直起身：“是他自个儿要死要活选的路。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能帮他了，往后的就是他们两个的事，与我们没关系。走，罗渽民今天还不跟我们一起吃饭点泡菜汤去！”

    1楼：这俩人疯了？？？？？？？

    回复> 蒽，谁的第一反应，我不说

    回复> 一个00一个01，真敢谈啊哈哈……这属于完全不把粉丝放在眼里了吧？

    回复> 爱豆真是越来越好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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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不是我真的不理解……一个靠选秀第二发家，一个腰伤休息整整一年回来人气wdcc的两个爱豆，应该最最明□□丝的重要性，没有我们支持你们现在屁都不是好吗[流汗]拿着粉丝充的钱跑去美美地谈恋爱，这才拿个大赏就飘成这样了？

    回复> lz现在又在领哪边粉籍啊。。能不能就事论事

    回复> 楼主已经算语气很平静的了，看过主页也确实是双方粉，不能理解太正常了吧……以前调侃好配拉郎是真让你们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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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罗渽民你怎么敢的呀？？你知不知道你休养那一年你粉丝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一整年就靠生日那天公司放的一张照片苦苦守着，年末知道你参与拍摄台历开心的要命，2018直播再次看到你哪个民妈不是眼泪马上就下来了？你19年跟她拍戏闹那么大的绯闻脱了一批粉丝你以为是谁要死要活地在替你澄清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回事啊？？你以为你能有现在的人气和成绩，脱离了我们是能做到的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配被我们喜欢吗？？

    回复> 真的一看到热搜就愣了一会儿，然后就气哭了……不可能不把幻想加在爱豆身上，现在真的就是太失望太难受了，为他付出过的那么多到底算什么呢……以为是全世界最宠我们的宝贝转头就跟别人竟然在谈恋爱

    回复> 而且苗头早就有了，他俩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基本每次同框都能出现一点猫腻，是说不通的互动，以前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我当时想办法去了讨厌你的方法发布会，近距离看他们氛围真的很不对劲，但是想想也没说，现在看是公司纵容公费恋爱而已……真他妈恶心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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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咱女儿人生阅历美美加一[吸烟]既精通三国语言15岁参加选秀成团solo演戏之后，事业线玩得没劲了，开始谈恋爱了……在候机室喊话，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夕柠能干出这种蠢事来……恋爱把我女智商悉数蚕食

    回复> 女儿TT真的就是他了吗？可是他那双桃花眼一看就不像是好男人啊TT

    回复> 我女真的不像是恋爱脑……那男的大有问题，之前几次直播就是非要眼神接触或者不经意靠近，希望夕柠赶紧做新时代独立女性不要被男人蒙蔽双眼

    回复> 这层还挺祥和，怎么没人骂她爱豆失格了？

    回复> 冷知识，这两人明年都出道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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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你好，嗑死我了[玫瑰]

    回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简直是战地里的一股清流

    回复> 谁不是！谁不是！现成的大好BG为什么不磕！饭都送到你嘴里了这样Drama的爱豆界情侣真的不多！！

    回复>我来顶顶——无情嗑药鸡又有什么错，民妈和柠妈都不要跳脚，听我说，认认真真给我端详他俩的脸，他俩真的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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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现在到底是谁贴谁终于有了标答

    回复> 嗯嗯你们家才貌双全的好女儿可是与你们描述的完全不符呢，在后台喊着人名字不让走我们渽民心善还能不答应吗？娜娜惨惨

    回复> 恋爱又不是一个人谈的……没必要点这种炮，肯定各打五十大板

    回复> 我女儿爱贴谁贴谁，但论蹭的话肯定还是你们西八珍妮家啦[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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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你了

    不到24小时，裴夕柠便不止一次后悔非要在那个时间点去叫住罗渽民，并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在那时候完全被冲昏了头的自己简直半点理性都没有。AAA颁奖典礼只是年末活动的其中一项，彼时还有太多行程等待他们两人出席，对团队的打击十分致命，两人本身受到大大小小的冲击也不少。

    要么闭塞视听、不说也不做，要么就要以压倒山海的气势表明自己的决心，她觉得自己又极端又蠢。

    不过这意外达到了好不拖沓的公开效率，裴夕柠与罗渽民在原有的日程表上又多出几项自作孽的产物——手写信和道歉视频。前者两人压根没看公司摆在一边的模板，裴夕柠中韩双语并用，统共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字有余。这的确是他们不可饶恕的失职，她无可辩白，只是在停下笔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安心。

    至少终于不必再欺骗任何人了，比起做缩头乌龟，她还是鼓起了勇气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视频道歉信是她和罗渽民向公司提出的，即便这样的行为很像亡羊补牢，他们还是想尽可能为粉丝表现出诚意。一纸任谁看都不痛不痒的手写信不足以抵赖掉他们犯下的错误，两人认真地分开拍摄了视频，公司也没什么异议，完完整整地上传了。

    然而热度怎么可能一瞬间平息，不管是内网外网全都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等着接下来的家族演唱会上，身为同公司的裴夕柠罗渽民能有互动。这点自然不可能，经纪人的警戒心在短短几日内已经提升了数倍，余下的颁奖典礼后台，裴夕柠离开周睿视线一步都不可能，见她往门口走都如临大敌：“你干什么去？”

    裴夕柠只是觉得冷想拾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额……”

    结束了行程，裴夕柠和罗渽民还得接受这段时间一天雷打不动一次的思想教育，这么忙忙碌碌地下来，竟然是变向阻断了两人这几天的接触。不过他们也没太当回事，原本忙碌的时候也不是每天都有机会碰面，如今心一横做了公开的决定，他们还来日方长。

    裴夕柠去练习室找罗渽民的时候，正巧碰到经纪人离开，对她的问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