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节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不速之客（上）

    凌晨五点裴夕柠跟姜北穗打车回宿舍，在车上姜北穗毫不犹豫地请了上午的假。裴夕柠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练习生出勤率是上层和主管关注最多的地方之一，姜北穗平日里就喜欢攒着手里的假期说要关键时候用，结果今天被她半夜叫出来耽搁了第二天练习。裴夕柠倒是要做三天的闲人了，虽然她们第三天下午要进行先行曲录音，但也不会耗费太长时间，她真是该仔细想想如何在不怎么上街的情况下自娱自乐这72小时。

    在此之前还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太久没正常作息休息的她今天也没幸免，简单洗漱过后趴在床上，心底有一种又疲累又解脱的感觉，抱着枕头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等再醒过来早已天光大亮，她把手机摸过来一看，已经十二点多了，不由得条件反射地一惊坐起来。

    再揉了揉眼意识才缓慢复苏，横竖她现在也没有事做，又查阅了手机发现没有急事，裴夕柠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公司主管还是叫她下午去找他一趟，说有事情要交代。

    反正这也快下午了，时间竟然还挺合适的。

    她戴着口罩步行去的公司，春日的风吹得她清醒了几分，明明昨夜悬崖勒马没喝酒，怎么脑子还跟浆糊似的。裴夕柠想到自己的行李箱还放在不知道哪一层，一时感到头大，走到公司门口突然被这阵仗吓住了脚。一大群人站在警戒线外，一看到她出现就疯狂地尖叫，其中夹杂着她的名字还有各种祝贺的话，自己的手幅和扇子也在人群里很显眼。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一，二，三——夕柠出道快乐！”

    裴夕柠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愣住了，又走近几步，拉下口罩问：“等多久了？”

    有人哄她说不久，有粉丝说等了一上午呢。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要在这里，在这里等的，今天起床太晚了。”裴夕柠愧疚值拉满，不顾安保阻拦走得更近了些，伸手去握了握刚刚那位说等了一上午的粉丝的手：“姐姐手好凉啊，因为我生病了可怎么办。以后我来得晚就不要等了。”

    “我们没关系的！”一瞬间很多人的手伸过来，裴夕柠把能碰到的都握了一遍：“我今天可能会下班很晚的，也可能待在公司不走了，你们听我话，现在看过我之后就回家吧，该工作的工作，该上学去上学，照顾好自己的生活啊。”

    她又叮嘱了几句，才和粉丝分别。进公司前，有粉丝喊了一句，夕柠的伤好了吗？

    裴夕柠转身，笑着点了点头，心底软的一塌糊涂。以前rookies的时候也会有零星的粉丝在门口等候，但是是对着他们rookies这个群体，并不是针对她个人。可出道夜第二天，这样多的粉丝自发地前来，盼了她一上午不见人影都没有怨言，只满心欢喜地想祝贺她出道快乐。

    她一直知道她是有粉丝群体的艺人，也是靠着他们才得以到达现在的高度，可是她今天第一次体会到真正被爱和憧憬填满的感觉，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素未谋面的人不求回报地爱着她。

    她希望他们之间不只是单箭头。

    裴夕柠上楼途中碰见了黄仁俊，黄仁俊问她说你看见门口的粉丝了吗，裴夕柠点头，黄仁俊则后怕地缩了缩肩膀：“今早跟渽民帝努他们一起走，被你粉丝吓了一大跳。”

    “啊？”

    “突然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夕柠在哪里，还是个男粉，诶呀妈呀我当时那个心脏。”黄仁俊似乎还在回味：“诶对了，导师说你要是到了去找他，他好像要给你分配个人练习室还是什么的……真羡慕啊，现在是大前辈了啊你？”

    裴夕柠笑眯眯应着他的玩笑话：“仁俊xi是不是忘了，我一直是你各种意义上的前辈呢。”

    “……”

    绕开即将炸毛的黄仁俊，到三楼跟练习生主管聊了几分钟，因为她未来作息不定，又不隶属公司的任何一个团体，他说她以后回SM的时候就可以使用她那间专门练习室。

    “不过是闲置很久的练习室，灯管坏了几个还是昨天刚修的，监控好像也是坏的，不过隔段日子会修好，你目前很介意吗？”主管是一位很年轻的男人，斯斯文文地戴着眼镜，认真询问她的意见，语速似乎也因为照顾她而刻意放慢。

    裴夕柠摇头，她这几天也不需要什么训练：“麻烦了。”

    “不麻烦，门号是316，走廊最那头的练习室，以前你做练习生的时候经常能注意到那间吧，只有它门是锁的。之前因为灯老坏懒得报修才干脆锁上了，现在为了你光荣开放了啊。”

    她确实是有印象的，事实上SM三层上锁的房间并不少，因为各种各样奇葩的原因，有的过几个月又因为练习生人数增多开放了，但各种基础设施确实不及其他练习室，比如开裂的地板和老出毛病的灯光。不过裴夕柠推开门后看到的场景比预想中要好，开了灯后也没有闪，照明已经维修正常，地板光洁，显然是刻意安排人收拾过的，应该是没有大问题。房间面积相对于其他练习室确实是小了一大圈，比起多人练习室更像单人练习室的样子。

    裴夕柠还蛮中意的，绕着空荡荡的练习室走了一圈，拿出手机放了最近的练习曲crush。是昨天在万人面前表演过的曲目，也是过几天要发布的先行曲，裴夕柠想这首歌未来出现的频率应当不低，忘记了可不太妙，应该时不时翻出来跳一下重温一下细节。

    可是曲子还没放到副歌，就有不速之客推门而入。

    裴夕柠没停音乐，抬眼看向门口，明明听那泄愤般的撞门声就能将访客猜个八九不离十，可一时间还有点恍惚。

    她有多久没碰见过崔宥星了？从上次脾气爆的中本悠太把她赶出出道预备队之后，裴夕柠比赛期间回公司的几次也从未碰见过，数来数去竟是三个月有余。她没变样子，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身材更加出众高佻，气场里的锋利棱角丝毫没被磨平，气焰隐隐的反倒更嚣张了些。她身后那固定的小跟班换了人，一位瞧着面色有些怯，并不敢直视她。

    两人都没说话，崔宥星越走越近，裴夕柠朝门口扬了扬头：“门口写的私人练习室，没看见？”

    “你现在飞黄腾达了啊，能在Produce 101第二名出道，代表怎么就那么喜欢你那么愿意给你砸钱？”崔宥星站定，开口就是裴夕柠意料之外的怨毒，语调里也尽是挖苦：“你现在觉得很骄傲吗？你觉得你当得起这个第二名当得起我们一句前辈吗？你自己想想你走到现在是抢了多少人的机会！”

    眼瞧着她情绪激动，唾沫星子都要喷到自己脸上，裴夕柠遂猛地推了她一把。她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劲，有种病态的疯狂，仿佛要跟她整个鱼死网破似的。她不愿多待，拿着手机便往外走，忽的被扯住领子，然后脸颊上猛地一痛。

    “你疯了吧？”裴夕柠不可置信地摸着脸，那里火辣辣地灼烧着。崔宥星但凡还残存着一点理智，都不至于这个时间点对她动手，打的还是脸。她方才咬到了嘴唇，这时唇边是淡淡的血腥气。崔宥星却置若罔闻，又逼近了些，倏地将自己手机怼到了她的面前。

    上面是崔宥星的相册，数张照片罗列，裴夕柠辨认了几秒，一张是她和罗渽民在春节前楼下的照片，还有几张是和董思成在外逛街的记录。无一不举止亲昵，角度暧昧。

    她瞬间面色惨白如纸。

    “你不会是想让我发出去吧？我可是留了好久呢。我听说……NCT他们也快出道了啊？”

    “不如你现在来考虑一下，要不要乖乖受着我的气。”

    不速之客（下）

    “啪！”

    在裴夕柠失神之际，又一个清脆的巴掌落下来，力道丝毫不亚于上一回，叠加的痛感一寸寸刺激着她的神经。她觉得这一刻她的大脑有太多要处理的事情，崔宥星到底有多少张可以煽动舆论的照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她方才瞥见的与罗渽民那张，是一年前春节的时候，裴夕柠想起那时与罗渽民告别后，崔宥星才不紧不慢地从宿舍踱步而出，还撞了她一下。

    原来那时她便蓄了意吗？只是随手拍着玩还是早有预谋，才能一直闷不吭声留到现在？

    “你就那么恨我？就因为当年我比你先进了出道预备组？”

    “我不应该吗？那时候我明明比你实力要强，如果不是伯贤前辈恰巧对你夸赞了几句，你怎么还会有后面的机会？公开，拍综艺，参加Produce 101，出道，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崔宥星见她捂着脸踉踉跄跄后退的狼狈姿态似乎很是满意，更盛气凌人地靠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是你，抢了，我的，位置。我凭什么要息事宁人？这天大的不公平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忍到你彻底在公司出道爬到我头上去吗？!”

    裴夕柠额头又被重重地点了一记，她拂开崔宥星的手，试图保持冷静，语气却不住地发颤：“你觉得不公平很正常，可是这不是你做坏事的借口。你现在这样也威胁不到我，我已经在国民综艺里第二名出道了，打伤我，我回头跟公司说一声你就直接卷铺盖走人。难道不记得上次了吗？悠太哥一句话就能让你从出道预备队滚出去，你……你不权衡利弊吗？”

    崔宥星嗤笑了一声，眼里闪动着讽刺的光：“是啊，你现在金贵着呢，出了差错公司总要想办法为你解决，可NCT那些人呢？罗渽民，董思成——他还是个中国来的废物，这些照片让他们出不了道可绰绰有余吧？你是公司捧出去的红人儿呢，自然得为你铲除这些不三不四的绯闻对象。”

    “你——”裴夕柠觉得一把火烧到了头顶，浑身上下却是刺骨的寒意，愤怒之余还有抑制不住的恐慌。崔宥星说的句句在理，她手里的那些东西，在网上公之于众造成的肯定是不利的风向，而一些不太受重视的练习生——比如董思成，势必会被影响到。什么影响？他本就是中国人，也不占练习时长和身份的优势，SM还会好好地放他出道吗？

    “想想那些照片，裴夕柠。我又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只不过来算一下之前的账而已，我满意了自然会把照片都删了，别那副表情，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你那些哥哥的前途？”

    崔宥星见诡计得逞，狞笑了一下又要扬起手，却被身后那个看上去文静的女生拦住了。她见崔宥星不善地回头还吓得往后一退，慌乱解释道：“宥星姐，我……我的意思是，不能再打脸了，闹太大了上头迟早会追究下来的……”

    “不用你说，怂包。”崔宥星撩了一把头发，没了上一步动作，又狠狠地推了裴夕柠一把。裴夕柠骨架小，原本就清瘦，在101待了一段时间更是身上没有一点肉，既没力气反抗，摔在地上时骨头又硌的生疼。她抬眼，视线紧紧锁定身后那位女生，希望她能在这场暴行里醒悟。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已经慢慢肿胀起来，说话都会牵动着疼：“你管她叫姐？那你是00还是01年的？你才多大就做这种事？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吗？”

    “我……”她目光四下躲闪着，似是被夹在两边的为难，被崔宥星凶残地扯着衣服往前一扔：“恩雅，踢她。”

    叫恩雅的女生并不敢反抗，只是极慢地走过来，吞了吞口水，才用鞋尖轻轻碰了碰她。崔宥星骂了句什么，向另一个女生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快步走来，不耐地推搡开恩雅，在裴夕柠小腹用力踹了一脚：“这才叫踢，懂吗？”

    裴夕柠闷哼了一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从小娇生惯养大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是真的痛极，而弥漫在心头的只有绝望和无措。她总归是不能反抗的，崔宥星是个疯子……她今天才真正见识到，这位的人格竟然已经扭曲到这种地步，就是青面獠牙来索她命的恶鬼。崔宥星无所顾忌，她就是个名不经传的练习生，身后有她的财阀父母和背锅的小跟班，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可裴夕柠那薄薄几张落入她手中的照片，就几乎是她全部的命脉。她的前程和他们的前程，她怎么忍心被崔宥星就这么撕成碎末。

    不是忍就好了吗，如果这就是崔宥星全部想要的，那她就闭上眼任她作为就好了。

    “出……出血了，宥星姐，我们走吧……”恩雅惊恐的声音响起，裴夕柠睁开眼，发现她的小腿上有一道不浅的血痕，这会儿已经开始往外沁血珠。而崔宥星则恼怒地检查自己的高跟鞋，不知是哪条棱角留下了伤口。她后退了几步，虽然神色里也有慌乱，止不住去瞧她出血的伤口，依旧像天鹅一般高高地扬起下巴：“那今天的招呼就打到这里，裴夕柠，你要是敢跟任何人说你就完了，你也清楚吧？”

    “哦对了。”出门前她转身，对在地上满身疮痍的裴夕柠莞尔一笑：“我又进出道预备队了呢，已经申请重新和你一个宿舍了。今天我没练习，待会我就把东西搬过去，那么，下午见？”

    黄仁俊遇到裴夕柠之后，去休闲区拿了一杯温热的柠檬茶，又蹦蹦跳跳地回练习室。今天他们午休和自由行程连到一起了，下午要等马克结束第七感那边的练习跟他们一起练习。李东赫在刷手机，搜索记录里全是裴夕柠，听得有人开门抬了下头，见是黄仁俊才重新调回原来的界面：“怎么出去那么久？”

    “哦，我碰见夕柠了，要给她分配单人练习室。”

    “来的够晚的。”李东赫嘟囔了一句就没再说话，却抬眼看镜子里的罗渽民，对方显然是听到了，视线直直地望向黄仁俊，却硬是停了几秒才问：“她在哪个练习室？现在忙吗？”

    “我不知道啊……应该就是316吧，前几天不还看整修呢嘛。”黄仁俊吸了一口柠檬茶，含糊不清地说：“她现在能有什么事，你想找她就去呗，反正马克哥还有一两个小时才来。”

    见罗渽民还真有起身的趋势，李东赫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轻咳了一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