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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疾风吻玫瑰 独处一室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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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好像有点变态,江尧发动车子,一路开到了小区门口。

    那里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他下去买了包烟,坐在车里点了一根。

    车窗敞着,雨夜寂静,一支烟点完,便利店里出来两个人,一胖一瘦,满身的酒气,讲话声音特别大——

    “妈的,今天没搞到钱。”

    “我们后面那栋,三楼,最近来了个有钱小姑娘,那小摩托起码十几万。”

    “这你都知道?”

    “废话,前两天去老王家玩碰到过。”

    “行啊,明天我去蹲。”

    “蹲什么蹲?一会儿就去,就一个小姑娘,好弄的很,我们摸了钥匙就走,神不知鬼不觉。”

    江尧越听,眉毛越皱……

    那两个人,已经骑着电瓶车进了身后的小区。

    江尧跳上车,点火,掉头,跟了上去。

    电瓶车晃晃悠悠地开到了叶柔楼下,江尧下车,跟着上了楼……

    叶柔刚关了灯躺下睡觉,就听到屋外的防盗门“吱呀”一声响了,接着是木门打开的声音,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讲话声……

    有人进来了!

    而且不止一个!!

    叶柔汗毛倒立,浑身发冷,心脏都吓得打颤。

    她从没遇过这种事!

    她掀了被子,下床,从抽屉里拿了防狼喷雾,握在了手里,躲到了房门后面。

    因为紧张,心脏咚咚咚地跳着,几乎要炸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来一阵“啊啊啊”的嚎叫声,紧接着她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等房门打开的一瞬,她迅速高举防狼喷雾一阵狂喷——

    手腕被人握住,响起一声痛苦且熟悉的声音:“哦嘶——小玫瑰,是我……”

    叶柔一把拍亮了房间里的灯,江尧站在那里捂着眼睛。

    叶柔惊:“怎么是你?”

    江尧:“来你家抓小偷,本来见义勇为,被你倒打一耙。”

    客厅里的两个人听到动静,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江尧也没追,转身“嘭”地把门合上了。

    叶柔赶紧进卫生间拧了个湿毛巾出来给他,江尧接过去对着眼睛一顿狂擦:“你这喷的是什么玩意?”

    叶柔有些尴尬地说:“防狼喷雾。”

    江尧:“嘶——早知道你这么猛,小爷就不敲门了,我眼睛要瞎了。”

    毛巾根本不顶用。

    江尧绕过她去了厨房:“借下你家水龙头。”

    叶柔抿唇:“浴室里有热水。”

    江尧也没去浴室,水龙头一拧,眼睛靠上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来,脸上短发上都是水,叶柔扯了纸巾递给他。

    江尧胡乱在脸上抹了抹,把那纸巾丢进垃圾桶,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我给你发了微信,你也不回我,只好跟上来。”

    叶柔连忙翻了手机看。

    江尧确实给她发了消息,还让她打电话报警。但她睡前习惯断网,没看到。

    叶柔连忙道歉。

    江尧长长地吐了口气,看她:“刚刚吓到没?”

    叶柔抿了下唇:“嗯,有点。”

    江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前带了带,脚尖一勾,将她困在了腿弯里夹住,掌心伸到她后背拍了拍:“好了,别怕了,有我在。”

    太近了……

    他的腿擦着她的腿——

    她闻到了他身上烟草和薄荷的味道。

    叶柔吞了吞嗓子,想挣脱,江尧也在那一刻松开她。

    叶柔问:“你怎么会这里?”

    江尧:“我在门口买烟,碰到他们,他两说要来你家偷摩托车钥匙,我就跟了来。”

    叶柔又问:“你怎么到半夜上这里买烟?”

    江尧不答反问,“不能啊?”

    叶柔点头:“还是谢谢你。”

    江尧弯唇:“小玫瑰,真心谢谢我啊?”

    叶柔点头。

    江尧:“真心谢我,哪天把我那辆法拉利修一修。”

    叶柔:“法拉利怎么了?”

    江尧:“追你那天,进水了。”

    叶柔家的锁被撬了,江尧打了报警电话,请了修锁的师傅来。

    一直等到换好了新锁,他才有要走的意思。

    到了门口,他又退回来,把身上的飞行服脱了,丢给她。

    叶柔:“干嘛?”

    江尧:“晒到了门口去,告诉人家你有男朋友,增加点安全度。”

    叶柔:“……”

    江尧见她没动,嗤了一声:“不晒也行,明天开始小爷我搬来住。”!

    44.

    江尧是凌晨一点钟走的。

    叶柔受了惊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只要一闭上,脑海里就冒出那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就好像还有人在开门、在走路……

    她起来,重新点亮了客厅里的灯。

    亮光驱散了黑暗,也暂时驱散了恐惧,但是一关上灯,那种恐惧又笼罩了过来,她索性起来不睡了。

    手机重新连上网,叶柔去FIA国际汽车联的官网转了一圈。

    WRC西班牙站的比赛线路已经出来了,比赛时间为四天,地点在加泰罗尼亚区,比赛一共又十七个赛段,全长321公里。

    叶柔看了下维修区和轮胎区的位置,维修组的任务还是很重的。

    网页拉到最底端,跳出来一条资讯——

    “WRC赛季虽未结束,但已经有人提前锁定了今年的年度冠军。”

    叶柔点进去,发现这个锁定了年度冠军的人,正是江尧。

    在过去的12个分站比赛中,江尧一个人包揽了9个分站的冠军。

    汽车联在那底下贴了他在各站夺冠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他都捧着一顶印有玫瑰花纹的头盔。

    有的画面捕捉到了他亲吻玫瑰的样子。

    阳光灿烂,他的眼睛和太阳一样明亮,万丈荣光,铺陈在他的肩膀上。

    记忆里的少年,似乎和他别无二样。

    叶柔做了一年多的机械师,基本算和江尧是同行。RON这个名字,她听过无数次,但却没有真的去看过了一场他的比赛……

    这时,叶柔手机里忽然进了条信息,是江尧:“小玫瑰,怎么还没睡?”

    叶柔本来不想回他。

    但是他又发来一条:“我看到你家客厅的灯还亮着。”

    看到她家客厅的灯?

    在哪看的??

    叶柔起身往北面的阳台走去,发现那辆白色的悍马车停在一杆橘色的路灯下。

    叶柔:“你怎么没走?”

    江尧:“不放心。”

    叶柔:“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江尧:“没事为什么不睡觉?还在害怕?”

    叶柔正斟酌怎么回这句,悍马的车门已经打开了,江尧下来径直往楼道里走——

    叶柔一顿紧张,她皱着眉,想一会儿该怎么拒绝他——

    这时,江尧给她发了条语音:“我刚好睡不着,在你家门口坐会儿,给你看门,睡觉去吧,别怕了。”

    他没有提要进来。

    也没有敲门。

    恪守了应有的界限。

    叶柔松了口气,她关掉客厅的灯,重新去了卧室。

    那些断断续续地,萦绕在耳朵里的可怕声音,终于消失都不见了。

    但是她还是睡不着,心脏怦怦跳着,因为江尧在门口。

    许久,叶柔发消息问他:“你走了吗?”

    江尧回了她三条简单的语音——

    “还没。”

    “别怕。”

    “快睡。”

    其实,她不是怕……

    叶柔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情绪,薄薄的一层,笼在心脏上,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羽毛。

    她指尖在输入栏里,打了一行字,又删掉,再写,再删……

    江尧那端看到就是“对方正在输入”,他挑了下眉,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

    叶柔犹豫一瞬,点了接听——

    “小玫瑰,怎么还不睡觉,要哄?”江尧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抹浅笑和倦意。

    夜太安静了,竟然她生出一种那些话是在她耳廓里说的错觉,嗓子有些麻麻地发痒,耳朵烧得滚烫:“不是……”

    江尧:“还在怕啊?胆小鬼一个。”

    叶柔没说话,她听到她的心在是奇怪地跳着。

    江尧笑:“算了,唱歌给你听,等你睡着,我就走。”

    叶柔:“好……”

    江尧唱的是很久以前的一首老歌——《rose》

    他的声音很低,音色好听,似一缕清风穿耳而过,温柔满溢,又缱绻万分,一句连着一句——

    “Somesayloveitisarazor

    (人说爱如刀)

    Thatleavesyoursoultobleed

    (能泣灵魂)

    Somesayloveitisahunger

    (人说爱是如此焦渴)

    Anendlessachingneed

    (即使疼痛也无法自拔)

    Isayloveitisaflower

    (我说爱是花)

    Andyouit’sonlyseed

    (唯你能使之绽放)

    …

    Inspring,becomestherose.

    (在春日,化作一朵玫瑰)”

    叶柔静静地听着,眼窝微微发热,却又无比安心。

    她坠进了一个绵长的梦里——

    盛夏的早晨

    天气晴朗

    太阳还没出来

    风

    吹过露珠

    拂过蜘网

    小心翼翼地

    晃动了一朵玫瑰的枝丫。

    很久很久,听筒那端只剩了均匀的呼吸声。

    “小玫瑰……”江尧低低地喊她。

    没人应。

    他很轻地笑了一瞬,眼里闪着光:“这次,你别想再跑啦,因为,我会紧紧地握住你的枝丫。”

    叶柔起床时,江尧已经走了。手机摁亮,微信界面还没退出去,和江尧的聊天窗口还打开着。

    昨晚,江尧竟然在电话里给她唱了四十几分钟的歌。

    又是一夜秋雨,今天比昨天更冷。

    天晴了,路上已经有人穿起了轻薄的棉袄,遍地都是金黄的落叶,法国梧桐已经谢顶了。

    叶柔一路把车骑到风暴。

    再过两天就要出发去西班牙了,叶柔他们维修组的任务非常重,既要整备好车,又要把可能出现的情况考虑进去,包括使用的轮胎种类、数量,需要更换的配件,人员安排等等。

    叶柔忙得一天都没看手机。

    下班时,她这才发现江尧给她打了六个语音电话,而她一条也没听到。

    出于礼貌,她回了一通过去。

    江尧那边也正好在开会,高峰讲得声嘶力竭:“这次,西班牙站我们再赢一次,大家年底的奖金全部翻两番……”

    江尧昨晚受了凉,有点感冒,鼻子不通,原本懒懒地倚在沙发里抽烟,收到叶柔的电话,忽然举手坐直了——

    高峰看着他,眼皮跳了下:“有事?”

    江尧:“嗯,接个电话。”

    高峰皱眉:“一会儿再接。”

    江尧痞痞地挑着眉:“那可不行,晚了,我老婆会生气的。”

    哇靠!!

    老婆?!!

    江尧的老婆?!

    什么情况?!

    熊熊的八卦之火,点燃了每个人的眼睛。

    江尧也不解释,咬着烟,出去了。

    会议室在他身后炸成了一锅粥——

    众问:“堡堡,你哥老婆到底是谁啊?”

    李堡:“一朵带刺的玫瑰,刚一见面,直接把哥往警局带,扣了六分呢。”

    众人眼睛都亮了:“哇趣!这么带感?展开说说!”

    高峰拔高了嗓音,连续骂了好几句,才让这群人安静下来。

    江尧找了个安静的小办公室接叶柔电话,长腿架在桌上,身体陷在椅子里,声音温柔到掐水,甚至还有点诡异的嗲:“小玫瑰,你找我有事啊?”

    叶柔愣了一瞬:“……你给我打的。”

    江尧:“哦,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给我看看车。”

    叶柔:“今天就行。”明天队里更忙,再拖就要到一两个星期之后了。

    江尧一下把脚拿下来,坐正了,声音有点瓮:“你刚刚说今天来?”

    叶柔:“有空吗?不行就过两天,等去西班牙回来……”

    江尧打断她,痞痞地笑:“有,当然有,没有小爷我也给你变出来。”

    叶柔没接他这句,问:“车子在哪儿?”

    江尧:“在我家车库,我把地址发给你。”

    叶柔:“……好。”

    江尧挂了电话,回到会议室,把外套往肩膀上一搭,冲高峰扬了扬下巴:“老高,我今天得先走,有

    事。”

    江尧平常也拽,但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溜了正赛会议的,还是头一次。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高峰脸色有点青:“什么事?”

    江尧吐了口烟,说:“叶柔。”

    五年来,野牛队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高峰知道叶柔这个名字,对江尧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年叶柔走后,他亲眼见江尧颓了大半年。

    20岁,一战成名,一跃成了WRC历史上最年轻的分站冠军,同年豪取7连冠,然后半年没碰一次车,销声匿迹,满世界去找人,最后还是他哄回来的。

    只有最亮的地方,她才能看到。

    一眼看过去,没心没肺的人,其实藏得最深,情也最挚、最痴。

    高峰朝他摆了摆手:“去吧。”

    江尧朝他鞠了鞠:“比赛的事,晚点,我打电话给您。”

    江尧回家洗过澡,换了衣服,甚至还吹了头,抓了发型,打了发蜡。

    那种精心打扮自己的模样,简直跟开屏抖屁股的花孔雀,没什么区别了。

    叶柔摩托车出现在门口时,江尧把别墅的大门推到底,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柔并没看他的打扮,而是问:“车呢?”

    江尧摁了手里的遥控器,车库门自动卷了上去。

    他这个车库非常大,里面停了七八辆顶级跑车,都是最新款式。除了那辆高底盘的军.用悍马,法拉利12,是里面的最便宜的车了。

    叶柔脱掉外套,掀开引擎盖,俯身过去,检查了发动机的机油,机油已经成了乳白色,机油或者发动机进水。

    她皱了下眉,逐一检查了空滤和空滤下壳体,管道里有明显的过水痕迹。

    叶柔检查车子,江尧则抱着手臂,站在边上,专心致志地看她。

    为了平常工作,叶柔在里面穿了紧身款的长T,她俯身下去的时候,衣服下摆缩上去一段,露出一截纤细的腰。

    还是很瘦……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试过,嵌在怀里,一只手就能环过来,现在流行叫A4腰。

    不过,现在,小姑娘看上去更健康一些,好像还有肌肉。

    夕阳洒满了庭院,也落在她的身上,江尧的目光越来越深——

    半晌,他到她边上,俯身下去,贴着她一起看发动机:“怎么样了?”

    叶柔没料到江尧突然靠近,一偏头,鼻尖碰到了他的下巴,很轻的一下。

    距离很近,江尧看到她的睫毛在金色的光芒里颤了颤,蝴蝶翅膀似的,要飞不飞的。

    江尧心口发痒,喉结跟着滚了滚。

    这一幕刚好被叶柔看到了,金色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了层蜜,脖子那里尤其亮,那块骨头上下动了动,性感且勾人,脑海里闪过一些浮光掠影的片段,他在上面,她在下面,汗水相互侵扰,呼吸相互吞咽……

    叶柔一瞬别开了眼睛,站直了:“情况有点不太妙,火花塞进水潮湿,发动机气缸壁有积碳痕迹,你当时是不是熄火了?”

    江尧也跟着站了起来,说:“对,是熄火了。”

    叶柔没敢看他的眼睛:“发动机泡水严重,建议你返回原厂修,走保险的话,你的那些车明年都会面临高额的保费,如果不走保险,维修费估计也够买好几辆普通车了。”

    江尧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轻笑道:“好,谢谢。”

    “抱歉,我帮不了什么忙。”叶柔“砰”地将那金属盖合上,转身要拿放在旁边车子上的外套——

    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衣服时,江尧忽然从身后捏住了她的手腕,提醒道:“手上有机油,小心弄脏衣服。”

    叶柔:“……”是有机油,是她刚刚心里慌乱,没注意到。

    “去里面洗一下吧。”江尧直接将她牵了出去,他力气大,叶柔又瘦又轻,几乎是被他拉着往里走。

    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长,时间好像以某种方式倒流了。!

    45.

    叶柔一路被江尧拉进了别墅。

    独栋别墅,用了大面积的透光玻璃。

    黄昏临近,屋内的光线依旧很好。

    和贺亭川的别墅比起来,江尧家大而空,冷清又沉闷。

    这一点也不符合江尧那热爱刺激和冒险的性格。

    江尧一直把她带到了卫生间,才松手。

    叶柔进去,背对着他洗手,江尧点了支烟,懒懒地倚在门框上,边洗边看她,一双眼睛漆黑深邃,笼在薄薄的雾里,鹰隼一般。

    谁也没说话,“哗哗哗”的流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着。

    卫生间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一些,叶柔正站在那团阴影里。

    江尧伸手拍亮了头顶的灯。

    灯光亮起的一瞬,叶柔抬头,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撞上了——

    江尧依旧保持着抽烟的姿势没动,略挑了下眉梢,眉骨上的那粒暗红的小痣微微动了下。

    “亮点看得清楚。”他吐了口烟,随口说了这么一句,算作是对他突然开灯的解释。

    叶柔点头,抿了下唇。

    其实不用开灯,她也能看得清,只是洗手而已,根本用不着那么亮的光。

    叶柔不知道江尧的心思,他开灯其实是为了更清楚地看她。

    他太想念她了,想看她,想看清楚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和五年前比起来,叶柔变化最大的地方是眼睛,那里面的柔光还在,却多了一分果敢与坚定。

    女孩的手臂,依然纤细,但隐隐可见的肌肉,透着股力量感。

    她的脖颈纤细洁白,耳朵也是,左边的耳骨上戴着三个金属的小环,微微闪着光。

    从前那个乖巧的女孩,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闪着光,让他移不开眼。

    手心的机油比较难洗,叶柔低头搓来搓去,还是没有洗干净。

    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江尧还在看她——

    她只要一抬眉,就能在镜子里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叶柔有些如芒在背。

    她关掉龙头,决定先不洗了。

    正要拿纸巾擦手——

    江尧咬着烟进来,从身后扣住了她的手,手腕提上来,掌心转过去,对着光照了照,“嗤”了一声。

    “还有机油没洗干净。”他低笑着点评道。

    这个姿势尤其暧昧,就好像被他的胳膊半抱在怀里,江尧说话时,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头顶,麻麻的痒意。

    江尧掌心宽阔温热,而她的手背冰凉……皮肤对体温的感知也尤其鲜明,太暧昧了。

    叶柔挣了挣,想把手抽回来,却没有成功。

    “江尧——”

    叶柔喊他,语气并不好,还有些愠怒。

    江尧却在她喊名字的一刻,弯唇笑了。

    从前,小姑娘朝他撒娇的时候,也是这样喊他的。

    不过,那时候,她的眼睛里会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委屈巴巴,楚楚可怜,他常常担心她会哭。

    此时,两人都对着镜子站着,江尧比她高出许多,俊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江尧在笑,是那种又坏又无痞的笑,蛊人的紧。

    叶柔的心,颤了颤。

    不等她说别的,江尧已经手指往下,灵活地捏住了她潮湿冰凉的指尖:“我来帮你洗。”

    他将手里的烟,捻灭在洗手台上,空手出来,挤了洗手液,覆上去,将她两只手合在了手心,细细地搓……

    这下,叶柔几乎是被他整个箍进了怀抱里。

    绵密的泡沫腾起来,他挑开她的并拢的指尖,一根根地捻在指尖搓弄、摩挲。

    慢条斯理,又极具耐心。

    龙头打开,透明的水珠,在交叠的双手上飞溅出去。

    叶柔从耳尖到脖颈全红了,“我自己洗。”

    江尧:“但是你刚刚偷懒。”

    叶柔:“……”

    前面是水池,身后是他坚硬的怀抱,无处可躲,他身上的烟草味格外清晰。

    叶柔悄悄地、缓缓地吸进了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江尧低头,下颌轻压在她的肩膀上,眼睛在镜子里凝住她,鼻尖贴着她的脖颈,很轻地擦了一瞬,一股电流沿着皮肤侵占了心脏,麻麻的。

    他轻笑了一声:“叶柔,只是洗手而已,脸红什么?皮肤也很烫,隔着衣服我都感觉到了,炭火一样,烧着了,呲呲呲,呲呲呲,熟了……”

    叶柔看了眼镜子,无意识地吞了吞嗓子。

    那一瞬,她脑海里冒出很多画面。

    无垠的草原上,一头狮子盯上了一头老角马,躲在草丛里伺机而动,猛追出来,一口咬断了后者的脖颈……

    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江尧关了水,抽了几张纸巾,捏着她的指尖一点点擦干了,还不忘她的手指翻过来,仔细检查。

    “嗯,现在干净了。”他说。

    江尧重新站直,手指收进了口袋,身体也不再贴着她。

    水池里的水,沿着管道一点点地漏出去,轰隆一声,空了。

    龙头上的残水,还在往下落。

    “嘀嗒——”

    “嘀嗒——”

    他将那根灭掉的烟头丢进了纸篓,转身出去了。

    叶柔松了口气,她对着镜子看了看,镜子里的女孩眼里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叶柔提了衣服出去。

    黄昏将近,太阳已经坠到了地平线上,冷意侵袭

    ,她呼进一口气,骤然清醒过来……

    叶柔将外套穿好,戴上头盔,重新跨上摩托。

    江尧单手插兜出来,掀了掀眼皮看她,残阳将他的眼睛照得亮亮的:“要回去了?”

    叶柔:“嗯。”

    江尧快步走过来,摁住了她握着油门的手套:“等会走,我有话要问你。”

    叶柔也不避开他的视线:“问什么?”

    江尧:“你走的那年,我去问过苏薇薇,她说,你跟她去青岛那次,有哭过,当时为什么要哭?”

    叶柔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那么久之前的事,早不记得了。”

    江尧:“可你那天回来就和我闹掰了,叶柔,我想知道原因。”

    叶柔目光清冷:“已经分手了,这些早不重要了。”

    江尧:“不,这对我很重要。叶柔,你对我判了死刑,却没有给我理由。”

    叶柔笑了笑:“江尧,我记得说过了。腻。”

    江尧舌尖抵过腮帮,转了转,啧了下嘴,“你觉得……我会信?”

    叶柔睨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你信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尧探了指尖在她脸颊上碰了碰:“我要听实话,不然,我可不承认我们分手了。”

    叶柔打掉他作乱的手,转响了钥匙,挑着眉笑:“好啊,想知道就告诉你。江尧,你还记得陈璐吗?”

    江尧皱眉:“陈璐?”

    “在你的外套口袋里,发现了她的耳坠,江尧,你偷吃,应该把嘴擦干净。”叶柔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一拧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机车出了大门,飞驰而去,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

    太阳的彻底落到了地平线下,天光彻底暗了下来。

    江尧怔了怔,立刻回屋,拿了钥匙,点火,追了出去。

    他抄了近路,没有碰上她。

    街灯一串串在后视镜里倒退。

    起风了,很冷。

    叶柔伏在车上,表情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一路往前。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本来,她当年就想说出来的,但是后来发现,没必要。

    她和江尧,有着两瓣完全不同的灵魂。

    一个是海水,一个是火焰。

    注定,不合适。

    分开就是他们的最优解。

    叶柔到了自家楼下,发现那辆白色的悍马停在了路边。

    江尧抱臂倚在车门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叶柔没打算和他打招呼。

    江尧走过来,拦住了她:“叶柔,我要上诉,你对我的判决有误,我和陈璐没有任何亲密关系。”

    叶柔看了看他的手,不置可否。

    江尧皱眉:“你不信?我记得你那天和我说过,在楼下碰到了陈璐。她那天不是来找我的,她找的是我舍友,他们在谈恋爱,现在已经结婚了。你从我家穿走的那件外套,就是那个舍友的,我现在给你打电……”

    叶柔打断他:“不用了,我信。”

    江尧伸手要握她的指尖。

    叶柔往后退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江尧,这些早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已经不记得喜欢你是什么感觉了。我不是从前的叶柔,你也不是从前的江尧,让一切都过去吧。”

    江尧喉头滚了滚,声音有些哽:“柔柔……”

    叶柔绕开他:“走了。”

    楼道里的灯,一格格地亮上去,三楼的灯亮了。

    江尧在那里待到了凌晨一点,那盏灯还是没有灭。

    他沿着那台阶走上去,在她家门口坐下,和昨晚一样。

    他给她发消息:“还怕吗?柔柔。”

    叶柔没回。

    江尧:“我给你守着门,不会有人来,睡觉吧。”

    叶柔还是没有回。

    次日一早,叶柔开门,见门口坐了个人,他人高马大,坐着那里,结结实实地拦住了她的路。

    听到开门声,江尧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

    他眼底的倦意明显,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蔫蔫的,软草一样。

    江尧吸了吸鼻子,又甩了甩头,似在让自己清醒过来:“小玫瑰,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睡觉。”

    叶柔皱了皱眉道:“天已经亮了……”

    江尧扭头往外看了看:“哦——抱歉啊,昨晚睡着了。”

    他昨晚在门口冻了一夜,感冒加重,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有些红,眼皮格外的双。

    叶柔朝他点了点头,绕开他要走。

    江尧忽然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腕——

    叶柔回头,江尧蔫蔫地把脑袋压在她肩膀上,低低地说:“柔柔,我的头好晕,好难受,好冷……”

    叶柔推了推他,江尧不但没有松开她,还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肩膀上的脑袋转了转,额头贴到了她的脖颈。

    滚烫的体温传过来……

    叶柔皱了下眉:“你发烧了。”

    江尧的声音瓮瓮的:“嗯,不要紧。”

    叶柔看了下时间:“我送你回家吧。”

    江尧在她肩膀上点头:“好。”

    他说是说了,但是身体没动。

    叶柔使劲拉开禁锢着她的手,推了推他,“你站好。”

    江尧:“哦。”

    他退开一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叶柔:“……”

    江尧坐在那里,额头压在膝盖上,朝她摆了摆手,声音依旧是哑的:“不用管我,你走吧,我坐会儿就走。”

    叶柔点头,走到一楼,打开了手机网络。

    江尧昨晚给她发的消息跳了出来……

    叶柔皱了下眉,转身回到了三楼。

    江尧还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姿势坐着,看起来不像立刻能走的样子。

    叶柔转开门,弯腰将他架起来,进了屋……!

    46.

    太阳刚升起来不久,室内还暗着,但看得出来,小姑娘把这里收拾得整齐又干净。

    叶柔进门把江尧丢在沙发上,转身去里面找药箱。

    再出来,江尧没精打采地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皮耷拉着,俊脸上烧得通红。

    叶柔泡好了退热冲剂,喊他:“江尧。”

    “嗯。”江尧掀了眼皮看了她一眼,没动。

    她把手里的马克杯递过来:“喝药。”

    江尧撑坐起来,单手接了杯子,垂着眼睫,“咕嘟”猛灌了一口,俊眉顷刻间拧住:“好烫……”

    叶柔:“……”

    药是开水冲泡的,很烫,但她有在杯子里放汤勺,没想到江尧会这样大口直灌。

    他把那瓷杯放到桌上,软绵绵地靠回到沙发里,再度合上了眼睛。

    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胸腔起伏。

    叶柔皱眉:“你趁热把药喝了。”

    江尧:“太烫,不喝。”

    叶柔:“这个药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江尧眉头皱了皱,没睁眼,没说话,也没动。

    叶柔得去车队,没时间跟他在这里一直耗着,她俯身端了那杯子,提起里面的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他唇边——

    叶柔:“现在不烫了。”

    江尧眼睛掀开一道缝看她——

    女孩脸上,笼着一层细软的柔光,脸颊上的绒毛被光照着,似是起了一层细细的水雾。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瞳仁里微光闪烁,汹涌的情绪隐没在长长的睫毛下面。

    叶柔又喂,他又低头靠过来喝……

    江尧虽然病着,但头脑很清醒,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停在她绯红的嘴唇上——

    细节被放大了十几倍……

    因为吹气,叶柔果冻一样的嘴唇嘟着。微风拂过,褐色的药在汤匙里轻晃,荡起一层稀碎的波纹。

    他的心,也在那波纹里,荡漾、晃动。

    叶柔吹完,把汤勺送到他唇边——

    江尧的嘴唇和她莹白的指尖靠得很近……

    鼻尖闻到了她手上淡淡的水果和奶油混合的香味。

    他略撩了下眼皮,舌头探出来,从她的虎口往上,轻轻舔到她食指的第一个指节——

    温热、潮.湿又蛊人。

    仿佛他舔过的地方,不是她的手指,而且她的心脏……

    叶柔一惊,手里的汤匙“啪嗒”一下落在地上摔成了三段。

    再垂眉,她对上一双漆黑的、又充满欲.念的眼睛。

    江尧撩了下眼皮,痞痞地点评道:“护手霜的味,果然是甜甜的。”

    “……”所以他舔她的手指,是为了尝她的护手霜?!

    叶柔重新拿把个汤勺,连同那个杯子,一起塞到他怀里:“你自己喝吧。”

    江尧接过来,象征性地吹了几下,一口气喝完了。

    瓷杯被他放到桌上,很轻地响了下。

    叶柔扫掉地上的碎瓷片,俯身过来收桌上的杯子。

    江尧仰靠进沙发里,两条长腿闲闲地伸出去,将叶柔困在了腿、沙发和桌子围成的小长方形里。

    他的小腿,贴着她的,徐徐靠近,夹住她,两人都穿着牛仔裤,布料轻轻摩擦着……

    【审核员,穿着衣服】

    叶柔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过了电,麻麻的痒意从皮肤一直侵入血管。

    下秒,她的手腕被江尧从身后握住了。

    他的烧还没退,体温依旧高,掌心里是无法回避的滚烫。

    叶柔要走,他将脸隔着衣服,埋在了她后腰上。

    叶柔长期健身,那里有一个凹陷下去的腰窝,他的鼻尖隔着衣服,贴在那个窝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审核员,隔着衣服拥抱】

    女孩身上的味道和从前一样,香香的,甜甜的。

    “……”叶柔僵着不敢动。

    江尧看到了她冒红的耳尖。

    他嘴角邪气十足地勾了一瞬,半晌,他移开腿,放她出去:“柔柔,谢谢你。”

    叶柔也没回头看他,去房间里抱了床被子丢给他:“我得去队里了,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走,门直接关上就行。”

    江尧低低地应了一声。

    叶柔走后,他卷着她的被子,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女孩的被子也是香的。

    江尧整张脸埋到被子里,使劲嗅了嗅。

    好软,好香。

    就好像抱着是她……

    叶柔下班回来,江尧已经走了。

    沙发上放着一床新的被子,不是她早上拿给他的那床。

    朝南的窗户敞着,桌上的玻璃花瓶里,多了一支鲜妍的玫瑰。

    玫瑰的枝叶一片不少,坚硬的小刺浸泡在水里。

    玻璃杯下放着一张卡片,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一行字:“你的被子被我不小心弄脏了,给你换了床新的,旧的我带走了。”

    叶柔皱眉,弄脏了?

    可沙发上很干净,地面也很干净,怎么弄脏的?

    10月28日,叶柔随“风暴”前往西班牙比赛。

    西班牙站的比赛地点在加泰罗尼亚,它位于西班牙东北部,地处地中海沿岸,冬季温和多雨。

    被誉为欧洲之花的巴塞罗那,就位于加泰罗尼亚区。

    叶柔他们来这里的第一天,就遇见了一场倾盆大雨。

    冬天电闪雷鸣,在南城不可能,在这里则是家常便饭。

    叶柔一行没带伞,下了车,一路冒雨跑进酒店。

    众人头发上、脖颈里,尽是潮湿的雨粒,也都懒得擦,大不了一会儿回房间洗把热水澡。

    沈璐正在前台办理入住,风暴的人坐在酒店一楼的大厅里等候。

    这里靠近赛道起点,不少车队都选择在这里过夜,排的队也有些长。

    衣服湿着,到底有些冷,叶柔打了个喷嚏。

    童鑫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包纸巾递到了她手边:“叶工,擦擦水吧,怪冷的呢。”

    叶柔道了谢,抽了几张纸巾,按在头顶上,略微吸掉了潮湿的水汽,皮肤上还是冰冷的。

    童鑫看了看手机:“我刚看了下天气预报,这里未来三天都有雨。”

    叶柔:“很正常,这里是地中海。”

    童鑫叹了口气:“可是明天试车,后天排位赛唉。”

    叶柔把用完的纸巾丢进纸篓,笑:“大家都一样,也不用太焦虑,平常心就好,什么样的路面都是跑。”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温和,目光坚定,眉眼弯弯,唇角梨涡浅浅,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童鑫挠了挠头,憨憨地笑:“叶工,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唉。”

    叶柔偏头看了眼玻璃外潮湿的路面和黑沉沉的天空:“这种天气,有时候也是一种机遇,你听过阿克琉斯之踵吗?巨人其实也有弱点,他们的弱点就是别人的机遇。”

    雨天光线差,酒店大堂为了增加亮度,开了灯。

    童鑫看到叶柔眼睛,被光印照得亮亮的。

    有一瞬,童鑫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整个银河系。

    恒星摇曳,照亮了幽暗的长夜。

    沈璐已经回来了,她给众人分配了房卡,并告知了他们一会儿开会的地点。

    这时候,野牛队的人也来了。

    他们的人数,比风暴多出整整一倍,叶柔在人群里远远地看到了江尧,他戴着黑色的口罩,精神还不错,还有点咳嗽。

    叶柔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沈璐看了看手表:“大家先去修整下,一个小时后,我们集合开会,讨论明天的试车。”

    叶柔洗过澡,换了身衣服下楼,在电梯里碰到了江尧和野牛队的几个人。

    天气虽然冷,江尧身上穿的却不多,白衣黑裤,肩膀上披着一件蓝色的毛衣,双手揣在裤兜了,神情惰怠又散漫。

    见她进来,江尧往里退了退,给叶柔留了个足够大的位置,就在他的正前面。

    叶柔道了声谢走进来。

    江尧听到她说谢谢,很轻地笑了下,“还挺客气。”

    叶柔没回这句,两人保持了那恰如其分的距离。

    野牛队的那几个人,正在聊天——

    “一会儿我们开车去巴萨罗那逛逛吧?”

    “好啊,巴萨罗那的城市布局据说是全球最治愈。”

    “我想去偶遇个西班牙女郎。”

    “老杨,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志向。”

    野牛队的那几个人,说着笑着,江尧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好像是不感兴趣,又好像是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电梯的数字一格格往下——

    电梯里进来的人更多了,叶柔被迫往后退了退……

    她已经和江尧靠得很近了。

    即便不回头,她也能捕捉到他的呼吸,暖融融地落在头顶。

    越往下,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电梯厅并没有提醒超载。

    电梯里没有扶手的地方,叶柔没法控制自己不被前面的人推挤着往后。

    进来的都是些老外,来自各个国家,基本都是男性,他们身上喷着各种香水,浓重又有点刺鼻。

    叶柔退无可退,恨不得脚趾和地面粘在一起,但是她不行……

    越挤越靠里。

    江尧忽然伸手将她往后一带,拉到了身后……

    刺鼻的味道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清爽的须后水味——

    像是薄荷和柠檬混合的味道……

    曾经,她对这个味道非常熟悉。

    江尧也不是每次都会把胡须剃干净,有时会故意留点细小的胡茬,幼稚地蹭她的脖子、脸颊还有蝴蝶骨。

    叶柔徐徐地吐了口气,将那些旖旎的画面赶出脑海。

    电梯很快到了三楼,人群轰隆隆下去了。

    叶柔去三楼吃饭,江尧继续往下,到了二楼。

    风暴和野牛的会议室都在这里。

    门口的长廊里人来人往,江尧远远地看到了沈璐和童鑫。

    两人正在聊天——

    童鑫:“沈经理,我这次要是拿了冠军,可以追求叶柔吗?”

    沈璐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江尧,她弹了弹手里的烟,笑:“能拿冠军当然可以。”

    童鑫:“那就行,我会努力拿冠军的。”

    江尧闻言,“嗤”了一声,脚下的步子没停,一路到了自家会议室。!

    47.

    周二,小雨。

    各家车手都在抓紧时间试车。

    每次正赛前,车队都会对赛车进行一些优化和改良。有些独创性的设计,甚至会保密到比赛前才会公布出来。

    拉力赛难度大,里程长。

    车手试车,除了要测试改良后的新车性能,还要了解赛车的脾气变化。同时,根据开车习惯调整座椅的高矮、反光镜的角度,以及方向盘灵活度等等。

    叶柔跟车测试。

    等童鑫把基本的内容测试完,她下车把赛车的轮胎换成几种不同的组合——全是雨胎、全是软胎、三硬一软等等。

    雪铁龙在不同的组合下,加速、过弯、上坡都很顺畅。

    回去的路上,他们碰见了江尧的那辆蓝旗亚。

    车子疾驰而去,消失在了赛道上。

    江尧在西班牙站连续四次夺冠,也收获了大批的本土粉丝,车子行驶过后,他们聚集在赛道两侧,激动地聊着天——

    “Ron的引擎声,还是去年的那个,没变。”

    “Ron的蓝旗亚虽然每年也有改良,但是发动机从来没有换过。”

    “他用五年前的发动机,还能赢现在的比赛,这才是最牛的地方。”

    叶柔稍微有些惊讶,江尧竟然从来没换过发动机。

    有江尧在,野牛的金主爸爸,花钱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WRC的比赛,不出意外就是最大的意外,车手或者领航一次小小的操作失误,就可以直接报废一辆车。

    五年还用同一个发动机的赛车,不是闻所未闻,而是根本不可能。

    这多半是一些不负责任的媒体,神化了江尧。

    叶柔也只是过耳听听,没有当真。

    周三,又是暴雨,全天勘路。

    暴雨影响可视距离,李堡和江尧在赛车服外面套着雨衣,每开一段,都要下来仔细看一看。

    李堡插着腰,叹气:“后天正赛,不知道下不下雨,这个鬼天气勘的路都不准确,这砂土路都是水,坑坑洼洼。”

    江尧:“没事,弯道和坡准确就行。”

    像这种高规模的比赛,即便勘路准确,也会遇到很多不确定因素,这也是赛车这项运动的独特魅力所在。

    他们把全部的路勘完,又对照路书开了一遍,重新回到赛道的起点,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大雨未歇,赛道上雨水没过了脚踝。

    赛事组委会,允许每个车组配一名机械师,带上一些简易的工具,在终点等候。

    风暴给童鑫配的机械师,正是叶柔。

    她穿着红色的队服,举着伞站在大风大雨里,等了许久,冷风吹得牙齿打颤,见有车回来,她连忙掀了伞面往外看去——

    谁知竟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眼睛主人,正隔着黑沉沉的雨幕看过来。

    他身上的白色赛车服,罩在黄色的塑料雨衣里,雨珠在他周身飞溅,打湿了他额间的碎发和睫毛,但他身上自带的那股气场并没大雨吞没。

    相反,那些雨珠,在他线条流畅的轮廓上滚过,闪着潮湿的光晕,将他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野劲,衬托到了极致。

    在他身后不远处,蓝旗亚徐徐开上了运输车。

    江尧走过来,挑了下眉,“还在等童鑫他们?”

    叶柔:“嗯。”

    天太冷,呼出的白雾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尧“嗤”了一声,觉得沈璐的安排非常不合理:“你们风暴就没个男人干活?大晚上,下暴雨,喊你来这?”

    叶柔也不回避他的眼睛:“这是之前就安排好的,总不能因为下雨不来。”

    江尧上下打量完她的衣服,再看看她冻红的鼻尖,略皱了下眉:“就穿这么点出来?不冷?”

    叶柔刚要说不冷,江尧已经低头“啪嗒啪嗒”解掉身上的雨衣,走了过来。

    叶柔还没反应过来,江尧已经和她脚尖相抵了。

    太近了,她伞尖上落下的雨水,在他的赛车服袖子上滚动。

    “伞举高点。”他说。

    叶柔把手里的伞往上举了举,试图把伞分给他一半,但奈何两人的身高差太大,她胳膊举到顶,还是无法够到江尧的头顶。

    江尧弯腰,钻进她的伞里,轻嗤一声:“几年没见,还是没长高。”

    叶柔:“……”

    江尧将手里的雨衣抖开,披在叶柔的肩上:“这个挺抗风的,给你吧。”

    那雨衣被江尧穿了一整天,里层还残留了一些他身上的余温。那股暖融,很快将叶柔背心的冷意驱散了。

    叶柔手里拿着伞,没法像他之前那样套袖子。

    江尧低头,指尖穿过她的耳廓,拎住那帽子的顶端,敞开,将它扣在了她头上。

    接着,他又靠过来,提着那雨衣的领口,极有耐心地替她扣着上面白色的按扣。

    潮湿温热的指尖,贴着她下颌上的皮肤擦过去,带起一阵麻麻的痒意,江尧的俊脸在极近的地方放大着……

    叶柔心脏被一股细密的电流穿过,又麻又涩,江尧已经帮她扣好了第二粒扣子。

    叶柔吞了吞嗓子,正要拒绝他往下——

    他忽然松开了手:“剩下的自己扣吧。”

    叶柔:“嗯……”

    江尧把她手里的伞往后推了推,将伞下的空间全部还给了她,自己则重新回到了暴雨中,单手插兜,道:“我先走了。”

    叶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尧

    把唯一的雨具给了她。

    叶柔追上去,要把自己的伞给他。

    江尧停了步子,在她的伞面上弹了一记,笑:“你自己留着打,我又不是来和你交换的。”

    叶柔:“你感冒不是还没好?”

    江尧掀开伞面,低头深看了她一眼,笑:“担心我啊?”

    叶柔抿唇:“当然不是。”她只是不想欠他人情,一来一回纠缠不停。

    “哦。”江尧撩了下眼皮:“不是,我也高兴。”

    叶柔:“……”

    野牛派来接他们回酒店的车,在赛道外面,走过去还挺远,江尧步子迈得大,李堡几乎是一路竞走才跟上。

    到了车里,李堡没忍住吐槽:“哥,她都有伞,你还把雨衣脱给她干嘛?”

    江尧:“我乐意。”

    李堡:“虽然她是长得好看,但你也用不着这样,你那咳嗽本来就没有好透,到时候万一整个肺炎,可就糟糕了……”

    江尧:“没事。”

    肺炎顶多两个星期就好了,有些事可不是两个星期就能好的。

    他甚至有点幼稚地想,或许得个肺炎也不错,叶柔说不定会来看望他。

    转念,他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李堡见他笑,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哥,你的花在风暴养着,早晚被猪拱了,风暴那几个小子可不是好东西。”

    江尧目光冷了下来:“就凭他们?她看不上。”

    李堡补刀:“那倒也是,你都看不上,他们肯定靠边站。”

    江尧:“李堡,什么叫你都看不上?”

    李堡赶紧往回圆:“……是她眼光不好。”

    江尧纠正:“她眼光很好。”

    李堡:“……”

    周四,天终于晴了,车手和领航们继续勘路。

    西班牙站是WRC全球赛事里,唯一一个混合赛道,一半是沙砾路,一半是柏油路。

    两种路面,需要使用不同的轮胎、悬挂、避震和不同的差连器。

    在沙砾路面转柏油路面之前,维修队要对赛车进行柏油调校——

    全部的东西换一轮,再加修理坏掉的配件,一共只有75分钟。

    周四的勘路结束,所有的车队都在开会。

    野牛是大车队,维修人员多得是,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高峰简单说了几句就散会了。

    风暴的人员精简,维修组的任务非常重,安排起来也非常困难。

    沈璐的会议一直开到十点钟,他们只能集中火力在柏油调校那里,叶柔需要独自一人要负责一个维修区。

    晚上,江尧出去吃夜宵,在中餐厅里,碰见正在吃晚饭的童鑫和叶柔。

    童鑫语气轻快:“叶工,虽然我们车队精简点,但我们的赛车和江尧他们车的造价是差不多的,我会努力在比赛时超过他的,到时候我们就……”

    江尧单手插兜,走近,“砰”地踢了个凳子出来,打断了他——

    童鑫抬眉对上江尧那双狭长的眼睛。

    江尧眉梢挑着一缕,语调拖着,语气又拽又狂:“哦~原来车子造价差不多,就能赢我?”

    “……”童鑫没料到江尧会出现在这里,脸色有点绿。

    正赛上,比蓝旗亚配置高的车,数不胜数,还是要看操作。

    江尧架了一条腿在凳子上,俯身,睨了童鑫一眼:“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俩的车可不止这么点差距。”

    童鑫:“那是你们车队改装得好。”

    江尧嗤了一声,“错,蓝旗亚是我心上人送的,充满了爱意,你的车是品牌商赞助的,没有感情。”

    童鑫辩驳:“谁说没感情?我的车是叶工亲自改装的,我开起来,也觉得充满了温暖。”

    江尧:“嚯?听起来,你好像单相思叶工啊?”

    童鑫有些恼:“这不关你的事。”

    江尧伸手过来,将叶柔唇边的杯子拿走,喝了一口:“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也在追叶柔。”

    童鑫:“……”!

    48.

    周五,第一个正赛日,大雨初晴。

    凌晨四点,叶柔跟车去往她负责的第一个维修站。

    一路上,他们遇见无数徒步前进的车迷。

    比赛日,赛道封闭。

    除了组委会的工作车辆,其他车辆都不允许进入,车迷们要想看比赛,就只能起早步行或者提前开车过去露营等候。

    车里坐着是各家的机械师,山路蜿蜒,工作车开得摇摇晃晃,沙砾路面尽是潮湿的泥泞,弯又多,坐船似的。

    叶柔被晃得想吐。

    那些机械师正叽叽喳喳地用英语聊着天——

    “今天这个路恐怕不太好开,又滑又湿。”

    “我已经预感到今天会是极其忙碌的一天。”

    “这种路最容易出意外。”

    “希望不要太惨,不然二十分钟的维修时间,根本不够用。”

    风暴在这个维修站安排了两个维修技师,一个是叶柔,还有一个是年龄稍长一点的孙印。

    孙印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除了那句“ohshit”以外,一句也听不懂,他扭头过来,想问问叶柔,却见她不太舒服。

    孙印:“怎么了?”

    叶柔:“有点晕车。”

    孙印:“呀,没带晕车药。”

    “没事。”叶柔把窗户拉开一道缝,靠在窗框上,缓缓地吸着气。

    天光还暗着,山里没有灯,花草树木都是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冷风漫进来,叶柔稍稍将那抹难受压了下去。

    工作车上了个坡,到了视野开阔的地段,漆黑的夜幕上撒满了明亮的星星。

    “明后天应该都是晴天。”孙印自言自语地道。

    叶柔点头。

    天光一点点地亮起来,太阳从大山深处冒出个金边,很快被各色的云彩挡住了。

    好不容易到了维修区,车子停下来,各家的维修技师,纷纷奔向各家的维修点做准备。

    八点钟,赛道起点。

    无数媒体人,架着摄像机在直播,车子一辆辆从镜头里飞驰出去……

    大雨浸泡过的沙砾路,简直是噩梦,第一个赛段就有两辆车发生了事故,其中一辆车摔断了防滚架,直接淘汰。

    今年西班牙站的发车顺序,是按积分榜倒序发车,江尧又是最后一个离开起点的。

    刚上路,李堡就暴了句粗口。

    大雨过后的路面,本来就泥泞,又被无数车碾压过,路面跟搅拌均匀的芝麻糊似的。

    车子开过去几十米,已经成了一辆泥车,挡风玻璃上落了无数细小的泥点。

    江尧油门踩到飞起,李堡丝毫不敢怠慢,路书几乎报成了饶舌的rap.

    配着那嗡嗡作响的引擎声,倒真有点摇滚乐的味道。

    第二赛段是今天最长的赛段,也是弯道最多的赛段,全程28公里,急弯一个接着一个,山路一侧是悬崖,一侧是遮挡视线的岩石峭壁。

    靠近悬崖的这一侧,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块大石头,这是路书上没有的障碍物,应该是山上飞落下来的。

    如果按照原路线开,肯定会损伤底盘。

    李堡皱眉:“哥,有落石,要不咱停?”

    江尧:“没那个时间。”

    这种情况,弃马保车就行。

    江尧目视前方,手脚灵活配合,车子切弯往里避,蓝旗亚紧贴着左侧的悬崖擦过去……坚硬的岩壁,刀一般砍掉了左侧的后视镜,在车门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山壁上的藤蔓“哗啦啦”打在挡风玻璃上,零件“咣当当”飞出去,滚了一地。

    李堡头皮都在发麻:“哥!你好歹降点速……”

    江尧:“我降了5码。”

    “……”这个路段,正常人要是开顶多10码,江尧开150码,还好意思跟他说降了5码?!

    用亡命之徒来形容江尧,都是在夸奖他了。

    要是他刚刚出现一点点操作失误,他们现在要么刮坏了底盘,要么在悬崖下面等救援,要么已经见阎王了。

    李堡觉得,得赶紧找地方,买点速效救心丸了。

    毕竟,心脏吓停,也是会死人的。

    江尧他们最晚发车,见到的事故也最多——滚进山底的丰田,撞烂了脸大众,发动机撞到着火的标志……

    第四个赛段结束,江尧把车开进了维护区。

    李堡粗略扫了一眼,几乎所有的车子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完好无损的车根本找不到。

    风暴的维修区和野牛的维修区紧靠着。

    江尧把蓝旗亚开进来时,风暴的机械师正在车底检修雪铁龙的底盘,地上散落着撞烂的后保险杠。

    一旁的童鑫,满眼焦灼地看着手表,边上的领航员在和他说话。

    李堡不禁感叹:“今天这破路开得真他么费钱。”

    江尧跳下车,走到那雪铁龙边上,蹲下,往那车底看了一眼。

    很快,他发现,修车的人是叶柔。

    底盘下面,光线不亮,只够看个大概——

    女孩躺在地上,仰头在紧底盘上的螺丝。手里的电动螺丝机,摁上去,“嗡嗡嗡”响过一阵,再松开,动作麻利又迅速。

    李堡摘掉头盔透了口气:“哥,你在看什么呢?”

    江尧站起来,把手插进口袋,笑了一声:“在看我的小花。”

    叶柔拧完后排的螺丝,关掉电动螺丝刀,正好听到江尧的这句话,她扭过脖子,往外看

    了一眼。

    刚刚在那里的人,已经走掉了。

    叶柔往前挪了挪,继续拧前面拆卸下来的螺丝。

    野牛队的维修技师,正在检修蓝旗亚,江尧点了支烟,靠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那辆雪铁龙。

    很快,叶柔从那车底钻了出来,把手里的扳手、螺丝等东西一股脑儿丢进外面的工具箱,金属零件“噼里啪啦”响了一阵。

    江尧这才完全看清了叶柔。

    她的手上沾满了黑色的机油,脖颈雪白,头发扎得很高,一根碎发也没落下。紧身的工作服,恰到好处地修饰了她的身形,纤细窈窕,非常飒,却也意外地漂亮。

    叶柔转身拿胶带,一抬眼,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

    江尧端着烟,神情慵懒,他略抬了下眉梢,问:“挺忙啊?”

    “嗯。”叶柔根本没有聊天的欲望,也没聊天的时间。

    她拿了胶带,快步走回到雪铁龙边上。

    车顶盖上有些地方裂掉了,维修时间有限,来不及更换,只能用胶带暂时补一补,车子能上路就行。

    童鑫进维修区的时间早,也结束得早。重新坐回到的车里,他朝窗外的叶柔比了两个大拇指:“叶工厉害!”

    叶柔朝他笑了笑:“比赛加油!”

    因为距离得不远,他们说的话,江尧全都听见了。

    叶柔对童鑫说加油的时候,他有点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以前,叶柔只给他一个人加油,太便宜童鑫了。

    江尧的蓝旗亚只损坏了一个反光镜,“野牛”的机械师不一会儿就将它恢复了原样,剩下的时间,他们都在检车加吹水。

    越是顶尖的车手,他们越爱护车。车辆损伤越小,相应的维修工作量也更少。

    江尧趁着这个时间,去服务站拿了午饭。

    组委会给每一个赛车手和领航员都准备了一份特别的午餐——菲力牛排、意大利面,蔬菜沙拉,切好的水果还有一盒牛奶。

    江尧他们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风暴的另一个技师,他在打电话,声音很大:“组委会的午饭都是些啥?除了炸鸡就是可乐,除了可乐就是炸鸡,看了都没胃口……”

    江尧忽然顿了步子。

    他记得,叶柔也不喜欢这两样。

    他回头,又买了份午饭。

    李堡有些惊奇:“哥,你吃得完这么多?”

    江尧没理他。

    蓝旗亚已经检修完毕了,维修时间还剩四分钟,江尧把车子开了出去。

    路过“风暴”的维修区,江尧把车子踩停,朝外面喊了声:“小玫瑰。”

    叶柔抬头看过来。

    江尧胳膊肘架在车窗上,修长的指节,懒懒地在后视镜的玻璃上扣了两下:“吃饭了吗?”

    叶柔:“还没。”

    江尧低头从里面拎出个塑料袋,把那袋子一系,朝她抛了过去:“给你的,接着。”

    叶柔再抬眼,蓝旗亚已经打卡,加速,出了维修区。

    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他刚刚的那份午餐。

    叶柔吃饭的时候,孙印眉毛直飞:“叶柔,你这午饭在哪来的?怎么这么丰盛?”

    叶柔翻看餐盒,发现上面印着一行西班牙字——“专供给赛车手,祝你一路顺利。”

    下午的四个赛段结束,第一个比赛日就结束了。江尧的比赛时间最短,暂时排在了第一。

    他难得有兴趣往下看了下积分榜,童鑫排在第十一位。

    参加WRC的中国人非常少。

    高峰禁不住点评道:“童鑫今年的表现可圈可点,得了两个第二,三个第四,未来可期。”

    江尧把手插在口袋里,偏头看他:“老高,要是拿他换我,你愿不愿意?”

    高峰皱眉:“当然不愿意,拿他们整个风暴来换你,我都不愿意。”

    江尧挑挑眉:“我们的合同快到期了。”之前那个超长合同,也只签了5年。

    高峰:“你小子啥意思?想走了?”

    江尧撇了撇嘴道,有些不耐烦地说:“嗯,你这儿没叶柔,她不好给我光明正大地喊加油。”

    高峰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这是他听过的,最奇葩的转队理由了。

    不过,这倒也挺符合江尧的性格。

    江尧要是中规中矩地按套路出牌,就不是江尧了。

    高峰连忙安抚:“要不……你等等,我想办法把风暴全队收过来。”

    江尧撩着眼皮看他,问:“多久?”

    高峰:“……这哪能确定?”虽然他确实有心去合并风暴,但也得和沈璐去谈,得拟合同。而且,沈璐那个人特别难说话,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尧耸了耸肩膀:“明年的蒙特卡洛站,如果叶柔不能给我加油,我就去‘风暴’了。”

    高峰:“……风暴没钱。”

    江尧嗤了一声,眼里尽是张狂的笑意:“那有什么关系?等我去了,品牌商肯定也会去赞助,到时候他们自然就有钱了。”

    确实如此。

    当年江尧一战成名后,来赞助野牛的品牌商,几乎挤破了头皮。

    车迷们愿意为江尧买单,而不是为野牛买单。

    高峰觉得这事太棘手了:“尧尧,我们好歹也是有感情的吧?”

    江尧点头:“有,但是不多。”

    高峰:“……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江尧把手里的钥匙往前抛了抛,转身:“我看等不到明年了。”

    高峰赶紧追上去:“蒙特卡洛就蒙特卡洛,成交。”!

    49.

    第一个比赛日结束,所有的车子返回大本营。

    每个车队,有且仅有45分钟时间,来大修车子。

    组委会对每一辆进站的赛车,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

    这是一天中,维修人员最忙碌的时刻。

    “野牛”有着最顶尖的维修团队,平常这个时间段,江尧都在接受各种采访,今天他把那些采访推掉了,特意去看修车。

    李堡也跟了过去,很快他发现,江尧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是来看修车的,而是来看修车技师的。

    而且,看的还不是自家的技师。

    “野牛”的维修区在“风暴”的正对面,江尧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懒懒地坐进去,长腿交叠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不远处的叶柔——

    她正屈着一条腿跪在地上。

    女孩的背影,纤细柔弱,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利落又干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就把赛车左前轮卸掉了,手掌按住,麻利地往后一滚,立刻有人上前,把轮子接走了。

    接着,她绕到车头,三五下卸掉了雪铁龙的前保险杠。

    那个金属块,看着就不轻,叶柔抱起来却并不费力,甚至还笑着和边上的人聊天。

    江尧一直在看她笑起来时,嘴角卷起的梨涡。

    江尧想再多看两眼,叶柔已经钻进了车底。

    赛车发动机的位置比较低,要从下面检查,江尧的角度只能看到叶柔的腿。

    维修区外面,也围了很多的车迷,他们拿着相机,一直在拍照。

    不一会儿,有人发现了江尧。

    他们绕过风暴的维修区,到另一侧,把江尧围在了中间。

    江尧有点不高兴,他被他们堵得连叶柔的腿都看不见了。

    他签了会儿名,皱眉,用英语抗议:“抱歉,你们能不能让让,挡住我视线了。”

    所有人都以为江尧是在看车,直到叶柔从车底钻出来,有人“哇”了一声——

    “天呐,这个女机械师真漂亮。”

    “中国女孩神颜!”

    “这确定真不是车模吗?”

    “好可爱!”

    见有人举着相机要拍叶柔,江尧忽然从椅子站起来,走上前,捂住那人的镜头:“偷拍可不礼貌。”

    那人愣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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