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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外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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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怀远去公司了,今夏陪着章夫人用餐。这顿饭吃得很沉闷,章夫人有意问起一些话题,今夏斟酌着好的回答,倒是让章夫人无可挑剔,看着这位识大体又不计较的今夏,心里安慰,又感到遗憾。

    她有几次暗示,希望今夏考虑一下复合的事,都被今夏插诨打竿的略过去,她就不好意思追问了,只能问及她工作上的事。今夏一一为她解答,唯有章怀远让她暂停工作这件事瞒过去,她也说不上来原因,只是不想说。

    章夫人听了欣慰,就慢声细语的对今夏说,说着她从生活中领略的心得,她对人生微小的感悟,以及章怀远一些‘荒唐’事。

    今夏是清楚的,章夫人心思的是及早怀孩子这档子事。今夏细心的琢磨着章夫人说出的每一句话,要怎么应对才合适。因为这件事,不是她可以操控得了的,她同样盼着早一点到来。

    午后,章夫人建议出去逛逛,年关了,该添置一些衣物,今夏今天有些乏不想动,章夫人也不勉强,抱着朝朝离开。

    她也知道章夫人抱着朝朝来的心思,她只能苦笑一下。

    下午时,雪停了,她在①3,念安的电话打进来,约她逛街。今夏抬抬头,看时间尚早,总不能这样足不出户,便答应过去。

    开车过去,念安早就等在那里,看到她从车上下来,还戴着墨镜不免嘲笑,今夏不以为意,拖着她直奔商场二楼化妆品专区。因为是老顾客,店长笑着迎上来,告诉她有新款,很适合她这种性质的皮肤。今夏只是笑笑,倒是念安,急着让店员拿出来。

    念安问着细节,今夏坐着翻看目录,又进来两位客人,很熟稔的样子。今夏听着声音觉得耳熟,稍抬了抬眼,便看到商瑗和一位面生的女子巧笑嫣然的和店员谈笑着。于此一时间,念安也看到商瑗,脸色微变,睁大眼直直地瞅着她,好像商瑗和她苦大深仇似的,那眼神里闪着寒芒。

    有说有笑的几个人,突然停下来,电光石闪间几双眼睛如火苗一样串到一起。

    商瑗的朋友看着今夏的眼神要冒出火来,她拍了拍商瑗,掂着一瓶乳液,阴阳怪气地说:“真是倒霉,媛媛,改天出门可要挑个好日子,不然什么人都碰到,怪倒人胃口的。”

    今夏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念安脾气上来,又看着今夏笑而不语,火气更是蹭蹭往头顶上挤,要不是顾及今夏,怕是早就甩耳光过去了。她走过去,笑嘻嘻地说:“怎么说空气突然变了呢,原来是有苍蝇在下蛋。商小姐,这位是你朋友?挺面生的。”

    今夏想笑,微侧了侧脸,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

    商瑗面子挂不住,沉不住气,“是吗,有的人那么好,怎么就是抓不住男人呢。”

    这话无疑就是揭人伤疤,不管是念安还是今夏,两人在感情上都是失败者,是的,在所有人看来,他们都是被人抛弃的那一位。

    今夏抬起头,透过墨镜打量商瑗,在心里肯定她的进步,知道拿捏人七寸了。很好,她在心里对商瑗这样评价。

    “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商小姐这话不觉言之过早?如果你真那么行,怎么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外房?”

    外房无疑是商瑗心口上的伤,哪怕结成了疤依然是伤。她脸色骤变,愤怒地瞪着念安。

    今夏没有忽略商瑗眼中的寒光,她想,如果此时她手中有一把刀,肯定会毫不迟疑地捅向念安。对此,她没任何怀疑。今夏觉得有点好笑,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有心思琢磨这些。

    ‘啪’一声清脆的掌声,商瑗居然甩了念安一巴掌,把在场的人都打懵了。念安怒气上来,抬手就要拍过去,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收住了手,对着商瑗笑了笑,“真想让自视清高的章怀远看一看,他温柔可人的小天使这样火辣的一面。”

    商瑗脸色更难看,女伴扯了扯她衣角,不知说着什么,商瑗脸色大变。

    今夏闭了闭眼,颤着手慢慢地松开紧握的拳。突然拥进几个人,在然后盛时今出现了,他几乎是冲过来,把今夏护在怀里,拥着她快速离开。

    一路护着,直到车上才放开她,“念安呢,念安她没有来,哥,有记者,念安她……”

    “没事,还有你二哥在,他会处理好。”

    今夏这才舒口气,想起清脆绵长一声,她心头微微的颤着。她看到念安要回击了,可在最紧要关头,她收住了手。今夏知道,她是顾忌自己。

    盛时今扳着她肩关,她在微微颤抖,温热的手拂过她脸颊,浑厚的声音有镇定人心的作用。他说:“无论什么事都有哥在,你不要一个人撑着,你难过委屈就说出来。”

    “我不难过。”她早已不知道该怎样去难过了,只是有些累,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压抑的、窒息的、一层层如雾瘴紧紧的将她缠着绕着,她挣不开,拨不去。

    盛时今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他不知道吗。重重地收拢手,只想着把她护着疼着,可是,不行啊,固执倔强的今夏,她有她的坚持。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她抬起头望着时今。

    “你二哥我们在对面吃饭,看到你的车子,你手机又不通就过来看看。”

    今夏点头,庆幸的想,还好他出现,不然她不知怎么脱身。

    “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知道有一家新开菜馆。”

    “没胃口,先送我回去吧。”

    盛时今默默地看着她,“不要逞强,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今夏苦笑了下,“哥,朝朝也是我孩子呢。”

    盛时今心里叹了口气。今夏,你就这样狠心让我心疼吗,你……

    拧不过盛时今,由着他载着自己,不想车子最后停在紫竹园,彰显古香古色,环境静雅。

    今夏被盛时今紧紧地攥着,一路往里走,有侍应生认出他,笑着迎上来,“盛先生,章先生已经到了有一会了。”

    今夏感觉得到盛时今握着她手的力道颤了下,只是略点头,“我们不一路。”

    不等对方反应,便走到了一个雅间前,有人迎上来,微笑着接过他们的外套,领着两人走进去,“盛先生,现在上吗。”

    盛时今挥手,“嗯。”

    侍者微微鞠躬,拉着门退出去。

    今夏坐下来,“哥,还生气呢。”

    盛时今紧抿着唇,微敛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今夏心里没谱,缓了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心底没那么堵了。

    一顿饭下来,盛时今基本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着今夏在讲。今夏是怕他去找章怀远,她不能让两家在陷入僵局,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哪怕是对不起念安,她也是这个想法。

    她不敢想,惹火章怀远的后果,他们都承担不起。

    “哥,改天你也去看看朝朝吧,你不知道,他有多乖,我都没有听到他哭闹过。章阿姨他们把孩子带得很好很好,知道吗哥,我现在想,要是当时我把朝朝做掉,我们是不是都好过了?”

    盛时今闷闷地看她好一会儿,说:“吃好了吗,先送你回家。”

    两人结账,被告知已经结过了。今夏想,大概是章怀远了,这样想着,抬起头就看到章怀远一手拎着外套,慢慢地走过来。大概是喝了些酒,脸色潮红直染到两鬓深处。走近那一刹,今夏顿感被他强大的气息包裹了,她微微后退一步。

    章怀远见她唯避不及,心下一沉,抿着唇不出声,眉波里敛着冷芒。

    “怀远,我有话要说。今夏,你先去车里等我。”盛时今对着今夏又看看章怀远说。

    今夏点头,转过身走出去。

    章怀远目光追随今夏,看不见了才问:“什么事?”

    “我希望你对今夏她好一点。”

    “这话你有讲过,时今,我没有忘。但是……”章怀远看着他,“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她很懂得保护自己。今天的事我看到了,媒体那边,我也打过招呼。”

    盛时今愤怒,“你是担心她吧。”

    章怀远微微蹙眉,眉目沉寂,“就算是这样,对今夏也没坏处,你想她再一次卷入这些是非里?不管我出发点是什么,今夏她始终是朝朝的妈妈,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时今,还是你有什么想法?”

    盛时今一怔,“怀远,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看到今夏没有在车里,章怀远眼角一沉,心下恼她,步伐稍稍跨大了些。盛时今紧跟其后,眸光停留在章怀远略急促的步伐上。他想,章怀远或许也是在乎今夏的,只是不是爱情。可他们这些人,有几个能拥有纯净的感情?谁又不是举案齐眉?

    看着章怀远为了商瑗,盛时今也想欣慰敬佩,可他心尖上像是倒了酸水一样。

    今夏看着章怀远走过来,对盛时今说:“哥,开车小心一点。”

    盛时今点头,沉默地站。

    “不知道回车里等?”章怀远瞪着她,拉开车门把今夏塞进去。今夏拧着不肯进,“你喝酒了。”

    章怀远嗯了声,觉得她舌燥,有些不耐烦,“还不快进去?”

    今夏告诉自己不和他计较,她顺了顺气,“今晚我来开。”

    兴许是知道自己开不了,没有勉强,安妥好他,今夏看盛时今还站着,“哥,到家给我一个电话。”

    “路上小心。”

    一路上,章怀远都是阖着眼,气定神闲。今夏开车很小心,车里很安静,她轻轻呼出的鼻息都听得真真切切。

    这一路,她也在想,章怀远就没什么话要讲?

    直到把车开进玫瑰园,他也没问,好像不知这回事。今夏想笑,什么事儿能瞒过他,这会儿不说是不是在盘算着怎么让她难堪?她在心里想。

    他没有动,这情这景,今夏到底是沉不住气,用力掐着掌心,痛感传来她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今天碰上商瑗了,我们起了冲突,你一点也不好奇?”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四个。”章怀远说。

    这样的章怀远,她是第一次见着。这一路回来,脑里盘飞着的是一年前的那件事,今夏知道,如果没有那件事,章怀远应该不会和她离婚。所以,想起那件事,她还是心有余悸。

    “媒体我已经打过招呼。”

    今夏默了下,“喔。”

    章怀远坐直,听她的回答很不是滋味,觉得今夏是故意拉长尾音,瞪了她一眼,想着你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今夏只觉脖子一凉,拎包,推开车门,在她关门时好像听到章怀远说了什么,她走得太匆忙,没有听清楚。

    章怀远凝视着她急急迈开的步子,用力地按了下眉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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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二楼卧室的灯亮了,章怀远仍坐在车里,车顶小窗口,是夜和雪的缠绵。他烦躁地摸出一支烟,机械地点燃,用力吸了一口,被吸进肺里狠呛着了。激烈地咳了几下,腹部才慢慢趋于平缓。

    他回味着盛今夏仓惶的脚步,那是近乎踉跄的。他知道,她一直是优雅的,无论何时,她只会展现她最完美的一面。章怀远知道,她在忍让,他清楚念安在她心中的分量,他以为她会大发雷霆,他已经做好了嘲讽的准备,不想她逃了。

    章怀远很不爽,也说不上来原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尖上,拨不去。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禁想起商媛,她遇到这事的种种反应,一种无力感瞬间就漫过全身。商媛依赖他,几乎把他当成天和地,从前的盛今夏,哪怕爱他,也没有依附过他,她有她的坚持,或许叫骄傲?他不知道,有一点他清楚了,盛今夏很聪明,如果她和他据理力争,结果肯定是不欢而散,只是,她这样不软不硬着实令他不舒服。

    真他妈贱,章怀远鄙夷地骂自己一句。

    正当他准备下车,手机在静谧的车内响起来,没任何修饰的铃声,振的心有些麻痹。

    拿过手机看,显示商媛,不想接听,因为不知道要讲些什么,他发现面对商媛,他越来越吃力,简简单单的一句安慰都好像是要涉千山万水才能说出口,他厌烦这种无力感,偏偏没办法改变。

    商媛也是锲而不舍,章怀远知道,她肯定喝了酒,不然也不会这样。他按下接听键,不是商媛的声音,“章先生,媛媛喝醉了,你能过来看看吗。”

    章怀远问在哪里,对方答了,他没有说什么,直接挂断。

    走进屋子,管家迎上来。他上二楼去,书房门没有关,有灯光照出来。走过去,看到今夏在讲电话,也不知对方是谁,轻言细语,他听得不慎真切,但那模样让章怀远腾升怒意。

    今夏回头时,看到他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她点了下头,侧着脸似在思考着什么。

    她的侧脸很美,尤其是在这盏灯光下,变得很柔和。章怀远看得很郁闷,因为他最近常常因盛今夏一言一行变得很不像自己。意识到这问题,章怀远很不悦,盛今夏竟然影响着他的情绪。

    章怀远脸色微变,在今夏想要张口说什么时猛然转身,看得今夏莫名其妙。是的,这个男人,很莫名其妙。今夏这样认定。

    章怀远下楼,管家看他还要出去,急急上前,“先生,商小姐有电话。”

    “嗯。”没有停留,身影很快隐没在夜色中,没一会,伴随汽笛声渐渐远去。穿越半座城池,来到商瑗住的公寓楼下,突然觉得很茫然,那层楼灯已熄灭,她,睡了吧。

    章怀远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他从未这样进退不得,挣不脱前进不了。呆了片刻,不知要去哪里,正打算离开,不想看到商瑗的车子缓缓驶进来,他顿时就没动了,睁着眼看车停下,在然后就是车门被拉开,看到的人居然是梁纪。

    他怎么在这?

    紧接着他把商瑗从车里半拖半抱地弄出来,看样子怕是醉得不省人事。这样一幕,章怀远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反应,不该这样平静,他酝酿了下情绪,依然很平静。

    看着梁纪抱起商瑗往里走去,章怀远还是坐着不动,他不知道要不要下车。直到楼上的灯亮起来,他也抽完一支烟,决定上楼看一看。

    梁纪什么心思,他以为自己清楚,也许是他错了。

    盛今夏怎能入梁纪的眼?他本能的排斥这个可能性。

    他又想,梁纪喜欢商瑗?

    十几分钟,章怀远还是上楼了,他在想,等一会梁纪来开门会是什么反应。

    敲了半天门,终于有人来开门了,是梁纪。他看到章怀远时,愣了一下,解释说:“在忘川碰到商小姐和她朋友,两人都喝多了,所以送回来。你既然来了,我这先走。”

    章怀远笑了一下。

    梁纪走出去,从章怀远身前走过,他顿了下,“怀远,你们的事我听说了,不管你怎么想,对今夏有什么看法,也请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待她,还有,我不怕告诉你,我喜欢她,我更不怕告诉你,我想和她在一起。”

    章怀远只觉心里酿起一股怒火,他喜欢盛今夏?

    “梁纪,她是盛今夏。”

    “不要你提醒我也知道她是盛今夏,我很清楚。”

    梁纪走了,他走进去,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本能的去摸烟,颤抖着手燃火。过道的灯突然亮起来,章怀远侧过头,看到商瑗,她只穿了一件丝质睡衣,白皙的臂膀裸在空气中。

    她的头发很长,披散在肩头两侧,脸更显得消长。章怀远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商瑗走过来,跪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把半个身都靠近他,缩进他怀里。章怀远没动,他不知要怎么反应,任由她这样靠着,泪流满面,泪染他胸膛。

    商瑗的哭声渐重,最后抱着他哽咽:“怀远怀远怀远……”

    章怀远动了动手指,商瑗哭,商瑗伤心,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不知要怎么去安慰她。他早知道,他们这种身份的人不能随心所欲,纵使他曾许诺会好好待她好好补偿她,可是章怀远知道,他的补充和商瑗所要的不能对等了。

    “怀远,明天你不能陪我一起去吗。”

    “乖乖过去,你最近心情不好,好好散心,想我了就给我电话。照顾好阿姨,别让她担心你。”

    商瑗点头,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望着他,慢慢地直起身,小心翼翼想去吻他,章怀远侧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避开了……

    在盛家院子外,念安蹲在地上,一脸的木然。一盏车灯照过来,她用手去遮挡光亮,但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来的人是盛时今,他看到念安蹲在他家门口,愣了下,把车停稳摇下车窗。

    念安看到他,茫然的脸慢慢地染了些光泽。

    盛时今只是看着她,头很痛。念安好像没发觉他的不适,站起来走向他,在车旁弯下腰,目光定格在他侧脸上。

    “你有事?”盛时今问。

    念安想点头又想摇头,她更想开口说话,才发现唇哆嗦得厉害,心刀刮过的疼。她想伸出手去抚摸,抚摸她的爱人,他近在眼前,就在眼前了。念安克制着心里的狂乱,用力地攥着指,太久没开口说话,声音都沙哑了。她说:“忘了介绍,我是念安,今夏的朋友。”

    她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用力,念安告诉自己,她是念安,天不怕地不怕的念安,盛今夏的好姐妹。她这样出现在盛时今面前,不会很唐突。她两眼有些模糊,没有看到盛时今紧绷的脸微微松动,他说:“我知道。”

    “今夏她还好吗。”念安在心里苦笑,多拙劣的借口,若想知道她好不好不就一个电话就可解决了吗,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她怕盛时今看出她心里这点想法,她欲盖弥彰地说:“她手机关机,我很担心她,所以……”

    拙劣的借口,盛时今没什么波澜,点头:“她很好,谢谢关心。”

    两人无话可说,风呼呼在耳边刮过,像一把利刀。念安想,在痛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她撩了下被风吹乱的发,“那,再见。”

    盛时今没有说话,念安背转过去,背后才传来:“你,去哪?这么晚了,很不安全,我送你。”

    念安松开紧攥的拳,“方便吗。”

    她告诉自己,就让自己在任性一回,就这一回了。

    “没什么不方便,今天的事还没谢谢你呢,上车吧,去哪里?”

    车子驶出去,再没人开口。念安用余光打量他,有多久没这样近距离看他了?

    念安想到心痛,盛时今好像感受到她的观察,在红灯时,他侧头,“你是今夏的同学?”

    念安点头,曾经的他们何止是同学,只是……不过是变故。

    “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我会的。”

    她会的,只要可以靠近一点,哪怕一点点就好。

    “我不会常驻家里,你也可以找我二弟,就是今天那位。”

    念安急急打断:“我知道。”

    她不敢听下去,怕他说什么自己忍受不了的话,哪怕是知道他已经选择忘记和她有关的记忆,她还是怕。

    今天盛今生对她吼,他说念安,你他妈没心没肺是不是?你眼里只有盛时今是不是?你就不能回头看看吗,我在你后面啊,念安,你这死女人,你要胆敢再次伤害今夏,伤害我大哥,看我敢不敢动你。

    念安心尖都颤了,哪怕是时今出事,他都没对她嘶吼,他对她失望了吧。念安笑,失望了好,这样一来,就不欠他什么了不是吗。

    盛今生,如果早一点遇到你,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呢。

    她再也听不下去,今生的话字字敲在她心尖上,连疼的力气都没有。她又有什么资格喊疼呢。

    在十字路口,她下车,转身唤了一辆出租车,再也不回头,看着他站在原地,缩成到后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

    在那一刻,她强烈地只求见盛时今一面,哪怕这一面后,从此各自高飞,也要见他一面。只因她怕,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盛时今把她送到酒店就驾车离开,念安在原地站着。真的已经来不及从头喜欢你,盛时今。

    这个认知,瞬间就打垮了她。她再也忍不住,捂住眼睛,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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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来不及从头喜欢你2

    在机场,章怀远看着泪眼朦胧的商瑗,时光如惊雷,似透过那一层迷雾,看到多年前的他们,那时恨不能时时刻刻腻在一起。

    此情此景,他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在她泪光中只是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媛媛,好好玩,你回来,我……”

    商瑗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手覆上他的唇。

    直到她登机,那些话,他都没有说出口。当飞机滑出跑道冲向天空,章怀远心情愈发沉重。昨晚,他本是要摊牌,可到最后,最后在她泪眼弥漫中不了了之。

    他告诉自己,等她回来务必要谈清楚,这事不能这样拖下去。他不愿她这样不清不白跟着自己,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他可以祝福她。

    他在车里静坐了小会才离开,去到公司又忙到中午,秘书提醒他下午要去看章老爷爷,他这才记起今天是今年和今夏一起过去的时间。

    他正想拨号码,秘书告诉他已经通知了,章怀远怔忪片刻,慢慢把手机放下对秘书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枯坐了片刻,点燃一支烟云吞几口,那不安的躁动渐渐平复。突然记起离婚时他提出的苛刻要求,因为章老爷爷极喜欢她,他一度以为她会利用老爷爷的疼宠来打压他,不想她什么都不做。那时候他是茫然的,她用尽手段不就是为了嫁他吗,为什么到最后,离婚反而是她提出来。甚至,在他苛刻的条件下,镇定的签下她的名字,连朝朝她都不争取。

    章怀远其实也清楚,如果她强硬咬着他不放,他是会厌恶她的。可她连挣扎一分都不会,只是平静的接受和离开。章怀远知道自己卑劣,还要求她哪怕是离婚了,也不能告诉爷爷。

    她只是默然片刻,点头答应。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过去时,她已经离开,不过他看得出,爷爷被她哄得很开心。

    心中缠绕着往日云烟,好似决定了什么,无视秘书已经告知她,拨通她号码。

    她手机彩铃让他蓦然一蛰,就像一个孤独的旅行者徒步于茫茫沙漠之上,眼前突然腾现一片绿洲,他拔足奔去才发现那是幻象。

    手机在最后一刻被她接起来,声音哑哑的,她问:“有事?”

    那样的口气如若两人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路人,章怀远有些气结,总觉得她有些故作姿态。自己又稀里糊涂把电话拨过去,解释不了原因,更是不悦。声音也冷下来,提醒她道:“下午去看爷爷。”

    “我记得。”

    章怀远郁气地哼了声,“在哪,我过去接你。”

    今夏听不出他的别扭,茫然地看着苍凉的白雪,“不用,我在医院,等一会就走。”

    昨夜他莫名离开,她也没睡好,一大早爬起来,匆匆打扮就来医院。也说不上什么心情,想装着应酬一样,在面对爷爷时竟又全功尽弃。今夏鄙夷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裹足不前,为此,她很沮丧。

    章怀远突然发难,他命令道:“你敢走我让你好看。”

    今夏非昔日今夏,她并不买账,“章怀远你能不这样别扭吗,我又不是不肯来,我都在医院了,何必要一起出现?反正爷爷高兴,他就算有点小计较也是可以忽略的。”

    “盛今夏你烦不烦,我说了等我过去。”他压着声音,瞪着眼,好像她就在眼前。

    “随你。”没任何结束语,单方面结束通话。

    嘟嘟声传来,章怀远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若不是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让她影响一天的好心情。纵使这样安慰自己,心坎上仍堵着一股气,压也压不住。

    秘书吴江送文件进来,就见他拎着外套面无表情往外跨步。吴江还没开口就被这气势震住了,低头看看文件又看看他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摇头。

    他很快就来到医院,来到高级病房外,半掩着的门里传来爽朗的笑声。章怀远收住脚,静静的立在门外。

    在爷爷这里,她一向知道自处,这样的笑声不知是不是也加以掩饰的。章怀远有些恨意,觉得今夏太懂收放情绪。在他迁怒她时,更是忘了自己也是此道中高手。或许就对应那句,你若喜欢,即便是缺点在你眼里也可以发光。

    他立足半刻,不想爷爷便提起他。爷爷敛了笑,严肃地问:“丫头,怀远是不是欺负你啦?你不要委屈,有什么都告诉爷爷,爷爷替你收拾他。”

    章怀远皱起眉头,下意识想要去阻止,刚动了一步又颓然地放弃。

    “爷爷,他,对我很好,就是年关了公司忙。”

    “他敢对你不好,我就收拾他。丫头,朝朝一岁多了啊,你们有没有考虑,嗯,那个什么在给我添个孙儿?”

    章怀远一怔,今夏答:“爷爷,我们也有这个计划。”

    爷爷哈哈笑,话题不在绕在这上面。章怀远站了莫约半小时才敲门,又听爷爷说:“哼,肯定是老三来了。”

    “爷爷,是我。”章怀远笑,今夏抬头,站起来接过他脱下的外套,动作自然熟稔,爷爷自然看不出破绽。

    见他来了,今夏便说:“我去医生那里看看。”

    今夏走了,爷爷看着这性子像极了自己的三孙子,欣慰不已,老眼浮现些微光。章怀远以为他会借故训他,不想他说:“老三,不许欺负丫头。这是我挑好的孙儿媳,三个孙媳里数丫头最得我心,就是心思太重了。”

    话里行间还是有些许遗憾,章怀远只笑不语,他大嫂二嫂,在爷爷眼里更是没有好口碑。去年这个时候,他来时今夏已走,爷爷夸她,他很不高兴又不能写在脸上。今年境况依旧,爷爷对她喜爱有增无减,他居然没有不满。

    陪爷爷聊了会,爷爷又嚷着要出院,章怀远点头:“好,今天还得去x省一趟,等我回来了,我和今夏过来接爷爷回家。”

    爷爷老眼一瞪,吹胡子瞪眼,“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臭小子,连你也敷衍我了,嫌我老了是不是?管不动你们了是不是?什么不学专学你爸和你叔叔们那一套。敷衍我,哼。”

    章怀远也不急,笑道:“大家都说我像爷爷多一些。”

    这句话很得爷爷心,他哈哈一笑,一手把着胡须,这模样有些孩子气。

    章夫人来时,章怀远得以脱身,一看时间,距离她说去看医生近一小时。章怀远第一反应便是她先行离开,他不由恼怒,扯松领带,拨打她的号码。

    没有接,他更恼,认定她是故意。他吞下一腔怒火,往电梯口走去,不料碰到他大嫂。大嫂看到他,咦了声,“爷爷训话了?”

    “奕奕和伊甸没有来?”章怀远不答反问。

    大嫂笑:“天冷,就不带来了,天气转好来也一样。对了,朝朝他妈妈今天来了是吧,她上来了吗,刚在楼下碰到她,嗯,还有那位李先生。”大嫂八卦问起,接着又说:“两人感情看起来可真好,很般配。”

    这是肯定的语气,没有丁点儿矫揉造作。章怀远不语,只抿着唇伸手去按键,“我还有事先走,大嫂陪爷爷多呆会儿。”

    大嫂犹不自知,他已大步跨进点头,叮咚一声关门,电梯下降。在三楼停下,跨出电梯朝某科室走去,有女导医笑容满面迎上来,章怀远不易察觉皱眉头,只觉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导医热情询问,章怀远只说找李泽昊。

    导医恍若,指着里面说:“李医生已经离开了,要是你有急事可以打他电话。”

    章怀远微点了下头。

    他是在某路口看到今夏,她坐在李泽昊车里,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章怀远只觉积了一肚子火气,好像着了魔,竟随尾追上去。

    他们在紫竹园停下,章怀远没有下车,在这时候理智回来,他为自己没经大脑的行为感到恼怒。在车上抽了两支烟,气顺了,才走进紫竹园。

    有人叫他,“章先生你好,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章怀远回头,看到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向他走来。他搜寻了下,对这张容颜没印象,便静等她开口。

    来的人是向晚,今夏的经纪人。在今夏步入影视圈时,章怀远有出手帮过,当然,他若要做什么只需一句话,便会有人打点好一切。

    向晚自我介绍:“我叫向晚,今夏的经纪人。”

    章怀远淡漠地点了下头。

    面对冷漠的章怀远,向晚有些尴尬。

    她笑了下,“这一年来,一直没机会当面感谢章先生当初对我们工作室的帮助。”

    “向小姐有这个能力,没有我也有别人。向小姐如果是要谈及合作,请联系我秘书,会有法务人员洽商续约问题。”

    向晚看着这位即便是不耐烦依旧令人心动的男子,心中浮现一阵怅然来,不由拿李泽昊和章怀远作比较。

    “章先生,我想跟你要一个人。”

    “向小姐你是聪明人,我的人自然只能由我说了算。”

    “章先生,她只知道她是唐人旗下,由我工作室打点一切。我不能因为当初你帮过我,为此而妥协。她是有潜力的好演员,我想为她争取这一次出演xx的机会。”

    章怀远淡道:“如你所说,她是唐人旗下艺人。不过向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唐人现在要易主了吗。”

    向晚惊愕地望着他,可她不肯放弃,她和今夏虽有间隙,那也是私人恩怨,于公,他们仍是合作关系。

    “我不认为我们有谈的必要向小姐,你若不想惹是非,还请你劝劝李先生,有的人不是他想要就能碰的。”

    向晚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这样冒昧打扰他,若是惹得他不高兴,她根本不用混了,还有,他提到了李泽昊……

    章怀远若有所思瞅了向晚一眼,便往里走去,前面传来娇柔的声音,人更娇。“可真让人好等,到现在才来。”

    章怀远微笑了下,女子就上来挽住他,不怕死地笑问:“今晚谁招惹我们家章公子了,脸色可不好看啊。”

    章怀远任她搂着,眉头沉了沉,“章雪娇,离我远一点。”

    名叫章雪娇的女子笑得妩媚,“别啊,三哥你也太伤我们兄妹感情了,我好不容易回来,就这个待遇。”

    “有完没完?”章怀远才不管,用力拨出被她霸占的手。

    章雪娇嘿嘿地笑,“你心情不好,让我猜猜,因为媛媛姐?哥,你们吵架啦。不会吧,媛媛姐会和你吵?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吧,不然……”

    章怀远瞪她一眼,“管好你的嘴,别在胡说八道。”

    “我哪胡说了,三哥,那什么我前三嫂,她悔婚了,是不是后悔了?她是不是打算啃你这棵回头草?”

    “没影的事,别给我惹是生非。”章怀远警告。

    “我哪有,我只是想告诉你,商瑗姐等了你七年,你们在一起七年,该结束长跑了。”

    “你管好自己就好了,你要敢乱嚼舌根,别说我不念及兄妹情谊。”

    章雪娇有些恼,看章怀远板着脸,识趣的选择闭嘴。看他继续往前走,没有要进她的包间,不免急了,“三哥,你还跟我生气啊,你知道我嘴巴贱,谁让媛媛是我好姐妹,我只是为她抱不平。”

    “雪娇,没有亲身体验,你永远也没有发言权。有些事,你管得太宽了,我还有事。”

    章雪娇跺跺脚,瞪着眼,拿他没办法。

    章怀远独自一人在包间坐了一会儿,又拨今夏的号码,他告诉自己,时间不早了。

    这回她接起来,声音压得很低,“什么事?”

    一听她声音,怒意再次卷来。他愠怒:“盛今夏你还有没有时间观念,看医生……”他哼了声,让人遐想连连,“你这看医生,这时间掐来,可有好几个小时了,够你们做很多事了吧。”

    “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对面的她气息不稳,“而且就算我要做什么,也是我的自由,你没任何资格过问。”

    “看我有没有资格,怎么,看到他就忍不住了?还是昨晚没喂你,就渴得不行要找别人?”

    “你简直是……”今夏气极了,脸涨得雪白,“我警告你,你在侮辱他,我……”

    “盛今夏,要和我谈条件最好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要害了你的姘头知道吗。”

    “章怀远你无耻。”

    “无耻?也太抬举了我。盛今夏,别怪我不提醒你,你若不想他出个什么医疗事故,最好别给我整什么歪心思。”

    没有什么波澜的语气,讲出最狠绝的话。今夏不由抖了下,只觉冷,就像这朝向最黑暗的冬夜。

    ------------

    17来不及从头喜欢你3

    她坐立不安,章怀远撂的话她深信不疑。李泽昊眯起眼,今夏对他笑笑,又对其余几位笑了下。

    向晚看看她又看看李泽昊,举杯笑道:“泽昊,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怎么说?是不是该罚一杯。”

    李泽昊眉尖绕成了结,他稍回神对着向晚勉强扯出一抹笑,眼神却是看着对坐的今夏。今晚她穿了一套黑色裙装,本就清瘦的脸更显得小,黑亮的瞳孔,闪着微光。

    李泽昊有些移不开眼,他知道自己不能陷入这种情绪里,可只要一碰到她,所有的都是空谈。

    最最气人的是她对自己的视若无睹,他的存在对于她没丝毫影响。李泽昊想着就来火,他为她夜不能寐,她呢,看样子过得还不错。

    “泽昊。”向晚微微抿唇,脑里一直浮现章怀远那冷清的俊颜,不由一哆嗦。“若是今天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打算忘记我的生日?”

    李泽昊慢慢地收回视线,举杯笑:“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满足你。”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说说想要什么?”

    今夏看时间不早了,也知道自己在大家都不可能玩尽兴,又看了看向晚,走过去低声对她说:“我该走了。”

    向晚点头,“我来时在外面碰到过章先生,你……”

    “向晚,这事你不要过问,至于那部戏,我无法胜任,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位朋友。”

    “你真不考虑考虑?这可是xx大师经典作品。”

    “不用考虑,我想休息一段时间,至于下周g市的宣传,还劳烦你。”

    “今夏,为什么?放弃泽昊,又放弃这次机会。”

    今夏怔了怔,放弃?她没有想要放弃,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笑:“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今夏,不瞒你说,你放弃泽昊就没有回头的机会,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就不妨告诉你,我喜欢他,想要和他开始。”向晚把声音压得更低,近乎耳语。

    今夏如当头一棒,向晚喜欢他,她知道,挑明来讲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自己挑起,这一次她主动告知。今夏知道自己该祝福,也没有任何立场来恼,她也以为自己对泽昊的感情没有深到会嫉妒,但现在,心口好像缺了一块,连呼吸都蛰疼神经。

    “这是你的选择,生日快乐,向晚。”

    今夏匆匆离开,向晚松了一口气,她让李泽昊带今夏来不是没有目的,她喜欢李泽昊,渊源追溯可到幼儿园,两人同睡一床铺开始了。

    那时候,她很爱哭,每次哭李泽昊都会很鄙视地看着她,等她自己觉得没意思了,转身就走。她追上去,可怜巴巴地问是不是讨厌她。每每这时候,他都是拧着眉,抿唇不语。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会追随他半生。

    在李泽昊和今夏开始感情时,她就盼着他们会分开,当他们真分开了,向晚才发现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今夏一走,又接到章怀远的电话,她窝火:“章怀远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渣有多讨人厌?就只准你放火是不是,你凭什么来管我?章怀远我恨死你了。”

    章怀远听她气急败坏反而笑道:“你尽管恨吧,我无所谓。”

    他这样,今夏一口气上不来,剧烈咳起来。她靠着墙,努力地平息着怒意。她就想不明白,他章怀远脑子的构造,更是不明白,明明讨厌她,却又用这种霸道无理的手段来禁锢她?仅仅是因为大男人主义作祟?

    她想不明白,把手机拒绝键按下后便虚脱了。

    她想起李泽昊,想起出现在生命里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匆匆来了又走了。她还在原地兜兜转转。

    章怀远出现时,她正打算离开,抬头就看到他站在离自己一米的地方,一团光影,就像是在昨天。

    她眨了眨眼,突然觉得鼻酸。无论现在他对自己怎样,占有欲也好,面子也罢,她清楚的知道,章怀远不是那个人,很早前就知道。那时她不怕痛,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姿态,摔得头破血流后,这一份沉重的感情她忍痛割舍。

    如若朝朝健康的成长,他们这辈子绝不会在有交集,可惜天不遂人愿。

    看着失魂落魄的她,章怀远只觉心凉凉的,二话不说拽着她就往外走。

    今夏挣着,低吼:“你放手。”

    “这就迫不及待了?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一切没有结束前,你只能对着我,就算你觉得恶心也没办法。盛今夏,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是知道,我的耐心总是有限的。”

    “我知道你的耐心只对她是无限的,章怀远,我不想和你吵,无聊又无趣,我就不明白,你就不能无视我吗。我记得你也是大忙人一个啊,怎么有闲情管起我的闲事来了?”今夏讽刺。

    是的,她受够了,这个男人的无理取闹、为所欲为,她受够了。

    章怀远盯着她,掂量她这句话的可信度。当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时,不免闹心。

    “女人真善变。”章怀远撂下话,把她塞进车里,自己绕到另一边坐上去,落锁。

    “你才知道?”

    章怀远甩了她一个冷眼,开车离开。

    今夏乏了,疲惫的闭上眼。这几天下来,她反复琢磨章怀远的心态,结果毫无头绪。

    章怀远怕是对自己的行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一个没有入眼的女人,婚姻尚在时,他可以对她不闻不问,现在散伙了,又因不得已原因捆在一起,突然发现,他竟有些忍受不了她对自己的忽略 。

    “今天没一声招呼就走了,像什么话?”他冷冷的开口,目不斜视看着路面。

    “我以为,这个时候应该慢慢让爷爷知道我们的关系,要是可以,你也该领着她过去,说不定爷爷高兴你们的事就能够尘埃落定了。”今夏精神倦倦,也厌烦了这样伪装下去,迟早要揭穿,何必要勉强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答应他,现在想想,只有一个傻。早知道他对爷爷这个态度,她就应该学学古人挟持天子以令诸侯。虽然她没那个本事,但也得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啊,而不是被他欺压得死死的。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他低吼,额头紧绷,瞟向她的眼神如刀锋。

    今夏无语,自己这样无忌惮,兴许是这些日他对自己也不错,到是让她生出了错觉,以为他们就该是这样相处。她诚恳道:“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章怀远抿唇,想,这样的夜晚,真不适合谈这个话题。

    回到家,今夏去洗澡,他去书房。回来时,她在上网,也不知在看什么。章怀远走过去,她头也不回。

    他对着电脑屏幕瞅了眼,是什么著名作家,他不认得,又看她两眼放光,不由皱眉。他站了一会,她居然没有察觉。章怀远有些恼,更不由拿商瑗和她作比较,更是上火。章妈妈说今夏是做儿媳的不二人选,娶这样的女子不但对事业拓展有帮助,更是宜家宜室。事业拓展是有了,盛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虽然衰败了,但是他前丈母娘还是有实力的。至于宜家宜室,看不出来,气人的本事倒是了得。

    见她看到兴处,微微翘起唇,这娇红润泽的软瓣,像是无声的邀请。

    章怀疑移开视线,轻咳了声,今夏拖动鼠标的手抖了一下,僵着身没有回头,问:“有事?”

    “我睡衣在哪?”

    今夏在心里腹诽,没事找事。她起身走了两步,有些疑虑,“不在衣帽间吗。”

    “找不着。”

    今夏没有说什么,走进衣帽间取来一套,又去给他放水。做这些事时,心下是不甘愿的,在怎么论这些事不应该她来做,就因为要和他生孩子,他就可以理所当然使唤她?

    走出来,她脸色不大好,“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章怀远一把将近在咫尺的她强拉进怀,勾着她下颌,寒瞳尽是她倒影。这个女人不给点苦头吃,她还当真什么事都敢做。“谈你姘头?还是谈你要谋取的利益?”

    今夏被他弄得很疼,又强撑着麻痛,怒瞪他,“章怀远我在重申一次,不要侮辱他,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不要脸吗。”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要脸?盛今夏,不要忘了,在这期间你没任何资本和我谈,就算我的条件苛刻到你不能忍受,你也得认了。不要以为,你骂我几句,我没和你计较,你就当真以为我好说话。告诉你,在公司里,谁不是对我低声下气?在家里,谁又敢对我说重话?”章怀远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今夏气得牙腮帮酸疼,要是可以,她恨不得踹他几脚。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腰一下便被他箍住,扣住她下巴的力道更重了。

    “你何必为难我呢,章怀远,这样我们要纠缠到什么时候,你想过吗,我想过。章怀远,算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爱上你,不该嫁给你,可我又得到了什么?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不好?”

    “这是你的真心?盛今夏你认为我会信吗。”

    今夏心一沉,这才知道自己多可笑,他怎会相信自己,怎么可能相信她。她居然不自量力想谈条件,呵,自寻死路。

    “对不起,算我没说。”

    这张倔强不肯低头的脸,章怀远蓦然间生出几许恍惚来。记忆一下子就拉回了那天早晨,蓝白相间的房间,以及怀中衣不蔽体的她,还有那发泄怒火的耳光,她顿时通红的脸颊。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或者解释,不想她只是抿着唇,默默地下床,在凌乱的地上捡起她自己的衣服。

    而今天,她就是那该死的倔强表情,似乎连解释都是不屑的。更像是,他所做一切在她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他一推,今夏就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章怀远愣了下,想走过去,更想说他没有想要伤害她,在他推开她时力道也是拿捏到位的。可是,看到她这样跌摔下去,他的心又是沉甸甸的。

    “水我放了,你去洗吧。”

    “哼。”轮廓线条绷得紧紧的,目光只是盯着她。

    今夏看了一眼便错开了。

    也罢,以后都是各奔东西的,好与坏,没差别。而他这样的态度,更叫她不会在有无妄之想。

    他过他的,她活她的。

    这样就好了。

    ------------

    18来不及从头喜欢你4

    在她快要睡着时,章怀远把她弄醒,今夏很不耐烦,又不得不配合他,最可悲的还是尽管你一再警告自己,不能屈服于他,可一而再的,屈服在他逗弄下。

    一场运动下来,今夏裹着被子背对着他,这样的动作看在章怀远眼中,显得有些做作。是的,在他眼中,盛今夏就是做,无论她做什么都摆脱不了这一条。

    章怀远抑郁地瞪着她,毫不留情地扯开紧裹着她的被子,用力地扯她过来,固定在自己势力范围内。

    今夏不习惯,挣着拨他的手,他一口咬在她蝴蝶骨上,哑着声音警告:“别乱动。”

    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地贴,他下腹烙铁般的昂扬抵着她的股间。今夏哪还敢在动,僵着身轻轻地呼着气。

    他的手覆上她的雪峰,给她制造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今夏颤着手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睡觉。”

    章怀远竟然笑出声,“我还没够,让我在弄一下。”

    今夏一听恼了,狠狠甩下他的手,警告:“章怀远我警告你,在动我就找爷爷去。”

    章怀远笑得更厉害,他用力地扳过她,自己则是撑着上身垂眉盯着她嫣红的脸瞧,“你可以去,相不相信爷爷会支持我?”

    “你,我……”

    “嘘,你要学会什么时候拒绝男人,什么时候不该拒绝他。”

    在她回味这句话时,章怀远再次封上她的嘴,借着上次余温直接冲进去,又是一番猛攻,今夏被他弄得跟泥一样,又软又困。

    第二天,她被章怀远嘲笑,说她弱不禁风。今夏气得胃疼,恨不得直接脱鞋直拍他门面。

    冷不防他又扔出一枚炸弹,没事人一样告诉她说:“妈在楼下,等了大概一小时了。”

    轻描淡写的口气,阐述一个令她无法镇定的事实。她一脸愠色,“为什么不叫我?”

    章怀远一脸无辜,“我叫了啊,你说困。”

    今夏真想把他拍飞,火急火燎去冲洗,他还紧跟在她身后说:“没关系,妈有大把时间没地打发。在说,妈也会体谅你的辛苦。我说你别急啊,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就算你做了什么事,她也是喜欢你的。”

    今夏瞪他,“别烦我,还有章怀远,那是你妈,不要乱了。我可不想将来留下什么后话。”

    章怀远被她说得郁结,“你这死女人。”

    看他气哄哄的甩手就走,今夏也没有时间多想,搭上披肩下楼。章夫人抱着朝朝在玩,场面好不热闹。章怀远眉目含笑,今夏有些迟疑,这和谐的一幕,她贸然出现会不会很突然?

    在她进退维谷时,章夫人回头笑:“今夏快来,朝朝在唱歌呢。”

    今夏努努笑,过去在章怀远旁边空位坐下来。章夫人指着今夏问朝朝,“小乖乖,认不认得妈妈。”

    朝朝就伸出胖嘟嘟的手朝今夏走来,要跌倒了,章怀远一把抱过他,在他脸上重重亲了几口,朝朝咯咯地笑着躲,挥舞着小手口齿不清嚷道:“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今夏拘谨地接过朝朝,抱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这样僵着,好像手中是烫手山芋。朝朝调皮地抓住今夏的卷发,用力拉扯。章怀远皱起眉头,故意吓唬他道:“章朝朝不许欺负妈妈。”

    兴许是他太有威慑力,朝朝乖乖松手,讨好的在今夏脸上重重地啵了一口,又朝章怀远怀中扑过去,闹着要出去玩,章怀远也惯着他,抱起他就走向院子。

    今夏知道章夫人有话要说,不消片刻,章夫人开口:“今夏,很多事,我做得有欠考虑。”

    今夏知道她指什么,她坦然:“阿姨,朝朝有你这样的奶奶我很欣慰,关于朝朝我有责任,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阿姨不需要抱歉。这些事,你们应该早一点告诉我,而不是把我蒙在谷里,闹了这样一出闹剧。”

    章夫人担忧的看着她,“所以说阿姨很抱歉,你明明是可以走出去,但因为这事,又变成这样子。今夏,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还爱怀远吗。”

    今夏蓦然瞪眼,不可思议,她爱不爱有区别吗。章夫人的意思,她想自己是清楚的,章夫人希望借助这次机会破镜重圆,可惜……

    “阿姨,我只想着朝朝没事,其他的暂时不想去考虑。”

    章夫人黯然,不禁问:“你是不是爱上李医生了?”

    今夏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章怀远最禁忌的敏感话题,点头的话,对她是巨大的考验,若是摇头,在章怀远这里又是故作姿态吧。

    她的沉默,章夫人却另有思考,她是想着怎么把这断了线的缘黏补缝合,至于章怀远中意的那位,说她门第也好,说她仗势欺人也罢,她横竖是看不上眼。她看着今夏,心里一阵怅然,如果她真爱上了别人,她也是没办法的。今夏外表看起来虽随和没脾气,但她也清楚,今夏骨子里是倔强的。所以,如果她真爱上别人,自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章怀远抱着朝朝回来,朝朝还嚷着闹着要去玩,章夫人轻轻捏着他红彤彤的脸,说是要去洗洗澡,不然得感冒了。

    管家端来滋补汤,看得今夏只冒汗,她最怕吃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味道又浓又重。她为难,章怀远示意管家下去,自己尝了一口,也皱起眉头,低骂:“什么鬼东西,是人喝的吗。”

    今夏瞪他,他也不在意,坐离她近了一些,亲自递给她,“也不是太难以下咽,忍一忍,想想朝朝。嗯?”

    “在你这里,看来我还是有一点用处的。”今夏瞥了他,接过来一口闷干,急忙用清水洗口,胃一阵翻滚,好像吃了什么穿肠毒药。

    章怀远挑眉,“什么?”

    “繁衍工具。”

    “想了半天就得出这个结论?我还以为你很聪明。”

    “我不聪明,一点也不,不然不会栽在你手里。”今夏低头,想了下,认为有必要讲清楚,“我知道阿姨她期待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们的心意是什么彼此都清楚。”

    章怀远脸色一寒,大概是被她气着了。在章夫人抱着朝朝出来时,他甩袖子说:“公司还有事。”

    章夫人莫名,今夏心里叹气,他到可以发泄,她呢,一肚子委屈又可以对谁述说?

    下午,今夏接到李泽昊堂姐的电话,她问有没有见着李泽昊。

    今夏说:“没有。”

    “是吗,我以为他会联系你。”

    “发生什么事了?”今夏不禁联想昨晚,李泽昊郁郁寡欢的表情,让她一阵凄然。

    “今天一早向晚打电话找泽昊,我也不太在意,中午时医院也有人打电话来找泽昊,我才打他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我以为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昨天我提早离开向晚的生日聚会,后来的情况我不清楚。”

    “是吗,那打扰你了,我也是急,医院一直在催他,说今天下午他有一抬手术,可找不到人。真是抱歉,如果他联系你,请你一点要劝劝他。”

    “好。”

    章夫人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今夏惊觉自己在章夫人面前失态,忙掩饰。章夫人担心:“有急事?”

    “没什么事,阿姨我先出去一趟。”没有在说什么,拎着包走了。

    章夫人望着她步履匆忙,不免黯然,真怕印证了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时,都不是当初的人和物。

    她把车开往城东,在路口,今夏先拨号码,仍是关机。后来,车子到城东了,她没有下车,只是在偏僻的地方把车泊好。她不知道自己贸然前去,李泽昊会怎么想,自己辜负他的真心,她也就认了。若是因她,他有什么不测,今夏不敢想。

    也不知是什么驱使,她毅然推开车门,在小铁门前吸了口冷气,才颤着手去按门铃。

    没片刻,李泽昊醉意的声音不耐烦的传来,“再吵我,我让你好看。”

    “是我,我有话对你说。”

    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是她,李泽昊静了片刻,“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盛今夏,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那声不想见,是恨到了骨子里。今夏面不改色,因为在多伤痛,也是枉然。她说:“既然在你心中我是这样不堪,你何必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这样糟蹋自己?”

    “糟蹋?你太高估自己,在我这里,你还没那么大影响力。”他咬牙切齿,声音因为沙哑,近乎像是嘶吼。

    今夏苦笑,风吹得她脸发疼。她站了片刻,李泽昊没有什么表示,她只好说:“那我回去了,李泽昊,要记住今天的话,盛今夏不值得。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想再见到我,所以我就不说再见了。”

    “你敢走,你敢走我会恨你一辈子。”李泽昊怒吼,只听啪啪的凌乱的脚步声,没几下,铁门砰一声打开了。

    今夏回头,看到他一脸憔悴。

    李泽昊不管不顾,上来就抱住她,坚实的胸膛撞得今夏生疼,她还没来得及从巨大的冲撞力中喘过气来,李泽昊竟然寻着她的唇吻下来。

    今夏可是清醒的,她要推开他,反而被他箍得更紧。她张口,抗拒和挣扎被他一一化解。

    如果不是今夏用力去咬他,这场青天白日的纠缠还不知要持续多长时间。今夏喘着气,想走人算了,和酒醉的人有理也讲不清,何况她理亏在先。

    李泽昊显然是不肯放过她,拽着她往里走。今夏想要避嫌,也是挣脱不了,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今夏要开口,就被李泽昊吼住,“你给我闭嘴,我什么都不想听。”

    “既然你不想听,那你说好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真就没什么好说的?那我来问你,你现在和谁在一起?那些传言是真的?”李泽昊怒目她。

    今夏一惊,“什么传言?”

    “你不知道?传言说你对前夫不能忘情,所以才会悔婚。”

    “泽昊,我们何必苦苦纠缠于此呢。”

    李泽昊怒,把她甩到沙发上,自己则是单膝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怒视她,“盛今夏,我是不会放手的,凭什么你来招惹我,还可以全身而退?”

    “泽昊,我以为自己会爱上你。”

    “这么说,你是在玩我?”李泽昊瞪着眼。

    今夏木了木,沉重的点头。在按铃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惹事了,然箭在弦上,已经来不及后退。她只求没有被娱乐记者拍到,否则的话,势必引起风波。

    她在心里对李泽昊说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不知还能说什么,尽管他不需要这三个字。

    缓过劲来,她说:“我只是寂寞了,对你,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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