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节

    子没有比她高很多，长相让她联想到小时候漫画书里的小精灵，笑起来眉眼一弯又像午后在阳光下打盹的猫咪。他身上有一种从容感，明明是这里和大家最不亲近的，却丝毫不畏缩，讲话做事都有条不紊，像是极其好相处的。

    “唔，夕柠来了。”黄仁俊嘴里嚼着什么东西，正好和她视线对上，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我的天啊，你们这是吃了多少？”放眼望去整张桌子上都是麦当劳的包装袋，还有几个巨大的小食桶，竟然摊了一整张八人桌。裴夕柠看看还在啃鸡腿的黄仁俊，又看看坐姿端庄装作无事发生的董思成：“吃这么多你俩还想不想出道了？不敢在公司点外卖跑这来偷吃是吧？”

    “没有，其实他们没吃多少，是我第一次请客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就都点了一份。你也吃啊，还是热乎的。”钟辰乐跟着她走到餐桌前，还很主动地帮她拉开凳子：“我在公司拟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得好好跟你们请教，就当做是学费了。”

    “诶呀，辰乐你那么客气干嘛，夕柠一直说想要01年的朋友，你俩认识一下正好。”从裴夕柠进屋后卫生间一直有断断续续的水声，这时钱锟开门出来，手上还沾了没来得及擦掉的水珠：“夕柠是小女孩，可能有点认生，辰乐你多照顾点。”

    裴夕柠有种参加家庭聚餐被家长拉出来点名的羞耻感：“锟哥！”一顿饭就把你收买的这么彻底？

    钟辰乐听完这话还配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对，放开点，我人很好的。”

    这语重心长的口吻，怎么一股老艺术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和钟辰乐寒暄了一会儿，他性子干净敞亮，显然是能迅速和人打成一片的类型，裴夕柠也不例外。只是他笑起来太过可爱，总让裴夕柠觉得他是和志晟一样的弟弟，后来问了生日，十一月的钟辰乐竟然真的比她小几个月。

    逐渐放开了，裴夕柠终于要对着一大桌子的美食做点什么，伸手要去拿全家桶里的鸡块时，一直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董思成抿着嘴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这么高油的东西，少吃一点吧。”

    裴夕柠看着手里的鸡块，突然也没了食欲：“嗯……我知道。”前一阵打歌期，她还引起了一阵争议。一是说她直拍里的表情木，二就是一张打歌舞台现场的照片，整个人以腰线为基准五五划分，说她大腿变粗，身材管理不到位。除了角度刻意外，裴夕柠确实这段时间身上长了点肉。她最近发现，她一旦作息和进食紊乱，就会在视觉效果上会有稍微的浮肿。虽然并不明显，架不住有心人拿出来放大做文章。裴夕柠向来清瘦，很少关注自己的身材管理，但是最近确实被闹得苦恼了，还在运动方面调整了方案。

    董思成也知道她最近的无奈，小丫头成了正儿八经爱豆之后愈加在乎外界的评价了，总是担心粉丝会失望，肩上的责任感变重，压力和负担也会随之增加。董思成当然想让她好好吃饭，可她自己心里有顾虑，他还是得帮忙提醒着。

    身材管理这个东西，如果不自律真的会要命的。

    黄仁俊像是每样尝了一口，瞧着吃得津津有味，实际上也拿起纸巾擦擦嘴不吃了，唯独钟辰乐在餐桌上一个人大快朵颐，听过他们的对话还十分唏嘘：“当练习生和爱豆，原来要去这么苛刻啊。”

    “当然了，不是，你难道没做体检吗？身高体重那个，然后就会有老师过来告诉你，你现在的体重超了或者轻了多少，不过轻的标准几乎是不存在的。”黄仁俊诧异地看着对这个话题发表意见的钟辰乐：“我们公司对体重要求比较严格来着……如果一直不调整可能都会直接开除的。”

    钟辰乐理直气壮：“上次有人跟我说我理想状态是比现在再轻五斤，但是那样我就不健康了啊，吃不好睡不好的。再说那毕竟只是建议，比起那些病态的标准，我觉得维持我现在的状态就很好了，每天正常吃饭正常练习，消耗已经够大了。”

    “你可能是SM历史上第一个敢跟老师叫板的练习生。”

    在钟辰乐家待了一个中午，裴夕柠戴上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准备回公司，今天是休息日，所以钱锟和董思成并不同行，而有练习的黄仁俊陪着裴夕柠一路走回去。在SM大楼门口回头，还能隐约看到钟辰乐小区里的建筑，她不由得在心里估算钟辰乐家到底多有钱：“哇，这可太方便了，公交都不用坐诶。韩国房子说买就买。”

    “你喜欢他吗？”黄仁俊冷不丁开口，声音还是干净透亮，见裴夕柠顿住补充了一句：“钟辰乐。”

    裴夕柠想了想，还是认真点头，顺便指了一下对面的超市：“我去买点东西。怎么了？你不喜欢他？”

    “不是，能有一个中国人队友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就是最近太累了，要出道又没出道，每天都要熬到很晚，这时候又来了一个空降练习生……我不知道我们身上的未来还有多少不确定性。”他讲话一向软糯温柔，连疲惫的话从嘴中说出来都是轻轻的，像在面前挂过的一阵微风，散了便散了。裴夕柠转头看他，他也看过来：“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就是Jeno楷灿他们，都是很早之前就公开的孩子，另外分队的哥哥都参加过综艺了，但是很多人还不知道我。我们不是都拍MV了嘛，突然出道顺序又要换了，就今天的事，思成哥他们好像要先出道，反正就是……感觉很累。”

    面前车水马龙，他的声音高低不一，她和黄仁俊在人行横道一头被一群大人包围着，又滑稽又孤独。

    “感觉已经能把我想要的那团炙热握在手里了，可是太烫了，我感觉我快要烫死了。”

    裴夕柠听得也很难过，拉住他的衣袖想说点什么，可黄仁俊只是抬起头对她笑了笑：“没关系夕柠，我只是想找个人说一下，说出来就好了，人都会有这种时候。”

    “我还是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创后应激反应

    裴夕柠回公司后，又有专门负责她行程的高管来例行谈话，聊一聊最近IOI的成绩和她个人的发展情况。裴夕柠是队内第二名出道，但品牌代言和个资排在队内第四第五的位置，一来有她身为中国人的原因，二来是SM公司并不像其他公司，忙着给出道了的成员找活干刷曝光率，像金世正康美娜也马上将被公司编入新人团体进行两边并行的活动，而裴夕柠在公司还属于没有任何活的情况。不过这都是最开始商量好的，代表希望她能够专心完成身为IOI成员的本职，所以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够了。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裴夕柠正好碰到穿过走廊的李帝努，对方看到她还惊讶地把嘴摆成了一个O型：“哦！夕柠，好久不见了，你今天竟然回来啊。”

    “对，我事先只跟思成哥说了。Jeno哥，先前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不在，不好意思啊，虽然现在太晚了但还是生日快乐。”裴夕柠两只手托在下巴上摆成花朵的形状，手里还捏着一张方才主管写重点的白纸，这会儿扇动起来哗啦啦地响。这个主管每次约谈都喜欢边写边做记录，她过程里总是煞有介事地点头，最后不拿走也不合适。

    “内，好的，谢谢你呀。”李帝努语气显得很无奈，却依旧好脾气地笑着，眼睛变成弯弯的月牙：“我要去练习了。”

    “你跟谁啊？”裴夕柠闲着也是闲着，在他旁边晃晃荡荡地跟着。

    “渽民还有仁俊，楷灿跟马克哥在跟其他哥哥在别的练习室练习。”

    裴夕柠“啊”了一声：“127的队伍已经确定了是吧？那东赫哥好累。”

    “最累的是马克哥，他要出道三次。你们最近累不累？我看你们每天行程都很满，渽民说你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一样，颠来倒去的。”

    “嗯……是很累，有时候在练习室练完大家全都瘫在地上起不来那种。”她走得比李帝努快了一步，推开门时回头笑：“但是很开心！是比在当练习生去公演时开心一万倍的感觉，能作为爱豆和歌手的身份登上打歌舞台、听到粉丝的应援声感觉很好，每天都有可以期待的事情感觉也很好，Jeno哥你马上也会体验到的哈哈哈！”

    练习室里罗渽民正在摆弄相机，给一边并不是很想配合的黄仁俊拍照。他喊黄仁俊动弹，黄仁俊抽空敷衍又低头刷自己的手机，罗渽民也不恼，自己转着找角度，嘴里还念念有词，分不清是在自娱自乐还是在尝试逗黄仁俊开心。听到门口有动静一下子抬起头，像受惊后迅速警觉的兔子，而后又惊喜地笑开，眉毛也灵活地动起来：“你回公司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黄仁俊没告诉你吗？啊？我们感性的仁俊尼？”裴夕柠笑嘻嘻地去调戏黄仁俊，见对方坐在地板上毫不掩饰嫌弃，翻了个白眼给自己，脖子却不争气地红了，更觉得有意思。她一脚踏入练习室，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遍布全身，像一条冰凉的蛇悄悄爬上后脊。她不知所措地环视着四周，看得到地板，镜子和天花板，还有面目狰狞的崔宥星和她尖锐的高跟鞋。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裴夕柠不由得向后踉跄几步。

    她迅速闭了闭眼，将那些虚有的幻象从脑中快速清除。再次睁开时，几个人都关切而焦急地看着她，李帝努扶着她的肩连声问怎么了，连刚才专注于手机的黄仁俊都跟着罗渽民站起来。她低下头，才看到她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罗渽民站在她面前，相机还歪斜在脖子上，方才的嬉笑不止被深蹙着眉的严肃神情取代：“怎么了？”

    “没事，我觉得我……”裴夕柠一只手扶在额上，就在刚才短短几秒就沁了冷汗出来，她说不好这种感觉：“我可能想起来之前一些事。”

    “啥事啊？你这太吓人了，突然……”黄仁俊说了一半突然噤声，若有所感地和几步之遥站在裴夕柠身后的李帝努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便明了了。他们今天选的是小练习室，适合两三个人练习的面积，门都是在练习室右侧，布局跟裴夕柠出事的单人练习室几乎无异，裴夕柠肌肉记忆怕是顷刻被激起。

    裴夕柠还在回味那一瞬间令自己恍惚的回忆，手突然被握住，温热的触感从手心缓慢传到心脏，深藏心底的恐惧也因为此刻的温度一点点地融化。她抬起头，罗渽民正低着头看着她，脖颈线条很漂亮，眼底像有浓稠的、没化开的墨。裴夕柠以前有时候会想，罗渽民这样的人，真的会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深刻的感情吗，他明明可以对所有人笑，那双桃花眼看向谁都深情，也可以跟所有人说爱。他情绪起伏大，左右摇摆不定，对她却是从一而终的认真，她到底有多幸运，能做让小爱神动了凡心的那个人。

    “我们换一间练习室。”罗渽民拉着她的手要出门，裴夕柠定在原地没动，对他笑了笑：“没关系，渽民哥，我再适应一下就好了。”

    “觉得难受就出去，不要勉强自己。”罗渽民却很是执着，她报以更加坚定的态度，捏了捏他手心表示自己没事：“我迟早要克服的，那只是一种心理效应，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好了，真的没关系的，你们继续练习吧。”

    “不是，裴夕柠，你不能什么都硬挺吧。”黄仁俊一上母语就把裴夕柠从罗渽民的灼灼目光下解救了下来，她伸出手证明：“我已经不抖了，真的真的只是刚刚恍惚了一下。我难道还一辈子不在SM练习了吗？我心里的坎儿自己过不去光逃避有什么用。”

    黄仁俊被她一套一套说辞讲得哑口无言，眨了眨眼最终也没说什么，回头切换成韩语劝说罗渽民：“她既然说没事了就别太担心了，裴夕柠刚刚其实说得对，她总不能一辈子都不面对这件事。”

    他们的情绪最多是出于心疼，对罗渽民和李帝努来说是从小一起练习到出道的妹妹，对他来说是少有的同龄□□朋友，谁都不愿让她碰上那种事，现在看她还有创后反应，自然心里都不是滋味，第一反应还是把她保护好。可是她确实还是要自己去克服，这是她的成长历程，是任何人都插不上手只能旁观的事情。

    他们都在捧着那团快要烫死人的火，跌跌撞撞地成长。

    “还愣着干嘛呢？大前辈亲自坐镇，赶紧练习啊。”片刻功夫，裴夕柠又恢复了那幅活泼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摆起了架子，窜到练习室后面发号施令。三人只有无奈的份儿，整理了情绪，迅速投入这一轮的训练。裴夕柠在后面做自己的事情，一会儿盯着他们发愣，一会儿在后面压腿拉伸，两个小时下来竟然就一直默默地待在后面不曾打扰。在休息的时候，黄仁俊招呼她过来：“来听我们出道曲demo不？”

    “好啊好啊，好听吗？”裴夕柠跑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分了一只耳机：“你们出道延期到什么时候啊？七月份？”

    “七月份估计是127的哥哥们，哦还有李楷灿，出道。哎我也不知道了，随便吧，总纠结那个，我想了想确实对身体也不好。我放了啊。”

    “放放放。”

    静默了一分钟之后的裴夕柠。

    “好听好听！！比消防车好听多了！！黄仁俊虽然你们出道晚了但是肯定前途无量！这歌叫啥？主人公？”

    “……是Chewing gum.”

    中本大佬的单人篇

    平时吊儿郎当在练习室比哪个韩国人都拽，随随便便说句话就噎死人、鲜少有人敢去招惹的中本大佬，临出道了也难得有些烦心事。和同期所有练习生一样，他压力也在变大，比起弟弟们熬过的夜更多，在每个疲倦到抬不动胳膊靠唱歌醒脑的夜晚里也彷徨过，这个逐渐变得熟悉起来的城市到底能不能成就他的梦想，值不值得他远赴异国将青春一掷。

    而这种时有时无的焦虑感在最近被不经意放大，跟他朝夕相处、同样身为元老练习生的池韩率还有徐英浩都不得已在NCT 127批次出道，Dream队都是年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