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在商言商

    原著中, 男主熹原主生命里有两个十分重要的女人，一个是巴林族的明珠巴黛，另一个，便是腾土部落里如烈马一般肆意张扬的腾缘了。

    前者倾全族之力, 让熹原有了崛起的根基, 后者则通过卓越的商业才能, 疏通了整片大陆的商道, 为熹原广开财源, 最后更是成为了熹原的后勤总管, 让对方能肆意征战, 并最终将四域之地，尽数收拢在自己手里,

    如果郑妩预料不错, 那份前后口吻差异巨大的邀请函，后一半内容, 便是出自眼前的少女之手。

    毕竟，那文书虽然口吻霸道，但是内容颇有可观之处。

    而郑妩，怎么会允许这样一个能力卓越的人物在未来为熹原效力！

    这般想着，她容色一正，抬手解下了头上的帷帽, 看向少女，一脸郑重的道：“我接受你的道歉，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名郑妩, 是南方来的郑女, 被你的兄长邀请过来做客的。”她这般说着, 向面前的少女友好的伸出手。

    而后者，却是被郑妩颇有冲击力的美貌而震慑到了，怔愣了片刻，才猛地扭头朝身后一众同伴高叫道：“我就说了，定是个美人！”

    引得那一众少男少女鼓噪起来，争相来看那晃花了腾缘眼睛的美人。

    片刻的喧闹过后，腾缘再看郑妩时，眼底少了审视而是多了一份亲近，不等腾温出言，她先一步挽住郑妩的手臂道：“坐我的马吧，我载你回部族去！”

    郑妩本就有意同她亲近，闻言自然不会反对，如此，一行骑者各自带着一人，烈马呼啸，如风一般离开了这片临水之地。

    腾缘的枣红色大马十分神骏，载着她跟郑妩两人，快速的在草原之上奔驰起来，郑妩感受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视线扫过周围快速略过的景色，体味这种全新载具带来的新奇感受。

    烈风吹起了她的长发，让她原本清冷的气质多了几分妩媚。

    他们一行人人载着一味异族少女本就十分惹眼，很快，便有游荡在四周的骑者三三两两的跟了上来想要看个究竟，一马当先的腾缘，更是承受了跟过的关注，待那跟随的骑者看清了郑妩的样貌，立刻兴奋的怪叫起来。

    郑妩对于周遭的视线十分敏感，她很快感受到，有几道视线，放肆的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粘腻的目光颇有-亵-玩-之-意-，她视线扫向那目光的来处，很快锁定了一名骑马之人，后者跟她对上了视线，越发来劲，不住发-出-下-流-的-呼啸，引得同伴们哄笑不止。

    郑妩神情微冷，她手指微勾，周围草甸上被日头暴晒而蒸腾起的露珠立刻被她所用，片刻间，一道无形无质的透明水汽在她周身升腾起来，郑妩的指尖，有一抹蓝光一闪而过，却是那一直栖身在她眉心的海鲸圣灵，借着这道水汽，包绕住了郑妩的全身。

    腾缘比她更加无法忍受，一挥马鞭，冲着那群骑者而去，手中的红色长鞭，直直扫向对方的面门。

    后者早有防备，眼看那鞭子挥来，那骑者向后一仰，反拧腰身想要闪躲，谁知，一股莫名的冰寒水汽突然在他周身爆发开来，那原本身形灵活的骑士顿觉周身一僵，而就这片刻的功夫，那凌厉的鞭子已经追到近前来，那骑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惨叫一声被掀翻到马下。

    骑在马上，腾缘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摔得四仰八叉的骑士，得意的扬起嘴角，她的同伴们跟了上来，将那摔在地上的骑士围住，发出比刚刚更大的嘲笑声，。

    那骑士摔倒地上本就倍感丢脸，如今被一众人当中嘲笑，登时跳脚起来。

    “你等着！”他指着腾缘恨恨的道：。

    “哪里还用等，我们现在就将你揍一顿，看你那双贼眼下次还敢乱看！”面对骑士的威胁，腾缘毫不示弱，看着对方恶狠狠的回道。

    那骑士的同伴闻言，哪里肯干，立刻冲上来助阵。

    两方人马在草场上对峙，眼看一场冲突即将爆发，忽的远处传来一阵长笑，有人纵马来到双方中间，将这群即将爆发火并的少男少女们隔开。

    来人骑着一匹黑色健马，身后有几骑跟随着，看上去颇有气势，他的样貌跟腾温有五六分相似，不过气质更加阴柔，身形也不够强健。

    “阿缘，你也太过小气了，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便喊打喊杀的，还不快道歉”他跳下马匹，将倒地的骑士扶了起来，扭头看向腾缘，用教训的口吻斥责道。

    这一次，腾缘却没有乖乖听话，她冷漠的看了对方一眼，并不说话，这片刻功夫，落在最后的腾温终于赶到，眼见腾缘并不做声，不由出言到：“阿缘，阿兄跟你说话呢。”

    亲兄长开口，腾缘即便再不愿意，也不能装聋作哑了，她不情不愿的低头用极小的声音道：“知道了。”

    说着，也不看那腾奔，略一会挥手，领着同伴离开，那腾奔见状也不以为意，腾缘对他不假以辞色他早就习惯了，他的目光却是停在了腾缘马上的郑妩身上，只一眼，后者的样貌便深深的烙在了他脑海里，想来也是，能让心高气傲的腾温念念不忘的，必然是个绝色。

    他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收敛，开始跟腾温不着痕迹的打探起那女子的身份来。

    腾缘打马上前，一直跑出很远，这才低头附在郑妩耳畔道：“那是腾奔，是我们的异母哥哥，他不是好人，跟那个倒地的腾术是一伙儿的，你不要接近他们。”

    郑妩闻言不由略一挑眉，不过，腾缘的担心明显有些多余了，因为有原著做参照，她对于眼前的男人，有着这比旁人更深的了解，腾奔，一个同样在原著里出现过的名字，因为嫉妒异母弟弟的才能，在飞马会上，用手段让后者负伤中毒，然后名正言顺的抢走了对方的参选资格，可惜，这自信满满的腾奔却是个志大才疏的，不但没能得到马灵的青睐，反倒因为跟同伴弄鬼，被马灵所弃，最终导致整个部族都受到了牵连，。

    待到腾温毒发身死，整个部族沦为奴隶，腾奔提前逃走，不知所踪，腾缘则以奴隶之身被卖到郑川之地，最终被那慧眼识珠的熹原一眼相中，就此结缘。

    略微回顾了剧情，郑妩的眼神变得比寒冰还要凛冽，她微微收拢手掌，轻声应道：“放心吧，我会牢牢记住的。”

    腾缘并不知道郑妩心中所想，收拾情绪后重又振奋起来：“再过两日就是飞马会了，我哥哥得到那马灵的青睐，我们便不必这样受气了。”

    “好，我等着。”郑妩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终是点头道。

    两人驱马飞驰，很快便到了部族的驻地，因为飞马会临近，整片腾土部族的大小部族全都聚集在了上一任马侍居住的一片平湖附近，那马侍部族，借助马灵治利，占据了这片水草最为丰美的地域，迅速的发展壮大起来，此刻，他们正遵循古法，在五年时限将要到来时，用盛大的仪式送归马灵，而这番仪式，便是飞马会的起始，届时，整片草原的大小部落都将在这一天齐聚一堂，派出各自最优秀的族人，争夺马灵的青睐。

    上一任马侍部族将这一次的赛事设置了栖居的平湖边上，他们用昂贵的彩绸做成了旗帜，用这些彩色的旗帜，标识两日后比赛的场地范围。

    郑妩坐在马上远远望去，却见草原上，一片彩旗飘扬，彩旗标注的地域十分广阔，远远望不到头，无数骑者在彩旗范围内打马游荡，似乎是参赛者在提前适应场地。

    腾缘将马匹停在部族外，立刻便有同族迎了出来，有那健壮的仆妇先是殷勤的扶着郑妩下马，随后接过了腾缘手里的缰绳，在得到腾缘的准许后，仆妇娴熟的将这匹跑了一整天的小马牵到部族后方统一的马槽处喂食梳洗。

    “我带你到族中转转，等晚上，族内会举办篝火晚会，专门迎接你这位贵客.”纵马狂奔了片刻，腾缘刚那点不悦消失无踪，此刻，喜气洋洋的冲着郑妩道。

    郑妩客随主便，自然不会反对，她饶有兴致的跟随腾缘参观了部族内大小不一的原顶帐篷。

    这些由细密的毛毡、结实的麻绳以及优质的立木组成的临时居所外形美观，内里空间也很大，帐篷两侧，各有一个通风和进人的气口，白天将毛毡卷起，室内便足够凉爽，待夜半降临，两侧的气口紧闭，只留一条外置挡雨布的烟道，屋中升起的篝火，立刻便将夜半湿冷的空气驱散开来，十分适合腾土早晚温差巨大的气候特征。

    而携带方便是它的另一个优势，除了独占一处水草俱佳之地的马侍部族，其他大小部族常年逐水草而居，为了方便行动，用于驼物的健壮牛马以及方便搬运的临时居所，都必不可少。

    腾缘见郑妩对自己的毛毡房感兴趣，便耐心的陪着她细看，待后者终于满足了好奇心，这才引着对方来到一块儿干净的毡垫上坐下。

    只见她兴冲冲的在自己身后的箱子翻腾了一阵，很快将几样珍藏的小食拿出来跟郑妩分享。

    却是一壶-马-奶-酒、一碟奶味充足奶酪条，一小袋野果做成的果脯，以及几张厚实的熏肉干。

    酒水被她倒在两只木杯里，剩下的则被她一一摆出来，招待眼前的贵客。

    郑妩对几样口味浓烈的零食浅尝辄止，待尝到口感淳厚的马奶酒后，终于精神一振。

    把玩着手中的木杯，郑妩面上露出一丝兴味来。

    她注意到，这只小巧轻便的木杯上，有一圈十分精致的雕刻装饰。

    薄薄一层杯体外沿雕刻了两层交叠的纹饰，两层纹饰共同组成了一匹奔马的造型。

    郑妩左右看了看杯身上的图案，随后惊讶的发现，这只杯子上的奔马纹饰经会随着角度的不同而改变造型，若是将杯子转动起来，那杯子上的奔马立刻跃动起来，这精湛的雕工让人咋舌。

    “你恐怕想不到，巴林虽然盛产木材，但最好的木雕师傅，却都在我腾土一地。”腾缘顺着郑妩的视线看向了手中的杯子，傲然说道。

    “的确不凡。”郑妩放下杯子，随口赞道，但并没有表露更多兴趣。

    看来，这一对木杯并不在郑巫眼内。“腾缘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灼灼的看向郑妩。

    “腾土之地地域广阔，物产丰饶，能让你称道的，应该不止有这一小对木杯吧。“

    面对腾缘颇的提问，郑妩神色不变，好整以暇的道。

    “郑巫想要什么呢？”面对神色淡淡，八风不动的郑妩，腾缘终于收起了面上的轻慢，语调真诚的问道。

    郑妩目光一挑，颇有一种总算来的奇妙感觉，在预先知晓腾缘的秉性后，郑妩其实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好在，腾缘不负所望，终于问出了一个合她心意的问题。

    “说说吧，你能给我什么呢？“郑妩伸手将杯子倒满，语调随意的道。“你觉得加码几何，能换到我手中红荇的专营权？“她定定的看向眼前腾缘，语调甚至多了几丝戏谑。

    “原来你已经看出来了？“骤然被叫破，腾缘猝不及防下，面上多了一分难得的羞赧。

    “一封信，前后不协之处太过明显，我难免会有些猜测。“郑妩见状，不由笑着道。

    “没错，哥哥只想邀你来腾土之地看他争胜，想要跟你做生意的是我。“见郑妩口吻坦荡，并不过分嘲笑，腾缘不由安下心来，立刻道。

    “牛羊，皮草，肉食，乳酪。我腾土之地能得出手的大宗物产也只有这些了，不知哪一个能入郑巫的眼呢？”她掰着手指，将自己所能想到的郑妩会感兴趣的东西一一罗列出来，在她看来，对方既然是个不爱奢华的人，那喜好应当会更加务实一些。

    “你是如何处置我那些样品的？”郑妩并没有先一步回复自己的喜好，而是先一步问询了另一个问题。

    早在渡口上，郑妩便注意到，腾温并没有参与有关样品推广的事宜，那么，后续全部，应该全都是出自眼前少女之手，她十分好奇，对方究竟是如何做的。

    “ 我让哥哥严守秘密，如今，整个腾土都知道，只有我部才能找到这味口感独特的红草。“见郑妩发问，腾缘坦然道：”我本就想要红荇的独占权，这种好物自然不会让更多人知道了。“随后又有些庆幸的道：”幸好你们来的及时，那样品本就有限，你若是再不来，这牛皮就要吹破了。“

    眼见腾缘毫不隐瞒，郑妩点了点头，继续道：“若是得了这专卖权，你又要如何做呢？“

    “品相最好的，跟各部的酋长换来药材，金石，木雕这些压箱底的贵物，品相不好的，薄利多销，让这红菜一年之年各部皆知，郑巫将来想要什么？都可以让我去跟那大小部族去谈，不论是健奴，奔马，盐铁还是其他，只要他们有，我都会让他们心甘情愿交换。“

    不知不觉，腾缘又改了交易物，敏锐的直觉让她通过郑妩的态度，隐约洞悉了郑妩真正需要的东西，贫瘠的腾土能够提供的交易物十分有限，即便是最好的几样，也并不是她所需要的，对方真正看重的是腾土本身，她需要这支重要的交易物，将触角伸向腾土的大小部族，借此获得各个部族首领的友谊，甚至一定程度的支持。

    腾缘觉得，这应当是最接近正解的答案，毕竟，她眼前这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并不是什么弱女子，她是郑川的郑巫，是刚刚因为权力之争远遁外海的郑巫，此刻她最为需要的，不是海量的物资，而是不惜一切手段，夺回自己的权柄！而她的直觉很快应验了，只见面前的女人见状，终于露出了一抹郑重的笑意来。

    “那就暂以一年为期。“郑妩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腾缘的回答。

    “一言为定！“腾缘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两人敲定了合作的意向，腾缘不由心情大好。

    “哥哥一定会很开心。“她不住的说着。

    而就在两人谈完了正事准备叙些闲话的时候，腾缘的伙伴以及其他郑女一行这才回到部族里，

    腾缘看了看天色，这才觉察出时间过了许久，她暂别了郑妩去到伙伴身边转了一圈，回来后不由愤愤的道：“都是那腾奔，一路跟着哥哥不让他走快，又引着那腾术一起，吵嚷了一路，这才耽搁了时间。“

    “郑妩目光扫过身侧郑女，却见她们面上都带着一层薄怒，显然是路上跟那腾奔腾术一行又有了冲突。

    腾缘一转眼，便看到一众郑女神色不渝，立刻补救道：“我们晚上单独庆祝，不跟他们在一处。“

    几位郑女闻言，面色这才好了些，她们一路忍耐了许久，若不是郑巫严令她们不准出手，那几个嘴巴颇不干净的家伙，恐怕早就伸手异处了。

    她们都是阿水跟砾身边的好手，后两者需要看管奴隶，一时脱不开身，这才将她们精心挑选出来，用以护卫郑巫的安全，可惜巴林一路水道都颇为安静，她们毫无动手的机会，而眼见到了腾土，有了些不长眼的宵小撞上来，郑巫又三令五申不准她们显露身手，只以普通侍女的身份随侍，登时令这群女武士们憋闷不已，好在腾缘还算会看眼色，让她们跟那群可恶的家伙们分隔开来。

    眼看人都到齐了，腾缘也不耽搁，立刻张罗起来，仆妇拿出早早准备的酒水干粮，马奴牵出用作肉食的牛马羔羊准备宰杀。

    在一片喧嚣中，这场欢迎会热热闹闹的开始了，郑妩这边，有腾缘做东，她的伙伴跟一众郑女自发的聚拢而来，很快，变成一个外人无法-插-进-的小圈子。

    腾温原本也想跟他们坐到一处，但很快，便被腾奔拉走了，兄长以身份相胁，腾温无奈，只得垂头丧气的跟对方去到了另一处。

    郑妩的目光追着腾温跟腾奔一行，看着远处同样喧闹起来的酒会，神色微凝。

    却见那憨直的青年率先察觉到了郑妩的注视，先是不住的回望过来，随后被自己的兄长几句话激的下不来台，再也不敢往这边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对于同族的劝酒来者不拒。

    而有了腾奔的推波助澜，敬酒之人更加络绎不绝，腾温推却不过，只得一杯一杯的喝下去，终于，在不知喝下第几杯就时，他仿佛呛到了一般，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腾缘正跟自己的同伴们聊的开心，本想让新交好的郑妩也加入进来，忽听得身后一声闷响，随后是人群的惊呼声。

    她诧异的扭过头，不等细看，身边的少女却是先一步站了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所有的声音跟人物动作，都被诡异的拉长，腾缘的目光不可置信的停在了人群围聚的中心处，自己的哥哥正倒在地上，口中不住的吐着黑血。

    下一刻，一名纤细高挑的少女越众而出，只见她快步走上前去，先一步将倒地吐血不止的腾温扶了起来。

    郑妩扶助腾温的头颅，手中的圣灵一瞬间便借着四周的血气，钻入了腾温的笔尖，跟水的绝对亲和，让它能用最短的时间止住毒素的蔓延。

    郑妩抬起头，冷眼看向人群，她看到腾奔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对上郑妩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他面上的笑意非但没有任何收敛，反倒更加放肆起来。

    他目光灼灼的将郑妩整个人从头打量到脚，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竟然是这么明目张胆，不加掩饰吗？腾奔直白到有些低劣的手段，着实让郑妩有些吃惊，她淡淡的回望过去，那没有温度的眸子，仿佛在凝望一个命数已到的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